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軍整裝了一段時間,確認已無所軍餘黨後,便和剛果道別。
二月中,以非王朱無為首的四王領軍南下,渡過林波波河進入穆西納。左都督林志鴻則是調了些兵往東非方向前進,代朱無宣告國家統一的詔令。
東非那邊還好說,至於南非,因為當地的特有制度再加上所羅王的亂政,而導致現今非國的許多制度無法套用在南非人民身上。
光是行政區和官員的再選任就得耗上不少時間,再次讓這邊由節度使控管的話雖然方便容易,但先前的問題很容易再起,這也是朱無他煩惱的點。
把行政事務全數交給周森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畢竟他做這知府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可眼下並不是個好時機,真要這樣做也得等林翔他們離開了之後再行決定。如此,這幾天就讓自己感受下君主完全獨裁的樂趣吧。
大軍終於入了南非,頗意外的,同樣也有許多人擠在這裡,他們卻無當初收復西非時的熱鬧欣喜。狀況有些不對勁,朱無當然知道其中原因。
他們的祖先可說是最牴觸朱雀掌權的,這塊土地上的人有很長一段時間遭受著外族殖民的痛苦,鞭子每日每夜揮打在他們的希望上,劃破空氣的抽響也能令他們飽受折磨。好不容易趁著殖民大國國力衰微之際成功獨立,卻發現希望仍然沒有站在他們那邊。
直至今日,他們好像又踏入了這個死循環中,自己的命運總是得由外人掌控,那種恐懼想來已經被深刻在胸口處了。
大軍緩緩地前進著,朱無掃視了不作聲的人群幾眼,又看向那已經崩毀的要塞。原先完好的結構因為息壤土的無法承受而炸裂,過沒多久這些土地都會變得排斥道息,屆時想要重建這些堅固將不可能,只能讓這裡變成一些移民的普通居住地。
過個幾十年後,這裡也將和北邊一樣,失去原本獨有的特色。
許昌在隊伍的後方待著,林翔和夏洛特則處在和朱無有一小段距離的位置,夏洛特見此忍不住道:「當初你來這裡的時候這些人的反應有這麼冷清嗎?」
「這個嘛,當初我是乘著車馬和許多人來到這裡的,現在想想,除了那些來領人的之外,也沒有其他平民老百姓了。」
「啊......畢竟這裡的戒備當然會讓一般人不敢隨意靠近呢。」她點點頭。
林翔瞥了朱無一眼,「現在就看朱無他會怎麼做了,如果他打算靠武力鎮壓的話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怎麼這樣......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嗯......這樣講確實不太好,不過妳得先做好最糟糕的打算,要是他們仍然不肯聽人家的話呢?我看最近這幾天朱無少不得會用獨裁的方式管理,離開這裡之前雖然就會分配好官職,但依然會是他做主。我們之後還得動身往馬達加斯加去,發生什麼我們管不著也管不了。」
「應該是不會到那麼嚴重啦......」夏洛特覺得現在的林翔和先前真的有相當大的差異,就兩人對朱無的看法上來看。
「殿下。」周森從後方騎著馬到了朱無身邊,看來是朱無他親自下令的。
「本王問你,你覺得南非該怎麼用什麼方式治理才好?」
「這......」周森思索了下,「臣妄言,眼下得讓王上暫先擁權,雖如此,如若將權力適當下放至當地一些人們讚譽有加的官員,對王上也沒有損失。」
這話的意思就是,你當然可以搞獨裁,但是想讓大家接受你的話,還得由我來管理大家才行。
朱無並沒有生氣,反倒認為這人挺有自信的。現在南非的情況他不是不知道,想讓這裡進入百廢俱興的階段,就得有個能領導下層的菁英。他揮揮手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正當周森慶幸自己沒有被找麻煩之際,反倒是夏洛特一臉喜孜孜的樣子喊他過來,他只得轉向靠近林翔他們。
「周知府啊,非王剛剛和你說了些什麼?」
「啊......他說......」周森不知道能不能講,好在林翔適時解救道:「妳就放過人家吧,都到了這裡,可不能像幾天前那樣。」
周森他才給了個感激的眼神離去,夏洛特有些不甘願,「你就不好奇嗎?」
「現在我最好奇的是朱無他啊。」林翔只扔下這麼一句便逕自往前走了。
夏洛特不免覺得不習慣,但也只能接受這種異樣感,也不是說入天仙之後他就不愛自己了。
朱無似乎找到了一個適合講話的好地方,便讓馬兒停下。
「這裡是......喔?這麼剛好啊?」林翔看了眼他下馬之後走過去的地方,雖然堡壘炸了,被炸爛的地方周遭都是開始排斥起道息的壤土,但中間卻有那麼一塊平台殘留著。
朱無站到平台上,並沒有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當著大家的面做了一次深呼吸,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張泛黃的,應該是講稿的紙張。
「今日,乃非國之勝利,乃國家一統之日......」他用宏亮的聲音講了幾句話之後卻停了下來,林翔覺得不太對勁。不是因為對方講了些什麼,而是在於他從來就沒見過對方動筆寫講稿。
在林翔思考之際,朱無竟將那張講稿撕碎了,重新道:「我很慚愧,我真的很慚愧。」
底下的人頓時開始交談起來,前排的人還能保持安靜,但離大軍有些距離的後排民眾就開始和身邊的人熱議了。
林翔倒是覺得新奇,他脫口而出了:「苦肉計嗎?有點意思。」
「說是苦肉計也太過分了吧。」夏洛特趕了上來,以方便當一個優質好聽眾。
