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03 - 狩獵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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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3 - 狩獵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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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之時，輪到看板招牌為行人指點明燈。純白制服暈染五光十色，段考前短暫澆熄的青春氣焰頓時生意盎然。

麥當勞尚能聽聞三途高中悠揚遠播的放課鐘聲，男男女女結伴出入，假讀書之名、行約會之實。對於莘莘學子而言，放學後不在補習街或返家途中，已是體驗所謂「大人的滋味」。

放眼望去，麥當勞二樓形同白衣神教聯誼現場，盡是三途高中學生情侶，空氣瀰漫一股廉價的浪漫氣息，鮮紅薯條包裝作為點綴環境的愛心裝飾。零星座落幾名單身人士假裝唸書，有的直接戴上耳機打手遊，情願賴在麥當勞當電燈泡，因為他們的父母都知道下週是段考，總不好待在家裡卻沒有唸書。

克洛洛在碩果僅存的異教徒中扮演一股清流，獨坐靠窗小圓桌，拜讀不是課本、亦非漫畫、內文不知所云的文豪巨作。

距離克洛洛稍遠的斜對角吧檯座位，還有一名異教徒。

「是哪本啊？『人間』什麼的⋯⋯啊，有了。」百里百合從側背包挖出小說，書封很新，裝幀如同克洛洛的髮色一般潔白。

今天晚上，百里百合要把克洛洛騙回家裡。

她揹起側背包，跳下高腳椅，回頭確認是否遺落物品。踏著緩慢寧靜的步伐，在心中擬定作戰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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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主動開口，先說一句：欸！好巧喔，我也在看這個。然後「咻」的一聲抽出新書，太帥了⋯⋯

不，我想到更帥的開場白。先別拿書，見面直接破題：生而為人，我很抱歉。這本書第一頁寫的就是這句，聽起來很炫炮，應該是太宰治的名言？

還是什麼都別說？就從身後突然靠近，動作快一點，讓護髮乳的香味飄過去給他聞，然後說：你怎麼偷看小說呢？不是要考試了嗎⋯⋯

不對！那我跑去買書幹嘛？而且「色誘」應該比較適合腿長屁股翹的傅楚萍，我就算了吧。別胡思亂想，按照原計劃進行，等等先聊書，再想辦法聊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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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公尺外就是克洛洛獨坐的靠窗座位。

4.9 公尺、4.3 公尺、3.7 公尺。

就在這時，百里百合的計畫遭受阻礙。

一名身穿外送員制服的白髮男子走上階梯，目測身高不足 170 公分，在百里百合面前卻有如移動堡壘，硬生生擋住她的前進路線。

外送員直往克洛洛所處的靠窗圓桌逼近。

百里百合亂了陣腳，無名怒火燃上心頭，渾身散發引人矚目的殺氣，即使外送員背對也能察覺。

「哦——是妳啊！」外送員止步於圓桌前，回頭看向百里百合。

百里百合曾經隔著租屋處的欄杆鐵門見過這名外送員。

克洛洛闔上書本，抬頭便見百里百合錯綜復雜的表情，以及單手伸入側背包，彷彿隨時準備取出致命武器的兇狠姿態。

外送員來回撇頭，查看克洛洛與百里百合，「你們兩個認識？不然一起聊啊。來吧小朋友，位置給妳坐。」

百里百合一時語塞，只好順從外送員的意思，入坐克洛洛對面的位置。

外送員沒打算再拉一張椅子坐下，而是用雙手拄著膝蓋，呈現半蹲姿勢。他上下打量百里百合，又將視線移往克洛洛，「你們是『那種』關係嗎？」

「哪種關係？」

「當然是肉體關係，把你的陰莖、插入她的體內、的那種關係。」

仗著百里百合無法高歌離席，外送員竟然大放厥詞，堪比過年期間盤問隱私的無賴長輩，只是更為過份。能不能小聲一點！百里百合在內心嘶吼。

「我們算朋友吧，在學校聊過幾次。」

「是喔，那可惜啦！」外送員一手比圈，另一手伸長手指穿入圓圈，「我原本在想，如果你和這女的交配，應該去過她家。」

「我沒和百里交配，也對繁衍沒什麼興趣。」

「是嗎？我倒是覺得，如果有機會的話，跟人類交配應該滿有趣的。」外送員靠近克洛洛，壓低音量接著說，「不過我告訴你，這女的家裡有 good shit，不管有沒有要交配，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外送員的耳語已然超越玩笑程度，百里百合不禁臉色發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克洛洛竟為之一亮，似乎對外送員所謂的「good shit」很感興趣。

