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寧縣離開後，劉憐曦和楚辰英並未回雪哀閣，而是直奔雲京見明月。甫一見面，劉憐曦便道：「姐，這裏除了我以外，你最信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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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假思索地說出杜英才三個字。劉憐曦正色道：「可否請杜兄來我的書房一敘？」明月頷首，剛轉身離去，又聽得劉憐曦低聲囑咐道：「此事切莫聲張。」明月回身，輕聲道：「如今府中除幾名下人外，神風衛皆在外辦差，無人會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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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劉憐曦已將黑衣人提進書房，並設下結界。接着將廣寧縣發生的事告訴了杜英才和明月。兩人聽完後臉色都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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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走至黑衣人身前，手起面罩落。那人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劉憐曦探查其靈脈，確定此人乃仙，並非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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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派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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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劉憐曦冷冷地道：「你若想死，儘管閉嘴。」黑衣人依舊置若罔聞，半點反應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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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才取出一個黑色小瓶，道：「不說也罷，反正各憑本事。」他手腕一翻，迅速將一粒藥丸塞入黑衣人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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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藥烈性無比，頃刻間便發作。只見黑衣人面色猙獰，雙手死死捂住腹部，在地上痛苦翻滾，捱了大概一刻鐘終於舉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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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才神情陰冷道：「只要你招了，解藥自會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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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首次見識這種手段，心中有些波動，卻終究未出口阻止。他緩步上前，冷聲道：「你叫甚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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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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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指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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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董能說話含糊不清，但他們還是聽到破元派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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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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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元……派。」董能匍匐到杜英才腳邊，眼神中滿是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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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知道我今日會去廣寧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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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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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倒吸一口涼氣，雪哀閣內竟早有內鬼潛伏。他不由得責備自己，這一點他早該察覺。否則，刺客們怎會每次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到他？他道：「是誰告訴你？你們又是如何聯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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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是單線聯絡。與我接頭的那人，方才已被你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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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禁術呢？是誰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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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禁術？」董能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帶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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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差不多時候了，杜英才將解藥拋在地下，董能如獲大赦，連忙撲過去，顫抖着將解藥抓起，狼狽地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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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廣寧縣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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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從頭到尾，我只負責收黃金，其餘之事……與我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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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至此，已無更多線索。他便將將董能押往刑室。此刻坐着的，皆是他最為信任之人。楚辰英與明月自不必說，二人皆是他至親之人，斷無可能背叛。而杜英才是雪哀閣的元老，背景清白，也沒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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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誰知曉我去廣寧縣之事？」劉憐曦來回踱步，心中竭力回想，卻實在想不出誰會是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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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道：「此事並未刻意隱瞞，誰知，誰不知，實難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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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才將所有神風衛的名字一一列出。劉憐曦接過那名單，目光在上頭快速掠過，道：「不如我們各自將心中清白的人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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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依次劃除。林佑、葉和、馬正與張逸等人很快被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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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人皆在閣中待了十年以上，應該不是內鬼。」明月將那十個名字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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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數次篩選，名單上最終只剩下七人，分別是王安、李章、陳維、赦通、鄧階、公孫𧗠與蘇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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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凝視着這七個名字，道：「我對他們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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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低頭瞧着名單，手指輕輕劃過，道：「王安、公孫𧗠和李章可先剔除，他們這半年均在外執行委託，應不知你去廣寧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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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杜英才點頭道：「剩下的四人，我們慢慢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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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將名單置於蠟燭上，然後道：「破元派竟然做出這等事來，實在可恨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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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也難掩心中的憤慨，道：「不知他們所圖為何，竟以禁術殘害百姓。