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崖上，那個風姿飄逸的身影，仍是吸引她的目光，只是，如今多了份沉穩，以及帝王的威儀。
她，慕容煙。
他，宋冞。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veD63t9J
一個是位高權重的將軍之女，一位是國力微弱的鄰國質子。
……兩條平行線永遠無法相交，惟獨愛情可以例外……
看似懸殊的兩人，因機緣而聚，因無常而散，然而，內心那份真摯又熱誠的拳拳之心，任誰也無法抹去。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nTn6CCYX
………
永封8年 京郊
一群京裡來的小伙子相約賽馬後，在茶棚飲茶閒聊，有的以手撐頭席地而坐很隨性，有的正襟危坐一板正經時時刻刻記得家教，有的暗自冥思獨自休息。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60sqSqR6
各家的隨從小廝也隨行侍候，忙忙碌碌一番。
一行人將茶棚擠的水泄不通，無論他們表現的如何，身上精緻的穿著、與生俱來的世家貴氣，任誰也不敢小覷。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6RrTzcoE
路過的百姓也識趣的早早離去，任何一位都不是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可以惹的起的。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8fvv9jsn
他們從百花樓哪個青樓女子最嬌媚，聊到京城現今最大的八卦青寧郡主偷養的面首，直到近日即將要回京等待議婚的慕容將軍府的獨身女慕容煙。
「聽說這位慕容小姐，美若如仙，又聽說脾氣似乎不怎樣…」一位圓臉的少年道。
「聽、聽你在胡說八道，女人長的漂亮就好，脾氣嘛…嘿嘿，娶回家後，慢慢調教…」長的極為猥瑣的宋如雲猥瑣的說道。
「你們以為慕容氏是誰都可以覬覦的嗎？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一個鴨嗓子音的少年，不以為然的突然冒了出來。
這群少年正是轉換年紀的時候。
鴨嗓子的話說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另一處，只見那處的幾人也在說著話，似乎沒注意到他們的調侃。
今日同來的除了世家子弟，還有三、五殿下以及五殿下的跟班公子冞，這些世家子弟雖然聊的起興也知道禍從口出，於是降低了聲量，轉了話題繼續說著渾話。
慕容大將軍手握兵權，是所有具有野心的皇子極力拉攏的對象，而慕容將軍一生忠國肝膽相照，拒絕靠攏任何一方勢力，於是慕容煙的婚事，便成為一條捷徑。
三皇子貴為皇子但為人儒雅，奕奕風采與氣度是許多皇子都比不上的，他也是皇帝喜愛的皇子之一，許多權臣都將儲君之位壓在他的身上。
五皇子則性格豪放，天真活潑，與任何人都相處的好。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AWczHNWN
宋冞坐在三殿下身後不遠的梁柱上，早將那群世家子弟的話聽的一清二楚，雖然他不是宋國人，但如此玩世不恭的說著保家為國的慕容將軍的女兒，他深深的為他們的言行感到可恥，但他沒立場也沒地位去斥責這群好逸惡勞的世家子弟。
想必三殿下也是聽到的，而三殿下也是明白人，這些世家子弟早已糜爛不堪，只要不要太過頭，他也不會與這些人動怒。
這般的涵養沉著讓宋冞很是敬佩，不像其他的皇子，對他這種弱勢的質子還是世家子弟，一向都是不假辭色，時時顯露皇族的傲氣。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gUyVRVOPv
宋冞凝視著三皇子的背影，思忖著，應該不用多久，三皇子就能坐上儲君之位，未來的大宋皇帝。
而他還需要荒廢多少時間？他默默的冥然兀坐不發一語。
宋冞清楚在各家世族子弟的心中，是瞧不起他這個當質子的梁朝皇子，國弱家難他不怨恨父皇將他送來宋朝，在這裡五年，他始終保持低調沈默，要不是五殿下始終對他真誠相待，常常要他陪同，他也不會與他們有任何交集。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1ncntqdZ
散會人群走光，宋冞騎著快馬兀自飛奔，他也是有理想抱負，奈何他的處境也只是空談罷了，他借著奔馬的速度發泄所有的不甘。
幾近黃昏，他的速度沒有絲毫減緩，官道轉彎處也是騎著快馬的人迎面而來。
