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日柳之然接過來使的帖子後,他便留在槃碩山,或指導劉憐曦武功,或與楚辰英對弈,日子過得十分逍遙自在。約莫十餘天後,三人便赴約前往仙界,出席群仙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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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首次帶劉憐曦外遊,興奮之情不亞於徒弟,沿途喋喋不休地介紹風景,務求徒弟能盡興而歸。三人在雲層中穿梭,於四重天木星天遇到文曲星君,於五重天火星天遇見二十八宿和武曲星君,隨即一躍而上,直登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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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指着前方聳立天際的瓊樓玉宇,道:「這裏便是九重天。」劉憐曦已是看得目瞪口呆,無數遍想像的仙山樓閣竟在眼前,心潮澎湃,恨不得以後長居於此,甚至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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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乃仙界最為高聳之地,雲霧繚繞。琉璃互覆頂,四下皆是瑞獸仙鶴翩翩起舞。漫步其間,彷彿置身於一幅瑰麗的畫卷之中,令人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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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道:「前方便是天宮,裏面規矩繁多,最是煩人。不過仙界亦非僅此一隅無趣之地。」劉憐曦興奮道:「我知道我知道,仙界還有瑤池、崑崙、蓬萊……」柳之然見劉憐曦樂不可支,臉上亦泛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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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乃是仙界權力的中心,為仙帝居所,防衛最為森嚴,裏裏外外均有防禦結界,一旦受到攻擊便會即時作出反擊。然而此地不限制出入,除了凡人之外,任何種族皆可隨意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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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離群仙宴開席尚有半個時辰,賓客正陸續入場。由於是次宴席討論要事,群仙需集中一處,故守衛較以往多,非邀請者不得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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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見南天門前有十名守衛在前把關,當中最為醒目的是一位穿着黑色盔甲的男人。他知道師父手中兩張帖子都沒有他的名字,不過他不擔心,因他深信師父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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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一人道:「真是稀客,想不到你們會來。」說話的正是黑甲男人,他是仙界的常勝將軍慕容野。柳之然上前與他閑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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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野道:「為甚麼你們不直接去雲池呢?」一般而言,他們可以憑帖子直達目的地。慕容野雖然是對柳之然說話,但目光卻落在劉憐曦身上。柳之然將劉憐曦推到慕容野身前,笑道:「還不是為了我這個小徒弟。」慕容野眼神銳利,身子異常高大,劉憐曦在他眼前彷彿就是一個嬌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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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仰頭看他,只見慕容野眼如湯圓,嘴如血盆,滿臉橫肉,虎背熊腰,就如一座巍峨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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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野仔細打量劉憐曦,道:「柳兄,你何時收徒的,也不告訴我一聲。」就在說話之間,他忽然抓住劉憐曦的右手,道:「筋骨不錯,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劉憐曦臉色微變,被慕容野這麼一抓,右手竟動彈不得。慕容野道:「柳兄眼光獨到。假以時日,他必定是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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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笑着應答。待慕容野鬆手後,他立即將劉憐曦拉到身後,隨即將帖子遞給對方。慕容野連看都不看一眼,便請他們三人入內。一直默不作聲的楚辰英也隨之進入天宮。慕容野目光如炬,一直盯到她背影消失在殿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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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揉着右手,道:「師父,那慕容野是甚麼人?他力氣可真大,竟把我右手都抓得通紅了。」柳之然笑道:「他乃天庭麾下最強的將軍,有『戰神』之稱。他那一抓,只是想看看你武功高低,畢竟你無帖子,貿然放你進去也不太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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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壞笑道:「那師父與他相比,誰更勝一籌?」柳之然微微一笑,道:「我與他從未較量過,孰強孰弱,實難分辨。況且仙界中如我這般閒散之仙者甚多,你切莫自視過高。」閑話數句後,劉憐曦也不再追問,只顧飽覽周圍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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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如水,柔和的光輝把天宮映照得恍若極樂之境。其實仙界的時間跟人界無異,只是這裏沒有黑夜,唯有白晝,加上仙者皆精力充沛,往往一日之過,若不留意,竟也不覺。因此,才有「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之說。當然,如果仙者想觀滿天繁星,也可以在自家結界自製一個。凡於結界內者皆可見之。槃碩山上便有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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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道宮門前均有石像兩尊,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宮牆上更有鬼斧神工之浮雕,令人嘆為觀止。劉憐曦以往只在書海中憑空想象,從未親臨其境。此刻目睹仙界奇景,不禁直呼神奇。遠處玉樓金殿,琉璃瓦色彩斑斕,殿宇巍峨壯麗。近旁花木扶疏,奇花異草爭奇鬥艷,芬芳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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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次劉憐曦欲駐足細看,但都被柳之然強行拉走,甚至還被楚辰英見笑。劉憐曦瞥到楚辰英偷笑,心中暗忖:「雖然她笑容甚是好看,但不知為何我卻不喜歡她取笑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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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談之間,他們已穿過數道宮門,劉憐曦心中怦怦直跳,既興奮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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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驚奇道:「這裏究竟有多大?我們好像已經過了十幾間宮殿了。」剛剛經過的宮殿不勝枚舉,他有印象的便有麒麟殿、長年殿、飛羽殿、北光殿、永安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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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搖頭道:「我亦不知。這裏的宮殿可多可少。若今日有一人飛升上仙,便多一座宮殿。可以說有多少上仙,便有多少宮殿。」劉憐曦嘖嘖稱奇。柳之然道:「鳳凰殿乃仙帝和仙后居所。廣廈宮屬仙帝嫡長子浦深,嫡次子亭晚則居於雲岫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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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他們便來到了一個名為雲池的地方。