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活了百多年的經驗,還是自己本來就有著狡猾的本性呢?向哈羅德說出喬安尼.懷特如今可能的所在地時,麥可在腦裡把自己所知的情報理所當然地分成了「隱瞞」及「透露」,然後將「透露」的部分告訴了對方,將「隱瞞」的部分留給自己在未來發掘。當時,哈羅德聽見他提供的情報時挑起了眉毛,顯然察覺到麥可的意思,但他沒有再就這件事多說什麼了。
「如果她回來了,立刻聯絡我。」哈羅德在推門時叮囑。
麥可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注視他道:「你知道這機率比你勝出圖靈測試還要低,哈羅德先生。」
接著他帶著想要的資訊離開,只剩下麥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邊聽著門外逐漸回復應有的吵鬧,一邊坐入自己的大班椅,安靜地待了一會兒,直至過去隨著沉默的時間入侵思路才令他有所行動。
「你這樣下去會死的,小鬼。」優吉爾的聲音帶著厭惡麻煩的語氣說道:「子彈落在你心臟附近,可能擦傷了它也說不定。」
是麥可極為珍惜的回憶之一。
那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麥可由於在後勤學上取得優越的成績,所以成為了英軍的後勤人員,主要負責軍隊的資源補給和軍事物流事務。然而,不久後由於人手不足,最終他同時兼顧了軍隊的通訊及各項紀錄工作,工作地點由城內一瞬間換到了國外的戰線。儘管他不用到最前線拚命,但德軍比任何人想像中還要勇猛,最後戰線直擊後勤部隊,結果他在反抗時中彈,成為了被所有人遺忘在戰場上的重傷者。
麥可到了現在仍然記得死神靠近時的無助,但就在他認為自己要離開人世時,優吉爾卻在大軍離開後不久出現,擋下了將要割開自己性命的鐮刀:
「為什麼這世上就是有你們這些愚蠢的傢伙,願意為那群整天只想殺死彼此的混帳人類而死?依你的情況,假如想活下去的話就只能吸血了。」
「我不吸血……」
「這輪不到你來決定了。張開嘴巴,然後在活過來後給我去買張彩票吧。」
那是麥可第一次的吸血,也是他第一次的殺人。雖然每當說起這件事時,優吉爾總會向他聳肩,然後解釋那個人類即使沒有被他吸血,最終還是會因傷而死,但他就是無法忘記對方的身體因為自己而慢慢在眼前溶化的情境。他總是認為那很嘔心,認為一個生物不應有這樣子的死法,只因他們在死後,竟然連「屍體」都不是。
他很討厭會這樣想的,卻是吸血鬼的自己,可是優吉爾聽後總是會這樣提醒他:
「在說什麼傻話?我們死後,連那堆血肉都沒有。」
麥可是人類學和犯罪學的專家,可是面對優吉爾時他經常無法反駁,只因他知道他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是對的:
以千年經驗構成的吸血鬼,總是對的。
麥可從大班椅上站起,俯視那些開始湧入校園的學生,卻沒有著手準備接下來的課堂。哈羅德、優吉爾和安迪的說話不斷地衝擊他的理智,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成立這所大學的真正原因。
接著,他回頭看往那張優吉爾和安迪曾經坐過的木椅,拿起了工作桌上的電話,按下了一組號碼。
第九章,第一、二節《對世間最後的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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