「閃開！閃開！」馬上苗條的身影急急喊道。
宋冞勒馬即時轉向，那人也是如此，錯身而過差點撞了一塊。
「你沒事吧？」那人問道，清脆的聲音帶些微喘。
宋冞回頭看了一眼，是個瘦高的清秀少年，穿著北塞風姿的服裝，在微暗的光影中是一雙清澈亮釆的迷人雙眼。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ZTV8zNt8
「沒事…」宋冞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於是也問道「小兄弟，你也沒事吧？」
「我沒事…你確定真的沒事？」那少年又問道。說完，自己竟哧笑一聲，宋冞也因為他的燦爛笑容露出難得的笑意。
所謂英雄惜英雄，若不是兩人反應快、騎術驚人，悲劇早已發生，兩人也因此結緣。
他自稱穆言來自塞北，他非常想念塞北的美酒，京城卻沒有一處有她懷念的味道。後來宋冞帶他到一處村莊，那裡有間塞北風味的食館，兩人相談甚歡，穆言話直語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對他毫不避諱，宋冞第一次感覺到，這五年來擁有了真正的朋友。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Hh5IVTHs
他們一同遊玩賽馬，一同吐露心聲與抱負，也為時不我予的無奈感嘆而惺惺相惜。少年看似年輕，見解卻不凡，替他消除許多的煩惱。
後來他發現了少年的秘密，她居然是個女兒身，禁錮的胸帶也勒不住滿溢而曼妙的身段，他深深為自己的發現驚喜而感動。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kf4Sp9X4
他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那她呢？
一次酒醉後，在大雪紛飛的夜裡，他試探她，她也承認對他有感覺也是喜歡他的，那一夜是他們人生中最美妙的一晚，她不斷的喚著他的名「子虛…子虛…」
他們度過這輩子最快樂的數日，然後她就失蹤了。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q0g76BJ5
再次遇見是三皇子的大婚，那個美麗如濱江之櫻的女子…他曾經衣不卸帶瘋狂的尋找過她，多少的夜裡獨自傷心的思念著…而她，已成為三皇子妃慕容煙…他的心撕成一片一片，任何話語都無法說出心中的苦楚。
她遠遠的凝視著他，眼裡說著抱歉…抱歉…。
他知道，即時她不嫁給三皇子，自己也是沒有資格與她在一起，只是他的那顆狂熱又炙熱的心…又有誰能明白？
他逐漸想起她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
「不屬於自己的，強求也只是悲劇…」
「有的人一生背負著包袱，想卸下談何容易…」
「愛一個人不一定能白頭偕老，心中有那人的影子也就夠了…」
「我這一生欠過一個人，無法對他說抱歉，也無法與他道別…在這漫長的歲月裡…或許，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想想，也是公平…」
原來，她早就暗示過他，始終是他自己一廂情願。他開始恨起自己的微弱、恨慕容煙、恨三皇子、恨所有的一切…
………
那年他回國，年底她生下三皇子的嫡子，小名寄心。
次年，他與父皇獻計，暗中培養精銳軍隊。
第三年，冷門二皇子當上儲君，攪亂政壇一波池水，宋國內鬥不斷。而宋冞的影子在北荒南夷頻頻出現。
五年後，宋國內亂皇子造反，北狄南夷入侵中原，一向稱臣的附屬國梁國也出兵伐宋。
第六年，梁滅宋，驅逐南北蠻夷。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nf4fnEd4
第七年，他當上大梁的皇帝，他看著當年恥笑過他的人一一人頭落地，他殺盡宋氏每位皇室成員，惟獨軟禁五皇子饒他不死，但數日後五皇子含恥自裁而亡，而慕容煙與其子幽閉在荒涼的玄武觀，宋冞始終沒去見過她一面。
即使他報了當年的恥辱，他還是不快樂。在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後宮佳麗無數，他的心仍是貧乏孤寂，他洩憤了一生的怒氣，卻泄不去那股大雪也溶不掉的鬱氣。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4h96bi44
………
崖上，清麗女子裊裊漫步而上。
男子轉頭，望向那個深藏在心的女子，即時穿著道袍，也掩蓋不了她的絕世風華。
「妳來了？」
