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星期過後,非國與西班牙的條約早已宣布生效,收拾了行李的眾人,南下了一段時間。
帶著軍隊前進,自然不像是帶著幾匹馬一樣,說走就走的。
每到了一個城鎮,就得讓全軍停下來歇息會兒,同時檢查糧草的多寡以及軍備的耗損。更別說是讓他們急行軍,這也導致八千多公里的路途花費了整整七十五天。
不過好消息是,這一路上除了接收到百姓們仰慕的眼光之外,並沒有引起什麼危險的騷動。
想必對這一萬人而言,兩個多月的遠征將會成為難以忘卻的回憶。日後再說起來,除了酸甜,還有些苦辣。
雖是夏季已經結束,但隨著他們和赤道的距離越來越小,這種已經習慣了的酷熱並未有絲毫轉涼的跡象。
林翔和其他三人騎在馬上,直至斥侯歸來,他道:「回殿下,前方百公尺處便是邁杜古里。末將已和當地人接觸,他們說是正在整理環境好迎接我們。」
朱無用手帕擦拭了下汗水,也道:「辛苦你了,接下來都讓斥侯們先退回來。另外,讓林老將軍下令所有人切莫驚動了當地百姓。西軍左都督在這兒是吧?叫他等一下本王。」
這幾個月,他越發得有帝王的樣子了。看來他知道,只要能讓人民在感到親和的同時,也有了對王權的畏懼,內憂什麼的都不太有可能發生。
也好在有許昌的協助,既然有四個王來坐鎮,底下的軍心也不易動搖。眼下雖是朱無掌控大局,但到了第一線之後,便是將人數劃作四份來領。
朱無和許昌都是國主,林翔有著錦衣衛的底子,夏洛特更不用提了,到現在林翔都還摸不清她。
不過,這趟旅程之中也沒發生什麼超乎想像的事。
撇掉她一路上不斷偷偷和林翔撒嬌這點,就和一般的王爺沒兩樣,把兵交給她帶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走著走著,他們便見到排成左右兩列的居民,眼中個個沒了神采,像是也沒了生活的目標般。
朱無當然清楚發生了什麼,早在他們來之前,就聽過敵軍已經攻陷了離這邊大概快兩天距離的剛波魯。要不是因為有右都督在那擋著,以及該地地形惡劣的關係,只怕連這邊也保不了。
這些人,正是從剛波魯過來的難民。
一個小孩想要再更靠近點,卻被周遭的軍士給擋了下來。
「王上!要見王上!」他哭喊道。
「非王殿下在此,不得無禮!」士兵一邊用身軀擋著,一邊吼道。
一對夫妻連忙接走了小孩,對著作勢要拔出刀子的士兵跪地道歉。
「啊......等我一下。」朱無翻身下馬,走了幾步向前說道:「行了。」
林翔看到這一幕,不禁和在旁的許昌咬耳朵,道:「原來非王他也有這一面。」
「哈哈,可不是嗎?對他而言,這可是個得民心的好機會,燕王應該懂的。」他爽朗地笑了幾聲,後又道:「之前聽說你的藩地在烏克蘭一帶,那地方可說是與中歐和巴爾幹之間的橋梁,人口自不用說了,管理的還順利吧?」
原先只想表達朱無成長之快的林翔被他這樣反問,苦笑道:「還行還行,畢竟大家都還不太熟悉......這點德王應該知道。」
不久前,許昌才知道他這王的身分是怎麼來的。雖然並不怎麼正規,但看在林翔的許多苦勞上,他才收起了鄙視的眼光。
這可不像是一群學霸之間突然擠進來一個學渣,人家好歹也曾和長右天仙硬碰硬,甚至還被打到頻死。光是有這個經驗,就已經夠讓其他人佩服了。
朱無靠近了那小男孩,「小弟弟怎麼啦?這樣跑出來,可不好呢。」
「但是......但是......」男孩不知是不是被方才的士兵嚇哭了,臉上好幾把眼淚。
「我們的家......壞人......大火......。」
「大火......。」
朱無不由得在這麼多人面前陷入沉默,他從來就不是當事人,居所被燒得精光的消息也並不是沒有聽過。
可自己眼前,就有這麼個活生生的例子啊......。
都說戰爭打到最後,無論幸運女神最終靠近了哪邊,輸掉的永遠都是人民。
他何嘗不想打仗?
打仗勞民傷財,且最嚴重的損耗還不是糧食,是人!是士兵!
但不打......難道就這麼處在舒適圈之內,等敵軍燒殺擄掠到了宮外,才服毒了結?
