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另一端,白國京城。
「我要求見陛下!」殿門外,一個校尉氣喘吁吁地要求守衛放行,那守衛見他這狼狽的模樣也嚇了一跳,於是直接敞開大門。
裡頭的早朝已入尾聲,今日主要是談論些有關於各地稅收的事,現在白國東方的戰線告急,這是人人皆知的,戰備物資得不斷地往那邊送。
「諸位卿家都講得有理,朕認為這稅收嘛,理應......」白虎先是聽了多方的意見,最後再闡述自己的想法,話還沒完,厚實的大門卻開了,幾個人的影子很快地映在地毯上。
「朕正在早朝呢,外頭守衛的在幹什麼,居然敢開門!」祂不悅道。
眾臣紛紛轉過頭去,心裡也覺得不爽快,我們明明就好好地在和皇上談論政事,現在這般來亂是什麼意思?
那校尉匆忙進來,高聲道:「小人萬死!打斷了陛下與諸位大臣們的早朝,然裏海一帶青國水軍......」
這話一出,白虎先前的憤怒全然消散,換是許多的擔憂填補上來。
「......你給朕把話說清楚了些,那邊怎麼了!」
見祂講話的聲調不大對勁,所有人也開始怕了。自從烏克蘭那邊給了燕王當封地後,白國幾乎所有的軍力都投注在這上面了,要是真出了萬一,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男子很明顯已經脫水了,想來他是一騎上馬之後就沒休息過,強忍著不適回道:「幾日前,青國派了約莫五千人的水軍至裏海處,方都督帶著差不多人數的士兵與敵方交戰,然而對方的指揮使居然是個天仙,我方全軍覆沒......。」
光是這幾句話,其帶給白虎以及其他人的訊息量就已經夠了,祂又問說:「那四大部隊的損傷呢?」
「回陛下,都督他並沒有讓特殊部隊的士兵們上場,那些人通通都是普通的士兵。現在敵軍沒意外的話,一定已經上岸了,往阿斯特拉罕的方向......前進......。」話完,男子因為體力不支的關係而無法支撐身體,手掌貼在地板上。
白虎突然一屁股回到了龍椅上,道:「方醒兵敗,定會讓軍心散亂。燕王府建立在西哈薩克斯坦,那五千人原本應該都是玄白衛裏的人,所以......王府的防禦現在很是薄弱啊!」
和東征計劃比較有關係的大臣們腦內立刻有電流流過,玄白衛的成員不就是原先紀青帶過來的錦衣衛們嗎?這樣子說起來,衛所的指揮使......!
胡宇像是觸電了般,跳起來怒問道:「你說玄白衛......所以紀青紀指揮使也有參與嗎?快說!」
很難想像,如此沉穩的胡宇今天也有失態的一面。但白虎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一下也沒有去指責他。
男子用盡氣力說:「是、是的......除了狄純狄同知沒有參戰以外,其他的人都......」
「紀青......。」胡宇聽他說完後,眼前頓時一黑,就這麼暈了過去。
朝堂上一片混亂,白虎冷眼看著底下不斷交頭接耳的臣子們,累積了些炁息在右手手掌上大力一拍,矮桌的右半部分隨著那股力量而斷裂。
「都給朕安靜點!這般吵吵鬧鬧的,你們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為君分憂的臣子嗎!」
他們紛紛跪地道萬死,白虎令人抬走了那校尉和胡宇後,繼續道:「燃眉之急,白軍的那一百多萬士兵裏頭沒有一個天仙,就算真的把該名天仙打倒了也沒戲唱,現在......只能撤兵了。」
......撤兵?祂剛剛有沒有說錯......「撤兵」?一百多萬人耶?就這樣撤了?
有些品秩較低的人一頭霧水,當初明明就是白虎陛下您不顧我們的阻止......結果最後變成這樣?
