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我一手壓著那跳得震天響的心臟處,一手按著自已的口鼻,邊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邊克制自己不要發抖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踏步聲與翻動聲逐漸沉寂下去,最後歸於平靜,剛剛緊張到閉上眼的捨我顫抖了下睫毛、小心謹慎的張開眼,一名有著金色長鬈髮的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那雙因震驚而大睜的碧綠眼眸中倒映出的是相同錯愕的自己。
芙妮雃!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捨我嚇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思緒像團理不開的毛線球,根本無法組織出一具完整的話語來應對目前這個情況。
他不是沒想過被人發現,也想好了如果被發現的話要說哪些話敷衍帶過,然後看是抓準時機把人打暈、硬闖出城,還是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甚至他都做了遇上弗瑞薩的打算了,還在腦中針對對方演練了各項可能得用上的應對方針,結果找到他的人竟然是芙妮雃,他可完全沒料到她會出來找自己啊!
「大主教大人,請問有什麼發現嗎?」一名神所騎士站在馬車車棚外朝內探頭探腦。
「不,沒找到什麼。」芙妮雃單手堵住捨我似乎要出聲的嘴,另一隻手快速撥著玉米飼料掩蓋他的身影,在玉米飼料完全將他掩埋前,芙妮雃探過身、附在他的耳邊輕聲地說:「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確認玉米蓋的足夠厚實,再也看不見那張讓她心煩的臉後,芙妮雃漾起抹開心卻不失優雅的微笑,邊拍著手上的灰塵邊跳下車棚,「這車沒問題,可以走了。」
一眾神所騎士雖然不懂為何方才仍因起床氣而冷著張臉的大主教突然笑的如沐春風,但仍點了點頭將通行證、許可證、身分證等資料交還給馬車主人,在馬車離去而揚起的塵囂中繼續著核對、查驗的工作。
一出城,馬車行進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就算離了主幹道,駛上坑坑巴巴的崎嶇路面,駕車的馬夫也沒有絲毫放緩的意願,甚至還不斷抽著馬鞭吆喝著馬匹再快一點。
本打算至少遠離皇城再偷偷下車的捨我被顛得頭昏眼花,也不管從高速奔馳的馬車上跳下危不危險,一確認遠處的皇城只剩下個模糊的輪廓後,四肢發軟得從馬車上跌了下去,抱著頭滾了幾圈才停下。
不敢在路面上躺太久,捨我晃了晃暈的出現疊影的頭,步履蹣跚的朝著遠處蒼翠繁茂的森林而去,然而走沒幾步他就被自己的腳絆倒在地,仍帶著露珠的草輕輕的刷過他的臉頰,帶來一絲舒服的麻癢感。
他翻過身、仰躺在青綠的草地上,溫暖的朝陽灑在他身上,和煦的微風拂過他的髮間,群鳥在廣闊的天空翱翔,五彩繽紛的蝴蝶圍著百花翩翩飛舞,他深吸了口氣憋住,名為自由的空氣填滿了他的肺腔,卻空洞了他的心。
任憑眼淚滑落他的眼角,他終於忍不住捂著眼抽噎地哭了起來,自由撕開了偽裝,露出那個他不願面對的真相,如生了根般的由內而外的啃蝕著他、吞噬著他的一切。
他被拋棄了、沒有人需要他了、他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一切全是假象,那些在街上巡邏、守在城門檢查的騎士都只是神所為了不讓人詬病所做的措施而已,那些著急在找他的面孔、希望他回去的低語全都是謊言,根本……根本沒有人真心希望他回去神所,畢竟無人表態的話,芙妮雃就算再怎麼討厭他也不會就這樣放他走,還叫他別再回去。
「我只是想要離開一下、喘口氣而已……這樣都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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