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已深,青痕背著頭上中了一刀的王享回到俄羅斯,此番行為讓他的軍醫們都慌慌張張走出篷外。
「軍醫!軍醫在哪兒,出來!」青痕還沒穩定住自己的呼吸,就又大吼了幾句。在旁的士兵們都以為發生了甚麼,紛紛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其他人不要看趕快繼續站哨!」青痕動了一點炁息,憤怒的威壓迫使他們恢復上一動。就連一些老兵也不明白,平常就算是發生戰事,他也不會失了鎮靜。
但此刻黑漆漆的一片,就算營內有火把,也很難去看清他的肩上背著什麼,頂多只知道是個人,卻不知道是誰。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王享!王享!」青痕驚慌地拍著他沒了血色的臉頰,但為時已晚。
軍醫檢查了一下後,才單膝跪地道:「臣萬死,這人早已......」
「怎麼......」青痕瞬間癱在地上,那軍醫連忙叫了幾個人扶著他回營。
王府內,懷芷聽聞了自家夫君將要歸來的消息。只是她非但沒有顯露出往常的興高采烈,而是問道:「殿下怎麼這個時候回來?怕不是因為太想我吧?我去前堂看看。」
她讓幾個侍女陪同走到大門前,才看到一身狼狽的青痕,正像是一灘爛泥般被人背了進來。
「殿下怎麼了?他受傷了嗎?」懷芷著急地又向前近了幾步,卻聽到青痕一聲怒斥:「別靠近我!」
「啊嗚!」她嚇得向後退了幾步,眼前的青痕,好像不是她所認識的一般,眼神中露出一種極度憤恨,卻無可奈何的悲慟。
不久前的那幕畫面如數條挾帶著痛苦情緒的小蛇,在他的腦裡翻來覆去的。之前他僅是一直飛,一直飛,就算有時候眼淚讓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但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強迫他不斷地向前飛行,直至到了藩地境內數十公里。
青龍心魔的邪笑,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
他雖然身為神族的一員,卻只活了短短二十年而已,論抗壓、處理事務、決斷這些能力,哪一項能好過於自己的爸媽?
說來說去,他還是太年輕。當別人才剛開始邁入社會,他就被迫得拾起這個燙手山芋。
意識再次回歸,才發現已經躺在床上。本應讓人助眠的薰香,在此時此刻都成了難以忍受的刺鼻。
距離床頭不遠處,桌上放著大大小小的,像是藥罐之類的東西。青痕瞬間就明白,自己睡的可沉了。只是眼下的問題,已經不能再放縱不管下去,當然也沒那個時間睡覺。
好在藥物對神族的影響算是大打折扣的,青痕咳了幾聲,喊道:「有人在嗎?」
平常他就說了,自己的寢室外面不要有太多的侍衛在,但既然都這個節骨眼了,要是他們還有一點自覺,這句命令理應會變成耳邊風。
果不其然,先前的那醫官率先進房,身後還隨著一些幕僚們。
「殿下......您身子正虛弱的很呢,要不再休息半個時辰?」醫官問道。
青痕連露出苦笑的氣力都沒有了,他明白現在能有意識,那是藉著自身的腎上腺素在硬撐著的。大概再過個幾分鐘,腦袋就會強制讓他闔眼。便道:「本王......本王不用......王享他......確定已經去了?」
醫官點點頭,「回殿下,那人已脫離了屍僵狀態,之後您又睡了幾個時辰,現在已經是早上了。」
其他人都點點頭,讓青痕確定這事情是真的。他又躺回了床上,道:「現在是二十日了啊......那混帳,到底是什麼時候......」
這醫官當初是太醫院內的一個御醫,就在有了那麼點升為院判的希望時,青龍卻選了他隨著青痕到這地方。在他的記憶中,青龍身強體壯,再加上也沒有後宮的那些貴婦們在,能和祂見面的機會用一隻手就能數清。
既然如此,為什麼青王要這樣說自已父親?父子相殘?不會自己早就被捲入了看不見底的漩渦吧?
「我想......我還是再睡一下,有關接下來.......」青痕終究還是青龍的兒子,睡前忙東忙西的習慣更是如出一轍。幾個幕僚死命拿起紙筆記下來,生怕錯過了些什麼。
「這樣就好,最後一點,我只和你們在場的人說......」
他們放下了紙筆,稍稍靠近了青痕一些,聽著他細聲道:「青國皇帝......早已不是父皇......。」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rQwjeVI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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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德王的事情辦得意外順利,會場上一片和樂融融。畢竟這種場合,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都有可能讓氣氛帶向糟糕的局面,誰也不想讓自己成了「焦點」。
所謂天下並沒有不散的宴席,況且請人家過來,也不是為了要一同吃酒,在宴席的途中,由林翔和夏洛特撐住場面,非王和德王則是先行退場。
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在一間沒有很大的會議室裏,朱無先道:「這邊空間狹小,倒是難為德王了,最近這塊地方才剛安穩下來,很多東西來不及整理。」
許昌笑道:「沒事兒,想當初,本王也是被父王他關在書房裏苦讀。不得不說,小小的空間的確能讓人提升注意力。」
兩人又寒暄了幾下,朱無才攤開了一張大地圖,道:「這次請德王來,是為了簽訂一張條約的。」
「條約?想不到呢。」
「一開始我也想不到,直到燕王南下。」
「喔?」許昌發了一聲,心中想著這燕王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實力,能讓一國之主想出了辦法?
