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帝與眾仙商量完正事後,大家便隨意地寒暄起來。劉憐曦見機不可失,趁着師父顧着攀談,便悄悄跑下人界。儘管他曾答應師父不再私自離去,但機會難得,錯過此時,不知何時才能再到凡間。其實楚辰英正坐在他旁邊,不過卻沒有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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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在來的路上有用心留意周圍環境,所以很快就走出天宮,飛到定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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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城乃大夏朝的首都,達官顯貴皆聚居於此,是中原的政治和經濟重心。城池四方各有三道城門,共計十二道,平時只開東南西北各兩道城門供人出入。城門口不僅有皇城守軍駐守,還有雪哀閣麾下的神風衛四處視巡,堪稱銅牆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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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記得敖清就曾提及無妄門的掌門在定安城設下結界,任何種族皆須徒步入城。不過耳聽為虛,他決定親自一試,逐尋得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試圖飛入城中,豈料剛一躍起,便如遭電擊,全身骨頭隱隱作痛,不得不打消飛入去的念頭。無奈之下,他只得思索如何變出一塊令牌,以便順利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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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遠處忽傳出打鬥聲。劉憐曦皺起眉頭,瞬間想起胡城老伯的話語。他連忙奔去,只見一女子與兩個黑衣人相搏。不過,幾人皆未施法術,只憑手腳功夫對戰。旁邊停着一輪華麗的馬車,劉憐曦心想:「馬車內的人應該持有令牌。只要我能夠看到令牌模樣,便能以法術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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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馬車旁僅站一黑衣人,其餘兩人皆在對付那女子,心中盤算:「區區一人,自己應能對付。」他徐徐走出幾步,欲圖偷襲,未料對方很快便發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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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隨即展開自己第一次的實戰,心中有些慌亂,手腳有點不協調,破綻百出。不出幾招,便敗下陣來。那女子也早早落敗,兩人被卸下武器,五花大綁地拋進馬車。幸好馬車寬敞,否則二人此時便擠成肉餅了。劉憐曦試圖施法鬆開繩索,但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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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主人自顧自地酣睡,渾然不知身外事。而那女子則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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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心裏開始後悔,心想:「早知如此,應聽師父的話不亂跑。如今不知等待我的是何種命運。不知待會是否會被一劍斃命。咦,不對,若是要殺,方才便可動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綁着我?莫非對方想折磨我們?」他愈想愈心驚,冷汗直冒,連馬車進入定安城也未曾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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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馬車停了,那主人翁儼然不知劉憐曦和女子的存在般,徑直下車。馬車又繼續行駛。忽然,旁邊的女子醒來,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凝視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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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這時才發現對方戴了面巾,心想:「我真傻,竟忘了要戴上頭巾。」轉念一想:「算了,反正已被人抓了,戴與不戴也無甚分別。」兩人皆被施了咒語,一時不得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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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再次停駛。兩人被黑衣人蒙上眼睛,分別帶入不同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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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未作掙扎,乖乖隨對方走到一個密閉的空間。雖看不見,但他感覺到此地寒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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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一女子冷言道:「你是何人?為何偷襲王爺的馬車?」劉憐曦答道:「我只欲偷取令牌混入定安城,並無傷人之意。」又續道:「我不知馬車內坐的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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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忽傳一聲冷笑,道:「憑你,也敢妄圖傷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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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再問道:「你使的是雪殞劍吧?說吧,你是哪個仙派的?為何要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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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劉憐曦欲辯解時,外聞外面有人急報要事,那女子和另一男子便匆匆離去。再回來時,劉憐曦感覺到對方手中握有利器。他心感不妙,偏又無計可施,只能大喊大叫道:「我真的只是想來定安城看看,我從沒來過,只是好奇,並無意搞破壞……哎呀,你們幹甚麼?」他感覺有人用針刺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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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對方又離去,留下劉憐曦一人。短短的一刻鐘內,劉憐曦悲觀地想像自己的悲慘命運,正欲哭無淚時,忽然有人除去他眼上的布條和身上的繩索。他得見天日,下意識地先察看手指,見完好無缺才放下心來。抬頭望向救他之人,只見面前女子約莫二十六七歲年紀,身材纖瘦,瓜子臉,正紅着眼睛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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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身穿一件黑色襦裙,襦衣的衣領和䄂口鑲有細密的金線刺繡,繡的是雲紋圖案。