映入眼簾的依然是一望無際的彩雲,雲上擺滿了各種奇珍異果,個個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那些果實晶瑩剔透,彷彿是天工巧匠精雕細琢而成,每一顆都散發着誘人的香氣,似是一嗅便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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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這裏的一切擺設皆由雲霧凝取而成,無論是桌子還是椅子,都是雲的形態。劉憐曦看着眼前的蟠桃和瓊漿玉液,心中喜滋滋。他知道這些東西是平民百姓乃至歷代皇帝都求之不得的長生不老藥。雖然他尚未修得仙身,只不過是半個仙人,但想着吃了這些,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去修煉,便拼命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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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見劉憐曦狼吞虎嚥,毫無形象,不禁道:「你有餓到這個地步嗎?」劉憐曦嚥了一口後,笑道:「我這是在練功。」柳之然翻了個白眼,道:「這些只是食物,不是丹藥,只有小小的功效,沒有甚麼實際作用。」劉憐曦不以為然,道:「我知道,但功效不論多或小,只要有一點點我便都吃呢。」柳之然沒他好氣,起身跟其他仙人寒暄去了。這一路上,有不少仙家與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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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吃得差不多後,才留意到有不少仙家用奇異的目光打量着他們,弄得他渾身不自在。他瞄了楚辰英一眼,見她若無其事地喝酒,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心裏不禁嘆道:「師父不在,楚辰英又一個人喝悶酒,周圍的人我又不認識。」無奈之下,他只好東瞧西瞧,看看有沒有甚麼特別好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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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只發現愈來愈多仙家有意無意地偷偷瞄着他們,有的甚至竊竊私語起來。劉憐曦很不耐煩,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那些人似乎感覺到劉憐曦的厭煩,便都散去回到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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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鐘聲響起,所有仙家皆回到各自的位置。鐘聲清脆悠揚,讓人心神一振。眾仙各自安坐,整個雲池瞬間變得安靜而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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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雲池中心的雲霧逐漸凝聚,化作一座高高的椅子,一位身穿金色長袍的老者緩緩現身。他鬚髮皆白,但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有神,正是仙界的掌管者——仙帝。仙帝身旁站着一位身穿華貴鳳袍的女子,正是仙后。兩人並肩而立,威嚴而不失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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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抬頭看到仙帝和仙后正襟危坐地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他們二人坐的那塊雲與其他仙家坐的不一樣,上面有些別致的花樣,流光溢彩,讓人不免心生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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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時才發現,這裏的仙家各個美貌如花。有如琬似花、嬌艷驚人的女仙人,也有秀而不媚、英氣勃勃男仙,看得他眼花撩亂。再側頭望一望楚辰英,覺得她的容顏在眾仙中也算得上中上水平,但不算絕色,還有幾分平淡。然而,楚辰英的氣質卻別有一番風味,那種淡然自若的神態,使她格外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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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帝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而渾厚,道:「今日召集諸位仙家,乃有一重要之相商。近來魔界勢力日益壯大,尤其是魔君任不凡繼位以來,魔界多次挑釁我仙界,造成了幾次衝突。我等需商議對策,以保六界安寧。眾所周知,牽一髮而動全身,若仙魔兩界爆發戰爭,人界亦難以幸免,故而仙界在人界的聲望亦每況越下。白仙家長駐人界,深得人界皇帝之厚愛,應當最知凡間之情勢,不知對此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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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一聽到「白仙家」,猛然記起前些天敖清就在客棧跟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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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因那些修仙者和妖魔鬼怪,日日爭鬥,所用法術無不狠厲霸道,稍有不慎便波及平民百姓。尢其是那姓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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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敖清就咬牙切齒的神情猶在眼前。雖不知敖清就口中「姓白的」是否就是仙帝所指的白仙家,但他也不禁看向那白仙家所坐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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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位年約五旨,留着長鬚的男子接話道:「相比魔界,我認為我們應當先鏟除雪哀閣的餘黨,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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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身穿黑金袍服,大概四十歲的男子隨即回道:「我以為不必對雪哀閣趕盡殺絕,如今他們群龍無首,已是一盤散沙,對我們構不成威脅。我們應集中力量對付魔界。」劉憐曦聽得有人稱其為古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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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對話,劉憐曦已無心思再聽。胡城的經歷至今記憶猶新,敖清就的話語仍在耳邊回響。他忽然對這裏的一切生出厭惡之情,難道竟無一位仙家願意下凡拯救那些受苦的百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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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年浸淫在民間的故事之中,早已嚮往那簡樸而真實的生活,可偏偏看到的世界卻這麼淒慘悲苦,與故事中美好的景象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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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只覺很失望。的確,除了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甚麼。他本就無甚大志,只以遊歷民間為唯一目標。於是他就日盼夜盼,盼望師父帶他下山。然而,如今目標成了泡影,他不知還能做些甚麼。難道又要回到槃碩山上,日復一日地練劍看書,過那枯燥乏味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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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日後當了官,我……我定要還百姓一個安寧祥和的生活。」敖清就的說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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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他可以扮作凡人,當上父母官。如此一來,便可改變百姓的生活。雖然書中所述未能如願,但他可以將書中的理想帶入現實。反正他本來就無事要做,說不定他日後還可能成為民間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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