閉上眼讓侍女們梳理打點身子的月西樓,回想着剛才的茜婢。
第一次真正見她以女裝出現,的確讓人眼前一亮,一言以蔽之,是令人難以忘懷的姿容,盈盈一動,脈脈勝語。
黃花忽而說道:「連日相處,今日才第一次見到西樓公子笑靨,未知所謂何事,又能否與黃花分享呢?」平日謹言慎行的小婢,見到月西樓心歡,也沒忍住出言調侃戲弄。
月西樓心想:“我有笑嗎?”
那一臉狐疑的傻氣樣子,更令黃花及其他侍女嬉笑不止,廂房之內霎時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可玩樂之事,還需有度,黃花醒然乾咳兩聲,侍女們又回復如常,殷殷勤勤地為月西樓梳理妥貼,又是前呼後擁的把人送到殿去拜見月牙城少主:賀拔月牙。
另一邊廂,茜婢已殺光守衛,獨自闖到地牢囚室最入面的一道房間,就是那個沙牢之外。
衹要再上前幾步,怕且就會見到那個雖然比她年長,卻事事都會讓著她的師弟,極樂刀裡唯一最強的,也是整個武林中的最強十傑:佟楠。
兩手推開玄關門,大殿之內又是歌舞昇平,對月西樓來說,根本就是一場悶局,找他到來,也不過是旁置一邊的悶酒瓶。
「公子爺,咱們的上師 額巴 仁波切說有幾句善言贈言予你,未知可否賞面,移駕一聚。」
說話的是喇嘛僧團的翻譯使:桑吉。
據說是商黨裡,少數精通八種語言的專才人士,更為賀拔濁牙親手栽培,而後送給女兒賀拔月牙的親信助手,雖是藏族人卻深受賀拔家器重和信賴。
隨他揚手引見,月西樓循著一看,一大群二十來人的喇嘛僧圍坐地上,最中間有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青少年。
但從衣飾看出地位跟其他的喇嘛怕是大有區別,而且看上去連旁邊有些年紀的,都似對他恭恭敬敬,在他說話時,所有人都入神點頭,無一臉上不掛著恭敬之色。
桑吉心急牽着月西樓的手,帶點強來的勢頭把人帶到額巴仁波切跟前,說道:「上師,我把月西樓公子帶來了。」當然,他用來傳話的不是漢語,然而,卻也不是藏語,而是一種衹有直系師徒才會彼此懂得的密語。
語落同時,額巴仁波切排眾而出,再把身上的金剛帶加持到月西樓脖子上,不明就裡的月西樓也沒抗拒,懇懇低頭接受。
額巴說道:「終日向外尋求,永遠生活在不可得的夢中,衹會越走越迷失。」他說的雖然是密語,而桑吉則在月西樓耳旁同步以漢語翻譯著。
聽罷,月西樓彷彿倏然酒醒,抬眸怔怔的盯着額巴,并于其身上感到說不出的華光苒苒而來。
額巴又道:「你身上有兩道業障,一道在顱中,一道在五內,所以你思極仍遺忘,意亂心煩難捨進退。」
本來月西樓已被第一句愣住而說不出話來,現下這一句更進一步打亂他的思緒,除了張口結舌已做不出另一道反應來。
然則,第三句話卻與先前略為不同,話風一轉的額巴如是說道:「驕陽抱白山,方使雪成川。磨難常遇,惟有自恃,才能潔白如初。」語畢,又把月西樓帶回座席,為他頌經加持。
月西樓本是不信神佛,但別人一番好意,而且又是說得頭頭是道,也就沒有推遲,好好接受。
待沒一陣,忽而傳來一語:「拿竹枝亂舞的傢伙也到來了是嗎?」來人的漢語,一口波斯人的口音,但那粗魯的調子,是誰也是一聽而知,他是波斯巨漢 扎德勒。
話說這七天裡,月西樓已跟先前打鬥過的幾個人冰釋前嫌,特別是個性豪邁的扎德勒,對月西樓特別好。
無他,蓋因當日,月西樓使出破陣子最後一式時,被曼綠山擋開兩人對撼,而後來曼綠山告知扎德勒,要是中了最後一劍,定必死身當場。
扎德勒起先當然不信,但曼綠山以袄火神功引出暗藏在他體內的簷前雨冥神通,那炸裂似的痛楚才教他知曉月西樓劍式的奧妙。
打到其身上的劍招,都在要穴潛藏勁力,等到最後一式:可憐白髮生,打中天靈穴上,所有暗勁就會一氣貫通,到時扎德勒定必破體而亡,所以才逼使曼綠山出手救助。
事後,扎德勒也對中原人的武藝盡是一些花拳繡腿的想法明顯有些許改觀,還幾次拜會月西樓討教一下武術及一些中華文化的要義。
另外劉止興跟拓拔蘅蕪都有跟月西樓接觸過,但就結果來看,還是有點強差人意,沒說够兩句話就不歡而散。
「你們都給我安靜點!」
說話的人是穆肅覡,果然殿上的人都安靜下來。
而後頭出現一人,一步步走到殿上的教座,伴隨她前行的是教使曼綠山,最後坐到教座上受到眾人跪拜的即是月牙城少主:賀拔月牙。
於這個時代的月牙城,實際是聖火教的聖城,而掌管這裡的賀拔月牙是為神使比曼綠山的教使職位也是高上許多,在教內地位比她爹爹賀拔濁牙更高,雖然江湖上的名聲不及老爹響亮就是。
眾人就坐後,賀拔月牙首先說道:「今晚叫各位到來,是有要事要說。」
跟連日的晚宴不同,今晚似乎是一個特別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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