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暗,讓他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張開眼睛。
像是徜徉在母親的子宮裡,男子發覺這地方很難走,這才開始游了起來。
感覺游了好久好久,但是腳卻完全沒有痠痛感。他感到訝異的同時,看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血紅的大門。
「這門是通往哪裡的?」男子道。想了下之後推開它,卻立刻被吸了進去。
當他再次張開眼,看到的不再是方才的黑暗,也不是血淋淋的戰場。而是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身上只穿了件襤褸。
他大吃一驚,倒不是因為這女孩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是因為......
「小純!」他喊了一聲,但是聲音並沒有被在場的其他人聽到。
「娘,她是誰?」一個稚嫩的童音問道。在旁的中年女子扶著那女孩,才回說:「她的名字叫做狄純,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丁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她。等你得了功名,當了官後娘再讓你們結婚,懂了嗎?」
「這!」丁順覺得不可思議,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不理他,而是他現在寄宿在小時候的自己身上!
記得沒錯的話......那時他才十二歲吧?對於婚事什麼的還是懵懵懂懂。對於狄純,他其實還沒有什麼感情。
「哥......哥哥。」狄純的聲音聽來軟綿,他卻問:「我不能自己找妻子嗎?現在也不是好幾個朝代前的社會,為什麼......」
他彷彿還記得,那句話說完後,爸爸媽媽臉上露出的不悅。
轉瞬間,畫面到了幾年後,茶壺破碎的聲音和氣急敗壞的辱罵聲聽來是很折磨耳朵的。當全家人都知道他當上錦衣衛玄白仙境的百戶同時,早就開始的風暴更是慘烈。
「你這逆子剛剛說什麼?百戶?當初你說要去當錦衣衛校尉的時候我還在想,年輕人不能只是死讀書,學一點武學也好。你卻和我說你成了百戶?難道你忘了你母親那歇斯底里的樣子嗎!」
「兒子當然沒忘!但兒子心裏自己知道不是讀書的那塊料,當百戶有什麼不好?在那兒工作也有朝廷給的俸祿,除了距離的缺點以外,這百戶也還算是錢多事少的好官啊!」
丁順他老爸氣瘋了,搧了他一個巴掌後吼道:「好官個屁!你難道不知道,縱然同品秩,文官的地位也比武官高嗎?隨便一個通判或是推官就能把你弄得死死的!」
臉上一陣疼痛的他回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樣!你們一直希望我成為你們心中的那塊玉,但你們有沒有問過我喜不喜歡當那塊玉?沒有!就連婚姻之事你們幾年前都幫我安排好了,我把狄純當妹妹疼愛,並不代表我要娶她啊!」
「啊......這段期間,是我和家裡鬧得最嚴重的時期呢。」丁順回首再看這段往事時不禁覺得好笑,男女臉上的那貪圖利益之色早就被許多人看出來了,何況是他們的小孩呢?
又一次的場景轉換,自己正握著毛筆寫字,他實在是受不了了,竹鞭揮在皮肉上的折磨。
「我讓妳和他學壞!讓妳和他學壞!我們辛辛苦苦養了妳那麼多年,妳不報恩就算了,一個女孩子也想當武官?到時候妳不就成了那鬼地方的性奴,日日夜夜地被男人凌辱!與其見妳成了那種失了貞節的蕩婦,不如老娘先把妳抽死!」
「不要──────」
小時候的他趕緊衝了出去阻止日漸墮落的媽媽鬧出人命,只見書信有兩封,上頭分別寫著:『臣錦衣衛玄白仙境副千戶丁順......』
「差不多了......。」丁順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波瀾,這些他早就看開了。
接近而立,丁順接了狄純到千戶所,斷絕了親子關係的他成了千戶。但有件事情是他當初沒有如實告訴林翔的,他的父親隔年因為貪污而下詔獄了,至於告發的人......。
「回憶總該結束了,我才三十七歲而已,還沒有那麼多彩多姿吧?」丁順自嘲的同時也想到他壯烈犧牲的事情,眼前又成了開始習慣的單調。
就在這時,周遭亮了起來,讓已經熟悉黑暗的他感到刺眼。
耳邊開始有些細碎的聲音,他一時間還搞不懂發生了什麼,摀起耳朵,身子彎曲著道:「這又是在幹嘛......好吵......好吵!」
就算因為痛苦而閉上眼睛,從兒時到成熟前的那幾幕一直永無盡頭地更替,越來越快,總覺得自己正向下墜落著,往無盡的深淵。
逐漸轉為尖銳的噪音剎那間消失,方才四周的那片黑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2jy5t2d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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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睜開眼,卻看到自己的左邊有兩個人。他躺在木頭製的床上,還蓋著一條紫色的被子。
