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在做著同樣的夢,夢裡有暖暖的陽光、盛開的向日葵和滿臉笑容的妳,而後,夢醒,我仍在那間破舊的大房子,一無所有。
在她還沒有認識父親時,我的世界一直是冰冰冷冷的,父親因為工作的緣故非常少回家,而偌大的房子裡也只有零星的僕人,我總是一個人吃飯、看書和睡覺,一天又一天麻木的過著,偶爾,我也會在午夜夢迴時夢見我的母親,溫柔的撫摸著我,一下又一下,寧靜而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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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沉默的坐在沙發椅上,等待父親回來,直到晚上十點了,我都還沒看見父親的影子,突兀的,一個清脆明亮的聲音,在我茫然無措的時候響起,我轉過身的剎那似乎看見了神話中的阿芙羅黛提(Aphrodite),腦海中一片空白,我羞澀且自卑的退後一步,這時,她伸出了她的雙手,就這麼突兀的捧住了我的臉,溫柔的說道:「小小,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了。」
在那之後又過了五年,我也從那個瘦弱的男孩長大成高壯的男人,對於我這個年輕的媽媽,我心中總無法遏止對她的愛戀和渴望,只能不斷的找藉口遠離那個家,直到一年前,父親出了車禍,我匆忙回家,在那張破舊的沙發椅上,看見了那個我日思夜想的人,她一臉憔悴的對我說道:「你終於回來了,東旭,不管我怎麼喊他,他都不回應我,小小,東旭到底怎麼了呢?」我沉默的伸出手擁抱了她,表情扭曲的說道:「他只是睡著了,媽媽,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我就在處理父親的喪事和公司裡的文件中度過,不知不覺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那天,我回到家裡,她一改之前的癲瘋,帶著溫柔的笑容,一如過去,對我說道:「回來了呀,來吃飯吧,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呢!」我錯愕的看著她,說道:「媽媽?」只見她一臉茫然的看著我說道:「東旭,你在說什麼呢?」我頓時遍身寒意。8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Duqu3Sz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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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母親患了選擇性失憶症,然而,對我而言便是沐沐忘了小小,只記得東旭,我沉默了很久,才向醫生道謝,走出醫院的瞬間,我是非常茫然的,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之後的日子裡,我扮演著父親,陪著她說話、煮飯、種植花草樹木,在天氣好的時候,帶著她四處走走,偶爾,她也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親吻我,那時我便會更用力的佔有她,在某一天的下午,她在暖暖的陽光下,整理著滿園的向日葵,她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大聲的對著我說道:「我這輩子最愛最愛東旭了!」我勾起了唇角,輕輕的笑著說:「小小也最喜歡沐沐了。」8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cWDNaNW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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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終究是會醒的,她死了,死在她最愛的向日葵中,那天下午我在公司時,接到了家裡的電話,僕人滿是慌亂的說著:「夫人下午時,從樓上的陽台跳了下來……。」後面的什麼我已經聽不清楚了,我趕緊回家,等待我的是她軟軟的屍體,被壓爛的向日葵似是在嘲笑我的自以為是,我滿臉木然的抱著她,軟軟的四肢、蒼白的臉色,我忽然笑了起來,把她抱起,一步一步的走上樓梯,回想起這兩個月與她的種種景象,淚就這麼不經意的落了下來,進了房間後,我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翻身覆了上去,低聲的說道:「你一定不明白,我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你了,就像毒品,明知不能,卻又忍不住沉淪,大抵這就是求而不得吧,我愛你,你明白嗎?」小心翼翼的親吻著她,擁抱她,身體輕輕的搖擺著,十指緊扣,至此,我才明白抵死纏綿原來是如此絕望的詞。8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60hmggZV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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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下雨天,我親眼看著她下葬,看著她慢慢的被泥土覆蓋,看著一切的罪孽和痛苦爬滿我的身軀,在那之後,我遣散了家裡的僕人,賣了如日中天的公司,一年又一年麻木的活著,不管多久我始終記得她的模樣,始終記得我是如何的貪婪、如何的自以為是,都是我的錯,在這個空屋中,我不斷的喝著酒,不斷的哭泣,又不斷的思念她。8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yle1XwO1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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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著,忽然有一天,有位年輕人拿著一封信前來,他說:「六年前,楊小姐把這封信交給了我,要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你,只是當年我犯了事,被人抓了進去一直沒法給你,如今我終於可以把它交給你,如此,我總算是無愧了。」我顫抖著伸出手,掀開來看:
『 親愛的小小:
在這裡,我要先跟你說聲對不起,我要走了。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在黑暗中沉默的看著我,忽然地,就心疼了起來,還記得有一次你因為作噩夢而驚慌失措的跑到我的房間裡,那時我可真是嚇了一大跳,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你哄睡,後來,你漸漸的長大了,離開了家,鮮少回來, 我本以為你是因為長大了,
後來,在我忘了你的這段時間裡,我才明白原來你是愛著我的,愛的害怕、愛的克制不住,愛的讓我淚流滿面。8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pehhjUnft
前一個禮拜,你讓僕人不經意的說著你的事時,我的記憶也漸漸的恢復,只是那時的我始終不願意面對,面對東旭死去的事實,這對你是不公平的,我明白的,可是,我捨不得你對我的好,最近,我越來越常在夢裡看見東旭,我想我該走了,他已經等我太久了,
小小,媽媽對不起你,小小,好好活著,媽媽最愛小小了。
-最愛你的媽媽筆 』
我痛哭失聲,似乎糾纏著我多年的那些愧疚和痛苦都一併的爆發出來,我以為沐沐是被我逼死的,是被我的佔有欲和貪婪給弄死的,良久,窗外黑色的天空慢慢的亮了起來,我抬起頭,愣愣的看著陽光灑在那開了滿園的向日葵,我似乎又再次看到了她的身影,一如那天的下午,我嘴角微微上揚,輕輕的說道:「小小最愛沐沐了。」
自此以後,我終於解開了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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