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綾躲在一間儲物櫃裡,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其實她待在這裡好久了,哪裡可以躲藏恐怕都比紳士知道的更清楚,細數她人生中渡過的日子,卻是在這裡的時間比任何時候都長。
以前她也曾有過父母疼愛,但在某日上街的時候,因為她沒好好聽話亂跑而走丟,當時唯一朝她伸出援手的就是紳士,若不是紳士,她可能會在外乞討一輩子都無法得到一個能安穩生活的住處。
當然,後來她的日子也過得不算安穩就是了。
小綾苦笑了下,低頭看著腹部的窟窿,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伸手輕觸腹部,一邊想著唉怎麼這麼不爭氣,一邊想著現在還能怎麼做?
錯已經犯了,如今想彌補真的是不可能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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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那年,紳士牽著她的手一步步走回這棟恐怕所有小女孩都夢寐以求的建築,她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你不跟大家一起住在城市裡?」
紳士摸了摸她的頭,笑著對她說:「因為我不喜歡跟人類相處。」
那時她不明白意思,只覺得紳士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股神祕感,令人心生嚮往又忍不住追隨。她高高興興地住進這棟豪宅裡,原以為紳士只留她幾天就會好心地將她送回家,卻未想到從此之後她便再也沒能看見外面的世界。
「小綾,妳穿上這套衣服好嗎?」
紳士有個奇怪的癖好,就是特別喜歡歐式風格的一切,他總幻想自己是幾世紀前的人,在這棟建築裡她要常常配合扮演換裝娃娃,每套由紳士精心設計的衣服都合身地穿在她身上。
她喜歡唱歌,紳士便為她編曲,為她製作獨一無二的歌曲,並且陪她演唱、幫她伴奏。
一開始她覺得自己像公主一樣被伺候,在這裡不需要讀書、做家務,只需要把全身上下打扮得美美的,然後配合紳士玩角色扮演的遊戲就行。後來她厭倦了每天都玩一樣的遊戲,便向紳士提出她想玩別的,還想久違地出去外面看看。
那是紳士第一次朝她發火。
她永遠不會忘記當裁縫刀迫近脖頸動脈時的冰涼觸感,也不會忘記紳士那向來溫和禮貌的神情中流露出的不耐與傲慢,出口不再是和煦地問候,而是指責與謾罵。
那時她才發現自己並非童話裡遇到神奇魔法師的公主,而是被囚禁在玩具房內而不自知的愚蠢娃娃。
夢境碎了,紳士似乎也沒有遮掩地必要了。某日,紳士將她帶往一處從未去過的黑暗房間內,裡面擺滿了詭異的物品,其中包括幾盞看起來十分怪異的紅燈籠、幾張符咒、幾顆眼珠子,甚至還有幾張人皮,而這些物品全圍繞著被綑綁在正中間的一位少年。
她一看就直覺不會有好事發生,可在好奇心驅使下,她還是鼓起勇氣詢問紳士那些是什麼?要做什麼用的?
紳士一如既往地面露微笑道:「這是要舉行偉大的儀式,透過儀式的供奉,我們能感受到真神的存在。」
她那時才十六歲,不瞭解什麼真神邪神,甚至除了覺得詭異外,根本沒察覺到危險,於是她就近圍觀了一場由人變成怪物的過程。
她從未想過人的嘴巴能長出尖牙,而身上能變成像是果凍質地的黑色怪物。最初開始的那個月,紳士每天都無法克制自己想進食的衝動,她害怕自己成為糧食,便拿出冰箱裡儲存的生肉給他。
可這些東西紳士不喜歡,他說他只想要美味的靈魂。
為避免自己受害,她只能哄騙紳士帶她上街去尋找靈魂,然而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找,只知道應該要找個替罪羔羊。於是她模仿當年紳士欺騙她的模樣,也帶回一位看起來好下手的年輕女孩。
只是問題來了,他們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提取靈魂,最終紳士忍受飢餓沒日沒夜地查一本禁書,才終於從禁書裡得到答案。
原來束縛住一個人靈魂的過程很簡單,只要讓目標浸泡在由紳士身上的「玄翼」製作成的藥水裡,並且把任何物品當成容器一同放入,最終人類的靈魂便會困在容器裡無法脫逃,而紳士若想吃靈魂,也只要將那靈魂的容器給破壞就行了。
於是,他們開始了這樣的循環──她與紳士一同去誘拐未成年女孩,再把那些女孩困在容器裡當紳士的糧食。
那些女孩大多都是家庭中缺乏溫暖、在學校受人欺負、落單的可憐女孩,因為在現實中得不到愛而到外面遊蕩,才會輕易被她騙來這個據說可以了結一切煩擾的好地方。
儘管她並不願意當共犯,可紳士總說如果沒有新的獵物,那她就會是下一個儲備糧食,為了自保,她也不得不照做。
久了以後,紳士開始不滿足,他認為這樣太浪費,帶回來的女孩他也不會立即吃下,這段時間女孩們仍可成為與他一起玩耍的對象。
可人類女孩總想著逃出門實在太難操控,某日紳士望著她床上的一尊娃娃,突然想到一個好點子。
──如果把洋娃娃當成容器,並且讓她們的靈魂重新在容器上活過來呢?
