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17 - 城堡・禮物・OD ⊹⊹⊹⊹

范姜時學發現金庫門隔音效果非常好，保鑣一關上門，立刻把震耳欲聾的淫叫奏鳴曲鎖進潘朵拉的盒子，停車場靜如止水。

范姜時學長嘆一口氣，心想：剛才經歷什麼？我還活著嗎？

氣音迴盪在地下停車場，反射沈穩的頻率，符合物理現象，說明他還活在現實世界。

范姜時學取出偷來的電子菸，研究這玩意如何操作。應該不是拿打火機點燃尾端？感覺會弄壞。

直接吸一口，卻僅僅吸入怪味空氣。

電子菸相當細長，上面只有一顆小燈泡，以及一顆按鈕。說不定按鈕是電子菸的啟動開關？

他按下按鈕，燈泡亮起，可是電子菸沒有冒煙或震動。長按幾秒，後來燈泡熄滅，也許是「可以使用」的意思。

他含住吸嘴，謹慎地吸氣。

電子菸口感特別，沒有香菸那種衝入肺臟的扎實體感。起初以為沒點著，於是用力吸氣，突然感受喉腔內側憑空冒出燒焦物，相當刺激，他隨即劇烈咳嗽。

太難抽了吧？艾瑞學長居然抽這種東西。

也許電子菸不是一般人足以駕馭的玩具，他比較適合普通香菸。但他只剩最後一支菸，應該留到離開前再享用。

現在 the Castle 估計仍然群魔亂舞，不知何時才能搭車離開；又不好意思麻煩鄭興在奇怪的時間、來奇怪的地方接送。

沒有菸抽的高中男生，被乏味的自己困在地下室。

他在空無一人的地下停車場徘徊遊蕩，放空半小時。

真的太無聊。

他受不了了。

他取出自己的菸盒，叼起最後一根，點燃打火機，準備消耗今晚最後的理智。

火光對不準菸頭。

他反覆打響火石，看見火花飛濺出來。似乎有點燃香菸，又好像沒對準。

他覺得塑膠打火機好可愛。

已經看過無數次的火焰竟美不勝收。

他呢喃道：這裡是停車場嗎？怎麼覺得像銀河系⋯⋯

意識極為清晰，感官持續放大，向四面八方無限擴張，接收來自環境的所有氣味、光線、聲音、色彩。

他嘗試跳動身體，確定平衡感還在，沒有安全疑慮。

走幾步路，發覺地面異常柔軟，但是平穩，不會有危險。

他將未點燃的香菸收回菸盒，疏理今晚見證的種種亂象。

一名男人雙腿張開，被另一名像是小朋友的女生插入肛門；像是小朋友的女生對著男人們自慰，濺濕舞池地板⋯⋯

艾瑪跨坐在艾瑞身上，喊叫聲宛如哭泣；艾瑞的肌膚觸感，那股神奇的電流，渾身酥麻，深情一吻⋯⋯

就在這時，停車場另一側傳來噪音，打斷范姜時學的冥想。

像是肉塊摔落地面。

范姜時學往聲音的方向移動。

走過轉角時，看見一扇半開的小門，或許能通往 the Castle 的廚房。

一名赤裸的少女癱倒在地，可能被別人從那扇門丟出來。

少女有如斷線人偶動也不動，通體濕黏，頭髮凌亂，一副被人糟蹋的淒慘模樣。可是范姜時學明白，這位是剛才騎在肥胖大叔臉上的少女，應該沒人欺負她才對。

由於今晚見過太多裸體，范姜時學已經麻痺了，沒有多餘顧忌，徑直走向少女，蹲下來輕拍少女的肩膀。

「Hey! Stop.」

身後傳來艾瑞的嗓音。

艾瑞走出半開小門，制止范姜時學觸碰少女。

范姜時學還在神遊，遲疑兩秒才開口說道：「誒？學長剛剛不是在⋯⋯忙嗎？怎麼自己跑出來？艾瑪呢？」

「Emma 在休息室，我讓她睡一下，等等回家再叫她醒來。」

艾瑞似乎疲倦，但心情不錯。

范姜時學很在意那名地上的裸女，接著詢問：「這個女生怎麼了？」

「應該是 overdose。」

范姜時學用表情回答：我英文沒多好，請學長講中文。

「每次都有一兩個小壞蛋，像她這樣把自己玩壞，防都防不住。」

范姜時學聽不懂艾瑞在說什麼。

「我猜啦，她可能藏在胸罩裡帶進來，也可能包著塑膠膜塞進 pussy 或屁眼，躲過安檢，進去之後再去廁所偷用。我應該找個時間和 Emma 溝通一下，以後還是要檢查私密處，每次都搞這齣，我也很傷腦筋⋯⋯」

