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個晚上,林翔再次見到了朝霞。因接近赤道的關係,早上八點他就已經覺得炎熱。也不知道昨天下午他自己是怎麼帶兵擊退敵軍的。
「早安啊,你怎麼了?晚上睡不好?昨天都那麼累了......。」夏洛特問道。
那天傍晚後,分成左右兩邊逃命的殘兵敗將大概是忘了,咱們非軍除了前後包夾的一萬人,還有兩萬的步兵呢。別小看這些步兵了,關鍵時刻,他們還是很重要的。
昨晚他們帶著叛軍們回到了穆阿斯凱爾,由於房間不夠的關係讓林翔決定和她分開,一個人睡睡袋去了。
當前的危機解除了,他不免念起燕王府來,那邊現在沒了他們兩人,紀青和方醒會怎麼做?就是一直想著這些問題,搞得他早上實在捨不得離開睡袋。
稍微整理了下服裝儀容,林翔和夏洛特走進指揮中心,卻見朱無趴在放了好幾張地圖的桌上,嘴角還留了些口水。
「見過兩位殿下,非王殿下直至一個時辰前都在看這些地圖,還不斷地問下官們兩位昨日下午的動靜,知道兩位打了勝仗後才安心地睡了。」一個校尉走進來和他們說。
「你說......一個時辰前?他到現在才睡了一個多小時啊?」林翔問道,此時心裡對他有些敬佩起來。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只要你幹的傻事沒有太嚴重,意識到錯誤後及時改正,人們也不會多說什麼。
看到地圖上插滿了許多的旗子,林翔在感到欣慰的同時也不忘了自己在這邊的意義,道:「非王?非王?能起來一下嗎?」
「嗯......啊?喔、喔......是燕王啊......怎麼了嗎?我睡了多久?」朱無揉揉有些發癢的眼睛,視線中的一切尚未完全清晰。
「聽旁邊的人說你才睡了不到兩小時,其實我也沒有要打擾你的意思,累了一天理應好好休息才是。但......能讓我們兩個看看囚犯嗎?」
「囚犯?你是說輔國公......對了,他現在已經被本王關在囚房內。等我一下......。」
朱無隨手了張紙寫上幾句毛筆字,然後蓋了非王專用的印章,道:「牢房外的看守者可不是好惹的,在這裡和在阿爾及爾都一樣。這張紙就形同本王,帶著它便能毫無阻礙地進入非國管轄的各個牢房。」
接過了通行證,看著繼續趴在桌上熟睡的非王,林翔和夏洛特走到和外面的大路比較起來,相對陰暗的牢獄前。
如非王說的一般,入口外的卻有三個凶神惡煞的校尉在看守著,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兩個人能打得過的等級。
「兩位待在牢獄前有什麼事嗎?如若沒有,還請離開。」冰冷冷的告知傳入林翔的耳裡,然他也不意外,這種告知方式已經算是很溫柔了。若是一個乞丐跑來這邊,只怕早就被趕出幾條街外或是乾脆讓他進來喝茶。
「本王有非王的通行證,要求立刻見囚犯孟宇月。」他說完便拿出了那張紙,校尉們看到那上頭的印章確實是朱無的,便跪地道:「下官有眼無珠,不知是燕王與英王殿下,下官萬死!」
這種反應林翔依然不意外,當年他跪了許多次,之後也看別人跪了許多次......。
牢裡比起外頭更加灰暗,這裡完全照不進什麼陽光,只靠著蠟燭維持光明。
地上殘留著一些稻草,濕黏的感覺就算穿了鞋子也沒辦法避免。夏洛特有點不太習慣,但對林翔來說,牢獄就像是他家後院一樣,時常走動。
「請殿下隨下官來,孟逆就待在最裡面那間牢房呢。」校尉手拿著一籠蠟燭,稍微低下腰,不和林翔的視線相交道。
「這裡好像有些時日沒有打掃了,平常有死刑犯或是其他人被關在裡面嗎?」林翔好奇問道。
校尉苦笑回道:「回殿下的話,穆阿斯凱爾這地方向來沒什麼大事發生,除了好幾年前的寧王一事以外。那時牢獄幾乎快滿了出來,一間裝五個人都還不夠,轉眼間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下官還沒出生呢!」
「其他地方也有牢獄吧?那時非王府還在埃及,穆阿斯凱爾這麼和埃及是有段距離的耶?犯人真有那麼多嗎?」
校尉和林翔到了牢獄最裏頭的地方,道:「這個下官就不知了。聽前輩們說,這裡也只有在那時才發揮了功用,平常閒到一個發慌啊......這裡便是孟逆的牢房。下官去看一下其他牢房,蠟燭就放這邊了。」
他把籠子放在旁邊的生鏽托架上,火光照亮了鐵柵欄裡面的一切,有個人躺在用稻草堆成的床上面。
「是誰啊!我都已經輸了......都已經輸了啊!你們......還想怎樣?嗯!」
和方才經過每間牢房時,囚犯們激動地用手敲擊鐵桿的狀態不同,孟宇月就像是志氣灰飛煙滅的老人,儘管那聲音聽來還是如此女性。
「才一天過去就成了這副模樣......可還記得本王的聲音嗎?」林翔對著雙眼瞪大的宇月問道。牢房裡的他立馬就撲上來想把林翔揍個半死,拳頭卻只打在欄杆上。因為反作用力而導致的疼痛令他大叫了一聲。
「忘記你現在身上穿著息壤衣了嗎?現在的你就形同一個不會提炁的平民,還敢來揍本王?」林翔嘲諷道。
被玩弄的宇月自是憤恨,大吼大叫道:「你來找我幹嘛!你覺得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和你說嗎?要不是那揚武跟撼山......現在的非王不是朱無那個廢物,是我!是我你知道嗎!」
「我好恨啊......為什麼計畫就要成功了......你們兩個卻偏偏來攪局!啊?你要我怎麼面對被你們斬於馬下、死於箭矢下的那五萬個弟兄?他們都死了!而你們原先的三萬人只是受了點輕傷,睡了一天後還不是生龍活虎的,這應該嗎!」
「難道這不應該嗎?」林翔頓時覺得不爽,反問道:「難道你認為謀反是對的?當年要不是沒有前任非王,你還能當上這國公?」
雖然他在質問的同時也想起來自己和青龍的關係,但這兩件事不一樣好嗎?同樣都是謀反,他可是有白虎在背後支援的呢!
