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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2 - 月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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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在髮廊門口，林識誠等人與店長起過爭執，最後被路過的計程車司機訓斥一番；好巧不巧，同樣就讀二年級的傅楚萍也在現場，他們可說是被全校最漂亮的女生看見狼狽模樣。林識誠記起慘痛教訓，引領朋友們移駕鄰近空地，此處也較為隱蔽，穿著校服在馬路邊抽菸太囂張。
范姜時學遞出用來交換偷拍照的佣金——Lucky Strike 十號香菸。林識誠接過菸盒，看見上頭印著數字十號，突然有感而發。
「對耶范姜，上次段考你校排第十名，很猛嘛！」林識誠用力拍打菸盒，撕掉封條，抽出其中一根香菸叼在嘴上，又捶了范姜時學的胸膛，「胸肌這麼厚，是要練給誰看？」
「胸肌就好比學業成績，不該是為了別人而努力。」范姜時學認真滑閱雲端相簿，細品香菸換來的專業級偷拍照，心不在談話。
「好深奧。」詹亞倫從旁接話。
「倫倫你看，范姜一對有大奶，成績又好，簡直色香味俱全。天涯何處無芳草？幹嘛執著一個百里百合勒？是吧兄弟，我也是為了你好⋯⋯」
「我都是為了你好啊！」詹亞倫模仿鄉土劇大媽的口吻。
「倫倫，不然你告訴范姜，我們補習班的女生有多正。尤其那個叫做艾瑪的女生，腿有夠長，屁股也翹，她把黃泉高中的黑長裙穿得好立體。你們懂嗎？黑色會吸收光線，比較容易埋沒女生的身體線條⋯⋯」
林識誠一邊比手畫腳，彷彿正在觸摸那名女生的臀部。
「而且艾瑪滿特別的，她應該沒化妝，髮型也是走一個復古風，不太像這個時代的女生。」
「昭和偶像的感覺？」詹亞倫稍作補充。
「對，昭和偶像的感覺⋯⋯那是什麼東西？」林識誠大口抽完剩下的菸，「用講的很難形容啦，我又不敢亂拍補習班女生，不然就直接拿照片給范姜了。」
范姜時學一直滑手機照片，沒有認真聊天，弄得兩位朋友有些尷尬。
「總之，范姜能想像嗎？」
「有點抽象，不過大概理解。既然倫倫說，那個女生看起來像是昭和偶像，她應該有竹內瑪莉亞的風範？懂了。」范姜時學決定不深究，以免話題拖太長。
「那誰啊？某個 AV 女優？」
「是一位歌手，我媽以前經營的髮廊很常放她的歌。」
「很老派的名字耶，昭和時期的 AV 女優果然別有風範。」
結果林識誠也沒認真聽別人解釋。
詹亞倫熄滅菸蒂，手掌拍在范姜時學的肩膀。
「欸，還是這樣？俗話說：讀萬券書，不如行萬里路。誠誠認不認同？」
「當然認同。」林識誠搶過回答，「兄弟，跟我們一起來補習班，直接見艾瑪本人，百里什麼的全部丟掉！」
范姜時學還在欣賞手機照片，偷拍對象正是下午運動會中表現欠佳的百里百合。林識誠說「百里什麼的全部丟掉」，范姜時學以為林識誠要丟手機，嚇得退後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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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觀補習班教室後排，外貌堪慮的男生們組隊玩手遊，打算花三個小時破解公會副本；其餘男生相貌堂堂，卻不學無術，混入女生群談天說笑，比較誰的制服好看，哪間學校的校規更嚴格。
不是說好了，要帶我見識一下黃泉高中的女生？
范姜時學望著已然陷入異空間戰場的友人，不禁心生感嘆，原來林識誠與詹亞倫只是來「看」女生，而且大多時間目光擺在發亮的手機螢幕，沒想進一步與女生交談。
補習班老師三句不離諧音梗，解釋英國植物學家利用顯微鏡發現水中花粉呈現不規則運動，進而推導出測量原子大小的方式——水中微粒不規則碰撞越明顯，說明原子越小。若把整間教室比擬成水缸，坐在後排、搖晃越劇烈的學生，代表他們的腦容量越小——范姜時學在心中舉一反三。