「我們人目前在休達,而之後我和燕王並沒有打算再回去王宮,而是從摩洛哥開始巡視下去。最近配合新政策,新兵約有二十萬人,將來要是練起來了,對於中亞,勝率也不再是僅僅一成而已。」
許昌順著朱無指的位置一路看下去,這個路程第一眼看上去並無大礙,甚至搞得他都有點羨慕了。
就算替白虎立下多大的功勞,得了多大的恩寵,兵權這玩意兒仍舊敏感。
你要是和祂說了:「皇上您能不能再多給我幾萬兵馬?」之類的話,那你被「五雷轟頂」的未來理所當然近在眼前。
雖然自己手上的六萬人個個訓練有素,但王位傳到他這一代,早就沒有什麼外患。他在這方面就只能看著士兵一天天的待在那有限的空間裡反覆操練,連點血都沒見過的士兵,算什麼英雄好漢?
哪像人家朱無,隨便一講就是二十萬大軍,隨便一講就是親征,隨便一講就是遠走好幾里。這樣的生活,怎能不讓他忌妒?
但就算心裡這樣想,也不能說出來。許昌臉上仍是鎮定道:「這條路線看上去沒啥問題,可是我對非國的地形實在不太瞭解,既然非王你已經有了想法,不妨大膽去做?」
朱無回道:「若是德王也這樣說,那麼這部分的事情就先這樣。接著是下個階段。」
他收起了地圖,讓人去拿了張條約來。「雖然此次沒有向西班牙借兵,然而我覺得讓一個親王來支援,比讓那親王底下六萬精兵來的代價還要大。身為一個國王,有借有還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
許昌看了下,卻見上頭該寫的都有寫,但到了條約內容的那欄,竟然什麼都沒有。他問道:「這是什麼......?」
朱無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就算是再怎麼聰明的人,也不可能去簽訂張什麼都沒有的條約。他道:「此次征討,本應是我國份內的事,雖然燕王是為了要和我借兵,但這幾天,他為我做的實在太多。」
他深吸了口氣,又道:「德王也是,我相信,這次戰爭下來,一定能從你這裏學到點東西,這樣就已經夠了。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別聽他嘴上這樣講,對方的說法越是如此,另一方就越是不能照著他的話去做。
這一切朱無早就想到了,其實他的本意還是想要好好感謝許昌的,但當這種想法從嘴巴說出時,不就成了另種意思?
如果許昌真的照他所做,甚至開出了一些在灰色地帶的條件,雖然他知道朱無不是那種人,但被傳出去的可能並不是沒有。說不好這消息最終由林翔帶回去,和白虎說:「這次借兵的事情泡湯了,因為德王將非國上下都洗劫一空......」還讓不讓他活啦!
所以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得配合著對方,開出一些非常合理的要求......。
許昌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人和當初聽說的不一樣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心機了,該不會是夏洛特教給他的......還是林翔?
對於林翔這人,他也只見過先前那一面,和他握完手後就被拉去宴席了。連幾句話都還沒說上,自己就入了虎口,這所有的一切,除了高明二字,他無話可說。
「......。」
「德王以為如何呢?你放心,換作是我,聽到對方這樣說,理應得遲疑好幾個分鐘。只是......現在的情況殿下也是知道的,咱們可沒那個時間了。」
許昌當然懂他的言下之意,這擺明了就是場富有陰謀性的敲詐!
「本王......這就寫了?」他試探性問道,見對方仍是那個笑容,他也不遲疑了,隨即拿起筆開始寫了起來。
在仙凡重合前,雙方很有可能早在先前就已經達成協議,至於簽約,那只不過都是過過場面。反正也只有那短短一刻會上了新聞版面,私底下要怎麼解決就不是大多數人能夠知道的。
因此,條約的內容在當天前就已經定形,屆時雙方握個手,表現一下兩國的友好關係,幾筆劃下去,事情就成了。
可現在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朱無將自己的煩惱全數扔給了自己,這條老狐狸!
他心中暗罵著,手也心不甘情不願地動了起來。
不知怎麼的,他在寫的過程中,竟有種怪異的感覺,像是心裏已經慢慢肯定他似的。
既然這人能讓自己跳入坑中,想來值得信任。那麼......犧牲一點又有何妨?
到後面,他反而帶著釋然的表情,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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