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把一切吐出,在一片沈默之下,或許是因為光聽我的描述便已想像到當時殘暴的景象了吧,他們都屏息了。
「就是……這樣了……」我輕聲呢喃道,而兩手卻在玩弄著那套撲克牌。
「……」沒有馬上作出回應,看著我的雙手,Tiffany也吃驚了,「原來你……見到了劊子手……」
我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們不知……」
搖了搖頭,我打斷了Michael的道歉,「不,我也是該找個人把一切都說出來的。」
於是稍為的走近了我,Tiffany問:「那麼你現在感覺如何?」
「嗯……說實話,真的不太好。」想著那個夢境,我低聲回答說:「昨晚發了個惡夢,夢見劊子手把你們、Alfred他們和Marcus都……」我沒有把話說完。
「難怪你今天這麼心不在焉啦。」Michael回應道。
我再次點著頭。
「一定是很可怕吧……親身目睹那血腥的景象。」Tiffany用她那耳語般溫柔的聲線說。
「嗯,對啊,傳聞我們都聽得多,但過去我對它們都只是半信半疑,現在卻深信不疑了。」
「也是呢。」Michael答話說,「真的沒有想過劊子手真的會是這種人,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他……」
「是Creator神聖的『正義使者』……吧?」我露出了個無奈的笑容。
「嗯啊。」他為自己過去的天真而自嘲了一下。
而這時……
「唉……」
「唉……」
「唉……」
我們三人竟忽然不約而同的一起低下了頭嘆了口氣,然後籠罩著我們的是一片沈默。
這,大概就是現實的無奈吧,世界總是如此,把我們每一個幻想,每一個描繪出的完美形像一一擊破。我們,都以為現實會是美好的,以為執政者便是善意的存在,以為正義便是真理,以為付出便會有回報,正邪永遠互不相容。但原來一切就只是我們單方面的妄想,是我們安慰自己的信念而已。世界根本就不單純。
「唉……」想到這我又再次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希望自己不會再見到他,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低下了頭,我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前額。
如是看著我一臉憔悴的樣子,Michael伸出了手搭到我的肩上,拍了拍我。「不會的了,不會再見到他的了,不用怕啦。」
而Tiffany也安慰起來,「沒錯啊,你現在還是安好的在這裡已經很足夠了啊,已經沒事了。」
嗯……他們,大概是以為劊子手的殘暴是使我最困擾的事,以為最使我戰競的是他的身影吧,然而實情是對於我來說,真正纏擾我的並不是他……
「嗯啊……的確也沒有什麼機會會見到他吧……」因此我草草地輕聲回應說,但雙手卻仍是不住的拿著階磚三翻著,「只是……」他們再次靜心等待著我把話說出。「只是我今生大概也同樣沒有機會接近Marcus了吧……」
這時,當聽到了我這慨嘆以後,Tiffany呆了一呆,身體僵了一僵,彷彿正消化著我所說的話,然後便搖了搖頭。
「什麼?」我不解地看著她。
「沒什麼。只是……」她自嘲了一下,「唉,還以為你是因為劊子手而害怕,誰不知原來是因為Marcus呢!不過我早就該猜到的了,總是把他的事放得比一切,怎至比自己還要高的你,又怎會單純的因為自己的性命而害怕呢?」
「……」
像慈母一樣,她繼續說下去,「Stalker啊,雖說你遇過了那樣的事,但我和Michael不是都跟你說過好多次嗎?」
於是Michael也跟著明白了Tiffany想說的話。
說起上來,Stalker,Tiffany剛才那對我的稱呼如同Plague和Herald他們一樣。這其實並不是為了隱藏身份而起的名字,或是耍帥的代名號,而是我們每個stalker都有的專屬的名字,是最能體現我們每個個體的專稱。Greedy Stalker這是當我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後所被賦予的名字。Tiffany,即是Sloth Hacker,「懶惰的黑客」,而Michael則是Divine Waltz。
「誰說他不能留意你了?誰說我們這種人就不能接近他們了?你看Michael,他跟Igor不是成了best friend嗎?」Hacker反問起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回答道,「只是,當我見證過後果後,我更不能冒這個險,要是被他發現了……」
「Igor到現在都沒發現啊。」奈不住沈默忽然打斷了我的話,Waltz隨著Hacker一起語重心長如地說:「哎,Stalker啊,對不起都要說的了,你總是這樣,想做的事卻又處處找藉口,怎麼總是不敢拿出一點勇氣來呢。」
「……」我沈默了。
「對,我知道劊子手很可怕。對,我明白他帶來的衝擊很大,而對於你來說,這真的是個很大的心理關卡,但這個道理你始終都要明白:劊子手歸劊子手,你跟他歸你跟他,兩件事其實並沒有衝突。因為發現與否不在於他認不認識你,是不是你的朋友,甚至情侶。不管你倆有多疏遠或親密,要知道的總會知道。你想一想啊,就好像那晚你遇到的凡人一樣,她跟你們任何一人有什麼關係呢?到最後她不都是逃不過命運嗎?
危機這東西是沒法預計的,災難是沒法躲避的,機會是自己爭取回來的。假如這真的是你想要的東西的話,你就要自己爭取回來,要不你就只能接受現實,繼續躲在他身後,默默看守啊。」
「嗯嗯,Michael說得對。」Hacker補充著,「要發生的終究會發生,要發現的終究會發現,只要你做好本份那就可以了,因為一切終究是Creator的計劃。」
對,這些說話他們都對我說過成千上萬遍,他們總是在鼓勵我勇敢一點,踏出一步爭取想要我東西,然而我卻一直沒法跨出這一步,即使是現在我亦……「那或許讓他知道我的存在,就是超越了我的本份,打亂了Creator的計劃吧。」我仍舊帶著沮喪的語氣說。
因此聽到我悲觀的話後,他倆都掩著臉,絕望地搖起頭來。
「Timo,你真的很需要改改你這悲觀的想法。」
「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啊。」我哀怨地回答了Hacker,而忽然,或許是因為那份情緒吧,我閃了閃神,於是那手中本在飛彈著的卡牌,整疊掉到了地上。
露出了一面「真拿你沒轍」的樣子Waltz沒有說話就只是搖著頭。
「對不起呢,我真的是個Sucker。」蹲了下來,我慢慢的把它們拾起。
「不,別這樣想。」隨著我一起蹲起來,Waltz馬上解釋起來,「我只是……哎,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跨不過的心理關卡吧。在我們看來可能是輕鬆的一步,對你來說卻是登天般困難的事,而即使聽過無數的道理,但最後決定心態的始終是自己。」慢慢地把地面上散落的撲克牌都逐一撿起來,他把它們重新疊成了整齊的一疊牌,然後便遞過來給我,「要走近還是走遠,這事只有你自己決定得了,但有時有些事並不能只留在原地不斷幻想,有時就只有靠你盲目地踏出一步,才可能得到想要的東西。知道了嗎?Stalker。」
接過了卡牌後,我點了點頭。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拍了拍我的肩。
因此我向他擠出了一個微笑,重新一同站起。
那,是剛才Waltz和Hacker在聽完我的故事後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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