朱無帶著一些動作繼續講著:「本王現在身為一國領袖,理應珍惜非國土地上的每一寸沙漠黃土、每一片雨林花草。同樣地,人民也屬於這片土地上的一部份,先帝逝世,青皇使保國公一系鎮守非國。先王即位不久也離開了,將此大任交於本王。先王信任我,期望我為國之領導,引領非國回歸大一統,使得受雨水滋潤的非國人皆能團結一心,自立自強。此即為道路上的理想。」
「然而本王接了位子,不知不覺,卻使得這個國家偏離軌道,此乃本王之過。本王並沒有什麼好辯解的,把大家逼到必須得共體時艱的險境。我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便是讓大家都能回歸安穩的生活,使大家都能吃上一天三餐,使大家不會飢餓至必須得以雜草黃土為食。身為希望這個夢想實現的國王,我......」
「看來這裡是沒啥太大問題了。」林翔突然道。
夏洛特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只見林翔這幾日一直維持鮮紅的右眼瞳孔又變回了原本的深邃。
「你那還能變回來啊?」
「嗯......喔,我還沒告訴妳是吧?」林翔又道:「之所以維持那個樣子,是因為我擔心在這段路途之中是否有那兩人的殘黨......就算咱們已經把所羅王抓回來了,就算底下的人也說沒有任何問題,總歸得小心行事。」
「你未免也細心過頭了吧,何況,這裡還有我啊。」夏洛特挺起身子,「你可以不用那麼操心的,有些事就放心讓底下的人去做。」
「也不是說不放心啦,只是我這種事必躬親的狀態恐怕得過上好一陣子才能改掉。何況妳之後可能會耗費相當大的精力和島上的魔女開個茶會之類的......我現在累一點不算什麼。」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喔。」夏洛特嘴上這樣講,還是很感謝的。
話說白國最近的狀況也還不壞,一方面因為東線暫無戰事,青痕和青龍雙方的士兵已經對峙了好一段時間,換句話說,誰也沒有把握能一口氣打到敵方的本營。另一方面在於,白虎也不是吃素的。
因為這樣,已經恢復身體健康的青痕才終於放丁順回來白國,最近這些日子他反而也沒有領軍,而是像隻蒼蠅一樣來回往返,著實累人。
丁順回到白國,在和白虎以及玄武見面之前自然得入宮,而入宮之後不免會和宮女見面。
「侯爺這一路上一定辛苦了吧?奴婢去拿茶水來......」
和他最早見面的白國宮女,自然是小翠了。
「啊......不了,不好意思麻煩妳。」丁順講話有點結巴,「皇上和玄皇在宮內是吧?」
「嗯,祂們在白堂內等著侯爺呢......」小翠就這樣跟在她的後面,本就年輕的她自然難以藏起自己的情愫。當初見面雖然有些插曲,但這樣相處下來,那些問題也不再是問題。
丁順也是同樣的情況,畢竟他還沒結婚,人家小翠又這麼年輕貌美,想不心動也是件難事。
侯爺和宮女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宮女是白國人,總不會去白虎的寢室裡侍寢,以後如果她不想待在宮中了,白虎通常都會有所安排。
這就是在白國當宮女的好處,不用擔心被抓去陪皇上睡,就算真去陪睡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經過花園時見著一些宮女,小翠也只是點頭示意,因為丁順沒有停下來。
「唉,上次在這邊待得太久,回去居然被青王他碎念了好些時間。」丁順覺得都不講話有點不好,才想拿自己來解嘲。
「青王殿下......應該也是擔心侯爺吧?」小翠小心翼翼道:「雖聽說現在東邊沒有什麼大衝突,但是如果侯爺長期待在這裡,那邊就只剩下青王殿下坐鎮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說來我也不對。」丁順又道:「其實我本來還想待更久的,但最後還是作罷。」
小翠正要回應,他卻繼續道:「他那時傷是好了,但整個人卻還是一副虛弱的樣子,我心裡也會擔心,結果我回去的時候他根本就變了一個人。之後就是我剛剛說的,他只要一見到我就碎念起來,也不想想自己受傷的時候誰在擔心他。」
「原來是這樣呢......哈哈。」小翠笑了出來,接著又問道:「青王殿下都說了些什麼呢?」
「啊......他說什麼來著......」丁順不知道該不該說,最終仍然道:「他說了:『你看看你,過這麼久才回來,如果是玄叔也就算了,母后總不可能留你一個人待在宮裡吧?』」
小翠又問:「還有呢?」
「呃......『待在那邊這麼久,怎麼,看上了那邊的宮女,捨不得離開是不是......』」
小翠聽到丁順最後那句話不禁覺得臉熱,耳根子都紅得跟辣椒一樣。
丁順回過頭來看她不作聲,也覺得自己講得太直接了。
他想開口解釋,卻忘記他們已經走到白堂前,某個男性的聲音調侃道:「我還在想基輔侯今天可真是讓朕等得好久啊......原來是和宮女談起戀愛了?」
這裡除了小翠之外,其他人和這裡都有些距離,丁順乾笑幾聲:「啊哈哈......這該怎麼說才好呢......」
「你用不著和朕打哈哈,自己去和白虎解釋。」
這人正是玄武,很明顯祂也有點急了,隨即讓丁順趕緊跟上,自己也轉身快步行走。
「啊,這個給你。」眼見玄武的背影越來越遠,丁順果斷交給他自己帶在身上有些時間的東西,之後才跟著祂走進白堂裡。
小翠等他離去之後才意識過來,自己脖頸上有了淡藍的海豚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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