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清潔完成後,亮韶護持領著一群光頭走了進來。那群人手上抱著一大團黑布,竟是遮光窗簾。
工作人員將遮光窗簾裝上後,原本還透著夕陽餘暉的房間瞬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林之勤等人因為突如其來的黑暗而微微騷動,但沒有持續太久,三盞燭火亮起,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護法嚴肅的表情。
不得不說,這過於驚悚的畫面比起純粹的黑暗讓林之勤更想尖叫。
「所有人原地坐下,閉上你們的雙眼!一會兒複誦時舉起你們的雙手!」瑤廷護法舉起單手如此喝道。
「來,跟著我複誦!」她神采奕奕地喊。
「時刻反省,尋求真理!」
「時刻反省,尋求真理!」大家都跟著喊道。林之勤不想引人注目,也只能隨波逐流。
「人生最大的成就,是從宇宙中找到真理!」
「人生最大的成就,是從宇宙中找到真理!」
「人要真,則遠離是非!」
「人要真,則遠離是非!」
「皈依覺明,尋求真理!」在喊這句話的時候,瑤廷護法的熱情明顯感覺弱了很多,像是只為了完成工作而唸的,反觀靖東跟祺禎護法在喊出這句話時顯然比其他語錄更加大聲。
這樣的高呼持續了好幾小時,林之勤的手臂與喉嚨早就已經痛到麻木,腦袋也昏沉沉的,無法有效運轉。
終於,吟誦聲結束了。
亮韶護持帶著同一群人將遮光窗簾拆卸下來,皎潔的月光灑進屋內,終於不再是一片漆黑。林之勤有種劫後餘生的放鬆感。
晚上十點左右,一天的行程終於結束了,他們獲得了短暫又寶貴的休息時間。所有人都擠在同一間木屋裡,毫無隱私可言。而且依舊不能自由交談,工作人員會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輪流看守他們。
盛裝在陶器中、毫無調味的苜蓿芽豆腐作為晚餐被送了過來。據說這樣才是「乾淨」的食物。有些人吃了,有些人也許是太累,並沒有吃。
夜晚並沒有盥洗的時間,睡覺則是席地而眠。幸好有枕頭跟薄毛毯,雖然保暖功能趨近於零,還好現在是炎熱的六月天。
只有工作人員被准許乘坐的椅子旁邊放著一台錄音機,重複播放著誦讀真言的錄音帶。所有人都得到一本記載著真言的小本子,搭配著文字,林之勤終於聽懂那平板的語氣是在唸些什麼。
內容不外乎是跟隨大覺明師就能得到淨化超脫人世間的痛苦。這樣沉悶又單調的內容著實讓人昏昏欲睡,但林之勤認為,這些話語正是利用了昏沉時心理防備會降低的特性,鑽入人們的潛意識,悄悄地影響著人們的思維。
林之勤的耳朵裡充斥著即使在就寢時間也不間斷播放的真言,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努力試著回顧記憶。
下午清掃環境結束,劉亮韶帶著一眾弟子走進來裝窗簾的時候,林之勤有片刻恍神。那些人除了清一色的剃著光頭,身上還穿著跟其他工作人員不同的黑色長袖套裝,看起來像是空手道服,站在大太陽下給人一種熱到想哭的感覺;但那些人面無表情,即使渾身充滿汗臭味,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所謂修行大概就是這樣吧。
可是那些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林之勤心底悄悄生疑。
林之勤雖然運氣不太好,不過他從不信神明,也不想將神明當作心靈上的救贖。
他很清楚,雖然前面他安慰自己當夏令營玩,但再繼續待在這裡,自己的理智遲早會崩潰,應該要事先擬定逃跑的計畫。
疲勞轟炸是洗腦的第一步。林之勤知道自己必須保持清醒才有可能離開,而且要假裝服從,保證自身安全。
那個老師騙我!我回去要檢舉他!
林之勤恨恨地想著。不管是為了保持自我、還是為了打工錢,或是為了檢舉老師,獨善其身都是個好點子,甚至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
這裡沒有洗澡時間,而那支手機現在就藏在他身上的某個地方,實在讓人有點不舒服……他又找了一個藉口說要去上廁所。本來有工作人員堅持要跟,好險遠處傳來棍子的敲擊聲,他聽得出那聲音是要那個工作人員回去站好,因為另一個人有事要去找護法。對方這才作罷,讓林之勤自己去。趁著去廁所的路上沒人,他把手機關機後,塞到某個樹叢下,接著便折返回去。
過程出奇地順利,讓林之勤鬆了一口氣。天知道如果剛剛那個工作人員跟來了,他到底要不要在他面前脫褲子?還是直接說想大便,把手機藏在水箱?但是他又沒有塑膠袋裝……這些都讓他非常苦惱。
感謝那個湊巧出現的棍聲。
林之勤回想著這一整天遇到的人,粗略地歸成幾組:目前能算是自己人的有阿姨,還有不知道姓名的黑帽子間諜男;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就他的觀察,他認為那個劉亮韶一定有問題,如果他跟間諜男是一起的,那就勉強能把劉亮韶也歸類成己方陣營,只是還需要測試一下;再來就是己方陣營外的,三位護法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員。
真可憐,被騙來這鬼地方以後只有三個人勉強能用,而且其中一個還是裡面的小幹部,很吵很愛吼但有點小權力的那種。如果賭對了,他就有希望逃出去;但如果……賭錯了呢?呵,丟油鍋裡炸嗎?也不是不可能吧。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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