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說是怎樣啊?」被他這看來完全不似是介意,而是反倒好奇的追問而吃了一驚,頓時抬起了頭來回想著當年的事,我回答道:「那其實是一種很靈異卻又很震撼的經歷吧……」雖然沒有直接看著我,但他卻是專心一致地聽著我的解釋,看來他是真心想知道的吧。因此我安心地繼續說下去,「在我們圈內的語言中,我們一般都會稱它為『啟示』,這是因為它是來自於一把聲音,就如同某人實實在在的在你腦海中說話一樣。在我個人來說呢,我記得當年中三的時候我正與自己的朋友們去游水。起初那天我感覺到身後傳來陣陣的痛楚,然而我當時卻不以為然,可是當我游著游著,那種感覺便漸漸變得強烈,我的雙眼開始變得模糊,頭也覺得疼痛。接著就在我游到了池中心的時候,一團白光頓時像包圍了我一樣使我沒法看見任何東西,然後一把震耳欲震的立體的男人聲音像是直接與我的靈魂溝通般,把我的身份告訴了我並同時將一切關於劊子手、defector和wraith的事都向我說了。那時我的頭像是要裂開,背後翅膀的位置像被炭焯著。」
露出了既同情又害怕的眼神,他驚呆地轉過了頭來看著我。「之後呢?」
「之後啊,好像是有個救生員把我帶到了池邊,但聽我的朋友說,那時我好像還是一直抱頭呻吟著,直到白車來到並把我送走後才慢慢平復下來。不過其實由救生員救起我的那刻起我便已失去了意識,關於他們所說的那些行為我完全記不起來。我記得就只有強光、巨響接著便是在醫院中醒過來。」我輕描淡寫地把故事說完了。
可是還是依舊吃驚,Marcus呼著氣道,「這麼恐怖……?」
「呃……也,也不是那麼可怕啦。」我尷尬地笑著說:「雖然當時的確是覺得自己要死了,不過那其實就只是像突如其來的劇痛而已吧。」
「而已……真的是而已嗎?換作是我應該真的怕死了。」他無奈地回應道。
「不會啦,你昨天還這麼勇敢地直接與劊子手戰鬥,怎會怕啟示呢?」
「我才不是勇敢啦,充其量亦不過是罪疚感強而已吧。」在他吐出這話的時候,他的雙眼忽然躲避了我。
罪疚感?怎麼他會有罪疚感呢?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更別說是做了什麼值得愧疚的事啊。
「不過照這麼說……」正當我思考著他的「罪疚感」的來源時,Marcus又再開口彷彿想急忙轉移話題似的,「所以你是在啟示的那時知道我是你的target的嗎?」
突然被問到這個比監視更敏感的有關target的問題,我頓時呆了一呆並心慌了起來,「呃,啊……這,這個就不是了。」
「吓?什麼?」聽到我的否定後明顯比剛才更為好奇,Marcus回過了頭來睜大了雙眼看著我。「但你剛才不是說那聲音把所有都告訴了你嗎?」
「嘛……那,那不是完全正確吧。」我緊張得不禁舉起左手食指抓了抓臉蛋並往別處看去。「……關於誰是自己的target這件事並不像stalker的身份來得如此直截了當……」
他眉頭深鎖了,「嗯?既然如此你是怎樣知道的?」
「嗯……呃……」我尷尬地低聲咕嚕著,「是……是感覺吧……」
「感覺?」他錯愕地重覆了一下我說的話。
於是心虛且害怕著,我的聲音變得虛浮起來,「……就……就是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便自然而然的打從心底裡有一種『對了,就是這個人了』的感覺……吧……」
聽到我這描述後,他頓時嘴角上揚了一下,「怎麼你說得像是一見鍾情似的?」
「怎,怎麼可能?!似嗎?當然不是啦。」糟糕了,本來只是為了令他別亂想才馬上自辯,但如今我這過份的反應好像反而更易令他起疑。
「哈哈哈,我當然知道啦。不過我只是說這種感覺跟我……」忽然,他欲言又止。
於是為此而疑惑了一下,「嗯?什麼?」我問道。
可是馬上像要打消我的念頭般,他只是哼出了一句「不,沒什麼」。見狀,我亦只好發出了「噢」的一聲假裝自己完全不明他的說話。這是因為在這麼長的一段監視的時間中,我其實都已猜到他心裡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但只因為我不想過份的闖入他的安舒區,我便唯有假裝不知。
「但是……」回到了剛才的對話中,Marcus又再提出了問題,「你不會懷疑自己的嗎?萬一你的感覺錯了,而我根本不是你要保護的人呢?」
