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躂…躂…躂…」一下下的腳步聲有規律的在小巷裡迴響着,忽明忽暗的街燈彷彿為這腳步聲作陪襯。
她挽着手袋,把外套的兩邊衣領拉得緊緊的。腳步越加急速,額頭都冒出冷汗來。「呀!」冷不防在轉角口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裡,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小姐小姐,妳沒事嗎?」一把磁性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裡。她手臂也傳來一股溫熱,讓她那顫抖的心稍為安定一下,慢慢回過神來。在他那強而有力的手幫助下,她慢慢撐着自己站穩了,然後指向剛才走過的小巷,用那顫抖的聲音說:
「先…先生,剛…剛…剛才有人…人在後…後面跟着我。」
「小姐,妳站在這裡。我去看一下。」那男生把她安置一旁,然後走到那小巷前。那街燈依舊忽明忽暗,但並不見任何人影。他再三確認後便走到女生面前,說:
「小姐,後巷並沒有人。」
「但剛…剛才…的確聽到腳步聲的。」她顫抖地說道。
「不如這樣好了,前面已經是警局。我陪小姐到警局備案吧。」
「那…麻煩你了。」
「不。我叫張梓源。小姐,我可以怎樣稱呼妳?」梓源自我介紹道。
「我…我叫李楹。」
「那李小姐,我們走吧。」梓源伸着手,示意楹向前走了。楹慎重地點頭一下,然後跟着梓源走着。經過那路口時,楹不自覺地望巷子裡望去。她瞥見地上有一行淡淡的黑色足印,應該是男裝皮鞋造成的。但剛才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這樣的印痕。楹下意識地捉緊梓源的手臂,拉停了他。
「怎麼了?」
「那…那…那裡有…有…印……」楹驚恐地說。
梓源循着楹的視線望去,並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近那巷子。同時,他感覺到手臂傳來陣陣的疼痛感,並伴隨為濕潤而冰冷的汗水。他拿出手提電話並打開電筒功能,往巷子裡照射着,可是沒有甚麼異樣。
「李小姐,裡面沒有甚麼不尋常。」
「不,剛…剛才…我…的…的確見到…腳印的。」楹那顫抖的聲音和身體,擴張的瞳孔,都表達出她沒有說謊。可是,梓源再三把燈照射地面確認,也看不見楹口中所說的腳印。
「李小姐,也許是妳過度受驚了。看,沒有任何足印。」梓源把燈照向地上,讓楹確認一次。楹往裡面看了一下,剛才看見的足印好像消失了。可是,她心裡還是有着一股莫名的不安感。
「李小姐,我們走吧。」梓源輕輕拍了拍楹那緊握自己手臂的手,以示安撫。楹點點頭,便跟着梓源離開這個巷口,往警署走去。
剛才的小巷,小巷的盡頭,昏黃的街燈下映照出一道細長的黑影。
「李楹,四小時三十七分五十秒…四十九…四十八……」
聲音漸細,消失於黑暗中。
二零一七年七月十四日,晴。
「張警官,死者現年三十歲,女性。因頭部受到猛烈撞擊大量出血而死亡。估計已死去約六小時。」文愷澄,重案組警員。她一邊跟正迎面走來的警官匯報着。 那警官正是張梓源,他戴上手套,稍微掀開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一副熟悉的人臉頓時映入眼簾下。
「李楹。。。。。。」
「張警官?」文愷澄見梓源盯着屍體若有所思般的,便低喚道。
「嗯。」梓源察覺到自己走神了,便馬上回過神來,哼着鼻音應道。他伸手把李楹的頭部傾側,仔細觀察她頭上那致命傷,看起來應該是被硬物重擊而致。梓源再看看她的四肢,也並沒有發現其他明顯的傷痕。至於她的財物也依舊在身上,沒有遺失。梓源站起來,除下手套,說:
「是誰報案的?」
「今早清潔大嬸打掃時發現並報警的。現時煒銘正在替她錄口供。」愷澄匯報着。
「嗯。」梓源哼着鼻音應道。幾小時前才帶她到警局備案,現在卻冰冷的伏屍於後巷中。是會跟她口中的跟蹤者有關嗎?