「諸位想必都很憤怒,然而方都督和當地的衛所指揮使已逝,在敵方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之前,我們不能夠拿國防去作為賭注。萬一對方殘害了當地無辜老百姓,這代價就算是朕也擔待不起。」
「立刻讓烏克蘭都指揮使施諳率先領人們避難,由基輔侯丁順和玄白衛指揮同知狄純墊後處理相關事宜,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這時兵部尚書魏賢上前問道:「皇上,既然您決定撤兵了,那老臣斗膽問一句,燕王的王位......?」
「燕王......。」白虎方才竟是忘記他了,他正和自己的女兒在非洲處理事情......。
「這些消息先別告訴燕王,朕怕他一擔憂起來搞砸了事情。別讓兵敗的消息傳入非洲,朕目前還沒有打算收回他的爵位!」祂很快地做了決定,左手放在額頭上說。
許多人贊同白虎的話,要是白國傳了旨意說林翔你的王位沒了,那他在非洲的正當性就完全喪失,朱無也就真的只能當個亡國之君。
當祂想要讓大家散朝的同時,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出現了。
「皇上,老臣以為此舉不妥!」
朝堂轉瞬間安靜了,靜到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似的。
「......喔?」白虎靜靜地看著那老臣,發出了懷疑的嘆詞。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9xg3t88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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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諳在之前畢竟是禁衛軍,也有了一些底子,理應知道白虎這時會要他做些什麼。
六月四日,在丁順氣沖沖地接到了消息不久後,施諳便決定令狄純帶著整個烏克蘭和其東邊的一些地區,包含了仙境內的居民們立刻往西奔向波蘭避難,想必幾天之後一定會有五城兵馬司的人負責接送;那一百多萬士兵們則是在烏克蘭暫時定了下來,若是情況不妙,他們還是得上場戰鬥。
這想法並沒有問題,但有時計畫卻趕不上變化。對於青國士兵已經踏在白國土地上這一點,丁順的解決辦法居然是另外領了五千人出去抗戰,好替平民拖延一些時間。
於是,在窩瓦河旁的納里馬諾夫,雙方見面了。
畢竟誰都沒有見過誰,在這種初次見面的情況之下,身為一個在戰場上的武將也是要有禮儀的......如果你視性命如浮雲的話。
兵刃相見自是免不了,耳邊長槍與大刀的交錯聲實在不絕於耳,但這種聲響每入了戰士的耳裡,卻是讓人的奮勇之氣變得激昂。不斷與敵人切磋、防守、廝殺,直到對方將刀刃插在自己的下肋骨處,一腔熱血如噴泉般濺灑出來。
這是每個英勇士兵們最盼望的光景,朝天怒吼,見著身邊到處都是喊殺,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屍首,生命就如同那向外噴灑的鮮血,漸漸地抽離了身體,整個人倒在血泊中......。
這個理想應該比什麼考上狀元之類的容易太多太多了,這年頭,想要做個巡撫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丁順就是這麼想的,他其實也是出生在小康家庭中,並不用煩惱文房四寶的問題。只是他偏偏就不喜歡讀書,全身投注在武學上,不然他應該也和林翔一樣能文能武。
他帶來的兵在和敵人過招後已經所剩無幾,對方也是如此,屍體流出的熱血在窩瓦河中渲染開來,滿天都是那未曾陌生的腥臭味。
然後,獨剩他們三人。
「想不到青國的兵這麼弱,可見青龍陛下真的沒有在管事了啊......。」站在插入土中的一把長槍前,手裡握著大刀的男子對於國家兵員的能力表示遺憾,福王張嘉岳如此道。
跟在嘉岳身邊的京王劉柏翔同樣拿著一把大刀,只見那刀上還帶著沾染上血漬的藍色龍紋,握在手裡好不威風。他道:「誰管他那麼多啊,反正眼前這人也差不多要死了,兵力什麼的才無所謂呢,又不是我們的兵!」
丁順從來沒有想過,青龍會一口氣派兩個天仙過來,這和方醒當初說的不同。但是仔細想想,祂要是只有讓一個天仙來,那才真的叫做白癡。
「......。」丁順苦撐著自身的平衡,好讓體內的炁息能夠穩定流動,他對於打倒眼前這兩個怪物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只希望能夠多拖延一點時間。
兩人讓自己的身體環繞著土塊或是冰鯊,福王率先道:「你之前是青國人吧?那你應該要知道咱們兩人的能力有什麼特點......!」
他手中土色的武器向下一劈,大地就像是豆腐一般被整齊地劃開了一條裂痕。丁順快速閃過,利用炁息讓接下來的揮擊具有破壞力,正想直接攻向福王時,福王卻讓圍繞在他身旁的方形土塊瞬間合併起來,長槍的尖端硬生生卡在土中,那力量被土塊完全吸收了。