「我…未曾離去。」女子面容祥和，微微道。
男子一怔，也淡淡笑道「離去的是年少癡狂…」此刻他又像回到了風姿懍然的公子冞，少了帝王的威儀。
兩人沈默許久，像是近鄉情怯的歸人，許多話到這一刻也是惘然。
慕容煙打破沈默，用她一貫的爽快的口吻道「抱歉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和寄心就拜託你了…」
宋冞急道「妳就不願跟我回去？」
慕容煙搖搖頭「…以前，總以為這輩子只會欠一個人…誰知道又讓我欠下另一個…」
當初她帶著身孕嫁給三皇子，三皇子非但沒有鄙視她，反而對她處處包容。
他說，見她的第一眼就愛慕她，而且愛了許多年。在塞北的高原上，那個騎馬馳騁草地，笑聲高昂全身發亮的女孩，一眼已成了他的心魔。
三皇子知道她與宋冞之事，也深知她與宋冞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反而會引來殺生之禍，於是他請求皇帝賜婚，將她從宋冞身邊搶走，又說服皇帝讓宋冞歸國，算是對他的補償。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VTiI6bsJ
三皇子臨死前說他不曾後悔，在一次，他仍會這麼做，只為了保她一世平安。
這麼多年，她恨著三皇子，始終不願與他同房笑顏以對，而他為了她，寧願做惡人讓她恨著，也放棄即將到手的權位，不願將她鎖在深宮的牢籠，他只想讓她快樂…
什麼樣的愛能讓人義無反顧？多大的愛足以讓人至死方休？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WnNCRo4A
到了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麼可笑，到頭來，她虧欠最多的居然是他…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kyPfkX0E
………
「人走了？」御書房內，身穿黃色龍袍的宋冞問道。
「走了，屬下已派人保護她們母子一路安全。」趙匡正道。
這位當初一直跟隨宋冞的小侍衛，如今已成為統領京城金吾衛的將軍，隨侍皇帝身側。
見皇帝神色有些淒涼，又開口問道「皇上，要不要屬下將她們追回來…」
追回？追的回嗎？宋冞望著窗外沈默不語。
懸崖上他問了多年來想問的話「妳…愛他嗎？」
慕容煙低著頭，慨然的說「這句話我也曾經問過自己……」
宋冞死盯著她，雙手拳頭緊握，似乎等著那個宣判他死刑的答案。
慕容煙抬起頭，一眼望進他的眸子，眼眶泛紅道「很多的夜裡，我反反覆覆的問過自己，到底愛你多一些還是愛他多一點…」
「如果愛他多一點，這麼多年，為何心中的那個影子，始終繚繞不去？他為我做了這麼多，到如今為何我始終除了感激還是感激…你說，我到底愛的是誰？有時，我都瞧不起自己…」
「…後來，我也不想了，也不願想了，子虛…我累了…真的累了。」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2Q32DRRg
他緊緊的擁抱她。
他知道她已無法拋棄一切隨他而去，他們之間已不在是情愛的虧欠而是國仇家恨。要不是他，她的國家不會滅亡，要不是他，她的父親也不會戰死，要不是他，也不會讓她終身背負虧欠三皇子的恩情…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XofO7tsq
當他見到寄心時，更是激動的擁著這個與自己八成像的男孩，是他與慕容煙的孩子……淚潸然滑下，這麼多年的怨恨在那一刻飄散。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VSjW1f97
三皇子看似自私，卻甘願放棄皇位保全她，而他能給她什麼？將她深鎖後宮讓她背負著浪蕩賣國的罵名？還是為了她捨棄到手的江山？他自認自己做不到，與三皇子相比，他終究是落了下乘。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5lpCPDq9
宋冞揮揮手道「讓她去吧，她一向有自己的主張。」5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0EwhIt3d
自此以後，他終於解開了心結，每年大雪將至，皇宮與塞北的一戶村家都會各收到一封書信，內容很短沒有署名，僅僅寫道「我未離開過，心始終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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