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參見青王殿下。」林翔和丁順異口同聲道。
兩人眼前這名憔悴的男子正是青痕,這個在兩國之間有著不同身分的年輕天仙。林翔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在那病懨懨的容貌之下,隱藏著被迫面對事實的無奈、悲哀。
青痕擠出一絲微笑道:「兩位想必就是玄白仙境的負責人士,初次見面,不須和本宮多禮。」隨後走了一步,向坐在上位的白虎行禮,道:「兒臣參見母親。」
白虎臉上的神色從喜悅變成了疑惑,道:「先起來吧。怎麼,鬱鬱寡歡的,對身子可不太好。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青痕勉強牽動了嘴角的肌肉,起身回道:「母親,今日要討論的事情想必不是什麼好事吧?方才兒臣在馬車裏頭思考了許久,越想越是擔憂呢。」
白虎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便說:「從俄羅斯一路跋涉,想必很是勞累吧?來人,拿三張椅子過來,你們三個都坐著聽朕說話。」
幾位太監拿了三張同樣帶有白色紋理的椅子,林翔等人接受了白虎的好意,紛紛坐了下來。
「咳咳,正如朕方才和林翔討論的,想必青痕你也知道了些大概吧?」白虎問道。
青痕看了看林翔,方才的勉強微笑已是蕩然無存,換上了一副悲哀的表情道:「兒臣確實知曉您欲將玄白仙境納為白國領土之一事。當今青國因為父親的關係而烏煙瘴氣,百姓的住處有的被燒掠、有的被洗劫一空,實在是岌岌可危,兒臣實在不忍心看見如此悽慘的血景!」
用力地拍了下椅子的支架部分,青痕臉上變得滿是憤怒,也不打算給自己的父親留點面子了,他又破口大罵道:「之前他才說過『有時候為了自己的目的,就算犧牲了一些無辜的人也無妨。』可現在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再怎麼說,兒臣實在無法認同父親這種暴虐的作法!」
白虎臉上的嚴肅之色減了幾分,左手用著有些急促的節奏敲擊了桌子道:「所以,朕在思考的一個問題來了。想要給林翔一個名正言順的身分,可又要大臣們接受,實屬困難啊......。」
林翔低下頭,心想著他能夠有什麼資格說服仙境的居民,能夠有什麼原因說服狄純?他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的。既然已經違抗了青龍的命令,他此時此刻已然成了個反賊。若是舉事成功,一切雖說不能算是回歸正常,但至少也能夠確保了百姓的安全;可若是失敗,他的結局就只有一個死字,青國的史書上頭還會記載著:「神年某月某日,反賊林翔等人意圖謀反,青龍遂平定之。」可以說,這是林翔最不希望看到的。遊戲可以讀檔重來,但是人生不行。
「母親,兒臣有一個想法。」青痕道。
白虎似乎已經等待著青痕這句話很久了,便高興道:「有什麼建議不妨趕緊道來。」
青痕回道:「母親,既然木已成舟,船已下水,倒不如就封林千戶為王好了。然後丁鎮撫使負責兵力的調整,並從旁協助林千戶如何?」
林翔還處於正在思考的狀態,卻是硬生生被青痕的一句話給打斷。他滿臉驚恐地看著青痕,像是對方的腦子真的進了盲杖一般,隨即又道:「王、王爺?青王殿下這個玩笑可開大了,下官何德何能有個爵位啊......。」
青痕道:「林千戶無須推辭,眼見國家內憂之際,實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啊,可是青王殿下,若是下官......。」
「林千戶,在白國請稱本宮為太子,可以嗎?」
「......。」
看來是沒有辦法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被當朝太子推薦為王爺,這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更刺激的事情?
丁順本也想要附和青痕的話,見林翔愁眉苦臉的樣子,他說:「當王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吧?何況有陛下在你背後支持,誰還敢動你?」
「唉......話也不是這樣說,若是真的成了一回事,白國那些大臣會怎麼說,只怕他們會每人吐一口口水,我們兩個就被淹死了......陛下,此舉萬萬不......咦?」
林翔見白虎深思熟慮的樣子不由得冒一身的冷汗,莫非......祂真的有此打算?
