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於四樓的遼望台,眺望瞰視著眼前的樓寓和腳下縱橫交錯的操場,眼角裡的圍欄化成了監牢。刺眼的陽光、奔放的暖風、自由的鷹鳥都在一牆之隔的眼前翩翩起舞,在這景色下我從第二重的監獄被釋放出來。持著手中的卡牌,他的臉再次放影著,他身上的校服雖早已濕透但卻無礙他盡情作樂,面上的汗珠從手中的螢幕裡清晰可見。
的確,假如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可以跟他再走近一點點,即使知道沒有可能成為更多,但至少也希望能成為他的朋友,在他的身旁為他做更多的事。即使是最小的事也好,也能默默地為他打算,像是在他踢完球後給他拋過一枝飲料,在他表演的日子為他搬起結他,在他忘記帶傘的下雨天中遞過一把傘子。但如今的我卻沒這個資格,就只能站在這個平台上,保持著這種距離,幻想著這一切……
Waltz說得對,走近還是走遠,這事只有我自己決定得了,而我一直或許就真的只是拿stalker作為藉口吧。但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因為這份憂慮,這份身份的憂慮一直都長存著。假如我不是stalker,假如我沒有害怕暴露自己的制爪的話,我是不是就會與他走近了呢?看著他的臉,我如此想著。
然而不論如何,無奈的現實終究造就了現今的我,這個卻步的我,而這……大概就是我們能走得最遠的距離吧……
隆隆……隆隆……
此時,我的手機突然傳來了震動。看了看四周確保沒有老師,我便因此把手機掏出、解鎖。那是由Strack,一個由Hacker所研發的stalker app所發出的警告通知。
Strack可謂是stalker們的恩物了,因為它是藉由入侵附近的閉路電視來追蹤自己設定的target的程式,只要有可疑的人物接近,它便會發出通知警告我們。當然,這樣重要的資訊若是落入了defector的手中後果便會不堪設想,所以在我們的圈子中,這個程式只能人傳人的分散出去,亦只有在確保對方是真正的stalker時才能允許下載。聽Hacker說,雖然是有侵犯私隱的問題,但為了target的安全起見,她偷偷的植入了竊聽的功能,只要程式辨認到安裝者是defector或不懷好意後,便會自動刪除。
由於它為stalker們帶來了許多的便利,所以可真是大大改變了我們們的生活。一般的stalker因此而多了私人時間,在只有預報的時候才趕往target的方位,或是遙距偵察target的安全,所以啊在我們的圈子裡,大部分的stalker都擁有這個app,而擁有它的都一定是stalker,而與此同時Hacker的名聲也隨之在stalker界中漸漸被傳開去。
此時在我點開了app的那一刻,程式便馬上自動的亮出了附近的一個閉路電視,用紅色的線沿著某個人影,圈起了影像中的一個背著大背包而且露出了背包裡的箭的男生。小心奕奕地分析著的我,最後發現他就只是個普通的射箭運動員,於是便放鬆了下來。看來Hacker得再修改一下篩選危機的運算法了吧。
但正這時……
「喂!你在看什麼了?」
「哇屌!」
某人突然的搭著我的肩膊,探頭窺看著我的手機。因此我驚慌得大叫起來,又差點鬆開了手把手機掉到二樓的陽台上。幸好我來得及反應,才緊緊的抓住了它,又鎖上了螢幕才沒有讓這人看到手機的影像。
嚴格來說對於凡人而言,這app根本不會令我們的身份被暴露,但或許又是心虛的使然吧,我仍是會害怕任何跟stalker扯上關係的事會被他們見到。
我想,或者就是因為我這種過份緊張的心態才使我沒法往Marcus邁出一步吧……
「喂喂,有需要這麼大反應嗎?」那人走近了我,搭著我的肩。
當我回過神來,看了看這打擾者是誰的時候,這才發現原來他是Alfred。