他許久後才回神,摸摸小男孩的頭道:「大火啊......那可真是糟糕。不過我發誓,一定會讓你們能回家的,當然,也會把家還給你們。」
男孩聽了,覺得像是替自己的家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卻又因為心中的不安而再次詢問說:「是真的嗎?」
「當然。」朱無的語氣十分肯定。
他說完,上了馬的同時,眼神中似是增添了點火紅。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MFfFrRfv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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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非國,白國因為洋流的關係,好上了不只那麼一點半點。
今日朝堂內無事,雖仍處在備戰狀態,但經過了這麼久,許多事情也上了軌道。
漸漸地,在戰線內的人們開始回歸平常,而在戰線上的士兵則由基輔侯丁順協助青痕處理。
簡單來說,這打仗之事,白虎已經全權交給那些人了。
開完朝會後,祂喚了狄純過來。
小步小步地向前,此時的她已經無法藉由衣物來遮掩,腹中的新生命漸漸成形。只是這年頭沒有什麼機器,就連白虎也尚未知曉孩子的樣貌。
「無須行禮,坐吧。」白虎簡單說道,讓狄純坐在自己的對面。
狄純就連坐下時,仍是小心翼翼。白虎不由道:「看狄愛卿這般,讓朕想起當年懷著太子的時候。」
「臣斗膽,一直想問個問題。陛下懷著太子的時候,和民間婦女是否有所差別?」她聽了覺得新奇,便問。
這倒不是她想找個話題來聊,在這裡面,能主動找話題的永遠都是白虎。祂回道:「這......聽聞愛卿不久前才經歷著食不下嚥的痛苦,朕有身孕的時候聽宮裡的婦人說了些。但很奇怪,那些問題,完全沒有發生在朕身上。朕都懷疑,那老婦是在誆騙朕了。」
狄純聞言一笑,「聽陛下這樣說,微臣都羨慕起來了,沒發生也好。陛下可曾想過,要是有天清早起來見到早餐,哪怕是最喜歡的包子也好,一聞,卻沒了食慾,隨之襲來的是有種想嘔吐的感受?那樣實是痛苦極了,當年在錦衣衛裡做事也沒這種感覺。」
「哈,那樣的確不怎麼方便。」白虎聽了,換個話題道:「五城兵馬司的事情,妳交給誰去做了?」
「臣讓中城的指揮暫代了,就臣看來,早在先前,中城的權力似乎本就大了一點,讓那指揮來管理應無問題。」
兵馬司的工作,說白了也就是負責京城的治安罷了。交給哪個指揮其實都沒什麼差別,能管的事情就那麼些,還能一把火燒了皇宮了不成?
白虎自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後道:「朕知道卿家先前為指揮同知,雖然朕給了一個爵位,但和妳目前的巡城御史比較起來,便顯得不是那麼般配。狄卿啊......為何之前會加入錦衣衛呢?」
「加入錦衣衛,乃臣從小到大的夢想。」狄純臉上還是那個笑容,連白虎也看不出來其中有甚麼蹊蹺。
「臣的童年......老實講,實在不太好意思說出來。其實一開始,影響臣的,是基輔侯。」
「基輔侯啊......朕看他的樣貌,像是人們口中說的,風流少年?」
「呃......」狄純看白虎這麼認真的樣子,也不知道該不該認真回答,只得弄出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想來......是的吧......?」
「好,這不是重點。」白虎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咳了幾下後又道:「假若妳現在沒有身孕,朕早就給妳個指揮僉事的職位,讓妳跟著他一同參戰了。當然,朕絕對不希望妳對肚裡的孩子做出些威脅性命的舉止......這些話,朕是說的重了些。但身為帝王,國家的利益仍然大於個人,這是不可否認的......。」
「皇上何須如此操心,數月前青皇對燕王下了絕殺令,要不是他東奔西走,要不是皇上答應了,不然臣現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妳這樣說,朕也是釋懷了些......。」白虎很是欣慰地道。
畢竟這一切實在措手不及,誰也沒想到青龍會突然搞這樁。
祂先前說的那話,也算是打臉了祂的決定。
最近幾波的移民潮,可不正是和國家的利益背道而馳嗎?
「最近這幾天,朕一直思考著,有沒有什麼能夠更快得知消息的辦法。懂朕的意思嗎?就是說,從宮殿這裡一路延伸出去,到東邊戰線......」白虎話鋒一轉,讓狄純呆了一下。
「......有些人,特別是那些保守派的,唾棄胡宇的人,先前天仙水軍的事情正好讓他們大作文章。表面上他們都畏畏縮縮的,但朕當然知道,他們背地裡搞的小手段。」
「青龍這件事之後,朕開始覺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再怎麼勤勉,也不能時時刻刻控管著官員......」
這一席話最先是令狄純呆滯了會兒,妳白虎和自己說這些,是想要成立什麼新機構嗎?
爾後,隨著話題到了官員的腐敗以及身為君王的缺點,令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既要能迅速行動,給白虎帶來第一手消息,同時又得清除那些碎嘴的人,也就是說......!
狄純多麼希望自己只是過度思考,寧可相信自己是因為懷孕而導致的心理問題,而不是那可怕的真相──
白虎果然讓她失望了,祂嚴肅道:「朕欲建錦衣衛,戰爭期間嚴加控管官員言論,同明制,不隸屬於五軍都督府!」
果然不出狄純所料,而且,這個想法,只怕是在數月前就已經萌芽。
青國的錦衣衛,是因為青龍設下的多種限制,才不至於發生太多起冤案。但白虎剛剛說了「同明制」三字,這意味著什麼?
代表了,他們聽命於皇帝,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能進行許多不公開的偵訊,且破了案子還有功賞。
換句話說,你只要不留下證據,這冤案的賞金就是你的。依照人性,屆時會生出怎樣的風波?
狄純看著白虎,竟發得畏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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