「此方法......也不是不行呢,林千戶你在擔心什麼?」白虎悠然道。
青痕的想法在平日確實不可取,估計白國內聽聞這個想法的年輕大臣們得一頭撞死,老一點的就不一樣了,他們有些也是很珍惜自己這條命的;可處於非常時期時,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喝符水、拜慈姑觀音、泡蛇酒之類的此時都成了個法子。
「陛下......有必要封臣為王嗎?就算真的有必要好了,官員們會如何想?他們會同意陛下您的決定嗎?」林翔緊張地說道。
「喔?原來如此,林千戶會害怕大臣們的言論啊?可今日早朝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耶?」白虎調侃道。
老實講,白虎說的也沒有錯。透過今早的經驗看來,林翔這個人已經成了白國的文官們最不受歡迎的對象,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的那一種。
「......。」林翔二度無言。看來他也是認了,如果他的預感沒有錯的話,白虎必定會拿他今日的「表現」來說嘴,見一次說一次。
「陛下,能不能不要提起這件事了,臣那時也是沒有法子了才......。」林翔尷尬道。
「好,朕不提就是了。所以......林千戶你可否同意太子的提議?」
「臣......看來不同意也不行了......。」見著一旁的青痕和丁順都含情脈脈地盯著他,林翔這才鐵了心答應接收這莫名的王位。
白虎開心拍案道:「好啊!那麼契約就算是成立了,既然如此......。」
林翔暗想不妙,答應了一個契約就讓自己成了王,之後還會有什麼更糟糕的事情發生嗎?
「兩位若是方便的話......不,今晚你們就先待在這裡吧,明日隨朕一同上朝。」祂說。
「啊?」林翔傻眼,他現在哪還有時間在這裡待下去?趕緊搬救兵要緊啊!
「啊什麼?今晚早點睡,別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來人,把林翔和丁順兩人帶至之前的房間,,讓他們好好休息。」白虎打了個哈欠道。
「陛下!借兵一事......。」林翔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太監給請出去,離開了白堂。
殿堂內只剩下青痕和白虎,隨著大門的關閉,那燭台上的火焰也隨之搖動了一下。
「母親......您和父親祂......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青痕弱弱地問。
白虎長吐了一口氣道:「嗯,事已至此,既然青龍已經一步步地誤入歧途,身為祂的妻子,朕實在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母親您的意思是?」這個問題青痕已經有了底,可是他害怕著,害怕白虎口中真的會說出他最不希望聽到的答案。
然而,很多事情是不會讓人稱心如意的。白虎站起身,抹滅掉了方才悲傷的神色,換了一張充滿殺氣的臉道:「等各地軍力皆被調派好、決定方針之後......。」
青痕嘆了口氣,現今時勢,早已無法挽回。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QkDYcrb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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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風清,風清月白。晚上八點,夜色在晴朗的一天過後,所吹拂的涼風十分舒爽,別有一番風味,是個適合賞月吟詩的一晚。
用過晚飯的林翔又回到了這個地方,一樣的擺設、一樣的床鋪、一樣的宮女......咦?
似乎是被盯的有點害羞了,那名宮女道:「那個......千戶大人,為什麼要一直這樣盯著人家......?」
「嗯......啊!這個嘛......是為什麼呢?其實我也不知道耶,我本來就不應該待在這邊才對......。」林翔一邊回答宮女的問題,時不時還偷埋怨了白虎一下。
宮女噗嗤了一下,道:「大人想必是誤會了,陛下祂不可能會害您的。」
林翔的眼中充滿著依舊沒有消去的無奈,身子一倒,道:「啊呀,真希望是如此......。」
看著純白的天花板,林翔的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對象。
今天早上匆匆忙忙和她打聲招呼就走了......她心裡應該不會不開心吧?不知道統領祂是不是已經開始起疑了?在我回去之前,施諳他有足夠的兵力能夠撐住嗎?