「嗯?我可是天仙喔,這個樣子你沒想到吧?」福王道,但丁順並沒有因此而分散了注意力。
他趕緊彎腰,翻身奪走了地上的另外一把長槍,一旁的京王忽然讓許多小冰鯊飛向他,縱然他揮舞的速度再怎麼快,也沒有辦法抵禦如此數量的冰鯊,身上被咬傷的地方一瞬間增加了許多。那些小鯊魚本就是由水變成,一碰到土壤自然就滲了進去。
身上本就有傷的他,應變速度更是因此而緩慢了些。京王看準了他此時的防守漏洞,大刀一揮,一道口子印在他的左手臂上,那傷口深到幾乎快要見骨。
丁順咬牙硬是撐著,一邊用右手摀住刀傷,一邊勉強抵擋著京王的砍擊。霎時福王用了方才從他那兒奪來的長槍,注入了炁息一口氣刺進他的腹部,他才終於倒地不起。
很明顯這兩個人把丁順當成了手裡的玩物,他們深知這人是無法逃離手掌心的,與其直接弄死,還不如好好的和他聊一下天。當然,躺在地上比站著輕鬆多了。
「一般人現在早就已經閉上眼睛了,而你卻還能夠呼吸?看來妖仙們也不是各個都是廢物嘛?福王你剛剛那一槍有放水嗎?」劉柏翔臉上滿是訝異,質問嘉岳道。
「我才不會做出那種不尊重對手的事情,這人我認為也是合格了,就算現在拷問他,咱們應該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福王道。
「......嗚啊。」丁順的嘴中已被紅色給填滿,就算身體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害也沒有發聲,僅只有一些沒法聽清的氣音。
「林翔......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死在白國的土地上?」
一陣鼻酸湧至,丁順的眼中累積了許多溫熱,逐漸自臉頰兩側流下。
不甘心與無可奈何的感受不斷在他的心中衝突,隨後,他的雙眼終於闔上。
「這下他真的死了,現在該幹嘛?咱們倆不可能再往前方走了,我們──」京王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覺得頸部一陣刺痛,那刺麻的痛感逐漸往下且越來越強,蔓延了整個脊隨,之後......
「柏翔......柏翔!是誰!是誰幹的!」福王看到口吐白沫的京王跪在地上,雙手支撐著土壤表層的樣子吃了一驚,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冷靜了,摸著他的肩膀怒問道。
「是我幹的,福王有什麼意見嗎?」一個左手拿著長劍,右手夾著毒針的男子不知從哪裡走來,連身為天仙的張嘉岳都沒有辦法感測到炁息。
男子又向福王走了幾步,他這才看清其真面目,道:「青、青王殿下......為什麼會在這裏?」
青痕所散發出的妖炁讓嘉岳頓時感到恐懼,先前那沉穩的模樣不復存在。他整個人跌在地上,又道:「殿下為何要毒殺京王?難道您不知道他也是我大青的......『本王當然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本王才得殺他滅口。下一個要滅的,就是福王你了。」他道。
青痕手中的另一根毒針飛速刺向張嘉岳,他不是傻子,趕緊用了厚實的土塊抵禦。但就在毒針卡入土中之際,雙腳膝蓋以下的部分卻是和自己分離開來,整個人連最基本的平衡都沒有辦法做到,倒在地上憤恨地用雙眼盯著青痕。
「青王何需如此殘害同胞!若是陛下知道你如此,祂定奪你王位!」張嘉岳逼迫自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青痕身上,好讓斷腳的痛楚稍微減輕一些。
「本王和祂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沒有這麼一個沒良心的父親!」語畢,青痕一劍刺向他的背部,繼續道:「你們剛才就是這般對待基輔侯的吧?竟敢如此傷害本王的朋友,就別怪我加倍奉還!」
背部又被刺了一刀,福王的慘叫聲入了青痕的耳,先前的局勢完全逆轉,他們兩人被同樣身為天仙的青王給壓在地上磨擦。在福王他沒有辦法抵抗之後,青痕才靠近道:「其實本王也認為是如此呢,要是殺了你們兩個人,我也覺得很有罪惡感。」
「所以,會由一個比本王更厲害的人物來解決你們,保證你們死得痛痛快快的,一點壓力也沒有。」
他話才剛說完並向後退了幾步的同時,在那深橘色的天空出現了一隻深黑且巨大的烏龜。開始化成人形的同時,腳底下也有了個七曜陣。
最後,徹底人形化的那隻烏龜徐徐道:「斗木榭,牛金牛,女土蝠,虛日鼠,危月燕,室火豬,壁水貐......」
在地面上的三人往天上看,七曜陣的光芒越來越強,最為雪亮的時候卻轉瞬間變得黯然。那烏龜右手一張開,才道:「......以七曜之名,命汝等賜與其平等的毀滅,命汝等吞食其魂魄!」
七曜陣瞬間化作一條白色的巨蛇,往京、福王二人的位置破開風阻全速向下,在他們碰到白蛇的那一刻,身軀立即化成了灰。沒有聽到任何的慘叫聲,法陣帶走了兩條靈魂,連武器也消失了。
倒在一旁的,只剩下丁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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