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12 - 損友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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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2 - 損友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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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百合找到適合裝肉肉的防水背包，可是腳程太慢，天氣又冷，跑沒幾步就快窒息，結果讓肉肉跑了。只好暫時休兵，待在飯店周圍的洗地石子花圃休息，緩解因快步行走而急速飆升的脈搏，涼意隨即漫入心坎。

豈止涼意？東北季風簡直凍僵那副沁濕汗水的小身體。

百里百合拉上羽絨外套，扛起偌大防水背包，邁開步伐繼續移動，得趕快進入室內取暖。順著人行道向前，經過稍早蒞臨的瑞典家飾店，建築外牆張貼巨幅美食海報，一客沙朗牛排要價三百多元。

真便宜，但傅楚萍肯定吃不起。

她又想起「肥滋滋」這個對於牛肉的形容詞。

約莫十月中旬，某天體育課結束後，百里百合在學校經過二年甲班教室，本來想邀約傅楚萍共進晚餐，可惜當天傅楚萍狀態不佳，百里百合只好打消念頭。結果一拖再拖，如今就要跨年了，卻依然沒實踐那場只有自己知道的飯局。

百里百合隨時都能再次邀約傅楚萍，可是她不喜歡外人打擾，過去要爬上學校頂樓吃飯，或放學後由傅楚萍主動拜訪租屋處，百里百合才願意敞開心胸多聊幾句。

「不然現在約約看？」

百里百合旋即止步，取出手機打給傅楚萍。

響了三聲就接通。

那個胖妞還活著！百里百合喜出望外。

「小百合怎麼突然打過來？」電話彼端是傅楚萍無基質的嗓音。

「沒有啊，看妳在幹嘛。」

死去哪了？知不知道老娘多想妳？現在立刻出來，陪我吃飯，陪我聊天，妳怎麼可以都不來找我⋯⋯

百里百合不可能說得出口。

談話陷入寧靜。

百里百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她們之間都是傅楚萍先開場，百里百合順著聊下去，此刻電話中的傅楚萍沈默寡言，使得百里百合相當困擾。

百里百合猜想，也許上個月有一名宿舍女生跳樓自殺，所以傅楚萍心裡毛毛的？

要問這個嗎？現在問有點慢半拍。

「欸胖妞，外面很冷欸。」百里百合決定拿周遭環境開場，與「今天天氣真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嗯，今天滿冷的，因為已經年底了。」

「對啊，冷死了。快點過來 IKEA，我想進去吃飯。」

「⋯⋯現在嗎？」

「對，雖然不是和牛，但 IKEA 還是有肥滋滋的牛排。如果妳想點鮭魚或豬腳也沒差，老娘有的是錢。」

「抱歉，今天不方便。」傅楚萍用應付長輩的語氣回答。

「喔，不然哪天方便？」

「最近都不行。」

「誇張欸，搞什麼東西啊？怎麼會忙成這樣？」

「沒有，我只是最近都跟學一起吃晚餐。」

傅楚萍與范姜時學交往一事，只有少數住宿生與好友之間流傳，平時拒絕參與團體的百里百合不可能知情。

「哎呦，那是晚餐啊？現在才兩點，是吃午餐的時間。」

「我過去 IKEA 至少要一個小時，陪妳吃完飯都快五點了，晚餐會吃不下。」

「妳會吃不下？呿，以為老娘第一天認識妳喔？」

「小百合不是會冷？不要等我了，趕快去吃飯吧。」

「真的好冷喔。好吧，那我先進去。」

百里百合口氣差，不過她沒生氣，還非常講道理，令人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

「純聊天可以吧？我現在就去吃飯，妳一邊陪我講話。」

「嗯，聊天可以喔。」

百里百合離開長椅，往瑞典傢飾店內移動。她太久沒和朋友聊天，此時話匣子一開竟滔滔不絕，自動講述近期發生的大小事。

兩個多月前白髮藺晨昏入住頂樓加蓋，室內空間變得擁擠，百里百合割愛客廳沙發床，清空廚房櫃子用不到的雜物，讓藺晨昏收納物品，卻還是放不下，有些東西必須堆砌在臥室，百里百合的生活品質大打折扣。一個月後總算受不了，她可以容許客廳雜亂，自己的領地必須維持整潔，所以計畫添購大件傢俱。