襦裙的下擺微微散開,垂至腳踝,腰間束着一條黑色絲帶,絲帶上掛着一個玉佩。她的頭髮用一根銀色髮簪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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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那女子道:「少主,我們終於找到您了。」劉憐曦一頭霧水,心想:「少主?甚麼少主?誰是少主?」那女子招手道:「少主,請隨我來。」劉憐曦雖迷惘,卻無奈情勢不利,只得硬着頭皮跟隨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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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跟着那女子穿過長廊,路經一個花園。花園裏種滿了各色花㚏,石徑蜿蜒,兩旁是碧綠的竹林。轉過屏風,來到一個寬敞明亮的正房大院。這座大院設計精巧,四周繞着青磚牆,青石地面,大院兩側是名貴花卉,中間還有一個蓮花池,池水清澈見底,數朵蓮花亭亭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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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劉憐曦皆留意到這裏的擺設均雕梁畫棟,十分華麗。正廳內無多餘裝飾,僅牆角擺放着幾個青瓷花瓶,裏面插着新鮮的梅花,散發出淡淡的幽香。正廳擺放着兩排紅木椅子,位首一張椅子在中央。椅子的兩側各有一張小巧的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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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雙眼閃着希冀,道:「我叫明月,您認得我嗎或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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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尷尬地搖頭,心想:「看來對方將我認錯他人。那麼,他們一時半會不會對我有惡意。」明月請他就坐,為他斟茶,道:「無妨。不如讓我給你說一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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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故事是劉憐曦平生最大的娛樂,又怎會拒絕人家?他微笑着點了點頭,示意明月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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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徐徐道:「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劉懷民的人,為了保護凡人建立了雪哀閣。劉懷民聰明絕頂,招攬了各路人才,其中便有仙界的將領。劉家人丁旺盛,一代傳一代地把雪哀閣的名號打得響亮,幾乎無人不識。經過幾十代人的努力,劉家終於把雪哀閣發展成人界的代表,即便是皇帝也對雪哀閣尊崇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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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第一次聽這個故事,不禁聽得入神,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期待。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ZUpCoTf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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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見他聽得專心,更加有熱情去說:「可是,天降厄運,傳到劉清峰那一代後便斷了子孫。從此,雪哀閣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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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忍不住問道:「為甚麼?發生了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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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忿忿道:「那是因為仙家偷襲雪哀閣,那一戰劉家幾百人口全都死去,只留下一個七歲的男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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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瞳孔微微一縮,急促地道:「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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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的聲音充滿悲憤,道:「那男童流落在外,劉家在外面的朋友花了將近十年去找他。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找到了那男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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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隱隱有點不安,沒有再追問下去。明月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盯着劉憐曦,道:「那男童便是你,你便是劉清峰的獨子,更是雪哀閣的未來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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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愣住了,眼前的明月眼中充滿了期盼和堅定,可他的腦中完全沒有那段記憶。良久,他才開口,聲音有些顫抖,道:「我……我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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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甘心地搖頭,語氣堅定:「我們不是隨便在街上抓個人就當是閣主。要不你告訴我,你是否叫劉憐曦?身上是不是有一塊玉佩刻了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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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驚訝地看向明月,心中疑惑不已。他慢慢地從衣襟內掏出一塊玉佩,上面果然刻着「劉憐曦」三個字。他低聲道:「這塊玉佩我自小就隨身帶着,從未離身。你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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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眼中的光芒更為明亮,激動地道:「這便是證據。」劉憐曦腦子打結,道:「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你怎麼敢輕易斷定我便是你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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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傾身向前,語氣中帶着一絲急切,道:「你且跟我來。」