「什麼嘛,原來是你嗎?」像是解脫了一樣的,我垂下了頭,有氣無力地說,然後把手機收到了口袋中。
「哈哈,要不然你以為是誰?」
「我怎麼知道?!老師?」
放開了搭著我的右臂,他發出了一聲「哈哈」的笑聲,然後便走近了我面前的圍欄,像我一樣用雙手支撐著身體,靠在欄上,開聲問道,「你怎麼了啊?每天都走來這裡不悶嗎?」
沒有看向他,我只是依舊直視著操場上的他,「不悶啊,來這裡曬一曬太陽舒服得很啊。」我回答道。
「是這樣嗎?」他看著遠方說,然後回過了頭來瞥了我一眼,便再沒有說話了。
如是就這樣,只是默默的看著地面那些踢著球的學生,他感受著涼風輕撫臉頰的感覺,聽著校園各方發出的聲音。的而且確對於別的人來說,這或許是件平凡不過的事,或許就跟我平常做的一樣,但悉知他性格的我卻知道默然不語的他,只能代表他有著說不出來的心事。
因此,讓他靜靜的享受了一會這片氛圍,我側過了頭來看著他,用懇切的語調以示對他的關心。
「怎麼了啊?不跟Lewis他們回houseroom打機可不像你啊。」
「嗯……」他低聲地發出了聲響然後遲疑了兩秒的時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哈……沒心情啊……」他的語調是憂鬱的。
「嗯?怎麼了?」
轉過身來,他背靠著欄杆,抬頭仰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雙眼雖然追逐著天上那雙並肩而飛的鳥兒,卻像是藏著哀怨的心聲一樣。
「嗯……沒什麼,我只是突然間在想……」他苦笑了,像我一樣苦笑了,「不,也不是突然間吧,我一直都有在想,我們都中五了……對吧。從今年起,所有事都會不再一樣……」
我微微的側起了頭看著他,我感到不解了,「不再一樣?」
沒有回望我,他只是點了點頭便繼續說。
「嗯……從今年起,我們,會開始忙碌起來,面對越來越多的測驗,越來越多的練習,越來越多的準備……
我們啊,不能跟以前一樣,可以不顧後果的四處闖蕩,想玩便玩,把功課學習什麼的都拋諸腦後,因為這是來真的,下年的考試就是決定我們未來的考試。無論我們多想逃避現實,都不能躲過這將要發生的事……」
他稍為停了一下,我卻耐心地等待著,思考著他說的話。而在這短暫的停頓中,天台傳來了鳥兒的鳴叫,地面又傳來了學生們的歡呼聲,彷彿沒有一人在意他的心事……但此時,Alfred繼續說:「但真正可怕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我們,終究會埋頭於學業裡,埋頭於溫習中,心裡渴望這煎熬能早日結束,脫離苦海。
於是,就這樣,這份沈重死死地壓在我們身上,蒙閉我們的雙眼,時間亦從這些奔波的生活中飛快地流逝。而當我們再次將開眼時,便會發現大家全都坐在畢業禮中,一個接著一個的走到台上拿下證書,一個接著一個的從這裡離開……這時我們才會發現,在過去的兩年裡,我們都把心思意念從真正重要的東西放到了冷冰的學業上,但那時卻為時已晚,時間亦已經無多了……」
他轉過頭來,用他那感觸的雙眼直視著我,彷彿看破了注定要發生的命運,卻沒法躲過,於是渴望在他仍有能力的時候,把這一剎攝下,保留到永遠,把我的輪廓,姿態和面孔都細心收藏起來。
「我們,能像現在這樣穿著校服,站在這裡的機會已經沒有了,能與大家一起朝夕相對的機會也只會一個一個的流走……然後各自走上了各自的路……」
他這一番說話使我的心都沈重起來。我想要說些什麼來使他再次提起勁來,然而卻找不著合適的話,所以低下了頭,沈默下來。
「於是我便開始想了」他繼續說著,「過去的兩年來,我好像跟下面的那些傢伙相處得比較多,但你……」
沒有把話說完,他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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