「即便如此,即便你不是我的target,我還是會保護你的。」雖然我很想把這話說出,但我當然知道一時之間這樣說他一定會嚇壞的。
「不會的。我從沒有懷疑過。」我堅定地回答他,然後透過他眼鏡的兩片透明鏡片直視著他的雙眼,「那是因為這份感覺……是我從沒有對任何人有過的。」
頓時不禁不自然的移開了雙眼,彷彿在躲避著並否定著自己在一瞬間感覺到的東西,他戚起了雙眉,眯起了嘴巴,然後便微微地點著頭像是在說「完來如此」一樣。
「不過其實除此之外還是有一個原因的……」為了不想讓他過分地思考這曖昧的話,我補充道。
「還有一個原因?」
我點了點頭,「那就是wraith的印證。」
「Wraith的……印證……?」他重複了一遍我的話。
「沒錯。除了劊子手之外在我們stalker的圈子中其實還存在著一種叫wraith的東西。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幽靈』。」停頓了一下,我查看Marcus在聽到「幽靈」兩個字後會否感到不安或畏懼。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他非但沒有害怕更反而再次奇的了起來。因此我唯有繼續解釋下去。
「這些名為wraith的幽靈,是一種不時在黑夜中出現卻又不會被凡人看見的東西。雖然它們並沒有靈魂也沒有理智,但彷彿被植入了某種程式,他們會向某些特定的凡人們作出攻擊。而假如沒有stalker的保護,當這些被wraith所鎖定的人們被wraith用魔爪刺到心臟,他們便會以人界看為是一種因心臟問題而致死的方式死去。正因為如此,作為能夠看見wraith的我們便有了保護人類的使命。」
「所以那些被wraith所鎖定的人們就是所謂的target,而wraith的印證就是這個意思,對吧?」聰明的Marcus不用我再加以說明便已推論出這個事實。
「沒錯,就是這樣。」
「喔……原來如……等等!」頓時意會到這故中的含意,他吃了一驚,「這……這即是說我……我都被這些名為wraith的幽靈……」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
瞪大了雙眼消化著這事實,Marcus看起來像是有點害怕(?),我不敢肯定。
「那麼我……曾經被這些wraith攻擊過多少次了?」
「呃……這……這已經不是能數得出多少次的事情了啦……」無奈地回答了他後我彷彿看到他頭頂上的爆炸。但接著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一語不發的低下了頭來。於是我突然心慌了。
怎……怎麼了?是我……說錯了什麼嗎?是因為他真的因wraith的事情而感到害怕了嗎?早知是這樣我便不該把事實說出來。
正當我如此自責著的時候,忽然耳機中一直播放著的音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Marcus那熟悉的手機鈴聲。不約而同的向手機看去,這時我便見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來自媽媽的來電。
完全不介意被我看到自己的手機,Marcus嘆了口氣後無奈地淺笑了一下,「又打來了。」他把手機微微的展視給我看。
沒有把它接下,他只是再一次按下了拒絕的按鈕。這……已是第13通未接來電了。或許是為了不再想起離開的決定吧,他於是關掉了手機的電訊連接。
而我,為了不讓他因為察覺到我心中的自責而感到更加沉重,於是裝出了一幅無知的樣子同情地輕輕的說了句「沒辦法吧」。
再次把手機鎖上,Marcus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擠出了一個笑容,而空氣亦再次沉默了。
「那個……Timo……」
「下一站是銀港灣。The next stop is Silver Bay。」
「啊,是這裡了。」聽到了巴士的廣播,我馬上便拿下了耳機。「嗯?你想說什麼?」
可是,馬上急急忙忙的收好東西,「呃,嗯……」Marcus搖了搖頭便隨我站起,「沒什麼。」然後我們亦朝車門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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