「初步懷疑是高層住宅有冷氣機鬆脫墮下擊中死者而造成頭骨破裂、大量失血死亡。」愷澄陳述道。
梓源看了看李楹旁邊的冷氣機,其中一角沾滿了血跡。他再往上望,瞥見其中一個單位的冷氣機糟位有鐵枝懸吊在半空中。他想了想,說:
「上去看看。」
梓源和愷澄一起走進一幢大廈,大廈裡的保安馬上站起來,說:
「先生、小姐,請問是找哪個單位的?」
「警察。請問二十三樓二室居住的是甚麼人?」愷澄說道。根據同事所給予的資料,準確地說出冷氣機墜下的單位。
「二十三樓二室?單位自上一個業主搬離後一直空置,沒有人居住。」保安用疑惑的口吻說道。
「那上一個業主是甚麼人?甚麼時候搬走的?」梓源問。整件事變得很奇怪了。
「上一個業主是個可愛女生來的。她一個人住的。兩年前已經搬走了。記得她走的那天還把家裡的舊風扇送給我。說是這裡大堂沒有冷氣,夏天天氣熱的時候這風扇可以讓我涼一下。看,就是這把。」保安指向身後的坐地式風扇說。
梓源往風扇那邊看了一下,然後只是「嗯」的一聲以示回應。他想了想,便對那保安說:
「我們要上去看一下。」
G…5…10…15…20…21…23,升降機上的顯示板慢慢地跳轉移,「叮」的一聲表示已到達。梓源步出升降機,跟愷澄走到所屬單位外,單位的大門鎖上了,無法進入。
「看來應該一直是鎖著。也沒有人上來參觀單位的痕跡。這是按照那開門的位置積塵的厚度來推斷的。」愷澄分析道。
「嗯。」梓源哼着鼻音應道。心想:沒有人參觀這個單位……這正常嗎?這裡位於市區,交通便利,而且附近有幾所名校,應該會是不少人的理想單位。可是卻偏偏沒有人上來參觀過。
「妳幫我查一下現在這單位所屬的代理地產商或是業主。」梓源若有所思地跟愷澄說。
「是的。」
「還有幫我查一下死者生前有否跟人結怨。」梓源吩咐道。昨晚她跟自己說感覺到有人在背後跟着她,還莫名說見到足印了。
在梓源還陷入思緒中時,一把鋼鐵碰撞的聲音把梓源拉回現實來。他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瞥見一位老伯伯正用鎖匙把門鎖打開。他走到那老伯伯面前,有禮地說:
「伯伯,我們是警察。請問您是不是在這住了很久?」
「啊。是啊。都廿十幾三十年了。警察先生,是不是發生甚麼事了?」伯伯一臉驚慌地問道。
「沒事的伯伯。伯伯知不知道兩年前住在隔壁的女生?」梓源問。
「那女生人好好的。經常都來跟我老婆聊天的。我老婆說她是好女孩,說甚麼如果我們的媳婦也是這樣就好。我老婆寵她寵得像自己的女兒般那樣。所以兩年前她搬走時,我老婆超級不捨的。」伯伯陳述道。
「那婆婆在家嗎?我們能跟她聊聊嗎?」
「她…不在了。她一年半多前也走了。」伯伯黯然地說道。
「對不起,伯伯。」梓源抱歉地說。
「傻的。人啊,最終也會走到這一步。也許那足印最終也避不了。」伯伯歎氣說道。
「足印?」梓源再三問道。又是足印,該不會這兩個死因會有連結?