此事若不徹查，焉能對廣寧縣的百姓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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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緩緩道：「我們要查清楚那紫光到底源自何種禁術。」劉憐曦道：「而且我們要讓外界誤以為我們此行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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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隨即安排馬正與溫天日等幾位信得過的神風衛，暗中監視那些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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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劉憐曦忽然瞥了一眼杜英才，道：「杜兄，你適才所用之毒，究竟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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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我也不甚清楚。乃是莫一生所贈，今日尚是初次使用。」說罷，杜英才從袖中取出幾粒毒藥，遞予劉憐曦道：「此物雖毒辣，卻極其有效，若有需用，便留存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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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將那幾粒毒藥小心藏好，隨後便和楚辰英返回雪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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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時分，敖清就與雲映珠特意來到雪哀閣，邀請劉憐曦共進晚餐。他們幾人選了天然居，在貴賓房中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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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一邊啜飲着茶水，一邊隨口問道：「你在廣寧縣可有甚麼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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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向他毫無保留地將事情原原本本道來。聽到這些，雲映珠連食欲也消散了幾分，她放下筷子道：「雖然我認為壞人死了也不是不好，但若連說謊都要被置於死地，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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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臉色一沉道：「到底是誰下的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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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元派。」劉憐曦的語氣並不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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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破元派這混帳東西！」雲映珠拍案而起，怒火中燒：「不如我們乾脆滅了他們！」敖清就較她們冷靜，只道：「你打算怎麼處理？是私下解決，還是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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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公開。」雲映珠化怒氣為食量，大口大口地吃着雞肉。劉憐曦道：「珠珠說得對。此事若不公開，又怎能對得起那些無辜慘死的凡人？」敖清就道：「你說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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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他們一同翻查有關禁術的書籍，整夜未眠。直至天將破曉，終於有人在厚厚的書堆中找到了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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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映珠趴在桌上，半夢半醒，聽到有人說「找到了」登時彈了起來，叫道：「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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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駐顏術。」劉憐曦將那本書遞給杜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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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才翻閱片刻，道：「這是極為古老的禁術，怪不得無人知曉。駐顏術……能延緩衰老，卻需以他人的生命為代價。」劉憐曦嘴角微微一揚，道：「天庭不是說黃符很有用嗎？我們便用這黃符告狀，看他們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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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馬正在外面見書房燈火未熄，便敲門而入。一進門，看到眾人皆在，開口道：「無妄島近日頗為蹊蹺，恐有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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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對無妄島知之甚少，道：「有何蹊蹺之處？」馬正道：「據聞一個月前，無妄島突然閉門謝客。斷絕與外界往來，似是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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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門謝客？」劉憐曦聽得一頭霧水，道：「這有甚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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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正道：「無妄島位於東海，所在地乃人界與仙界的交界地。無論人界或仙界，皆能望見其影。那裏沿海的百姓常搭船前去捕魚，或向島上的仙師求卜問卦。在凡人中聲譽極高 ，僅次於太逸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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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聽罷，頓時對無妄島生出幾分好感，輕嘆道：「原來如此，倒也不是所有仙派皆如破元派那般惡行累累。」忽靈光一閃，又道：「只是這時機未免太過巧合。一月之前，我們發覺廣寧縣有異，破元派之人便開始收買廣寧百姓。如今無妄島又在同一時間閉門謝客，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關於無妄島，諸位可還知曉其他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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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才略一沉吟便道：「無妄島的掌門卓天誠，在諸多掌門中看上去是最為蒼老。這是因為他天資平庸，直至七十歲方才修得仙身。」劉憐曦「哇」了一聲，道：「這樣也能當上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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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才道：「傳聞他同門師兄弟皆已仙逝，掌門之位這才輪到他。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無妄島一向行事低調，且地處偏僻，實在很難打聽到更多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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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既然線索指向破元派，我們便先去那裏看看。至於無妄島，便要拜托馬兄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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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當徐振海見到劉憐曦等人來勢洶洶登門，便粗聲粗氣地道：「你們此來，又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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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將董能推在地上，交叉雙手，一副看戲的樣子。徐振海瞥了一眼董能，道：「此人是誰？」雲映珠也來了湊熱鬧，她道：「還在裝。真是夠厚臉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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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暴脾氣的黃長老登時跳起來發作，吼道：「裝甚麼裝？有話便直說，休要在此指桑罵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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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好整以暇地道：「若論裝，恐怕我們遠不及徐掌門。記得數月前，徐掌門言之鑿鑿，說斷無借刀殺人之事。結果卻……不知你們是否記得，反正我是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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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振海臉色陡變，怒氣上湧，喝道：「你們不是說過，此事不再重提？？