經過早上這麼折騰,他這才算是能夠真正地休息。然而,人一旦靜下來,就容易開始想東想西的。林翔便是如此,雖說白虎讓他早點睡,但恐怕真正入眠也是快到子時的事情了。
「千戶大人,您還沒有打算要睡覺嗎?」宮女見林翔躺在床上發呆,並沒有要入睡的打算,又說:「若是真的沒有辦法那麼早睡,大人要不要去找您的同伴呢?」
林翔聞言起了身,道:「現在這個時候能夠找丁順?可陛下說了讓我安分地待在這邊......。」
宮女笑道:「林大人想多了,陛下只是不希望您就這麼跑出宮中。只要待在宮內,那一切就都好說。」
「是這樣啊......那好,我去找他,幫我帶路吧。」林翔穿好鞋子,隨著宮女走出了自己休息的房間。
走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林翔來到了丁順的房門前。他看了看附近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就在對面不遠處的上方,也難怪自己走下樓梯後的幾秒就能抵達。
「呀,大人您做什麼......。」裏頭傳來另一名宮女的微弱叫聲。
「嗯?是小翠的聲音,發生什麼事情了?」
「該不會丁順那頭狼......!」林翔一想到丁順此時會幹的事,二話不說拉開了門。
只見一個穿著和他旁邊宮女相同的女子滿臉嬌羞地用雙手遮擋著面部,打赤膊的丁順眼睛睜大,似乎是還沒有辦法消化完眼前這幾秒所發生的一切。
害羞的女子一見到自己的同伴就跑過去哭訴說:「小藍姐......丁大人、大人他......。」
「怎麼了?難道說他對妳做了些什麼不該做的?」被稱做小藍姐的宮女驚問道。
丁順覺得這種時候如果沒為自己辯解個幾句的話,等著他的下場絕對不會很好,便匆忙解釋說:「等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只是覺得這裡有點熱......。」
「到底在搞些什麼......旁邊還有女生在,丁順你就算覺得再熱也用不著脫衣服吧?」林翔好笑道。
覺得有些無奈的丁順回道:「我有讓那個女的先出去了,可她不答應,還說什麼她要做好一個宮女的本分,我也沒辦法啊?」
林翔也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就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逼良為娼之類的......這邊可是白國,千萬別丟了臉啊。」
「......好吧,先不說這個,你來找我幹嘛?陛下不是說了要咱們早點睡嗎?」丁順問。
「你現在能睡得著?」
「這個,還真的沒有辦法......。」丁順苦笑道。
林翔讓兩名宮女先在外頭待著,開始了話題。他先說:「你是真的贊同我去當王爺?」
直接切入問題的核心,丁順知道這便是林翔的說話方式,不像他那般有些拐彎抹角,他便說:「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認真?」林翔再度問說。
「真的啊?怎麼,不樂意?」
「唉......現在的局勢對我們兩個很不利啊,一想到明天要面對的事情......其實,我還蠻想逃離白國的。」林翔不知道嘆了第幾次氣,從他嘴裡頭說出來的不外乎都是一些因為討厭面對白國大臣們的話語。
丁順順手拿起了小瓷杯,喝了口茶之後道:「除了不喜歡那些老頭以外,還有什麼原因嗎?」
「這個嘛......當一個王實在是很麻煩......尤其是在別國的國土稱王,雖然說陛下打算在幾天後併吞仙境,可是其他人能和我們一樣服了嗎?」林翔一邊說,一邊接過丁順給的杯子道。
「嗯......。」丁順也是皺起了眉頭,假設這事真的成了,先不說要準備怎麼樣的一套說詞去說服人民了,光是事後的準備、遷居、穩固人心等等的,有那麼多時間能夠讓我們花費嗎?
想到了這方面,他便覺得白虎的這步棋下得太快了,雖說本是受情境所迫,可正如林翔所言:「君王的一個念頭,便能夠決定這個國家的一切。」棋子該前進還是後退、該打入還是留用,實在由不得他們決定。
但他們如果不採取任何行動呢?假設白虎的計畫失敗了,青龍依然在那宮殿裏頭待著,看不到百姓們的痛苦。自己和林翔一定也是落得一個死囚的身分,從此再無任何轉機。
所以,問題回到了原點上,林翔這王還當不當,還臣不臣服於白國?
林翔和丁順彷彿像是被迫在兩條看似不同,終點卻同樣都是死亡的路上做出抉擇。
「我說林翔啊......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丁順問。
「什麼?」
丁順放下杯子,直起身子又問道:「當初你為什麼打算加入錦衣衛?又是怎麼到了同知的位置?」
「呃,呃......。」林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倒也不是說丁順的問題非常艱澀,只不過現在的他是真的回答不出來。
「我為什麼想要加入錦衣衛......?」
先是開始自言自語,之後閉上了眼睛,丁順知道林翔正處於思考的狀態,便也不再多說了。
腦內的那片朦朧開始轉為清澈,許久,林翔才開始用一字一句道出選擇這條路的原因及其引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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