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雲本想上前一看,卻未料天上忽地有一人現身,古菱鏡照射地面萬物,很快便將全數照映進去,鏡中影像栩栩如生,如照片般逼真。
來者正是琳瑯。她與容宴自天上緩步而來,也不知這兩人是如何鎖定他們的具體位置。席從命最擔心的事終究發生了,可既然容宴有能力知道他們的準確方位,或許留彼岸一人在席家確實是下下策。
顧行雲將御風巽藏在身後,面帶微笑:「你們消息可真靈通,難不成我方有內應?」
琳瑯冷哼:「何需內應?你們這麼大陣仗,我們不想知道都難,不過別妄想會有外援,其他隊伍可都陷入苦戰了呢。」
原來席從命他們早就開戰了,那他也必須速戰速決才行。
顧行雲瞥了眼身後看不清神情的彼岸,小聲說:「你跟破軍找地方躲起來,我解決完去找你們。」
可彼岸沒有給回應,反倒眼神空洞地盯著地面,像是被攝了心魂,完全聽不見他的話語。
怎麼可能?顧行雲眉頭緊蹙,琳瑯根本沒發動攻擊,彼岸直到剛才為止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出事?
忽然,他想起琳瑯降落時手上那方古菱鏡,將地上所有都照入鏡內,但那畫面中……似乎沒有彼岸與破軍的身影。
原來他是入了琳瑯製造的幻境,但很可惜,琳瑯製造幻境的技術跟當年以幻境出名的席知夏根本無法比。若是席知夏的幻境,絕不會出現裡頭的人如紙娃娃般不能給予回應的狀態。
畢竟幻境越是逼真,越分不清虛實,越好將人引至絕望境地。
「你察覺到了?速度挺快,但只察覺到是沒用的,想必主上已將任惜清那傢伙帶回教內了吧。」
顧行雲面對琳瑯的挑釁,依然不為所動,反倒一展金扇,擺出攻擊姿態。
「外面還有破軍頂著,我只要速戰速決就好。」
琳瑯眼神一冷,背上六隻玄翼展開,其中一隻甚至能隨主人心意幻化成一把利劍,運用得比其他人魔更加靈活。
「但你今天就要死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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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
席破軍不停叫喊,顧行雲像是憑空消失一樣,在琳瑯到來時被照進鏡內,如今應該在鏡內跟琳瑯鬥法。
「別喊了,他聽不見。」彼岸望著那面懸於空中的古鏡,鏡面上的顧行雲與琳瑯一言不合便開打,也不知顧行雲是否有察覺那只是幻境,在幻境裡根本無法殺死琳瑯。
「既然你們要出這種陰招,那可別怪我!」席破軍拿出破軍星雙刀,直直衝向容宴。
容宴不閃不避,笑呵呵地將古鏡擺在身前,這舉動令席破軍猛地急剎,深怕若不注意毀壞鏡面,還在裡頭奮戰的顧行雲會有危險。
「你們就是這樣心慈手軟,才總是無法做成大事。」容宴眼神意有所指地看著彼岸,就差沒指名道姓。「你說是吧?阿清。」
彼岸並未回應,自容宴出現後,彼岸就將他當成空氣般視而不見。
此舉終於激怒了容宴,他腳踏一步,人就瞬移至彼岸面前,速度快到席破軍沒能反應過來。
「阿清,從以前你就很不聽話,明明是西煌的人質,卻總愛跟外人廝混,最後就連寡人的話都不聽了。」
容宴那張俊臉湊得離彼岸極近,幾乎是呼吸會交纏在一起的距離,可彼岸依舊面無表情,僅有緊握的雙手出賣了他的不適與反胃。
即使語氣再親暱,他也清楚容宴要的從來就是所有人的絕對服從。不僅要行動上服從、逆反之心不能有,還要能為他赴湯蹈火。除了琳瑯外,彼岸沒見過有誰真能為容宴做到那種地步。
容宴為何需要力量?因為容宴本只是個野心極大的凡人,除了身份地位以外什麼都沒有,更無法號令那些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為了能達到巔峰,容宴不惜殺人害人也要將力量搶到手,因此容宴雖本身不強,但身邊的人卻不可小覷,琳瑯就是最好例子。
彼岸垂下眼眸,阻擋在容宴身前的古菱鏡內還在及時播報顧行雲與琳瑯的戰況。金光與紫光交錯,時而狂風大作,時而紫色冰晶劃破風牆,兩者可謂旗鼓相當,戰況激烈。
若讓顧行雲繼續待在幻境中,只會磨耗他的靈力,卻永遠殺不死琳瑯。彼岸藏在背後的右手翻出不聿,機會只有一次,他必須把握。
「你的對手在這!」
席破軍從後攻擊,刺刀攜帶雷電往容宴漏洞百出的後背襲擊,可琳瑯早已在容宴身上設下保護,只見白光一閃,天雷與紫色護盾相擊,巨大爆炸聲響徹整座山,天雷一時攻破不了護盾,席破軍不氣餒,依舊持之以恆灌輸靈力。
容宴雖被紫盾保護,可受到如此劇烈衝擊仍不免步伐不穩,加上瞧見彼岸如今只是人身,若爆破餘威不小心傷到他,那便無力回天了。於是他竟在那一刻選擇牢牢抱住彼岸,以身與盾阻擋背後威脅!