我們可是約法三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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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劉憐曦撇了一眼氣急敗壞的黃長老，語氣中帶着幾分懶散道：「話雖如此，可你的人硬是要讓我回想起這段不堪往事，這可不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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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振海惡狠狠地盯了一眼黃長老，黃長老只好憋着氣，一聲不吭地坐了回去。徐振海冷冷道：「那麼，劉公子，現在可以告訴我，這地上之人到底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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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用腳踼了董能一下，語氣不耐道：「還不介紹你自己？」董能雙手被綁，跪伏於地，哭哭啼啼地道：「掌門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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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眾人皆愕然。除劉憐曦等人外，滿堂皆是瞠目結舌，無論如何，他們都未曾料到，這跪伏求饒之人，竟然會喊出這樣的話。徐振海道：「劉憐曦，你又在耍甚麼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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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大感無辜，他可沒有玩，他是認真的。他道：「這位董兄親口告訴我，你以黃金收買廣寧縣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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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徐振海道：「我根本不認識此人！你休要血口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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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能大叫道：「掌門！你怎能過河拆橋？是你讓我用銀錢封住那些百姓的嘴，如今卻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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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廣寧縣？甚麼黃金？你在胡說八道甚麼？我為甚麼要收買那些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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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為了駐顏術。」徐振海哈哈大笑道：「我徐振海需要駐顏術嗎？比起我，無妄島那個老頭子不是更需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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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仔細打量徐振海，發現他自從愛子去世後，老態盡現，似乎沒有使用駐顏術的痕跡。然而，這並不意味着其他人不會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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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文長老道：「此人根本不是我們門下弟子。劉公子，你這番指控，實在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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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他或許不是你們的弟子，但這不妨礙他是你們指使的，這兩件事一點也不衝突。」文長老道：「既如此，我也可以說此人是你們指使來誣陷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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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能在地上拼命掙扎，硬是挪到徐振海的腳邊，道：「掌門，我雖非你們門下，但我是你重金買下的！你讓我封住那些百姓的嘴，還要我暗中阻撓劉憐曦查出真相。如今你竟要拋下我？我可不想回那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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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地方」三個字一出，黃長老眼睛一亮，如獲至寶般，登時嘴角含春般地道：「你們屈打成招，害得他遍體鱗傷，還滿嘴仁義道德。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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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一時語塞。此刻，他不禁開始懷疑，這個董能是否為了保命，隨便編造了一個名字來敷衍他。然而，仔細回想整個審訊過程，董能的反應極為真切，幾乎是本能地供出了「破元派」這三個字，不似作偽。他道：「若他真是屈打成招，現在便可翻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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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黃長老心中火氣更盛，猛地上前，毫不猶豫地摑了董能一巴掌，怒喝道：「我們根本不認識你！你別在這裏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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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雲映珠突然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聽在破元派眾人耳中，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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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甚麼？」黃長老眼皮跳動，厲眼望着雲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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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映珠掩着嘴，道：「笑你屈打成招。」劉憐曦隨即學着雲映珠的語氣，抬手掩住嘴，輕笑道：「對啊，黃長老，你的手剛才是做甚麼呢？怕不是在威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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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長老不敵二人攻勢，拂䄂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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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振海臉色鐵青，頓感破元派的聲譽都要被黃長老敗光。他努力平復心情，道：「劉公子，這事真的與我們無關。我懷疑是卓天誠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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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微微一笑，道：「哦？既如此，徐掌門可願隨我一同前往無妄島，當面指證卓天誠？」徐振海神情微僵，訕訕地道：「我可沒有確鑿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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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董能再次大叫起來，道：「徐振海！你明明收買了我，現在卻矢口否認，你還算甚麼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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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聞言，故作無奈地攤開雙手，隨後走上前，輕輕搭住徐振海的肩膀，將他引到一旁，低聲道：「這位董兄死咬着你不放，鬧得這麼大，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要不這樣吧，徐掌門，你陪我去一趟無妄島，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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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敲詐。我要是陪你去，破元派和無妄島之間的關係就會徹底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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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被他識破奸計，下意識地抿一抿嘴，神色自若地道：「徐掌門多慮了。我若無證據，自不會讓掌門去指控他人。若真是卓天誠所為，徐掌門當眾指證，豈不是替天行道？天下人都會感念徐掌門的義舉。」說到此處，見徐振海沒有反駁便續道：「再說了，破元派的聲譽近來確實有些受損，徐掌門您不也想藉此機會重塑門派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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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徐振海才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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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雪哀閣時，天色已近黃昏。劉憐曦將董能交給杜英才處置，希望能從董能口中挖掘更多，尤其是他要陷害破元派的動機。正準備用晚膳時，忽見柳之然迎面走來，他道：「師父，你找我？」柳之然道：「正是。來，陪為師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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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有點摸不着頭腦，望着師父今日少見的沉重神情，只得跟隨入座，二人一如往常，吃着家常飯菜。席間，柳之然並未多言，偶爾幾句閒話，卻無實質內容。直到夜深，依舊無甚深談。反而是敖清就拿着酒瓶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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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劉憐曦見敖清就眉宇間盡是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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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燈光昏暗，敖清就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那一瞬間，劉憐曦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眼前的這個好友。