「等等，學長，你說她偷用什麼？」

「我怎麼知道呢？」

「怎麼好像她吸毒一樣？所以她怎麼了？要送醫嗎？」

「先放著吧，晚點再處理，我想抽菸。」艾瑞朝范姜時學伸手。

范姜時學想起，稍早擅自取走艾瑞的電子菸，於是將其歸還。

「哦？結果你抽了？」

「對啊，抱歉，因為剛才學長在忙，所以我自己拿走。」

「沒事，本來就可以給你抽。但我想跟你借一根菸，可以給我嗎？」

可是我只剩最後一支菸了啊。

范姜時學認為不能回絕，畢竟剛才偷抽艾瑞的電子菸。

他們移動到旁邊，稍微遠離那名裸女。爾後，范姜時學替艾瑞點燃香菸。

「謝謝你，Emma 很喜歡今天的生日禮物。」

范姜時學本來想說「不客氣」，又覺得怪怪的，於是說出更奇怪的話：「錢可以換得食物，卻不能勾起你們的食慾？」

「哇，好深奧。」

艾瑞長吐醺菸，彈點濾嘴抖除菸灰，為下一個話題做出轉折。

「對了，二年級是不是有個矮矮的女生？大概這麼高。」艾瑞將手擺放胸線以下，「她是你們班的同學？」

艾瑞比出的身高，全校只有百里百合符合。

話題突然來到前女友，范姜時學有種瞬間拉回現實世界的脫離感。

「有，對，我知道她是誰。怎麼了嗎？」

「看你的反應⋯⋯你們的關係應該很特別？」

「學長太神了吧？這樣都能發現。沒錯，我跟百里百合交往過。」

「你不簡單呢。」

「怎麼說？」

「危險的女人總是出現在你身邊。」

「你是說小百合？」

「你說呢？你跟她比較熟。」

「怎麼了？學長最近跟小百合起過什麼衝突嗎？」

艾瑞淺淺一笑，沒有正面回應。

「不會吧？小百合對你做了什麼？」

「別擔心，我不是站在這裡？反而你要小心，千萬別過量。」

「抱歉學長，我現在反應有點遲鈍。什麼東西過量？」

「愛因斯坦，你喜歡危險的女人，危險的女人也愛你愛得無法自拔，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其實我不知道。」

「沒關係，現在你知道了。我是想說，那種相愛相殺的關係，令人興奮，也容易成癮，跟吸毒一樣。我不會介入你的交友狀況，你做什麼都很好，我只是想用朋友的身份提醒一下，千萬別過量，否則，就會跟這個女生一樣。」

艾瑞指向地上的裸女。

「晚點有人會來掃地，我把菸丟在地上，你別介意。」

艾瑞隨意彈去菸蒂，向前邁步，蹲下來觸摸少女的頸部。

范姜時學跟過去，站在艾瑞身後，一起觀察那名少女。

「怎麼樣？她還好嗎？」

「她死了，我得把她處理掉。」

范姜時學沒有回答。

艾瑞也沒有立即說話。

「愛因斯坦，我想請你幫忙。從這個門進去直走到底，左手邊是工具間，幫我拿刮水的刮刀，還有裝一桶水出來。」

艾瑞起身，嚴肅地看著范姜時學。

「幫個忙吧？之後我們就是一輩子的朋友了。」

等一下，什麼叫做她死了⋯⋯

范姜時學心想，如果問這種笨問題，可能會被艾瑞學長笑吧？

除了「好喔」，他不知道還能回答什麼。

他遵從指引，從工具間取出刮刀，盛滿水桶，備好用具返回停車場，卻發現那名裸女已經不見了。

「給我就好，謝謝你。」

艾瑞接過器具，刮除不知從何而來的大量透明液體。

「你拿著水桶，把地上的水沖過去排水孔那邊。」

透明液體相當濃稠，刮刀不好操作，但經過潑水就能刮除，慢慢推向排水溝。

范姜時學往返三次工具間，反覆朝地板潑水，由艾瑞負責操作刮刀，兩人分工合作，順利清除空地上的黏稠液體。

地面暈染一片顏色較深的區塊，空空蕩蕩，看不出來剛才躺著一名少女。

「那個女生呢？後來她走了嗎？」范姜時學問道。

「嗯，這麼說也沒錯。」

「學長，剛才你是不是說⋯⋯她死了？」

「有嗎？」艾瑞露出驚訝的表情。

「好吧，可能是我聽錯。」

「別胡思亂想，你剛才用了 weed，有點分不清現實吧？」

范姜時學大叫一聲，「weed？為什麼是 weed？」

「我不是說了？the Castle 只有 weed。」

「學長抽的不是電子菸？」

「愛因斯坦，THC 菸油就是從大麻提煉出來的成分。」

「現在還有人用 HTC？我以為那個手機品牌已經倒了。」

「不是 HTC，是 THC，大麻的致幻成分。對耶，愛因斯坦是理論物理學家，不是化學家。」

「THC 是大麻的意思嗎？」

「要這麼說也是可以。」

「所以我呼麻了？」

「嗯，你呼麻嘍，愛因斯坦。」

比起蒞臨雜交派對、與認識的學長接吻、親眼看見朋友做愛，或是不確定倒在停車場的裸女後來怎麼了，范姜時學更訝異的事情，反而是意外吸食二級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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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隔天早上在陌生房間醒來，范姜時學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抽了大麻。

他輕輕鬆鬆泡完澡，帶著愉悅的心情離開汽車旅館，搭上返回宿舍的公車，沿途與每一名路人問好，毋寧精神奕奕，儘管昨天只睡不到四小時。

抵達男生宿舍，發現對面女生宿舍樓下聚集人潮，其中包含幾名員警，多數只是普通民眾。

他不在意這起騷動，緊接踏進男生宿舍。

換作平時，他也許向同學稍作探聽，至少心裡有印象，以後聊天才不會什麼都不懂。不過他現在只想聊抽大麻的經歷，卻不能分享這件事。

所以他還不知道，昨晚有一名女同學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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