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遙遙有心讓劉憐曦欣賞自己的身姿,故模仿他的模樣,飛至他對面的樹上。她手肘撐在樹枝上,單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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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扭頭閉上眼睛,閑目養神,感受着月亮清冷的光芒和寒風的匆匆而過。他很累,但他不能讓自己入睡。他的腦海中不斷盤旋着隱隱的不安:萬一蒼鬼那些人突然拔刀相向,自己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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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海充斥着層層疊疊的幻想和猜測,欺騙和背叛好像附身在他身上的傷疤般,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未完成的理想和復仇大業。提防和揣度早就在五年間一點一點地深入他的心底,長成了他呼吸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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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午夜夢迴,他總是會想起那個畫面——楚辰英提劍刺向他的場面。他是如此毫無保留地相信她,但她卻踐踏這份感情,在眾目睽睽之中,把他當成跳梁小丑般玩弄,使他成為六界的笑話。他知道人們在背後嘲笑他,更可怕的是連他自己都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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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咔嚓」。他抬頭定睛,只見對面樹枝裂開,任遙遙正在半空中急速下墜。來不及多想,他撥開葉子,兔起鶻落,雙手穩穩接住她的身子,隨即輕輕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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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的任遙遙睡得正香,呼吸均勻,彷彿尚在夢中。他低頭看着她,心中暗自嘀咕:「從樹上跌下來,竟然還能睡得這麼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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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走進那間臨時搭建的小房子,動作極輕地將她放在床上,隨後取來一條薄被,蓋在她身上,然後轉身離去。燭火的微光映在她的臉上,卻不知她何時嘴角浮現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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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霧彌漫,劉憐曦早早便起了身,走到附近一條溪流邊。他低頭撩起一捧清水,潑在臉上。接着,他從䄂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瓷瓶,倒出一粒墨玉色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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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莫一生特意為他製作的「凝魂丹」,雖比那碗毒藥的藥效稍弱,但對他來說,依然是不可或缺的支柱。他撥開腦中對任遙遙的承諾,把藥丸送入口中。片刻後,恐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明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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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中,蒼鬼和奇星已經開始調配魔兵,繼續在山腳搜尋玄影老祖的故居。蜿蜒的山路被雜草掩蓋,宛若迷宮般,每一步都在吞噬人的耐心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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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遙遙挽着䄂子,走到劉憐曦身旁,故作好奇地道:「昨天我明明睡在樹上,怎麼今天一覺醒來卻躺在床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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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面不改色地道:「我不知道,可能是你夢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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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遙遙笑而不語。昨天她故意弄斷樹枝,只為試探他的反應,果然他會出手相救,沒有將她置之不理。想到他當時抱着自己落地的情景,她心底泛起一陣悸動,笑容藏不住地漾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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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雜草密布,毒蛇橫行,林間瘴氣繚繞,令人喘息間都帶着一絲灼痛,無數蛇蟲鼠蟻如潮水般湧來,無論魔兵怎麼驅趕、怎麼施法設下結界,它們仍然源源不絕,甚至變本加厲地撲向人群。這些毒物似被某種詭異的力量操控,與尋常毒物全然不同。更駭人的是,它們竟然無懼火焰,即使身軀被焚燒得焦黑,依舊悍不畏死地向人群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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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一月,蒼鬼與魔兵集中力量搜尋山腰與山頂,從未遭遇這般密集的毒蛇攻勢。現在魔兵們都手忙腳亂,光是殺死毒蛇就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和氣力。一個被毒蛇咬的魔兵,瞬間陷入昏迷,口裏盡說些胡話,貌似中了幻術,不久就咬舌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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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狀,無不色變,怒而發力清剿毒蛇。四周爆破聲不絕,務求炸毀那個看不見的蛇窩。不過,蛇群的攻勢卻讓他們更加篤定,玄影老祖的故居,就隱藏在這片瘴氣彌漫的山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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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劉憐曦斬下了一個蛇頭。然而,他並未止住動作,手腕一扭,長劍一挑,蛇頭竟以一個詭異的弧度猛力飛向身後。瞬間,他飛至蛇頭落處,一手攫住暗處一人的衣領,猛地將對方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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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那一抓一撞的衝擊力不僅震翻了潛伏之人,甚至波及到周圍的毒蛇,硬生生將牠們掀飛數丈,紛紛落地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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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長劍直指地上之人,冷聲問道:「你是誰?」他盯着對方的臉,腦海裏掠過一個模糊的印象——此人,他曾在天宮見過。更重要的是,從猛猴的記憶碎片中,他也曾瞥見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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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站起身,撥走身上的灰泥,神色間竟帶着幾分不屑,道:「我是玉清上仙。」他拔出長劍道:「劉憐曦,你不問來由便動手,當真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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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冷笑,劍尖直指玉清,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安的是甚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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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任遙遙和蒼鬼等人已趕了過來。蒼鬼見到玉清上仙時,臉上微微變色。然而,玉清對他視若無睹,目光只鎖定劉憐曦,道:「你先後殺害賀弘棣和廣寒仙子,罪孽深重,速速隨我回天庭伏罪,否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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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嗤笑出聲,道:「有本事便來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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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遙遙道:「少在這裏假惺惺!賀弘棣和廣寒這種惡貫滿盈的傢伙,死不足惜,殺他們簡直是替天行道!若是被我撞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道:「他們會死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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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上仙不疾不徐地道:「這位姑娘恐怕有所不知。賀弘棣不是上仙,而是一介凡人。而劉憐曦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凡人,可他實際所為,卻是恰恰相反。難道這樣不足以讓人批判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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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冷冷地道:「一個出賣凡人利益的人,還有資格當凡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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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上仙義正辭嚴地道:「殺了就是殺了。