克洛洛主動提問：「具體而言是什麼？」

「原本就是想問你這個，我沒去過她家，我哪知道？」

「所以你說謊？」

「不能這樣講，畢竟我有『鼻子』，敢確定這女的家裡一定有 good shit。」

「我怎麼確定你不會暗算我？」

「像這樣嗎？」

外送員突然揪住克洛洛的手，速度太快，克洛洛閃避不及。

眼見戰火一觸即發，百里百合抓著書包，觀察外送員究竟有何打算。

外送員與克洛洛接觸的手，皮表閃爍不自然的白色閃電紋路，握了幾秒才放開。

「嗯哼，不愧是有『腦』的，你會懷疑也是當然。」

外送員恢復站姿，朝臉色僵硬的百里百合說道：「小朋友，我們在麥當勞霸佔座位，都沒點吃的像話嗎？」

「你叫誰小朋友？」

「啊，抱歉，難不成妳是合法蘿莉？」

百里百合差點大叫，臉蛋憋得像顆柿子。

「我看妳應該是國小⋯⋯國中生吧？好啦，小朋友別哭鬧，去樓下買蛋捲冰淇淋。」

幫外送員買食物？這種問題大概一輩子不會再遇到。

「去死啦！要吃自己買。」百里百合旋即起身，椅子也沒靠，就往樓梯口快步走去。她顯然心有怨念，卻只得在腦海中暗自碎唸：

混帳東西，害老娘平白無故買一堆用不到的小說，從家裡揹去上學，又揹來麥當勞。對鏡子演練如何搭訕，也在學校實測好幾次。終於鼓起勇氣執行計畫，結果被這個該死的冒牌外送員打亂。跑來我家按電鈴不夠，現在還殺到麥當勞搞我？媽的，這麼喜歡搞我是吧？好啊，老娘成全你，讓你跟克洛洛慢慢玩，反正你們都一樣。哪個活下來，我就讓誰進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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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名為門禁的神秘力量牽制，少女們不約而同扮演仙度瑞拉，以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理由紛紛離席。男朋友緊追在後，深怕過了今夜再也找不回小公主。

外人看來，麥當勞二樓靠窗座位的兩名男子，同樣染白髮，也許是兄弟？更可能是同性情侶。當中外送員性格開朗，言詞略顯粗俗。另一名三途高中男學生木訥寡言，偶爾點頭應對談話，大多時間專注聆聽。

誰是「攻」、誰是「受」？成為某位女學生的大哉問。她心想：我覺得不愛講話的應該是「攻」，機哩瓜拉講半天的大哥哥反而是「受」，不能被外表騙了。她打算晚一點再回家，繼續留在麥當勞偷拍這對男男情侶，隔天去學校與朋友辯論一番。

手機螢幕中，身著桃紅制服的外送員起身走往男學生。

難道猜錯了？外送員才是「攻」？

外送員繼續前進，去到男學生背後的垃圾桶，但他們沒點食物，不需要丟垃圾才對。

好噁⋯⋯他在幹嘛？

外送員從廚餘桶挑出幾雞腿骨，攤在垃圾處理區平台上。手機鏡頭拉近，看見雞腿骨尾端斷裂，形成尖銳的骨刺。

這是什麼奇怪的 play？

男學生應該有發現外送員走回來，但不知道他拿著雞腿骨。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太快、太突然，導致錄影畫面劇烈抖動。

根據女學生描述，鏡頭晃動霎那，外送員將藏匿拳心的雞腿骨，以尖刺那端迅速插入男學生的眼窩，再以手掌奮力拍擊露在外頭帶有肉屑的雞腿骨。

另一支雞腿骨以同樣方式插入右眼。

男學生從座位滑落，倒地前估計已失去意識。

外送員用第三根雞腿骨持續往男學生咽喉穿刺。

霎時之間，地面染成薯條包裝盒的顏色。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nHMEON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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