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標Ａ沒有問題。Over。」一名員警從尋真堂旁邊經過，用對講機和伙伴通訊中。很快就聽見裡頭傳來其他人聲音，模糊地喊著：「座標Ｆ沒有問題。Over。」
接著又有兩個人影從尋真堂的外間緩步走向裡間的門。
「孔伯希的屍檢結果怎麼樣？出來了嗎？你的猜想是對的嗎？」劉亮韶著急地追問。
林之勤沒有回答。在清晨微光的映照下，少年的眼眶發紅，警察在他的周圍來來去去，蒐集相關的物證。他死死咬著下唇，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慚愧。屍檢結果證明林之勤的猜想是正確的，他心裡的愧疚感更盛，一時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林之勤長嘆了一口氣，小心地將孔伯希的屍身儀容整理好，然後一把拉開內堂的門，裡面果然是一些高級的食品跟酒類，還有價格不菲的娛樂產品。林之勤對此沒有感到一絲意外。
都看過以後，林之勤跟劉亮韶一起走出門外。
劉瑤廷和其他剛剛還囂張不已的老人們都被銬在地上跪好，由資深的警察看守著，正咬牙切齒地瞪著走出門的兩人。方山剛剛因為太過激動地想要反抗警察，不小心就傷到腦血管昏迷了。其他的老人沒有實權，只能任由胡老趾高氣昂地站在守備的警察身後，用鼻子看他們。
「你們這些該死進土裡一半的老傢伙，淨為了錢做惡事！別看我！我他媽丟不起這個臉。你們一個個混蛋，剛剛還想跟我說什麼？叫老子『解放』，我解你媽個頭！要解不會自己去解啊？都活到這個歲數了還怕那一天不來急著找死啊？現在就去啊！去啊！」
「胡老，你就看在……」其中一個老人跪在後頭小聲地開口，怯生生地抬眼看向胡老，立刻就被胡老有力的丹田吼了回去。
「我看你爸看你媽，看你祖宗十八代！還要我看？我到底要看什麼看？老子剛剛被你們追得都快把人壓斷氣了你們知不知道！剛剛那小子揹著我死命地跑，就怕他把腿跑斷了又不敢叫他跑慢一點，慢一點你們這些討命鬼追上來怎麼辦！」胡老氣勢十足，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又繼續罵道：「我死也不會給你們求情！你們都為了方山那王八蛋站好隊了，我現在就要告發你們！好險我之前沒被你們套娃，要是被你們套了，現在跪在那裡也有我一份！我骨頭不好呢，我兒子還等我回家！」
說到這裡，忽然有一個聲音喊了胡老一聲「爸」。胡老猖狂的背影僵了一下，轉身就看見自己許久未見的兒子，穿著警服眼泛淚光看著他。
兩人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交談……但是眼淚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之勤見證了這感人的一幕，很快又轉頭看向劉亮韶，只見對方一臉混混模樣朝著劉瑤廷的方向走去。劉亮韶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在旭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劉瑤廷要殺死林靖東和孔伯希，這兩人可都是把她當成自己妹妹疼的人啊。
林之勤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劉亮韶會鬧事。因為這個大叔啊，從認識開始，就從來不認為他有正經過。
「好了。老實交代，妳為什麼要做這些？」劉亮韶撿起電擊棍，蹲在劉瑤廷面前，用自以為猙獰的笑容看著她。
這畫面讓林之勤聯想到一隻博美犬在恐嚇藏獒。
林之勤甩了甩頭，驅趕腦中的可笑場景，專注聆聽劉瑤廷的自白。
「我年輕的時候過得不算太好，我的丈夫跟我最好的朋友搞在一起了。被拋棄的我在那時受到了真言的感召，決定加入旭晨工作坊。我奉獻了我擁有的全部家產，這當然遭到我家人的強烈反對，尤其是我的姊姊。」
劉瑤廷說起這些過往時，語氣十分冷靜，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卻讓林之勤等人感到後背發涼。「於是我殺了她。最後我成功加入工作坊，因為超乎教主想像的虔誠信仰跟顛茄油膏的供應，我很快就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姊姊的死並沒有讓我有太多觸動，但我卻無法容忍教主跟工作坊的逐漸腐敗。看看那個孔伯希每天荒淫無度的樣子，像是有在清修嗎？我們也嘗試過很多次要勸教主回頭尋找初衷，卻沒有任何成果，所以我暗中聯絡了一些跟我一樣只相信真言錄的人。」
「以林靖東為首的教主派跟以我為首的真言派明爭暗鬥了許多年，而且最近有越演越烈的趨勢。正好趁著這次擴大工作坊的機會，我將林靖東殺死了，手法跟這小子說的一模一樣。反正就算我不殺了他，他也會找機會殺了我的。」劉瑤廷抬起下巴指了指林之勤。
「伶伶跟妳一樣是真言派的不是嗎？在她被劉亮韶誣陷的時候，妳為什麼無動於衷？甚至後來還下藥害她！」林之勤想到這件事，厲聲質問。
「我才不在乎她的性命呢。況且她是教主的親生女兒，我怎麼可能真心相信她？如果她死了或代替我鋃鐺入獄的話，對工作坊也沒有任何實質影響，我會帶著工作坊的其他人繼續走在尋找真言的道路上，相信不久後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孔家父女。」
「哼，妳想得還真美。」林之勤冷笑道。
「我做的事情都是正確的，我相信這樣做會讓我更加靠近真理。」哪怕到了現在，劉瑤廷的語氣中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懺悔，只是全然的冷靜。
「那孫祺禎呢？她為什麼要自盡？」林之勤問起這個最後的問題。
「我不知道，她看起來偏向中立派，我跟她不是很熟。」劉瑤廷搖頭。
「說謊，伶伶跟我說孫祺禎私底下找妳談過。」林之勤插嘴說道。
「就她那幾個破問題，哪值得我回答？哈，我是尋求真言大道的，才不會管那些小鼻子小眼睛的事……」
劉瑤廷別開臉不看他，臉卻慢慢地漲紅起來。這個小動作之前劉亮韶說過，是劉瑤廷說謊的時候會有的習慣。顯然一旁的劉亮韶也已經看出端倪，他也知道劉瑤廷在說謊。
但也許，孫祺禎是唯一一個死去以後能得到劉瑤廷眼淚的人了。
沒有其他問題了……林之勤轉身去尋找那個被老護士照顧的女孩。
ns 18.68.41.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