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推著沉重的,載滿莊稼的推車,而他就在旁邊看著,時不時玩著地上的砂石,不亦樂乎。
大太陽的,男子卻還是要辛苦下田耕作,身上留下的每一滴汗水積聚成了對他的一個問號,為什麼要這麼辛苦?
「爹。」他嘴裡含著糖,稚嫩的聲音有些不清,「咱們為什麼不能換一個工作?」
「換一個?」男子微笑道:「怎麼?朋友笑話你了?」
「嗯。」他口腔右上側的一顆牙剛拔掉,時不時用舌頭舔著缺了牙的地方,「他們都說自己的爹是從商的,每天能賺好多好多錢,裡面最差的,也是個漁民,有時候就撈了這麼大一網魚呢!」
他用雙手比劃了網子的大小,這是自己的兒子,怎麼會因為他這樣講就責罵他呢?瞧他這一臉委屈的樣子,對自己的印象就這麼糟糕嗎?
看來得好好思考下該怎麼面對孩子了......孩子的父親略微蹲低下來,盡量和他平視,「你想想看,咱們每天一定會吃的東西是什麼?」
「玄米!」
「那就對了,爹跟你說,大家每天都會吃米,這米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嗯......種米的人?我們家?」
「就是這樣。」男子粗糙的大手放在他的頭上,「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如果沒有人去種米,我們就沒有飯吃了不是嗎?魚一兩個禮拜不吃沒什麼問題,但飯可不行。」
「我懂了,我們家才是最厲害的!」他笑嘻嘻的,男子雖然覺得這結論有些不太正確,但還是不忍心去糾正,待黃昏時分便牽著孩子回家。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牽著男子的手,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刻。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r94m519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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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然睜開眼睛,本以為自己已經醒了,但就周遭黑漆漆的空間來看,這夢還得過段時間才能醒。
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夢,只是這次他的自由度高上不少,至少在環境中任意走動是沒問題的。
有些事情林翔沒告訴他,同樣的,有些事情他也沒跟林翔說,甚至連他那些兄弟也沒有。人總是有些不能說出去的秘密,其背後往往都會有些原因,比如說,他害怕大家會把他當成瘋子。
一般人就算是做了夢,隔天起來沒多久也該忘了,可他確實記得每一次夢境的內容。重複性雖高,但他認為,那是大腦在幫助他自己能夠記熟悉些,好不讓他輕易忘掉。
「這次倒是奇了,居然連做兩場?眼前這場我可從來沒有印象......」李然踏著步伐,每踏幾步,周遭便染上幾分淡淡的紅,當他看到一排人跪著的同時,總覺得身體熱了起來──
那便是活生生在他面前上演的煉獄,他們後頭的惡魔舉起了奪魂之刃,不過一眨眼,哀嚎聲便沒了。只留下好幾大片的血腥,還有對於罪人們的歡呼之聲......
他從未見過這種畫面,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他們、他們是......啊!」
那群對著屍體們叫好的人停下了歡呼,個個頭轉了半圈,那絕對不是一般人能轉動的角度,李然是知道的。他想要趕緊逃離這裡,好不容易爬起來,幾個人卻死命抓住了他的腳踝,跌坐在地,他不管用多大的力氣也無法掙脫,像是黏在他身上似的。
李然不可避免地與他們對上了眼,只見離他最近的人臉右側已被腐蝕,最外層的皮膚脫落後,噁心的肌肉紋理便顯露出來,左右兩眼掉在地上發出軟爛的聲音。
「別過來!你們離我遠點!別過──」此刻那些人的動作緩了下來,李然在夢境的活動自由瞬間被剝奪,只聽得女子一聲咒語,一陣白霧便淹沒了他的視線,在如此近距離下,他連方才抓著他的人的臉也看不清,那股勁也散於大霧之中。
「寒蘭妳......真要走了嗎?」一對夫妻問著女子,縱使知曉其去意已決。
寒蘭著一襲像是已死之人會穿的白衣,右手背上的藍色印記閃著光。她下定了決心,將要與這世界訣別。想不到人族對自己族人的趕盡殺絕竟如此嚴重,那些被處死的,已是最後少數。
「現在這社會並不能接納少數,和主流不一樣就活該受死,這點我看得多了,一切也該結束了。」她話語間透露出一種對這片土地的失望、悲恨。
「這段日子很感謝兩位的照顧,本來我欲報答,但現在看來怕是不行了。待下輩子,我必湧泉以報。」
李然看著那個叫做寒蘭的女子走入霧內,不知怎的,他竟流下了淚,彷彿這些就好像是自己遭受過的一樣。
「那個女人是誰......」
他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在他的記憶中,這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ASCHx4i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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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兄他不會有事的,伯母放心。」林翔安慰著一旁抽泣著的李娟,她看著熟睡中的李然,說著:「小時候,他常跟我說他睡覺時會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聽附近的人說小孩就是這樣,總能看見一些有的沒的,長大後就忘了。但我一直覺得他從來不曾忘記,好像他上輩子是什麼妖族一樣,轉生為人又到了這世界......然兒是個苦命的娃啊!」
「這些我懂,我都懂。」林翔說著,「然兄只是炁息耗盡了而已,短暫休息後就沒事了。他最近剛開始修練,很多事情還不習慣......」
說完,兩人都驚了一下,李娟瞥他一眼,「他現在開始習武了?你怎能讓他習武!要他像什麼士兵那樣修練炁息是不行的!他是、他、他......醒了。」
林翔聽她這一串話,首先想問的問題就很多了。他有了種就算把自己的真實身分和目的全盤托出,也不會給自己招來性命危險的想法,但當務之急在於李然已經醒了,他便隨同李娟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李然醒轉過來,覺得光線有些刺眼,一聽到的就是林翔和他娘親叫喊著他的聲音。
「......突然覺得頭有點痛,不過......你們怎麼跑來我房間?」
「啊?」李娟一時呆了,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問題。林翔上前笑回道:「你都忘了?我們剛剛救回了小妹妹,然後你還把馬車弄到摔爛,這些你真不記得了?」
「喔......對!話說到這邊,小妹妹還好吧?你有沒有趁勝追擊之類的?」
「本來是打算做人留一線的,但是我又想到你那時激動到連魔法陣都使出來了,不幫你出口氣好像有點不夠義氣。那個林知縣啊,這輩子別想『辦事』了。」
李娟聽到他後頭講的話,拍了他手肘一下,又指了指李然,「你們男人就是這樣不正經,和你爹一個德行。」
這個......林翔並不能反駁,他幹過太多無法無天的事了,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像個叛逆了好幾十年的少年。
李然突然道:「說到法陣......娘我問你,寒蘭是誰?」
他總算能講正事了,這個夢非同小可,他實在不能不說。
「你、你說什麼?」李娟本來還高興著,心想還好自己的兒子沒事。下一秒笑容卻凝固了,「你再說一次?」
「我相信娘一定知道,因為我剛剛夢見了。」李然伸出右手,手背上閃著藍光的印記就連林翔也從未見過,「娘對這個印記有沒有什麼印象?記得嗎?」
待下輩子,我必湧泉以報。
這句話過了許久,如今再次迴盪在李娟的腦海裡。她並不陌生,一輩子都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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