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00 - 事情之所以變成這樣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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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al Part - Pro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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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0 - 事情之所以變成這樣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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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誰知道油門踩下去，車子會衝到對向車道？而且晚上為什麼還有砂石車？不能怪我吧⋯⋯

好啦，是我自己亂開車。

早知道事情變成這樣，當初還不如被火車撞死？但後悔這些來不及了。

看妳哭得這麼慘，現在沒心情聽我講故事吧？沒關係，以後我會重頭說一遍。我不擅長解釋複雜的情節，這次當作練習，我講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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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姜時學說過「熱寂」的概念，大意是指——所有物質都會衰老，逐漸釋放蘊含的能量，從有形轉變為無形，最終整個宇宙將缺乏供給萬物運轉所需要的熱能，從黑暗紀元走向永遠的零。這套邏輯太帥了，所以我牢記在心，並且感觸良多。

「人類很渺小，尤其我還長得特別矮。就算一直卡在鐵軌這邊等死，也算不了什麼啦。」

聽我講得口沫橫飛，那個白髮男子竟然呵呵笑？「妳真是一團混亂啊。」白髮男子如此形容當時的我。

換作現在，我也無話可說。

白髮男子摸了我的腳踝，是我初次體驗那種「電流」。傅楚萍，妳也知道吧？就是所有煩惱頓時煙消雲散，全身無力，還有一點爽的那種酥麻感。

不確定白髮男子如何辦到，我的腳踝像擠果凍那樣「咕溜」一聲滑出卡住的鐵軌。

白髮男子認為我非常有趣，但我覺得他有夠白目。

可惜腳還是疼痛，我暫時走不開，只好挪動屁股退出碎石子地，後面的草地比較好坐。

白髮男子提問：「妳想讓寶寶復活嗎？」

我要他別開玩笑，老娘心情很差。

白髮男子又說：「我直接干涉過許多人類，妳不是唯一，卻是我遇過最有趣的。我從未信口開河，此刻也是真心誠意向妳提議，如果想復活寶寶，只要點個頭就行。」

白髮男子暗示自己不是人類，勾起我的興趣。有多少高中生能在尋死之前遇見人類型態的高智慧生物？簡直酷斃了，我願意靜下來看他表演。

「對人類而言，我具備超能力。」

「是喔？好屌。」

「我的超能力解釋起來相當冗長，妳沒必要完全了解。打個比方，例如日本的傳說食材——人魚肉，吃了治百病，甚至能起死回生。」

「人魚肉好吃嗎？配個芥末做成握壽司感覺很讚。」我故意用挑釁的口吻，加上慢動作拍手。

「妳不信？」

「沒有啊，你繼續講。」

「我剛才觸碰妳的腳踝，有感受到那股酥麻的電流吧？這就是超能力的證明。」

「那個有點厲害，不如教教我？」

「很遺憾，妳學不會，不過妳的寶寶可以擁有這項技能。」

「好啊，但要怎麼做？難道現在切下一塊肉，喂我的寶寶？」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此時地面傳來震動，遠景打上冰冷的光亮，我明白那是高速列車。

我已經能站起來，走到更後面的位置，想離鐵軌遠一點。殊不知他沒跟上，反而走去鐵軌中間。

這還不是最猛。

他接下來做的舉動，連我都覺得超級恐怖——

他伸出右手，當場貫穿自己的胸膛，在我面前拔出心臟。

太血腥了，我都要吐了。

他是怎麼辦到？該不會在指甲裝了鐵片？不對，應該是更厲害的武器。難不成袖子裡有一把小型散彈槍？可是我沒聽見槍聲，他的手已經插進胸膛。

他一手捏著濕潤的心臟，另一隻手向我招呼。

我想跟他說：才不要被火車撞，可以請你走過來嗎？但他氣勢太強，我說不出口。

我朝他靠近，盯著那顆心臟，發現還在跳動。

「要給我的寶寶吃這個？」

「不用，只需要接觸肌膚，但妳不能摸。」

「那我該怎麼做？」我掐著書包，下意識保護書包裡的千歲。

「妳靠過來一點，打開書包，我幫妳放進去。」

高速火車即將通過這裡，我聽見刺耳的金屬聲與嘹亮鳴笛，探照燈有如萬馬奔騰般朝我衝撞過來，穿透每一寸肌膚，強行驅逐我的疲倦。

沒時間猶豫了。

我只好拉開書包，讓白髮男子放入那顆怦然跳動的心臟，疊在千歲冰冷的遺體上面。

放入心臟以後，白髮男子說出奇怪的問題：

「妳愛她嗎？」

我懂他的意思，應該是問我，身為一名未婚生子的單親媽媽，愛不愛書包裡這名死去的女兒。

我當然愛千歲，可是我們連一秒鐘都沒相處過，千歲就已經死在浴缸裡。這樣糟糕的媽媽，能說愛自己的女兒？

「廢話，千歲是我的寶寶。」雖然我說得斬釘截鐵，但我其實不知道。

「是嗎？太好了，我很期待喔。」他朝我伸出染血的雙手，「請讓我好好觀測，妳願意為這個寶寶付出多少的愛。」

下個瞬間，我騰空飛起。

他力氣超級大，把我整個人推飛出去。

他留在鐵軌中央，任由高速火車掠走身體。

我聽見巨大的噪音，是高速列車努力停止衝撞造成的嘶吼。

我掉進一片芒草堆，滾了幾圈才停下來，身體痛到不行。

我趕緊爬起來，鑽出芒草堆，卻又立刻躲回去。

我看見漫天飛舞的石塊，一整條枕木射出來插在地上，眼前有如颶風過境，各種無機物攪和成團。

火車沒有停下來，也沒有開在鐵軌上。

我看見一大片鐵皮凌空飛起，夾雜「大」字或「ㄑ」字型的黑影，可能是甩出車廂的旅客？或者旅客們的殘骸。

那天晚上死了好多人，我知道他們一定死了，撞成那樣不可能活著，雖然後來新聞說他們失蹤。事故現場沒留下屍體，是因為他們都接觸到白髮人四分五裂的血肉，也許一兩滴血？一片撕裂的指甲？人類的屍體接觸到千面器官就會溶解成透明液體。不明就里的人以為他們「憑空消失」，演變為暑假期間的離奇失蹤案，最開始我也是不明就里的民眾。

我開過許多死人玩笑，可是那次一點都不好笑。

當時我真的慌了，才會一聲不響，連夜搬離之前住的酒店式套房。傅楚萍，這件事還沒向妳道歉，所以我連同現在闖的禍一起懺悔，改天請妳去日本吃真正的和牛⋯⋯

算了。

等妳冷靜下來，我們直接飛日本，不然妳太可憐了。

我腦袋不好，而且衝動，結果連累到妳。

但我也有辛苦的時候啊？

妳能想像嗎？不做家事的我，竟然獨自照顧千歲一個多禮拜耶？太佩服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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