「那老頭子走之前跟我說她回家路上看到足印。我還跟她說:『妳啊。老得老眼昏花了。哪裡來的足印啊。』,也許那是意旨啊、意旨啊。」伯伯歎氣搖頭苦笑道。
「意旨?」梓源追問道。
「是啊。意旨啊,意旨啊。」伯伯一邊說,一邊進屋裡,無意識地關上門了。留下的只有一臉疑惑站在門外的梓源和愷澄。
二零一七年七月十六日,陰。
「張警官,這是死者李楹的相關資料。根據資料顯示,死者生前只是普通白領,下班後也會直接回家,並沒有任何去夜店、酒吧的習慣或其他不良嗜好。沒有欠債或是結怨。老實說,按這樣看,這真的是純屬意外。」愷澄陳述道。她隨手拿起案頭上的水樽,大口大口地把水灌下去。從今早開始她都忙於整合一堆資料,都沒時間喝一口水。這上司,就是會讓人喘不過氣來。可是,他是真的是有料子的人,他的分析力和判斷力都令她很佩服。她很樂意跟著這樣的上司。
「世間上還能有這麼沉悶的女人。」正在說話的是煒銘。他撓起二郎腿,玩著筆幹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是有規律。甚麼沉悶的女人!你滾去找你那些『知情識趣』的女人吧!」愷澄一把拿起眼前的筆直接往煒銘身上丟過去。
「放心。我會的。我才不想對着你這男人婆。」煒銘伸手接著筆,故意挑釁說道。但他又馬上往後縮,因為愷澄正舉起拳頭作狀要往他頭打下去。
「你們都覺得這只是意外?」梓源的聲音衝破了快要「戰爭」的氣場,他一邊看著資料一邊淡淡地說道。
愷澄和煒銘收起戰火,然後異口同聲點頭說:
「是。」
「真的很難理解除了是意外還會是甚麼。每天一樣的行程,規律的作息生活。完全沒有任何不良嗜好。這樣的一個女人,能有甚麼意外以外的原因導致死亡。」煒銘分析說。
「嗯。」梓源哼著鼻音一邊思考一邊應道。如果這一切是意外,那她口中所說的足印又代表甚麼?事發單位的鄰居伯伯亦聲稱他老婆逝世前亦見過足印。
「那二十三樓二室現時的業主身分是甚麼?」梓源問。
「現時該單位業主正正是李楹。根據資料顯示她是獨居。她的父母和弟弟李柘均在美國定居。我們已經將事件通知了她的家人,相信他們會這幾天回港處理李楹的身後事。」愷澄回答道。她想了想,又說:
「但奇怪的是保安員表示單位維持了兩年丢空的狀態。」
「丢空了兩年?不放租?不自住?」煒銘錯愕地問道。香港寸金尺土,樓價高企,放租絕對是有利可圖,而且租金絕對能夠足夠養活自己。
「是。不放租亦不自住。」愷澄亦無奈地回答。
「那她住在哪裡?」煒銘問。
「她就在隔壁的那一棟大廈租借了一個單位居住。」愷澄回答道。然後大家就沉默了。他們三個都有着一樣的想法:
看起來很正常的意外,卻有著說不出的奇怪點。
「沒有欠債、沒有結怨、被自己家的冷氣機擲死。應該是意外了…吧?」煒銘努力地吐出意外這兩個字結尾。
「但是據資料顯示,事發前一晚她曾到警局報案,報稱有人從後跟蹤她。」愷澄一邊繼續看著資料,一邊說。沒有結怨、沒有欠債,卻被人跟蹤?會不會是因為被誤認了?愷澄心裡疑惑著。
「是被誤認了嗎?」煒銘把愷澄心中的疑問提出來。
「這個……」愷澄喃喃道。然後大家又再次沉默了。梓源看著他們,然後站直了身子,然後故作輕鬆說:
「好了。大家都不眠不休忙了兩天了。大家回去梳洗一下、休息一下吧。」
跟愷澄和煒銘道別後,梓源也回到自己辦公室,整理一下案頭上的文件。他坐在辦公椅上,稍稍按了按眉頭,舒緩眼睛的疲勞。到底李楹那一天見到的足印是怎樣的?前天他也特意走到遇到李楹的那個巷子,但甚麼都沒有發現。可惜的是那條巷子乃屬暗巷,四周都沒有閉路電視。不能夠再翻查並查證到底李楹當晚聲稱有人跟着她的情況。想到這裡,梓源就覺得頭痛了。這幾天都忙於公事沒有怎樣睡,還是先回去睡一下吧。
「有人嗎?這裡是甚麼地方?有人嗎?」梓源一邊撥開眼前的濃霧,一邊大叫。這裡白茫茫一片,他剛才的叫喊聲都化為回音從四面八方彈回來。矇矓間,眼前好像浮現出一個身影。梓源馬上大喊:
「前面是不是有人?」
「小源,為何要如此煩惱?」那身影越來越近,然後停在梓源跟前問道。那清晰的面孔頓時納入梓源的眼眸內。梓源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震驚地說:
「爸!為甚麼您……」
「小源,他的足印也一直都在。你回頭看一下吧。」爸爸跟以往一樣慈祥地說道。
梓源依照父親的話,往後轉身一看:剛才走來的路上呈現了兩雙足印。梓源心裡禁不住顫抖了一下。剛才一路走來的不只是他一人嗎?可是在矇矓間他又沒有察覺誰在旁邊一起走著。
「爸......這是甚麼一回事?」
