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他劉亮韶不簡單,但是要怎麼讓這傢伙自願現身才是重點。
夜晚,皎潔的明月掛在天空,林之勤的眼睛還瞪得大大的,計劃著該怎麼做才能引蛇出洞。
不管是語錄的宣揚或工作人員們的談話中,都可以反覆聽見「大覺明師」的名號。
大覺明師貌似是這個邪教團體的領袖……他究竟是誰呢?今天一整天根本沒見過本尊。他反覆默念這個奇怪的名字,在林之勤記憶的深處,似乎有著關於這個人的模糊印象,或許是來自新聞?或許是在網路媒體?甚至是,在某處見過?
但無論他再怎麼努力深挖,都無法在腦中檢索出更多資訊,一整天的身心疲勞轟炸已經大大降低林之勤的思考與邏輯能力。
而且從他踏入這裡以來,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感,就像是一片惱人的羽毛,非常細微地不斷搔弄他的神經,使他過度緊繃。
再這樣下去,他只能在重複吟誦的真言中,放任意識被磨損殆盡,最後墜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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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木棍敲地的聲音驚醒了林之勤。靖東護法一進木屋就扯開嗓門吼道:「起床起床!快開始今天的修行了!」
護法只留給眾人十分鐘盥洗時間,接下來就是「早課」了。
行程就跟昨天一模一樣。昨晚只吃了豆腐的人們,一早就被木棍跟吼罵折磨著。
林之勤瞪著不遠處跟著喝斥別人的劉亮韶,眼底有淺淺的黑眼圈,昨晚他只顧著想如何拉攏這個人,沒想到失眠了。
此刻他的意識還有些渙散,劉亮韶吼著吼著轉過身,忽然看見林之勤恍神的模樣嚇了一跳,氣得直喊:「小子,看什麼看?再看就別早修了,直接跟我來戶外勞動!」
林之勤下意識張開嘴巴正要答話,此時阿姨的手忽然朝著他的背很隱密地拍了一下,他才總算回過神來。可惡的傢伙,想拐他?差點就說「好」,說「好」就要出去曬太陽掃地了,他又不是傻了。
周圍再度響起沉悶的木棍聲。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都用木棍交談,林之勤雖然很想睡覺,仍是在邊昏邊睡中聽到一些八卦。雖然他昨天才剛來,無法完整分析對方訊息的每個字詞,但大概的意思還是能理解──例如:昨天晚上有人看到祺禎護法去找靖東護法。
這些棍擊都是很隱蔽的,林之勤其實沒有很想八卦,但木棍聲就在旁邊,他不想聽也能聽見。
但很快,兩個護法就以眼神交流完,繼續做事了。
祺禎護法和那個叫靖東護法的,有往情侶發展的可能?
林之勤眼神望過去,兩人根本沒什麼交集。那個靖東看起來至少有五十多歲了吧?還沒結婚嗎?還是他離婚了?或者因為長相導致他一直沒有老婆,結果就跟祺禎對到眼了?
話說這個邪教有沒有禁止教內聯姻啊?
他從恍惚中回過神。
再認真一看,祺禎就是個大媽,說什麼也不可能和在場任何人當什麼鬼情侶。長相比起瑤廷是溫柔了些,但誰也不會想要去找個大媽在一起吧?而且那個靖東長得這麼可怕,工作人員也有不錯的啊,為什麼要挑靖東?
嘖,好像想太多了。
早上就在漫長的真言中過去。時間來到中午,該死的劉亮韶扯著他的大嗓門一邊罵一邊給餐。都已經第三餐了怎麼給的還是豆腐?到底是怎樣,他們這個邪教是賣豆腐起家的嗎,就不能給點別的?豆漿不可以嗎?
林之勤越吃越氣,瞪著劉亮韶的目光也就越炙熱,炙熱到又被劉亮韶注意到了。
「小子,你、你給我注意你的眼神!」
林之勤點點頭,撇開以後繼續嗑他的豆腐,沒幾秒鐘的時間,一碗就被他嗑個精光。
這也叫一碗?叫一杯差不多吧。林之勤想著。
這裡針對反抗的做法就是暴力壓制,人家給多少他只能吃多少,不能說不要,也不能多要;用他們的話來說,都是修行,來這裡是不用想著過好生活的。
僅僅過了一天,林之勤的眼窩跟臉頰就深深凹陷下去,眼神裡失去了屬於平常的冷靜,也失去了屬於大學生的光彩,彷彿一夕之間老了十歲。
正當林之勤自怨自艾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嗓音讓原本精神不濟的人們眼裡多了一絲亮光。
開始只是幾聲「你們辛苦了!」、「哥哥姊姊、叔叔阿姨修行辛苦了耶!」、「這些水給你們!要好好修行喔!」的稚嫩童音,感官變得遲鈍的林之勤這才發現,有個看似小學生的女孩靈動地穿梭在學員之間。
她也穿著黃綢服飾,但上面沒有任何標明階級的紋章。
「願大覺明師引導你找到真理。」伴隨著小女孩像是蝴蝶般翻飛的寬大衣袖,一瓶瓶水被送到林之勤等人的手中。
瓶身有特殊標誌,跟昨天一樣是經過淨化的水。
雖然眾人還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不過在小女孩充滿朝氣的聲音跟開朗的笑容之下,原本繃緊的神經慢慢放鬆了下來。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正午的陽光順著敞開的門灑落在昏暗的木屋中,一個男子背對著光走了進來。
他背光的身影映在眾人眼裡、烙進眾人心裡──是一個身材高大肥胖,只略比靖東護法小一圈的男人。他帶著不屬於這個空間的從容,神態自若地穿越因操勞了一上午而蓬頭垢面的學員,彎下腰將小女孩一把抱起。
男人和藹慈愛的模樣伴隨著光出現在小木屋裡,整個陰暗的木屋彷彿因為他們二人而被徹底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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