你不要在這裏強詞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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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的怒火逐漸升騰,他對天庭這種自詡正義的說教早已厭倦。此時,體內那隻怪物已經摩拳擦掌,到處撩動他身體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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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鬼與奇星站在一旁看戲,顯然樂得看這場天庭與劉憐曦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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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這麼維護賀弘棣,那便下地府去與他團聚吧!」劉憐曦怒喝一聲,身影瞬間消失,只見一道白光如雷霆墜地,刺得眾人睜不開眼。當光芒散去,他已出現在玉清的頭頂,雙手緊握長劍,劍鋒直指玉清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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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反應極快,在千鈞一髮之際橫劍相迎,堪堪擋住這致命一擊。然而,劍刃相撞的瞬間,恐怖的氣勁如怒浪般席捲開來,樹木斷折,沙石飛濺,毒蛇更是被捲入狂風中,猶如黑色的鞭影在空中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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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只覺腳下的土地開始下陷,整個人陷入劉憐曦強橫的壓迫中,難以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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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方圓百里內的平民聽到回鷹山傳來詭異的轟鳴聲,驚恐萬分,紛紛閉門不出,躲在屋內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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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那能料到劉憐曦看似孱弱的身板子能有如此大的力量。蒼鬼等人見此情景,也不禁暗暗心驚,目光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這位雪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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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遙遙見玉清將靈力全數集中於抵擋劉憐曦的攻擊,趁勢拔出星輝劍,直刺玉清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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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暗乎不好,趕忙將部分靈力調往下盤,靈力反彈下,任遙遙踉蹌後退。不待玉清喘息,她再次發力,雙手凝聚火球,直擊玉清的雙腿,火焰中還夾雜着那些不死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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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毒蛇雖被焚燒,仍不失活力,依然擠出一分力撕咬玉清的雙腿。毒液滲入傷口,猛烈的毒性讓玉清的雙腳迅速麻痺。他心頭一沉,失去重心,整個人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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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看準時機,長劍高舉,猛然一劈。玉清好歹是天庭的上仙,雖久未對戰,仍能憑着敏銳的觸覺躲過致命一擊,但代價卻是他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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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捂住傷口,嘴唇發紫,氣息紊亂。他環顧四周,山頭盡是魔界之人。蒼鬼冷笑旁觀,毫無出手相救的意思。他心中萬念俱灰,意識到自己今日恐怕難逃此劫。眼前的劉憐曦,早已不是五年半前的那個懵懂稚嫩的少年,而是一頭徹底覺醒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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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低笑出聲,道:「你不是要抓我殺我嗎?怎麼不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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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極力壓制體力毒性,理直氣壯地道:「就算今天我死在這裏,還有千千萬萬的人來取你性命!你逃不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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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劉憐曦眉尖輕挑,掌風一揮,逼得玉清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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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好奇,天庭是不是專派你這些廢物來抓我?」劉憐曦掐進玉清的傷口,語調輕慢得如同閑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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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劇痛難耐,額上冷汗直冒,卻強撐着怒道:「劉憐曦,我勸你不要太過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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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劉憐曦一把將他提起,又重重的把他擲在地上,冷笑道:「真是一個正義凜然的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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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忍着劇痛吐出一口帶血的崩牙,搖搖晃晃地爬起身,卻見劉憐曦身影一動,已將他夾在腋下。隨着劉憐曦疾速奔跑,他的頭一下下撞在樹上,腦中轟嗚作響,眼前陣陣發黑。待劉憐曦停下腳步,玉清早已頭暈目眩,口吐白沫,幾乎喪失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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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劉憐曦這時蹲下身,悉心地為他止血,臉上帶着着一抹「仁慈」的微笑。他道:「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和蒼鬼的關係,我可以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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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吐出一口血沫,毅然道:「你太小瞧我了。我玉清可不是貪生怕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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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我讓你生不如死呢?」劉憐曦的笑容頓時收斂,一掌擊斷玉清的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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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痛得全身顫抖,卻依舊咬牙道:「隨便你。只不過如果你明月姐姐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這副模樣,會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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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倏地變色,眸中湧起滔天怒意。玉清對上他的眼神,隨即後悔方才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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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氣溫驟降,四周寒意滲骨,葉尖上的露珠在剎那間凝結成冰,空氣中彷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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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還未捕足到劉憐曦的動作,胸口便已中了一掌。體內的靈力如潮水般崩潰,整個人重重倒下,身體逐漸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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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還打算讓你死得舒服些。可惜你一點都不識相。九天有路你不登,黃泉無門偏要闖。」他俯視着玉清,眸中寒光滲人,道:「就算你不說,我一樣能查出來。但在此之前,請你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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