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表演加油!|」
盯著螢幕上與他那雪白的聊天室,呆看著他名字旁那綠色的圓點,細味著輸入欄裡簡短的字句,考量著它將帶來的果效,鑽研著每字每句的措詞。那閃爍的縱線等待著、催促著、暗示著,暗示著這句「加油」是我們能走到最遠的距離。遲疑的姆指懸浮在發送鍵上,那咄咄迫人的終點線不斷追趕著我那狂奔的心坎,不容它歇下慢步。
To send or not to send, that is the question.
「|Type a message… 」
「唉……」 我嘆了口氣,把手機隨手拋在平台上的一旁。
即使透知所有的道理,但劊子手手執鐮刀的模樣依舊纏擾著我。為了一己私欲而把他拉進險境……
那信心之躍,我跳不出來……
我只能隔著這深淵遠觀著他前行的背影……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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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7時03分,從窗外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我不禁會心一笑。再過7分鐘Marcus的鬧鐘便會響起,而他亦會用枕頭掩住耳朵,輾轉反側,至少賴床5分鐘才會起來。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事情如我所想的一樣發生了,經過了7分鐘後,鐘聲響起了,而過了約大概5分鐘後,Marcus終於按停了它,揉著雙眼,打了個呵欠,矇矇鬆鬆地起床了。
拖著沈重的身體,他站了起來想要向廁所走去,但這時,大概是因為沒有好好地看清前路的關係,他一個不小心的撞向了門旁的櫃角,然後整個人畏縮起來,低聲地發出了「哎啊」的一聲呻吟,並緊閉著雙眼,皺起了眉,疼痛地按著自己的腰部,不停的揉著。在窗外目睹這一幕,我因為他這大意卻又可愛的模樣,而不禁搖著頭,竊笑起來。
Marcus這傢伙真有夠粗心的。可能就是因為他這種性格,Creator才要我成為他的stalker吧,哈哈。
好不容易才走到廁所,疼痛亦漸漸消去後,他開始梳洗著。但刷著刷著,他卻從廁所走出,邊刷邊在走廊與自己的房間來回走著,接著走近了妹妹的房間,側耳傾聽房內的聲音,查看她起床了沒有。
然而,房內並沒有傳來任何聲響,這是因為Celia比Marcus更愛賴床吧。於是他用力的拍打房門,用那因為口中的牙膏而弄得模糊卻還是雄厚的聲線大聲嚷叫,「Celia!起床了!再不起,遲到的話我便不等你了啊!」
有這麼一會,門後依舊是一片死寂,但過了數秒,門的另一邊傳來了妹妹帶著倦意「哦……」的一聲答覆。
搖了搖頭,Marcus便回到廁所繼續梳洗。
這些日常的小細節,小習慣,我,全都收到眼底。
人前他是威風凜凜的樂團結他手,人後他卻是和常人一樣平凡的男生。即使沒法界入他的人生,但能夠如此注視著他我亦經已覺得足夠了。
梳洗完畢又整理好他的髮型以後,Marcus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脫下了睡衣,露出了赤裸的身體,然後帶上了眼鏡。而與此同時,Celia這才抓著凌亂的頭髮走向廁所,從Marcus的房外經過。
「這麼久。」Marcus邊打開著衣櫃,邊抱怨道,「不等你了。」
「喔……你先回去吧。」Celia懶洋洋地回答哥哥後,便走到了廁所。
由於今天是學校的便服日,Marcus沒有拿出校服,而是伸手拿起了他最愛的那件黑白色上衣並打算穿上,然而,就在此際,他忽然停下了動作,朝窗外看去,像是看到了我的身影。
「糟糕……」我立即從窗邊移開,盡量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拿著上衣,他走近了窗邊往外探頭東將西望起來。帶著一點疑惑,他皺起了眉又側了側頭,像摸不著頭腦一樣。
可能是因為覺得「窗外有某人窺看著自己」的這個想法瘋狂了一點的原因吧,不久,他便轉身背向窗戶,走回床邊穿上了衣服,換上白色長褲。
拿起了書桌前的黑色書包,瀟灑的把它掛在單肩上,他在出房門之前再次照了一次鏡子,弄了弄頭髮這才走到大廳,提起了裝著電結他的黑色盒子。
「我走了啦!!」
「嗯~」妹妹含糊的回答他。
拉開了門,Marcus便從家裡離開了。
隨著他,我趕快的在小平台上換上了一套全黑的衣服,配上黑色的hoodie後便站起來。搖了搖手中的階磚三卡牌,核對了一下螢幕上顯示的樓層,感覺時機也差不多要對上的時候,我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清晨的空氣,背起了背包,接著張開雙手,然後在這沒有圍欄的34樓小平台上往面前的高空傾去……
呼~~~
我下墮了。
緊閉著雙眼,我感受著這迎面拍打而來,清爽且涼快的清風。這下墮的快感總是讓人興奮,是無論嘗試過多少次都不會習慣得了的快感,那一種命懸一線的感覺,是比任何機動遊戲都要來得真實的緊張刺激感。
漸漸的,樓層變得越來越少,8樓、5樓、3樓、1樓……
就在此時,我張開了身後的翅膀,借用大廈旁茂密的樹陰遮掩自己,然後安全地翼滑翔到地上,並在著地的一刻,讓雙翼化成紫藍色的粒子隨風吹散。
咔嚓!
