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16 - 昨日重現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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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6 - 昨日重現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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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百合自從放學回家以後，一直龜在客廳沙發床生悶氣。映像管電視機沒有天線，螢幕只有灰黑噪點，毫無欣賞價值，卻發出令人平靜的白噪音，她需要藉此冷靜。

陽台點著燈，將戶外人影投射在窗簾布料，像是一齣無聊的皮影戲。她抱著枕頭，縮在沙發床角落，盯著半透光窗簾，聽見水流注入金屬澆水器，應該是藺晨昏剛到頂樓時想起今天忘了照顧盆栽。

窗簾人影向左移動。

再度聽見裝水聲。

人影繼續移動。

水珠拍打花瓣的聲音在室內不可能聽得見，不過百里百合大概知道，藺晨昏已經完成澆水工作。「澆完水了嗎？」她的口氣十分不耐煩。

「好了，我去後面搬聖誕紅，等等就進去。」

「你那個手是要怎麼搬？而且下個月再拿出來曬太陽比較好，之後我自己弄。」

藺晨昏推開家門，在玄關脫掉外出鞋，只用一隻手整理百里百合的鞋子，動作不太流暢。踏入客廳，發現電視螢幕開著，「要幫妳關掉嗎？」藺晨昏沒有換掉外出服，直接躺在百里百合身旁。

百里百合不理他。

「電視灰灰的，有好看嗎？」

「我不要跟你講話。」百里百合用枕頭擋住臉，背對藺晨昏。

藺晨昏無意追問。離開沙發床，從襯衫開始解除扣子，脫掉長褲長襪，只留下內褲，露出潔白精實的胴體。右手臂前端有一條明顯分界線，像是戴著手套，外觀極為逼真，有如真正的手一般。

仔細端詳可以發現，那只手套還有拉鍊。他解開拉鍊，拆除矽膠手套，露出殘缺的右臂。將假手擱置於茶几，從客廳新買的拼裝衣櫃拿取乾淨衣物，走進浴室洗澡。

藺晨昏盥洗完畢離開浴室，百里百合依然縮在沙發床，擺出拒絕交談的尖銳模樣。藺晨昏移動至廚房，拿取稍早帶回家的塑膠提袋，裡面是百里百合的外帶晚餐。提著晚餐走向沙發床，用左手幫忙擺設用餐環境。

「妳差不多餓了吧？現在是吃晚餐時間。」

百里百合繼續耍酷，但沒有用枕頭遮蔽視線，瞪著藺晨昏。「我不要跟你講話。」

「為什麼不跟我講話？」

「我就是不跟你講話。」

「妳不就是在跟我講話？」

「你怎麼可以跟我頂嘴？」

藺晨昏明白，不管聊什麼都會惹怒百里百合，可是他不擔心，反而露出愉快的表情。「如果不吃飯，晚一點會餓喔，到時候只能用微波爐加熱，妳不是很討厭吃微波炸物？」

「誰叫你買炸的？我有說要吃炸的？」

「有啊，妳下午不是傳訊息跟我說要吃雞排？」

「憑什麼你帶回來的食物，我就要吃掉？」

「因為妳會餓啊，妳是一個脆弱的人類。」

「難道你很猛？都不用乖乖吃飯？只有我要乖乖吃飯？」

百里百合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意圖指責藺晨昏幹的好事。

今天中午百里百合想去學校附近的餐廳買食物，途中經過園藝社，看見藺晨昏與另一名淺金長髮的學長在涼亭用餐。她躲在遠處觀察，後來藺晨昏帶學長進入男廁。

男廁是密閉空間，附近沒有同學，在裡面幹壞事應該沒關係？百里百合心想。於是闖入男廁，掏出書包裡的電擊槍，發射兩條高壓電針，狠狠紮入那位學長的後背。

學長痛得放聲大叫，隨即倒地不起。

她頓時驚慌失措，因為學長叫太大聲，可能引起師長關注，她好怕被人看見男廁的景象。她用命令的口吻，對藺晨昏下達指示：「快點吃掉它！它一直叫、一直叫，吵死了，會被發現啦！」藺晨昏卻不為所動，只是慢慢走去廁所門口，站在百里百合身邊，欣賞地板上痛苦哀嚎的學長。等學長恢復行動能力自行起身，藺晨昏讓出通道，就這樣放跑對方。