「爸?爸?」梓源喚了幾聲,還是聽不到爸爸的回答。他再次望向爸爸站着的位置,發現爸爸已經消失不見了。梓源環顧四周的環境,再次回到白茫茫一片,寥無人煙的空間。
一陣強風從後吹起,梓源往風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地上的足印逐步被強風吞噬。那強風彷彿伴隨著沙塵,向著梓源直捲而來。梓源用手擋著臉,想要再仔細看一下那些足印,可是強風讓他的眼睛乾澀得睜不開。他正要放棄掉頭離開,那強風好像瞬間轉移到跟前,把他捲起……
梓源猛然驚醒過來,他努力深呼吸幾下試圖使心跳平伏下來,並把額頭的汗珠抹去。回想起那個夢,真實的讓人顫抖。但是夢中爸提及的另一對足印是代表誰?又是足印……會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鈴…鈴…」電話的鈴聲把梓源拉回現實,他拿起電話,接聽。
「是張警官嗎?」
「是。煒銘嗎?是有甚麼事嗎?」
「剛剛有人到警局報案,指他覺得被人尾隨回家,但每次回頭都沒有發現人的踪影,只剩下足印。他懷疑自己被跟蹤了。」煒銘匯報道。
「足印?」梓源喃喃道。
「是。本來我不以為然,就覺得只是一宗跟蹤案。可是剛剛愷澄翻查李楹的資料,發現李楹也曾報案指有人跟蹤她。同樣地,亦報稱對方有留下腳印。所以我在猜測兩件案件是否有關聯。」煒銘把自己的推斷說出來。話筒對面沉靜了,煒銘害怕自己是不是做錯甚麼,便連忙說: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你今天中午才上班,那麼早就打擾你。」
「啊。沒事。我現在回來。」梓源掛上電話。迅速地梳洗並更換衣服,便離開家裡。
一路上,梓源腦海裡都被足印這兩個字充斥著,覺得都快要爆炸了。李楹的案件已經讓他覺得心煩,現在卻來一件新的案件,同樣關鍵詞又是足印。當警察這麼多年,從學警到今時今日的警官,每一件案件就算有多難解也能迎難以上、一一解決。但這次的案件總有強烈的不安感,昨晚還作惡夢。
「張警官。」梓源一走進辦公室,愷澄和煒銘馬上站起來異口同聲敬禮道。
「報案的人是你?」梓源走到正背向門口坐著的男生面前坐下問道。愷澄和煒銘都聳聳肩膀,眼神交流示意被無視了還是趕快坐下。
「是。」面前這男生穿著一副筆直的西裝,冷靜地回答道。
「葉志宏?是甚麼時候懷疑有人跟著你?」梓源一邊看著檔案上的基本資料,一邊單刀直入問道。
「就是昨天晚上吧。就開了三晚通宵,昨晚覺得不太舒服就打算回家休息吧。」志宏回答道。然後緊接著幾聲咳嗽。
「足印是甚麼時候發現的?」
「昨晚我覺得好像有人跟著我,就回頭看一下。可是不見人影,地下就有一對對足印。我本來以為自己精神恍惚看錯了,畢竟油柏路怎可能有足印。今早出門時才剛走了一段路,又覺得有人跟著自己,就回頭看一下,然後情況就跟昨晚一樣,沒有人影卻有一雙雙足印。我深怕會有危險,就先來報案。」志宏說完後,又再次傳來幾聲咳嗽,這比上一次咳嗽來得猛烈一點,讓他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頓時覺得天昏地轉,倒在地上昏過去。
「快!快叫救護車!」張梓源一邊下指令,一邊走到葉志宏身旁,蹲身把手指探到頸部脈搏處,心想:糟了,呼吸脈搏都停了。張梓源馬上替葉志宏進行心肺復甦法,並一直連同愷澄和煒銘跟上救護車,到醫院去跟進情況。
見到葉志宏被送到急診室進行緊急救治,醫生和護士都不停地進出奔走着,梓源只能依靠著牆邊等著。隱約間,他見到一個人影在轉角位閃過。
「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去一去洗手間。」梓源跟愷澄和煒銘說畢,便往那人影走過的方向走去。
梓源拐進那轉角,見到剛才那人影停在前方的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前。梓源馬上走上前,拍了那人一下說:「先生。」
那人轉過身來,一臉茫然地看着梓源說:「嗯?」
「我是警察。請問你認識這個女生嗎?」梓源拿出證件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並從平板電腦裡翻出李楹的照片,問。因為工作需要,梓源都隨身帶著平板電腦方便翻查
「不認識。」那人搖搖頭答道。
「那你認識這個男生嗎?」從平板電腦上翻出葉志宏的照片,繼續問道。
「不認識。」那人同樣搖搖頭答道。