她並不希望這次測試成功,畢竟那些女孩原本就要成為儲備糧,在那之前還要被物盡其用實在太可憐了,可惜在她與紳士的爭執下,紳士又一次發怒,並且這次是真的克制不住自己將她弄傷了。
鮮血滴落娃娃的臉上,那將娃娃當成容器的人類靈魂就像是被賦予了新生命,忽地就活了過來。
從此之後,十八歲的她又有了截然不同的地位,她的血液作為能讓娃娃活過來的工具,紳士再也沒有對她無禮。
他們的關係再度回到初始狀態──她除了自由以外什麼都能得到,只是那些被捆來的女孩們每每向她求救,她都只能視而不見。
她被困太久了,連她都逃不掉,那些女孩憑什麼可以?
她為了活下去汲汲營營了多少年,那些女孩憑什麼一來就想要依靠她的力量?
就這樣,她錯過了拯救她們的機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慘叫聲中,她選擇用力捂住耳朵、遮蔽雙眼,將這裡繼續當成幻想的天堂。
直到有一天,出現了一位被紳士叫做「伊諾」的女孩。她是因為崇拜黑魔法與禁忌之術卻不被身邊人所認可而逃離家門,在她來到此處後,便瘋狂地崇拜著紳士,甚至被變成娃娃也認為自己是在進行什麼不得了的「蛻變」過程。
紳士就著這一點,開始向娃娃們宣傳自己是真神的代言人,並且釋放出那些從邪物獻祭後得到的力量。也不知那些女孩是否在自欺欺人,可這些竟被娃娃們奉為圭臬,並且由伊諾帶領著眾人開始相信自己只要經過「歷練」就能「蛻變」如同紳士一般強大。
看著這棟豪宅裡的「人」越變越可怕、所有人都像是被邪術給操控,張口閉口就是「蛻變」與成為「神的子民」。她儘管忍耐多年,在這種環境下也快被逼瘋,她不想失去身為人的意志,也不想像紳士一樣變成怪物,因此開始想著娃娃那麼多,毀壞一個總不會怎麼樣。
是的,當時她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地位超群,只是想殺害一尊娃娃而已,紳士絕對不會同她計較,誰知道那竟是促成她死亡的開端。
某一日晚上,她單獨找到伊諾,要求伊諾別再散播不實的謠言,然而她誤判伊諾並非同她一樣是為了保命才總說一些討好的話。伊諾是實實在在的邪教份子、是個徹頭徹尾地瘋子,她的一番話無疑是在質疑她們至高無上的真神。
伊諾與娃娃們喊來紳士,在所有娃娃的指認下,紳士憤怒地跟她爭執,卻在爭執過程中再度變成怪物,將她全身上下每寸筋骨皆折斷後死亡,還塞進衣櫥裡想佯裝沒有這回事。
紳士與怪物身分轉換中總會不小心失去一小段記憶,於是便出現了紳士偶爾會忘記她已經死亡的畫面。
而她,既然都破罐子破摔地反抗至死,那即使死後,她的靈魂也要盡全力的妨礙紳士,絕對要把這些年受得委屈一次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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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綾在儲物櫃躲得有點久了,她緩緩探出頭,想看看外面還有沒有人,可她剛把頭探出,就聽見洛德的聲音大叫道:「是小綾!她在儲物櫃裡!」
小綾暗罵一聲,連忙從儲物櫃裡逃出,一路逃竄上二樓浴室裡,想著應該甩開紳士了,卻沒想到那玄翼竟在她想稍微喘口氣時刺入浴室門內,巨大的黑翼逼得她退無可退,幾乎要碰到她的魂體!
她一時心急伸手阻擋,卻陰錯陽差地朝那玄翼扔出了一紅色光球,光球自動纏上那玄翼,而門外的紳士竟因此痛得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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