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素未平生,但眼睜睜看到侍女們的性命被無辜奪去,月西樓自然做不出來,也衹好先接受一眾女婢侍奉入浴。
首先黃花命人備上兩大盤水,一盤是溫水,另一盤是熱水。
在預備大盤之前,已有小婢拿來一小盤和暖的溫水,這時黃花命人幫月西樓梳髮洗頭,都準備就緒,才笑意盎然的道:「西樓公子小婢為你洗髮了。」
月西樓臉上全沒一絲波瀾,單只平淡無波的道:「有勞了。」
三名婢女開始慢慢梳理月西樓的髮梢,本來滿是塵垢的頭髮被續寸續寸梳理好,等待梳理完成其間。
另外又有兩名婢女為月西樓脫掉鞋襪清洗雙足上塵垢,到後來頭髮和雙足都洗得差不多時。先前命人預備的大盤溫熱水也打點妥當,就衹差月西樓去上前享用。
「西樓公子請到這邊」
「西樓公子請垂手。」
「西樓公子請進盤裡。」
三名女婢輪流不斷為月西樓更衣及圍上粗布遮蔽身體,免得肉帛相見心生芥蒂,雖然婢女們已偷偷窺視了多遍。
說真的,月西樓雖然偏瘦,但日夜勤練劍術的他,還是有練出一副結實的好身子,而且天生膚色白中帶紅,實不比女子遜色,惟一美中不足,就是多年闖蕩江湖,身上的傷痕,乍見除卻蛋臉混身都是傷痕纍纍,真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而月西樓也衹有抬目放空,死也不要跟婢女們的眼神觸碰,默念着雁回時說過的話:“ 月西樓,瞧你長得一臉高冷,衹要你不動聲色,就誰也不知道,你除了詩詞和劍術之後,就是什麼都不懂的天靈島老鄉的了,都知道嗎? ” 緊緊牢記,別讓人瞧不起天靈島出身的就對了。
大盤之中預先裝置好一張小木櫈,待月西樓入盤後,婢女們徐徐將溫水注入浴盤之中,還不時細問水溫。
月西樓還特別留意到,這群侍女怕且是有細心挑選過的,要不就是事先有好好教育過,她們做事細心,更每個都是能聽能說一口順溜的漢語,雖然其中幾個略帶口音,但也看出那個月牙城少主做事可謂別出心裁。
「請西樓公子伸出雙手。」
「請西樓公子嗅一下三種香料,好選其一為你滋潤髮梢。」
幾種香料都是月西樓從未見聞的味道,少有的好奇心突然上來,問道:「黃花姑娘,可否說說此三種香料是何物?」
黃花笑笑回道:「第一道是迷迭香、旁邊的是洋甘菊、最後的是依蘭依蘭。未知公子喜歡那種,又或是你喜歡混合配用呢?」
平日月西樓洗髮也只會用到簡單的皂角,頂天了也不過是用豬苓之類的傳統草料,現在得聞途經西域的香料可以如此五花八門,說不驚奇就是騙人的,但喜惡不形於色也是跑江湖的基本。最後自不然還是有請黃花代為作主混配出合適的香氣,但月西樓也保持著一貫的儒雅和淡定,總算沒有失了氣度。
「西樓公子的青絲真美,比起很多女兒家更好更柔軟。」
「西樓公子的手指亦真够細長,要不是黃花姐姐說你是劍士,咱們還以為是誰家的大官公子。」
「西樓公子你也渴了吧?請呷一口慕薩萊思,這是咱們回鶻人的寶酒,每家釀造的慕薩萊思的味道都不盡相同。」
經過多翻服侍,月西樓總算可以上水離開浴盤,剛好抹乾身子,換上薄衣後又被有請回到床上。怕是多翻服侍之後月西樓也服軟了,侍女們請他睡到床上,他也沒說什麼又跟著做了。
一小布包又一小布包的熱沙,平平鋪滿月西樓身上,開始時有些灼熱,但等一下溫度就舒適得使人昏昏欲睡,小眠一陣時,更有婢女為月西樓按摩手足及頭部,可說是一刻也沒閒下來。
閉上眼的月西樓緩緩問道:「黃花姑娘,西域流行如此入浴嗎?」
黃花聞言輕笑,答道:「西域當然不會流行這種事,要說入浴一生也衹有三次。」
「三次?」
黃花見月西樓很是好奇,也沒賣關子,迤迤再道:「生死各一,婚嫁又一,一生共為三次。」
語音未遏,月西樓心頭也是吃了一驚,更嚇得立時瞪眼,所有倦意一掃而空,并急急坐起身來嚷道:「婚嫁?」
黃花目光看到月西樓忽然如此也沒心慌,果斷的從身上取出匕首放到脖子之上,無需言語,房間裡的婢女也頓時隨同一致,做出一模一樣的舉動來,一下子大大小小十數個姑娘都以死相逼。月西樓怔了一怔,也只好無奈的坐回床上,接道:「我明白了,妳們都放下刀子,待見過妳們少主再算就是……。」
黃花立即和顏悅色,收起匕首,并道:「西樓公子宅心仁厚,連毫不相關的奴婢性命也放在心上,咱們少主果然沒挑錯人。」
月西樓越聽越不對頭,心裡衹盤算著那個時機可以拿回一剪梅後一走了之,黃花的話也衹聽一半沒一半,之後也盡量少話,免得那句不對再惹她們多生事端。
再次躺好後,婢女們為月西樓的臉上和身體塗抹羊脂和末藥,用意也是潤澤皮膚潔淨身體,最後連眉尾雜毛和面部細毛等,都通通用絲線修整或除去,是次入浴才方告完成。
好不容易,總算編好頭髮,衣衫自然也換上全新的,但平日喜好素色的月西樓,卻被迫穿上一套紅色的衣衫,惟一慶幸是沒被強行穿上嫁喜服飾,看來事情還是有轉彎餘地。
「西樓公子真是英挺。」
「是啊,紅色衣衫也蓋不過公子的帥氣。」
由醒來開始,從頭到腳都不停被吱吱喳喳讚美得一塌糊塗,月西樓起初是滿身起雞皮疙瘩,到現在已聽到耳根麻目,左耳進右耳出。心裡只希望一切快點完結,順利離開之前可以要回一剪梅,好讓自己他日找尋到師兄雁回時後,也沒有掉失這唯一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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