「好的。謝謝你的合作。麻煩你留下一些基本資料,有需要我們會再找你協助調查。」梓源遞上平板電腦,並指導他完成輸入。當梓源轉身打算離開時,那人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路一直都在走。能見到是福氣。」
梓源站住了腳步,他不自覺握緊了拳頭,手心早已冒出汗珠來。他猛然回過頭來,那人已經不見了。梓源馬上翻查一下剛才那人輸入的資料:
姓名:安暝
電話:9-666-1004
住址:(無填寫)
當梓源打算致電給那人,煒銘正快步走過來,然後說:
「原來你在此。」
「怎麼了?葉志宏情況如何?」梓源放下電話,問道。
「剛剛醫生表示葉志宏宣告不治。死因是過勞,導致隱性心臟病發。」煒銘回答道。
「不會是過勞的…怎麼可能是過勞…他一定是他殺。」梓源喃喃道。
「張警官?張警官?」煒銘望著梓源那陰晴不定的樣子,忍不住低聲喚道。
「煒銘,你快點幫我查一下這個電話。我要知道這足印的主人是誰!」梓源激動地吩咐道。
「這個電話?」煒銘疑惑地再三確認道。
「對。不要問。查就是。」梓源說道。突然,他覺得頭再次痛得快裂開。其實都頭痛了一段時間,可是自從那天遇到李楹後,這幾天的頭痛更為激烈。他捂住太陽穴,疼痛讓他額頭都冒出冷汗來,眼前的視野越漸模糊。他努力地眨眼,試圖讓自己清晰一下,但好像都沒有用。四周的聲音都變成了嗡嗡聲,然後就完全不省人事。
在迷濛中,梓源隱約聽到煒銘和愷澄的叫喚聲。他想張開嘴回應甚麼,但覺得身體上的每一條神經、每一組肌肉都不受控制。然後他彷彿又再次回到那個夢:一個四周白茫茫一片,不管怎樣叫喊,回音就是唯一的回應。
梓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他不知道一直走下去會不會找到出口,但是總不能坐以待斃。手上的手錶停了,他無法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就這樣一直走,直到他覺得累了,沒辦法再走下去時才停下來,休息一下。他口渴了,嘴唇已經乾燥得開始掉皮了。他用了混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
「有人嗎?」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回音開始從四面八方回彈過來。梓源已經想不到任何辦法了,他已經好累了。突然,前方不遠處閃着耀眼的光芒,並慢慢浮現出一道門。
「喀擦。」門打開了。一道身影從門的另一方走過來。那人高挑的身材配襯著一套筆直的黑色西裝,正朝著梓源走去。
梓源努力地看清楚面前的那個人。那人的容貌慢慢變清晰了:是在醫院見到的那個人—安暝。
「你是甚麼人?」
「我不是自我介紹過嗎?我叫安暝。」暝微笑地說。
「你到底分別跟李楹和葉志宏有甚麼關係?」梓源直接間道。
「這個啊⋯⋯」暝搔搔頭,想了想,又說:「我也說不清。」
「請你老實回答!」梓源語氣略重說道。也許面前這人就是兇手。
「我跟他們的連結就像我和你的連結一樣。」暝保持一貫優雅的姿態說著。
「那是甚麼?」
「對於你們來說,我是風,是雨,是空氣,是太陽。」
「胡說八道!」梓源不自覺握緊拳頭,生氣地說道。
「年輕人,看看你背後,我的足印一直都在你身旁。」暝柔聲說道。
梓源回首一看,兩雙足印鐵正地呈現在眼前。他不可置信地再次望向暝,雙腿已動彈不已。他聲音微微顫抖,想要問甚麼似的,但暝好像已看透般,說:
「這一條路上,我都是一直在你身旁。快來到終點的時候,你們就會看到我。不管是我的名字還是電話號碼,早已透露一切了。」
看到梓源一臉茫然,暝走近梓源,用手輕輕摸了摸梓源的頭,就像在孩童時,爸爸經常一臉慰藉撫摸著兒子的頭那般。暝柔聲說:
「來,我們一起走過那道門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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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急診室⋯⋯
在白色的床上,張梓源安靜地躺在上面,旁邊的心跳機傳出刺耳的聲音: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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