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生活的方式有很多,工具也是。我是這臺旁軸相機,路的話就是紙跟筆吧。」
「如何,顏色很漂亮吧?上次在這附近拍的。」
大他三歲的簡家大姊墨沂頸部掛著黑色背帶,用金屬五金連接著黑色的Epson R-D1 數位相機。那是阿妹送的最後一個禮物,她總說不斷用它拍下喜愛的景色才算是珍惜。同時也藉這次機會把鏡頭磨損得很嚴重的舊Konica C3 換到收藏櫃裡了,因為是阿公送的所以捨不得丟。
她展示著機背螢幕上的稻田照片給他看,和以前一樣想從他口中獲得稱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鏡頭前就少了張大嘴巴笑著,因換牙而少一顆門牙的女孩,也少了被吃掉半串的糖葫蘆,老實說她根本不知道那種甜得要死的東西哪裡好吃。
兩個二十初歲的孩子坐在水泥溝渠邊,雙腿半浸著冰涼的灌溉用水,即使是年末仍不如台北濕冷的嘉義天氣讓他們很喜歡,腳都快要凍壞了還不忍離開。和樂的三人組少了一人,卻還是想裝作沒這回事,並像是作了無形的約一般,不在彼此面前提起她。
簡墨沂拍的風景照越來越多了,技術也越來越純熟。路以暮偶爾還是會在簡墨沂給他的照片堆裡找到自己的臉,不過那也都是和那名孩子一起的,五歲以前的記憶。
照片裡的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簡墨潾比他高了一點,聽說是幼兒時期女孩的成長速度比較快。他們常為了身高的事吵架,明明他的年紀就比她大幾個月。
不過路以暮並沒有表現得特別想念她,還是所有人裡對這件事感到最平淡的,他可沒有哭。或許是現在記憶也淡了,到了二十歲,那麼久以前的事通常記不太清楚了。對他來說,現在的簡墨潾就只是一個存在於過去的,神祕的人。
他相信她也不希望大家因為她而停留在原地,尤其是簡墨沂。因此他必須很快振作起來。
路以暮沒有父親,是母親當時藉著工作長期出差帶著他和簡墨沂北上,透過轉換環境來整理心情。當時國小三年級的她轉學到北部的學校唸到畢業才回嘉義,路以暮則是和母親留在台北,直到高中畢業自己租屋,她也才放心回到南部。
他從那之後就很少再見到曾經熟稔到如親姊姊般的簡墨沂,包括她二度北上念書這件事也不知道。
兩人再次見面的那一天,他已經十九歲了。升上大四的女子外貌變得更加成熟精緻,淡妝很好地襯托出她漂亮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也做了新造型,現在的黑茶色短髮非常適合她。穿著符合年齡的個性服飾,頸部一如既往地掛著那臺也已十五歲了的Epson R-D1 ,像是隨時把墨潾帶在身邊。
這讓他有點罪惡感,因為他並沒有這麼做,反而還想努力淡忘這件事。若是要用他們兩人是親姊妹當理由,他也無法說服自己,那已經是不同層面的坎了。
這或許也是他不自覺再次靠近簡墨沂的原因,他還無法忘記他們以前口口聲聲叫的阿妹。好像只要這樣,她就會回來。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iUnPskn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