「喔?基輔侯醒了啊?」「嗯?醒了?」
那二人對於丁順清醒的反應都差不多,估摸著是上一秒才忙完,下一秒人就醒了才會這樣。
「嗯啊......好亮......。」亮光照進雙眼,一時間沒法適應的他用右手臂遮擋了下,頭部的疼痛感隨即微微浮現。
「你還記得本王嗎?」丁順偏過頭去,男子的臉龐入了他的整個視線,和上次見面時的憔悴比起來已是轉好了不少。
「殿.....下......」經過了一下下,才終於習慣這亮度的他斷斷續續地呼喊著青痕的身分。
雖然轉好了許多,但這幾天他都和玄武待在海上,疲累也是累積了不少。
玄武雙手拍在腿上,青痕道:「當初我和玄叔回到俄羅斯休息了幾天後,就聽到燕王這邊出事情了。那時我們也不知道是天仙搞的,這才晚了......。」
挺直著背的丁順聽到他的話也覺得難過,要不是京王和福王的關係,包含了方醒和紀青在內的一萬人也不會就這麼喪命。
「不......那五千個弟兄救了百萬人的命,也算是死的值得......值得......。」看開那場慘劇的他這時又問:「下官記得那時被長槍刺穿了身體,理應失血過多而死。怎麼現在下官卻在躺在這邊?」
「喔,這個嘛......。」青痕左邊的玄武咳了聲,「其實也沒什麼,只要還有意識,這都算是小菜一碟啦。」
「殿下,這位是......?」丁順是第一次看到他身旁那名壯碩的男子,和祂一比,青痕立馬就落了下風。
「朕是玄國皇帝玄武,基輔侯現在這樣子無須多禮,坐著和朕說話便是。」
方才清醒的丁順被祂無意間釋放出來的那股霸王之氣給震懾了下,青痕見狀趕緊在他耳邊道:「玄叔這樣嚇到他了,他現在才剛醒呢。」
「喔......抱歉,朕不是故意的。」玄武自身收回了那壓迫感,這才繼續問:「對了,為什麼外敵侵擾是基輔侯你率兵上陣啊?燕王呢?還是說白虎不希望他冒險?」
丁順聽完後回道:「回陛下,並非如此......皇上命他和英王一同南下非洲去了。說是有些事情要找非王......接下來下官就不知道了。」
「非洲!」玄武一個激動,青痕立馬安撫著祂,丁順看這兩人的舉動實在困惑,問:「這......怎麼了嗎?」
「沒、沒事......一點事情都沒有......基輔侯別見怪。」冷靜下來的玄武深呼吸了幾口氣,只要一想到那邊的「人」事物......這點還是祂需要努力去克服的。
「林翔什麼時候去的?」
「最近才去的,不過怕是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聽說那地方現在不安穩啊......。」
玄武用鼻子哼了口氣,「這都是因為青龍那個混帳才會這樣!原本朱雀不應該......『玄叔。』」
青痕知道一講到某些關鍵字,自己的這位叔叔就會靜不下心來。將來青龍要是利用這點不斷挑撥祂,那事情便會往他沒想到的方向發展。
丁順實在是想不透,這資訊量實在是太大了,「殿下,現在是幾月幾日了?」
「六月十日,你昏睡了整整五天。這倒是還滿令我意外的,想來是你的境界已經到高階了。不然就算靠著玄叔的治療術,你也得躺上兩個多星期。」
「高階......這麼容易?」丁順不禁訝異,然後仔細想想,平常的自主修練再加上那一戰......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嘛?
「這麼說來,燕王殿下也比不上......?」他並沒有打算和自己的妹夫做這些比較,只是純粹的擔心林翔罷了。
青痕和玄武也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基輔侯實在多慮了,想來燕王在沙場上如此多次的磨練,凱旋而歸後境界必定提升,那時你們兩再切磋切磋也不遲。」
有些時候境界就是這麼沒有邏輯,妖仙境充滿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有人練得較扎實,效果卻不一定會比其他人來得好。修練方向、身體資質、手持武器等,這些都會影響能力的發揮。
「那......烏克蘭呢?下官之前帶兵前去時,施指揮使也讓其他人避難去了,大家都還好嗎?」丁順見話題有些偏離,於是問了有關現在俄羅斯和烏克蘭之間的事。
青痕給了他答案,「他們該避難的都避難去了,想來母后和官員們現在必定為了他們的事而操心。不過等你狀況穩定後,我和玄叔就會去京城那邊告知母后一聲,這次的風波應該很快就能結束。」
聽他這樣講,看來是沒有問題了。丁順覺得安心的同時,眼前突然又是一片模糊,「我的頭......」
「又想睡了嗎?儘管睡吧,再怎麼說,復原傷口所花費的體力還是很可觀的。待基輔侯醒來前,本王和玄叔都在這邊,安心入眠便是。」
丁順點點頭,剛閉上眼睛便睡著了。玄武看著他道:「說起來,也是我們太不自覺了,現在早就沒有任何時間讓我們稍作休息。這次青龍那邊......只怕祂把其他張牌分散到非洲去了。」
青痕替丁順拉好被子,才道:「非洲的事情玄叔不知道,晚輩也不知道。但既然燕王去了那兒,我們也不好再插手了,若是有個萬一......」
「那朕就把青龍直接廢了!」玄武起身,怒氣不知道該往哪裡釋放的祂四周走動了會兒,卻因為不想吵醒丁順而又回到椅子上。
「這事情還真是難解決......。」青痕覺得煩躁,但是又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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