與此同時,Marcus亦推開了大堂的大門。
Perfect Timing。
馬上,我走到了Marcus身後,假裝成住在附近的同校同學,隔著好一段距離地監視著他。
跟蹤狂,監視者,隨你怎麼稱呼他們,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該是種可怕、變態的存在,我們該是種變態的存在吧,我並不否認。我,的而且確是明白的,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被人看進眼裡,每一舉手,每一投足都被收進眼底,最不想人知道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透視,試問又有誰會覺得好受呢?可是對於跟蹤狂的心情,我卻總是有著深切的同情和共鳴。
可能是因為愛戀,又可能是因為迷戀吧,他們每天追隨著同一個身影,暗地裡收集有關他們的一切,偷偷地拍下他們的身影,不存著惡意,不抱著妄想,沒有對他們作出任何惡意的行為,也沒有褻瀆他們的形象,他們就只是單純的想要接近、明白、了解、珍惜。他們不過是太喜歡這一個人,太放不下眼前遙不可及的一個人而已吧…
因為太過喜歡,太過沈溺,才會拍下所有,收藏所有;因為太過遙遠所以才會默默守候,從後看守;因為知道自己沒有權利打擾,才會自願退後,躲避藏起。走不近,不走近,每當他們孤獨地迎來夜欄人靜的時候,他們拿出手中的偷拍照,看著那朦朧的背影和側面,他們就只能孤獨地營造著那身影,遙遠地觀望著那輪廓。而這一小片的世界,就是他們所僅有,就是他們的所有……
跟蹤狂,監視者,大概就是一種如此可悲的存在……
然而,無可否認的事實是,跟蹤狂在被發現的一瞬便失去了跟蹤的權利,在妄想得到的一刻便喪失了遠觀的資格,因為這一切對於目標來說就只會是一種困擾,一種煩厭和打擾。那時,他們這暗自的慰藉就只會成了一種罪孽。沒錯,只要我們越過了那道界線,一切便成了罪孽……
這……大概就是我不敢往前走近的原因吧。
想著想著來到了校門前,穿過了學校的大閘,我倆沿著大道走向地面的拍卡器。這時,在我面前的Marcus突然回頭,雙眼直視著我,然後揮起了手。
在這一瞬,我的雙腿停下了,我愣住了,世界彷佛停頓了。我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又再立即的加速起來,是恐懼既是快樂。這可能嗎?我在心裡如此詢問著,右手卻下意識地動了起來……
但與此同時,一個身影竟忽然從我身邊掠過,一直跑到Marcus的面前,然後搭著他一同前行起來。那,正是他的摯友——Thomas。
原來Marcus是在向他招手。
面對這個尷尬的狀況,我馬上裝作抓頭髮,然後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希望他並沒有發現我。
又是這樣呢……
再一次為了自己這重複的愚懵,我感到羞愧而苦笑了一下,然後便帶著這份自嘲,繼續默默地在他倆的身後監視著,安份地……監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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