百里百合優先挑選精華地段傢俱展售中心，完全不看標價，只要外型順眼就下單，出手相當闊氣。與店家討論貨運方式才發現傢俱沒辦法走公寓樓梯，租屋處巷弄也開不進吊車，最終飲恨返程。

同週，百里百合在女廁外巧遇范姜時學，當時為了合理化攜帶榔頭、板手等用品到校，謊稱要自製傢俱；范姜時學建議選購瑞典傢飾品牌的拆裝式傢俱，就能順利搬上頂樓。百里百合姑且言聽計從，親自蒞臨門市，委託專業人員運送與組裝傢俱，總算實現小小心願。

「那天東西全部收好了，家裡變得好寬敞，老娘心情大好！可是，媽的，隔天下午去園藝社旁邊的男廁⋯⋯」用電擊槍幹倒某個不是人類的長髮帥哥，原本要晨昏吃掉它，結果晨昏在那邊跟我裝蒜⋯⋯好險，差點說溜嘴，這件事沒必要告訴傅楚萍。

百里百合加入二樓餐廳的零星隊伍，跟隨排隊動線拿取餐點，與傅楚萍即時轉播眼前景象。

「有煙燻鮭魚耶，拿一份好了。」「要不要吃個檸檬塔？算了，又不是跟范姜時學吃飯。」「欸，我要這個。」「啊，『這個』是牛肉丸，妳應該喜歡吃。」

百里百合完成取餐，刷卡結帳，找到靠窗單人座位。

「嗯。」「是喔。」「那是什麼？」「應該吧。」

藍牙耳機僅傳來無謂的搭腔，傅楚萍感覺沒有興致。

百里百合快講不下去了。

「好啦，接下來換妳說故事。欸，妳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我？沒有啊，沒有忙什麼。」

「少來！如果沒事幹嘛不來我家？」

「⋯⋯我沒辦法去妳家。」

「蛤？妳把鑰匙弄丟了？還是怎樣？」

傅楚萍沈默以對。

「哎呀囉哩八唆的。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搞？想來就來啊，鑰匙弄丟就算了，記得來之前講一聲。」

「不是鑰匙的問題，鑰匙還在。」

「啊不然勒？到底為什麼不來找我？」

百里百合其實懷念傅楚萍，只是用蠻橫的語氣表達思念。

電話彼端的傅楚萍屏住氣息。

停滯幾秒，傅楚萍開口說道：

「小百合，妳不知道我跟藺晨昏的事嗎？」

傅楚萍睽違許久杳無音信，一則不願觸景生情，但更為關鍵的是，如今借宿頂樓加蓋的千面晨昏恐怕有藺晨昏生前的記憶。

「蛤？」

傅楚萍只聽見百里百合回應一個字，下文由傅楚萍自行腦補：

蛤？不就是妳跟他以前是炮友？國中的時候我也看過妳在學校幫不是男朋友的男生打手槍，記得是援交？隨便啦，我這幾年也花了不少錢要妳陪我吃飯⋯⋯哎呀意思差不多，反正妳是自願的就好⋯⋯

或者另一種情況：

蛤？老娘才不是笨蛋，真正的藺晨昏早就被妳幹掉啦！我家的那個晨昏其實是千面。所以勒？妳不敢見到被妳殺死的人？敢做不當喔！膽小鬼，笑死⋯⋯

依據百里百合脫線的價值觀來推測，兩種情況都可能。抑或百里百合只是覺得困惑？傅楚萍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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