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之中,無邊無際的黑暗如同一張巨網,將一切生靈都吞噬殆盡。天空中幾乎見不到半點星光,偶爾掠過的陰雲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籠罩着整個天地。劉憐曦等人身處其中,難以辨明方向,只能憑直覺摸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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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空氣濃稠而黏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死寂的陰霾,令人胸口鬱悶難耐。同時,耳邊不斷傳來淒厲的哀嚎聲,似遠似近,彷彿是冤魂不甘的哭泣,直鑽入心底,讓人不禁寒毛直豎,遐想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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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環境本是用來威嚇凡人的,因為凡人在此處伸手不見五指,難辨東西;即便是神仙,也只能勉強看清前路,但對於周圍的景象依然如同凡人一般,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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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自幼博覽群書,所讀之書中不乏鬼怪傳說。此刻,他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諸多恐怖的畫面,心中暗暗生驚。每走一步,他都小心翼翼地留意四周,生怕隨時會有一個醜陋的鬼怪從暗處冒出,嚇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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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背後突然響起一聲陰惻惻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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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驚呼一聲,整個人猛然彈起,不敢回頭。他想拉住楚辰英一起逃走,但手在半空中摸索了一番,竟未能觸及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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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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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一聽便知是楚辰英的聲音,心中一鬆,連忙回頭。只見她正站在自己身後,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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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她的笑容,劉憐曦心中大定,知道剛才定是她故意捉弄自己,沒好氣地道:「你剛剛嚇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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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輕輕一笑,露出一抹俏皮的神色:「是啊,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她雖然站在後面,但也感受到了劉憐曦的緊張,頓時玩心大起,故意改變聲音,想嚇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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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見她在取笑自己,不怒反喜,道:「我還以為你被鬼抓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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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見成功捉弄了他,心中很是得意,嗔笑道:「是嗎?」她嫣然一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靈眸流光煥采,在這黑暗中尤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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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痴漢般瞧着她,她的一顰一笑無不牽動着他的心。此刻,他覺得即便被她取笑,也沒所謂。只要能時時見到她的笑容,便是要他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他忽然發現,自己早已深陷在她的愛戀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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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見他這般深情地凝望着自己,雙頰漸漸染上了緋色,垂下頭去,掩飾內心的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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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前面忽然傳來一聲厲喝,聲音中透着森冷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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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喝嚇了一跳,左手不自禁地挽住劉憐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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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心中一振,頓時勇氣大增,高聲道:「在下今日捉了一隻大惡鬼,特來獻給閻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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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只見兩名一樣臉孔的鬼差忽然從黑暗中顯現。左邊那鬼差道:「將那惡鬼交給我們,然後速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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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我要有事請求閻王爺,不知兩位可行個方便?」右邊那鬼差威聲道:「閻王爺豈是你們這等小仙能見的?」楚辰英上前一步,沉聲道:「我是楚辰英,不知可否讓我等見閻王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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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名鬼差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低聲交談了幾句,接着便領兩人到地府走去。地府的大門高聳入雲,猶如一座巨大的黑鐵石碑,矗立在天地之間。門楣上的「地府」二字,宛如用鬼神之血書寫而成,散發着鐵鏽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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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伫立着牛頭馬面,兩者形如巨獸,眼中跳動着幽暗的火焰。那兩名鬼差隨即上前,恭敬地將情況簡略匯報給牛頭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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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面道:「原來是楚上仙來訪。多年不見,幾乎忘了您的模樣。」楚辰英淡然道:「陳年舊事,不足掛齒。」牛頭彎身作揖,語氣中帶着一絲敬意,道:「不知可否一見上仙的迎霜劍,讓我等確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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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從容不迫地將迎霜劍取出,遞與牛頭牛頭細細端詳了一番,點頭道:「果真是楚上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二人隨即跟隨他走向那未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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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的一聲,地府的大門緩緩打開,隨着門縫漸寬,裏面的陰森氣息也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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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見眾鬼差一聽到「楚辰英」三字,態度立刻變得恭敬,語氣也大不相同,心中頗感好奇,便壓低聲音問道:「原來你的名字這麼有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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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低聲回道:「待出去後再與你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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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陰冷,令人生出涼意。大地如同被世人踐踏蹂躪的舊碑,佈滿了枯黃的荒草與黑色的泥土,土地裂縫縱橫,深不見底,仿佛是地獄的裂隙。