「你只不過是個國公,手裡有了五萬多人就好意思跟別人搶位置?和其他國公聯合起來也就算了,你這樣單槍匹馬的,僅靠這些人就能幫你奪得江山?再說了,青龍難道不會有所作為嗎?別忘了非國是青國的藩屬,當真以為祂不會插手捏死你這隻不忠的惡人?」
「我......這......不然你說......我要怎麼做!」孟宇月的這聲幾乎是用盡全力了,他過了幾秒後又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你以為我不想在勛貴世家中過安安穩穩的生活?但是我不行啊!你看我的外表,你聽我的聲音,若是我......我穿了女裝,你還會覺得我是男兒身嗎?」
因為境界而延長了壽命,就算三十多歲了皮膚也還是這麼細緻與白皙。
「......。」林翔算是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從他的外型和聲音開始的。從小到大,想必為此受了不少欺負,長大後才想著藉由權力讓大家都聽話......。
這種人他也不是沒見過,只是在京城,縱然想要權力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大多數的人最後實在受不了這般打擊而找根房樑斷了性命;但在非國就不一樣了,這裏就連朱無都管理不好,哪來那麼多限制啊?
「你原本的爵位是?」夏洛特這時上來問了下,「是侯爵嗎?我聽說當年朱雀陛下封的爵位沒有很多,現在應該都斷絕了?」
「斷絕......」孟宇月重複了她說的字,回道:「我老家在幾內亞的達博拉,那地方時常有人械鬥,爹爹他時常去處理.......有一次他受了重傷,皇上給了他武安伯的爵位。」
「那時周圍的人還是一直欺負我,為了奪得權力......我......!」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抱著頭,臉整個埋在膝蓋下,「我只是......只是不想讓他們繼續嘲笑我......所以我、我就......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一點都沒有那個意思!只要襲了爵位,就沒有人敢再恥笑我,他們都會崇拜我......。」
「子殺父奪位,你覺得這樣子合理嗎!你好意思說本王還不好意思聽!」林翔一聽就知道他的爵位是從哪裡來的,父親可敬,兒子卻可笑!
「你別慌,在那之後,為什麼你都已經是國公了,還覬覦著非王的位置?」夏洛特看林翔火氣都上來了,代替他問道。
宇月抬起頭,望著林翔那憤怒的神色回道:「其實我覺得一切都是青龍的錯......。」
這大逆不道的話一般人要是講出來早就被抓走了,但這話現在是從一個國公口中出來的,意思就深了不少。
「什麼意思?」林翔雖然對他沒有半分好感,可是這句話卻讓他覺得還是有人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的,氣也就消了些。
「其實......青龍當初根本就不應該讓朱羽稱王的,就算是在這片大陸上設好幾個衛所和都督府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他調整了下坐姿,「也不是說先王有什麼問題,他很努力地想要讓非國人民過上好日子,也封了我為國公,說他是一代明君我絕對沒有意見。」
「但是青龍錯了,先王那時都幾歲了還讓他這麼冒險?好多好多想法都還沒有實現,過了十一個月左右,他就去了......只留下一個這麼不成材的兒子。」
也就是說,原本被封國公的人其實都是效忠的,但因為青龍沒有想到朱羽會這麼快就死了,國公們不滿新任的君王如此膽怯,才會決心造反......。
「......若是我讓非王他變得像先王那般,你可否還會有反心?」林翔的這句話讓孟宇月動作暫停了一下下,他反問道:「你說......你要讓他......像先王?這怎麼可能?你難道沒看過他平常的樣子嗎?」
「我敢保證,他上了戰場以後也是膽小如鼠的。我可是妖仙境高階!他呢?」
林翔才知道,宇月做的事情和他現在竟有那麼相似。雖然小時候幹了那種事,但他現在不是覬覦王位,而是因為看不慣君主而起兵造反。此刻一個被抓了,另一個要是借不到非軍,遲早也是同樣的下場。
他深吸一口氣,「這就是我南下非國的目的。除了借到兵以外,我還得協助非王處理你們幾位國公的叛亂,現在能告訴我們其他人的資訊了嗎?」
「......你真能讓他煥然一新?」孟宇月問。
林翔並沒有擺出信誓旦旦的驕傲模樣,而是聳聳肩道:「你不相信本王的話也沒辦法,之後我就得讓你的『夥伴』們和你擠在一起了。你應該算是勢力最強的吧?既然你都成了我的手下敗將,那麼他們也差不了多少啦。如何,信不信我?」
「......。」宇月想了想,才道:「現在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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