教室中央，有一排乏人問津的分水嶺，分隔前排認真組與後排鬼混組，並非補習班刻意安排，只是認真上課的同學不願靠近後排，顧著摸魚的同學盡可能遠離講台。
座落分水嶺的黑衣女子來自黃泉高中，礙於校規保守，她們不能染燙、化妝、戴首飾，卻難不倒愛漂亮的女校學生。黑髮看似平凡，細節比三途高中的女生更為用心，每個都像剛從髮廊走出來；蜜唇閃爍光澤，色彩穠纖合度，點綴五官恰如其分；再仔細觀察，發現她們都戴上耳針，小巧可愛，不容易被師長發現，同時添增幾許俏皮感。
其中一名黃泉高中女子位於分水嶺前排，情況與范姜時學不謀而合，她面向黑板，認真聆聽講課，只有朋友搭話時稍微撇頭。憑藉那張跨越時代的標緻側臉，范姜時學認定該名女子就是艾瑪。
范姜時學心有戚戚焉——
世俗女子擅取絲巾與跳色罩衫破壞校規，妳以綽約風姿撩動水手服純粹之美。手不釋卷，又不忍捨棄紅塵？偶爾分心應付友人，為生活妥協。正如妳潔白的側臉，妳嚮往單純樸質，卻暗藏心思，賦有甜而不膩的格調。除了學校與補習班，其餘閒暇時光，妳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感嘆天生麗質難自棄，光是一個顰首，就已折煞無數男子，妳為此傷透腦筋，情願孤芳自賞⋯⋯
「敢剪我尾刀？我操你媽！」
林識誠與別校男生玩手遊，壓低音量爆了一句粗口。
范姜時學不為所動，繼續身任側寫師，渾然陷入冥想當中——黃泉高中校園、冬季制服雙排扣外套、艾瑪與街貓玩耍、被經紀公司搭訕等等。未曾參與的場景歷歷在目，彷彿范姜時學已經認識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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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識誠和詹亞倫都是本地人，下課之後留在補習班門口等待家人接送，與住校的范姜時學別過。十一點前回宿舍即可，走去公車站只需十分鐘，范姜時學不趕時間，於是放慢腳步，在補習街附近四處閒晃。
被公司鬆綁的社畜們充斥街頭巷尾，小週末別具一格。已經喝醉的成年人吵著去下一間酒吧，廉價衣著參雜與身份不符的名牌配件。鬧區不如想像中燈紅酒綠，只見所剩不多的青春被大肆揮霍。
兩名年約三十的男女逗留在餐廳店外聊天，從職場工作聊到人生哲理，就是沒人主動詢問「要不要換個地方聊」。范姜時學忍俊不禁，卻也獻上祝福，畢竟少了校園的包裝，成年人在以金錢表述身份的世界與另一個人相知相惜，想必更加難能可貴。
人際關係是一切煩惱的根源。范姜時學喜歡置身事外，從旁觀測，想像他人的歷練，與自身相互投射，藉此圓滿校園生活無法獲取的樂趣。例如此刻，他正在觀測目前處於同側人行道的黃泉高中女生，不久前，他也在內心與艾瑪進行過深度交流。
皎潔領巾點綴一縷松青，黑百摺長裙，黑裡透亮的制服皮鞋，那般優雅著實令人目不轉睛。
夜幕籠罩城市盡頭，艾瑪的視線想必徒有漆黑。她無力地張望遠方，好似憂愁，宛如月光花知悉白晝終將無法到來，疲於綻放美麗。
范姜時學不禁暗忖：倫倫形容得真好，艾瑪果然是一名昭和偶像。
范姜時學凝視良久，不經意與艾瑪眼神交會。為避免像個癡漢，范姜時學微微頷首，卻使他更像一個癡漢。
這時，V12 汽缸引擎席捲而來，聲勢如虹，黔如幻夜，停靠於對街紅線。
艾瑪撇過杏眼，朝違規停車的幻影勞斯萊斯揮手，笑容逐漸充盈起來。
范姜時學隨即得知，在補習班腦補的側寫完全錯誤。何來的孤芳自賞？艾瑪明顯是與心上人打招呼呢。
昭和偶像最美麗的時刻——
艾瑪擺盪長裙，快步穿越雙黃線，跳入車內男子為她準備的幻影城堡。
范姜時學隱約窺見，勞斯萊斯後座推開車門的男子，穿著三途高中的全白校服。
他心想：那個人是我的學長？坐在幻影勞斯勞斯裡面？
爾後，他逕自與同樣慘遭夜晚拋棄的路人道別，往公車站移動，踏上返回現實的路。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pkqULx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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