「難道你很猛？都不用乖乖吃飯？只有我要乖乖吃飯？」百里百合決定不忍了。乾脆直接攤牌？如果要吵架，她從來沒怕過。「你的手掌都不見了，怎麼還不聽話？」

「我不會這麼快變回心臟啦，這副身體還有好多人類細胞可以消耗。」

「別想騙我喔，我之前就是一覺醒來，發現你變回一顆心臟。」

「但是我不想在廁所吃飯啊？那裡髒髒的。」

「不然你想在哪裡吃飯？」

「妳好激動喔。」

「不要再嘻皮笑臉了！」

百里百合猛然起身，兩隻眼睛瞪得雪亮，由上而下怒視著藺晨昏。

「我之前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呆子闖進家裡，給你搶到這副身體，怎麼可以不珍惜？以為我喜歡拿鐵鎚敲爛男人的胸口？以為我都不會害怕？為什麼糟蹋我的付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上次我不是把這個男人吃掉了？還用他的身體跑來跑去呢。」

「那今天中午是怎樣？為什麼讓那個男的跑了？」

「妳不想被其他人看見我們一起出現在學校裡，所以我去男廁門口把風。」

「別在那邊胡扯，當我是小朋友？」

這句台詞從穿著小花圖樣睡衣的百里百合口中說出來，莫名有種惡趣味。

藺晨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藺晨昏的舉動太諷刺了。

百里百合變得非常不對勁，握緊雙拳渾身顫抖，散發濃烈的恨意。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是變態、神經病、殺人魔，隨便就能用鐵鎚敲死別人？或帶著電擊槍到處跑，朝不認識的學長開槍？」

百里百合越說越氣，藺晨昏卻顧著觀測著她的情緒變化，始終保持笑臉。

「要不是為了養你，我才不敢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結果你用了藺晨昏的身體之後，居然給我叛逆？飯不好好吃，唸你又不聽。好不容易幫你找到食物，還跟我挑剔吃飯場合？怎麼會有這麼不聽話的小孩！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你為什麼、為什麼⋯⋯」

百里百合氣不過，整個人趴向藺晨昏，發瘋似地捶打藺晨昏的胸膛。

「不要再唬弄我了，直接告訴我好不好？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真的是我的小孩嗎？看見你變成男人的外表，我會懷疑啊？不能懷疑嗎？千歲以前明明是一個可愛到不行的小女生，怎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你不是我的小孩，直接告訴我，讓我死了這條心，把我的千歲還給我，把心臟還給我⋯⋯」

藺晨昏將百里百合摟入懷中，縱容她恣意咆哮，搥打著後背。

藺晨昏覺得太有趣了，多希望百里百合一直處在癲狂的狀態。可是他明白人類的身體很脆弱，不能過度放縱，必須適時打斷百里百合。

藺晨昏伸出左手，撥開百里百合的髮尾，觸碰她的後頸。霎時之間，令人無法抗拒的酥麻電流通過全身，百里百合停止喊叫，癱倒在藺晨昏身上。

藺晨昏稍微調整坐姿，讓百里百合躺在大腿。爾後停止接觸肌膚，百里百合才能開口說話。

「你真的很壞，每次都用這招。」

「妳太有趣了，我好喜歡妳。」

「喜歡我有什麼用？你要乖乖吃飯才行。雖然現在只有手掌變不見，但如果一直挑嘴，你以後整個人都會消失，又變回一顆心臟，我不准你再這樣了。」

百里百合仍舊心有怨念，體感卻舒適，心情十分矛盾。

她挪動身體離開藺晨昏，靠向沙發床另一邊，嘗試放鬆四肢，讓疲倦感壓過煩惱，看能不能睡著。

孤立無援的她，只能往夢裡尋求慰藉。

儘管不願承認，可是她現在好需要聰明的朋友，給出聰明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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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楚萍，妳會笑我吧？超好笑的！妳一定會這樣笑我。

如果是妳遇到這種難題，怎麼抉擇呢？妳一定知道怎麼做才對。

哎呦，煩死了。

那個胖妞到底在幹嘛？為什麼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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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百里百合身邊只有稱不上是人類的男性，鼻子裡卻聞到熟悉的體臭。她不明白，那是思念的味道。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7SQreet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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