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並未在他心中留下太多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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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斟了點酒，淡淡抿了一口，道：「你今日去破元派，可有打聽到甚麼嗎？是不是真的是他們施下的駐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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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先在他們周圍施以一個簡單的結界，以防隔牆有耳，再說道：「雪哀閣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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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身驅微震，酒杯差點滑落，連忙道：「你懷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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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說了那幾個名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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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得儘早揪出內鬼，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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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麼緊張。只要我們說話時多加小心，就不會出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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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徐振海呢？他可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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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承認。我倒是懷疑，這次的事是無妄島的掌門卓天誠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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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董能不是已經招認了他是徐振海指派的嗎？怎會牽扯到卓天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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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就奇在這一點。」劉憐曦略一沉吟地道：「我懷疑董能實際上是卓天誠的人，他故意設局來嫁禍徐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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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聞言，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他抿了抿嘴，語氣中帶着幾分期待：「那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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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確定四下無人，然後低聲在敖清就耳邊說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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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法子妙極！我竟從未想到還能如此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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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敖清就飲得豪邁，劉憐曦也不禁興起了飲酒的興致。他走出房門，向明月要來了一瓶珍藏已久的美酒，與敖清就一同在門外石階上坐下，兩人對酌，夜色愈發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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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至半酣，敖清就忽然低聲問道：「其實過了這麼久，你還相信護屏真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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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愣了一下，沒料到敖清就會問這個問題。他反問道：「那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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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道：「我以前一直相信護屏是真實存在的。但這些年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開始懷疑……或許它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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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輕嘆了口氣，喝了一口酒，緩緩道：「我也曾懷疑過。但上個月，花若華告訴我，護屏的確是真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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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愛玄影老祖，你怎知他是不是幫玄影老祖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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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苦笑道：「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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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到頭來發現，自己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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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怕最後甚麼都沒有得到。」劉憐曦露出大白牙，臉上帶着些少稚氣。「但……我們不能沒有希望，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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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抬頭望着天上的月亮，只見它若隱若現，仿佛在烏雲中拼命掙扎。可惜，最終還是被烏雲徹底吞噬，地上再無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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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所謂的希望，不過是上位者施捨給百姓的一點幻想。」敖清就眼神微沉，身子微弓地將酒瓶一飲而盡，道：「如今這個世道非常混亂，窮人想往上爬，根本是痴心妄想。科舉？那只是有錢人玩的遊戲罷了。官場黑暗，百官貪污，然後他們告訴你，若想改變官場，那就加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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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你真的進了官場，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改變任何東西。這官場與官僚制度，早已如同一頭龐然大物，若不依附於它，便會被徹底吞噬。所有的理想都會隨時間沖淡。只剩下擺在你面前觸手可及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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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聽到這裏，忍不住脫口而出：「難道他們不怕暗衛嗎？」話音剛落，他便有些後悔。暗衛雖然是仙者，但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皇室的安全。而雪哀閣一向主張凡事由凡人自理，反對其餘五界干預凡間之事，又怎能讓暗衛去威脅官場中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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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清就並沒有像以往般敏感，只道：「皇上向來愛惜名聲，若是動用暗衛，恐怕千秋萬代都要被人指責。更何況，那些貪官說不定會立刻擁立其他藩王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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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貪官的勢力真的有這麼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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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地方官員、國字監，幾乎全都是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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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沉默了。他知道，敖清就說得並非誇張。這些年來，官場的混亂早已不再是秘密。貪官橫行，百姓疾苦，人間的世道越發不堪一擊。今日不知明日事，人人自危。尤其是怕有朝一日被「流術」擊中，讓人們更加懼怕不測之災，於是百官索性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方式。既然不知明天是否還有命在，那就趁今天有機會，能貪則貪，能享樂則享樂，免得將來後悔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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