鬼差們穿梭其間,他們大多身形高大凶悍,面容扭曲猙獰,手中持着鐵鏈與鞭笞,不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驅趕着那些罪孽深重的鬼魂前往地獄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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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心想,一生人難得有此機會踏入地府,當然要仔仔細細地觀察一番。一路上,他們見不少鬼差押着幾隻鬼魂,朝着不同的方向行去。劉憐曦暗自思量:「不知它們是要去投胎,還是被遣往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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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前幾步,耳邊便傳來潺潺的流水聲,水聲清冷,卻透着一股淒厲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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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忍不住問道:「這是忘川河嗎?」楚辰英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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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的河水如同一條暗綠色的綢帶,幽幽泛着微光,彷彿被無數怨念所浸染。河水緩緩流淌,卻沉重如鉛,仿佛每一滴水珠都承載着數百年來無數靈魂的苦楚與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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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探頭向下望去,只見河底隱隱約約有無數鬼手和森森白骨,還能隱約聽見低沉的哀號聲,彷彿那些受苦的靈魂仍在水中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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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劉憐曦驚愕不已,馬面開口解釋道:「下面的,都是那些不肯喝孟婆湯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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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上橫跨着奈何橋,這是所有鬼魂投胎轉世的必經之路。橋身由黑色青石砌成,彎曲而悠長,通向未知的彼端,靜靜地橫亙在河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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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的另一端,孟婆立於橋頭。她身形瘦小,面容模糊不清。她給每個鬼魂一碗碧綠色的湯水,俗稱「孟婆湯」,讓它們忘卻今生的所有記憶,包括所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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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間總有執念深重之魂,不願忘記前塵往事,寧願跳入忘川河中,承受無盡的折磨。這些鬼魂要在河中煎熬千年,方能重獲投胎的機會。在這漫長的千年裏,它們或許能看見自己曾經摯愛之人在橋上走過,但即使看見了,那人卻永遠無法再看見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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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見楚辰英呆呆地凝視着忘川河,走上前問道:「在想甚麼?」楚辰英回過神來,道:「沒甚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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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環顧四周,覺得鬼界除了陰冷和淒厲,似乎也沒甚麼特別景色可看,便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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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面忽然停下來,指着前方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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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羅殿三個大字在他們面前,莊嚴肅穆。殿門大開,門內一片昏暗,一個國字臉,面相凶惡,皮膚黝黑,身型高大的男人坐在正中央,威風凜凜的掃視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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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虎目如同深淵般冰冷,彷彿能洞穿一切謊言與偽裝。在他身邊,四個小鬼緊隨其後,身形矮小,猶如地獄中的獄卒,隨時準備將違逆者拖進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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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楚上仙和……」馬面忘記了劉憐曦的名字。劉憐曦唯有自報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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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面接着道:「楚上仙和劉公子說他們要來見您。」閻羅王聞言,眉頭微皺,隨即遞了一個眼色給馬面。馬面會意,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即退下,離開了森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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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王目光如刀,聲音低沉而威嚴地道:「你就是雪哀閣的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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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不卑不亢,微微躬身,道:「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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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王的聲音彷彿從地獄深處傳來,帶着一種無形的壓力,令人生寒,道:「今日到此,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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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將乾坤壺取出,輕輕一擲,壺口打開,隨即有一團黑影從中飛出,化作一隻形貌猙獰的惡鬼。此鬼剛一現身,便被乾坤壺所限,靈力削弱,彷彿隨時可能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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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這隻惡鬼每三個月便殺害一名鄉耩村民。我想知道它的作案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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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王微微側頭,聽後方的鬼差低聲匯報了幾句,眼中閃過一絲冷芒,道:「原來你就是那隻讓鬼差們追了幾年都抓不到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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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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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王轉向劉憐曦,冷聲道:「你想知道它的作案動機,為何不自己審問?何必跑到我這裏來?我可沒興趣聽這些鬼的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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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晚生不才,它不肯對我說實話。所以我想來地府一趟,查查它生前所做的事情,不知閻王爺可否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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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王轉頭對身後的小鬼低聲吩咐了幾句。接着,他冷冷地問道:「你為何要知道它生前所經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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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不慌不忙,將剛才與孟戰和黃翰解釋過的話再度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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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王聽完後,沉默片刻,目光在劉憐曦身上來回打量,終於道:「沒想到你會有閒情逸致去管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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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曦微微一笑道:「時間都是擠出來的。而這件事晚生覺得有必要查清楚。」他說完這句話,森羅殿內一片寂靜,閻羅王沒有立刻做出回應,彷彿在斟酌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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