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18 - 馬克士威狸貓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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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8 - 馬克士威狸貓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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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買完紅豆餅之後繼續陪小琪散步到公車站，我就能順路經過夢露髮廊，送出那份提前一個多月的生日禮物，製造曖昧的小驚喜⋯⋯

本來應該如此完美才對，但很遺憾，計畫只實行到買紅豆餅的階段。

小琪很討厭吃菜脯，卻每次都把菜脯餅和蘿蔔絲餅搞錯，如果我沒提醒，最後又變成我的錯了。所以才會分心，忙著和她解釋兩種口味的差異⋯⋯

不對，不是這樣，根本不是小琪的問題。

我之所以打亂原計劃，是因為好奇心作祟。

都怪我難以忽視身為千面的克洛洛為何出現在空無一人的紅豆餅餐車旁。

賣紅豆餅的婆婆不在現場，餐車卻冒著熱煙。

我聞到一股燒焦味，模具裡的麵糊可能加熱太久？說明婆婆今天有來擺攤，只是離開好一陣子。

長年經營餐車的婆婆，會這麼粗心，丟下餐車不管嗎？

克洛洛說「婆婆拉肚子」？或許想表達，婆婆很久不會回來，要我們放棄購買紅豆餅。可是它繼續留在餐車旁邊？那就奇怪了，有認識的同學一起等婆婆回來不是很好嗎？我覺得它想支開我們。