劉憐曦默默地跟隨着明月,穿過幾道長廊,來到一個發出紅光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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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指着發光的地方,道:「這是相溶陣,是用來找你的。」頓一頓道:「只要你接近,紅光就會變強。」劉憐曦當然知道相溶陣。那是用來問人生死的陣法。開啟前需要獻祭施陣人和目標的血液。目標愈是靠近陣法,紅光便愈閃亮,反之亦然。因此,死裏逃生的明月見到陣法還有餘光,便知道她的少主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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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又道:「你半月前是否來過這附近?」劉憐曦心中大驚。半月前他暪着楚辰英偷偷從胡城飛來定安城外,但這事只有師父和楚辰英知道。明月怎會知曉,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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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見劉憐曦神情驚訝,便知道她的想法沒錯。她道:「那日,一直沒有起色的紅光忽漸漸閃亮,我們即派人在城裏城外搜了一天。可是還是沒有發現。不久後,它又就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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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內心掀起滔天巨浪。他伸手劃過手指,隨即有血滴在相溶陣上,紅光一時閃爍耀眼。他登時瞠目咋舌,知道對方沒有認錯人。真正欺騙他的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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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見劉憐曦英姿颯爽,與昔日那個只會問他要吃的小孩判若兩人,不禁潸然落淚,這一刻盼望已久,心中千言萬語,竟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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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年前神秘人血洗雪哀閣後,閣中無人願意主持大局,百事俱廢,重擔皆落在她一人肩上,她獨自支撐着雪哀閣的日常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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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對外宣稱老閣主患重病要向皇帝辭官。但劉家百口十年不出戶,外面早已謠言四起。她對此無計可施。只得加派人手尋找少主。更甚的是,當其他神風衛知悉老閣主已死,一半人選擇離開。餘下的神風衛集中尋找少主,對於平民的支援自然疏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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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哀閣的口碑日漸下滑,她深感無力,卻不敢懈怠,深怕辜負老閣主栽培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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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原本是孤兒,兩歲時被劉清峰收養,當作親女兒般疼愛,教她識字明理。她知道老閣主想培養她成為新一任管事,扶助他兒子。而她也不負所望,成為新一代的翘楚。在上一任管事因年老而辭去後,她通過考驗,當上了管事一職。然就任未久,雪哀閣便遭橫禍,少主被擄,她則突然變成掌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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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十年前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偶爾在夢中,她也會再次見到那個晚上,那個遍地屍骸的晚上。老閣主死前的眼神,她讀懂了——保護少主,保護雪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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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讓外界知曉雪哀閣遭遇變故,當晚她一個人用化屍粉處理所有屍體。一個人面對所有危機和質疑。她以凡人之驅去面對所有神風衛。幸好現在少主回來了。他們的閣主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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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鬆了一口氣。頭幾年,她曾無數次幻想少主回來的場面,但也有無數次想放棄,認為他可能早已不在。可是,相溶陣的反應不得不令她繼續堅持下去。慶幸她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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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望着他,望着那個她等了十年的人。看他的舉手投足便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不錯。她忍不住問道:「這些年你住在哪裏?當年又是誰救了你?」她很好奇,當年救下少主的人是誰?為何那個人救了他,卻又不將他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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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不知應否如實相告,心想:「師父屢次不想我踏足人界,必有緣由。師父與雪哀閣關係不明,萬一是敵對關係,便糟了,還是不說為好。」逐敷衍道:「我過得不錯,他們待我也很好。對了,剛剛那個跟我一同被綁起來的女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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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見他迴避,便識趣地不再追問,道:「你認識她?我們未曾為難她,待會我們會送她離去。」劉憐曦道:「其實我不認識她。」又猶豫問道:「我一會可以出去嗎?」明月笑道:「你是少主,自然可以。」劉憐曦有些難為情。對於身份的突然轉換,他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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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道:「少主,我跟你簡單介紹雪哀閣的布置。此處分為兩大區,東面是凡人所居,你的房間、書房皆在那裏,下人亦多在東面活動;西面則為神風衛活動範圍。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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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作停頓,見劉憐曦神情恍惚,便柔情道:「少主,這些日子你可安心適應一下環境。若有任何需要,儘管跟我說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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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此時心亂如麻,根本無暇聽取其他話語,只能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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