地面散落三塊新鮮的紅豆餅⋯⋯不對，餡料顏色看起來是奶油口味。誰把奶油餅丟在地上？

餐車角度歪斜，像是被人撞開的樣子。

我覺得不久前，有人在這裡遭遇危急事件，來不及接好買來的奶油餅，趕緊拔腿就跑；婆婆可能不幸捲入意外，根本不是去上廁所，比我們早一步抵達餐車的克洛洛目睹了一切。

抑或主使者就是克洛洛？

我真的太好奇，才會提前與小琪分別。

再次返回餐車附近，眼前半個人影都沒有。

我心想，克洛洛不會這麼快走遠？應該在旁邊的巷子裡。

我毫無防備地走往巷口，看見一幅嚇死人的場景。

克洛洛確實身處巷弄，背對著我跪在地上。以普通男生短跑速度估算，從那邊起跑、衝過來巷口，只需五到七秒時間。

我不得不摀住嘴巴，差點尖叫出來，因為它身邊的牆面地板遍佈鮮血。

我從它跪著的雙腿中間，看見一雙女人的鞋子。

克洛洛跪在女人身上？

克洛洛殺了紅豆餅婆婆？

冷靜。我要冷靜。看清楚眼前發生什麼事情。

克洛洛好像在撈東西，我聽見黏滑滑的聲音。

克洛洛⋯⋯克洛洛在挖婆婆的內臟？

雖然有段距離，而且已經冬天了，夜晚光線不足，但我還是看得清楚，有一條斷手放在地上。

克洛洛站起來，順便撿起那條斷手。

我覺得好噁心，它居然拿著一條人的手臂。

緊接著，它透過某種方法「溶化」自己的右手，將撿起來的斷手黏接到右側肩膀，千面果然具備超能力。但它把婆婆的右手接到自己身上？這是什麼邏輯？

它為了搶走那條右手，才殺死婆婆嗎？

就在這時，克洛洛突然轉身。

「真糟糕呢，我也不想被妳看見的說。」

是啊，真糟糕呢，我竟然被克洛洛發現了。

「但也不能怪我吧？誰叫妳的體味那——麼濃郁，我從很遠就聞得到，剛才以為妳跟小琪走遠了。」

克洛洛想表達，不管我跑去哪裡，它都能聞到我的體味，威脅我不准逃走。

我非常慌亂，愣在原地啞口無言，試圖在短時間內推理出當下情勢。

克洛洛選在巷弄裡犯案，證明它不想被人看見殺死婆婆。所以我認為，千面雖然具備超能力，卻不足以視法律為糞土，否則早就發生重大公安事件了？

我猜，克洛洛不敢衝出巷口，立刻宰掉目擊它犯罪的我。一般學生都有家人，有認識的朋友。如果我死了，朋友們聯繫不上，之後一定鬧上新聞，就像近幾個月發生的連續失蹤案⋯⋯

糟糕，忽略一個重要的細節。

那些整天上新聞替失蹤者哭訴的可憐人，是失蹤者的家屬。朋友了不起轉發貼文，在社群平台按幾個哭臉符號而已。

我沒什麼家人，不會有人替失蹤的我奔波勞碌。

我只能靠自己，所以決定不跑了。必須立刻解決眼前問題，想辦法扭轉局勢。

我順從克洛洛的指示，主動走進巷子。

克洛洛提問：「記得這間學校，有個女生知道我不是人類，那個人就是妳嗎？」

我的確知道克洛洛不是人類，但我做過什麼令它印象深刻的事情？我們平常沒有交集，它不該對我有特別的記憶⋯⋯

它指的同校女生另有其人。

它的前身是在麥當勞行兇的外送員。會不會就是我在頂樓加蓋見過的外送員？那天小百合也在場，外送員應該是來找小百合，結果被小百合拿著防狼噴霧嚇跑了⋯⋯

由此推斷，克洛洛印象中那名知道它不是人類的三途高中女生，很可能就是小百合。可是它不確定小百合長什麼樣子？怎麼可以蠢成這樣？我跟小百合光是身高就差很多耶。或許那天晚上雨太大？樓梯間太暗？隔著頂樓柵欄鐵門看不清楚？我不知道。

「對，那個人就是我。」

我選擇撒謊，試圖捏造這樣的信息——我本來就明白世界上有千面，看見它殺了婆婆、搶走屍塊、溶化自己的右手，都不覺得奇怪。

謊言起了正面效果，克洛洛明顯放鬆了，朝我揮舞剛接上的右手。

「妳看，我找到完整的右手！今天是大豐收。」

「是嗎？恭喜你。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欸，我找妳找好久，怎麼剛見面就走了？」

我不禁背脊發涼⋯⋯也許不該假裝自己是小百合，才不會讓克洛洛「找我找得很久」。

與此同時，我產生新的疑問：為何克洛洛要找小百合？

結果下一秒，克洛洛自動回答我的疑問。

「我記得妳家有 good shit，什麼時候還給我啊？」

good shit 在美式影集通常意指毒品，所以克洛洛想要小百合家裡的毒品⋯⋯小百合怎麼可能會有毒品？

「可以用千面稱呼你嗎？」我先做出友善的開場白，接著胡扯下去。「要給你 good shit 沒問題，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麼千面想要『那個東西』？」

它想要小百合的什麼東西？我必須搞清楚，才能做出正確判斷。

「因為那些器官本來就是我的，把自己的東西搶回來很合理吧？人類也會這樣。我才覺得妳很怪，為什麼人類要把我的器官藏起來？莫名其妙耶。」

器官？所以 good shit 是某種內臟？可能是生肉之類的。克洛洛剛才殺死紅豆餅婆婆，彷彿就是為了搶走婆婆的手臂，手臂也是一種器官⋯⋯

霎時之間，腦海閃過一陣電流。

並非比喻，而是真的想起「電流」的酥麻體驗。

有一次我去小百合家，從冷凍庫取出一袋肉，退冰後發現是心臟，顏色很白，紋理不自然，當初以為放到壞掉了。我摸過那顆心臟，蔓延掌心的酥麻感令人難忘。

原來那塊冷凍肉根本不是豬心，而是千面想要的特殊器官？可憐的小百合，不知道去哪裡亂買生肉，傻傻冰在家裡⋯⋯

等等，我知道千面晨昏為什麼去小百合家了。

就像克洛洛殺死紅豆餅婆婆意圖搶走手臂，千面晨昏起死回生後跑去小百合家，是想要那顆心臟⋯⋯

我還在巷子裡與克洛洛面面相覷，完全陷入推理環節，長久維持沈默，讓克洛洛很不高興。它的表情開始扭曲了，一定覺得我很可疑⋯⋯

糟糕。

克洛洛剛才向我索取那個 good shit，意思就是，它也想要心臟！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得說些什麼。

「你想要的 good shit，是指心臟嗎？」

我幹嘛說出小百合家裡藏著哪種器官？說不定克洛洛原本不知道 goodshit 是什麼。

「對，我一直很紳士，沒跟妳硬搶，希望妳心甘情願還給我。」

「你要拿來做什麼？」

「管我做什麼？那個本來就是我的。誒？等一下，哇賽！原來妳家的 good shit 是心臟啊？」

完蛋，克洛洛對心臟很有興趣。

我根本不該假裝自己是小百合，我把小百合害慘了⋯⋯

不對。

在克洛洛的認知當中，我才是小百合。

我把自己害慘了。

「我原本想說，妳都已經看到我殺了那個婆婆，卻沒有尖叫？也不逃跑？妳好怪喔，跟妳聊天應該很有趣。結果妳就是那個有 goodshit 的女生？而且 goodshit 居然是心臟啊？這才是最猛的 magic，太神奇了。不能讓妳混過去喔，現在就帶我去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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