彼岸猛力掙扎,可這副身體實在過於虛弱,根本無法抵抗容宴的強迫,所幸他的右手還能移動,趁著容宴未注意時,小心引出顧行雲儲存在右手金絲手鍊裡的靈力,灌入不聿之中。
接著,他對準古菱鏡面中心處,以筆尖刺入!
霎時,紅與金的光芒自尖端傾瀉而出,耀眼光輝壟罩鏡面,只聽琳瑯一聲尖叫,自鏡面產生的波動瞬間將彼岸拋出數十公尺遠!
剛才使用不聿時,彼岸已將顧行雲的靈力用光,只想一舉將顧行雲從幻境內救出,並沒考慮過自己也可能遇上危機。
他畢竟本是已死之人,即使屍骨無存也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但顧行雲與席破軍還有許多年的人生可活,若喪命於這一場爭鬥中,未免太過可惜。
在被拋出去時,他是這樣想的,只是沒料到風比他下降的速度更快,一眨眼就將他包裹在一陣暖風之中,大幅降低他下落的衝擊力。
彼岸完好無損地被風放至地面,這過程花不到三秒,令他一時還沒意識到自己怎能沒事。
「你何必出手,還耗費我給你的全數靈力,若遇上其他危險不就自身難保了麼。」
熟悉嗓音自彼岸身後出現,他恍然回頭,就見顧行雲掛著一抹微笑,帶著些無奈地蹲下檢查他有無受傷,順道重新將靈力灌入金絲手鍊中。
一道暖流自手鍊傳遍全身,彼岸張口欲喊那朝思暮想的稱呼,卻又瞬間清醒。如今的顧行雲不記得他,也不是他的師父,即使是同一人,他也不能如此無禮。
「你在幻境中贏不過她,即使在那裡殺死她,她也不會死。」彼岸倉促地解釋。
「我知道,知夏姐的幻境比她好多了,這我很熟悉。」顧行雲神色如常,偏頭看他。「倒是你,保護好自己就行,不必擔心我。」
彼岸仍是少年體型,幾乎整個人被顧行雲攬在懷中。兩人對視,比容宴故意湊近的距離更近,卻誰都沒先退一步。
「……過往說要保護我的人,皆因我而死,我不想再被保護。」
顧行雲淺淺一彎嘴角,並不很在意他說的話。「他們想保護你,是因為你值得被保護,即使為你而死,他們也心甘情願。況且在解決人魔、成功找出風玄默以前,我不會死。」
彼岸抿唇,欲言又止。
顧行雲見狀,又笑說:「對了,初次見面時,你說我空有一身靈力卻不做正事,如今用這身靈力來保護你,算不算正事?」
彼岸一愣,未料顧行雲竟突然提起過往,近期相處的模式,讓他幾乎遺忘一開始他們是對立狀態,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到今日這般地步。
顧行雲的話成功驅散彼岸心中陰霾,不禁回以一笑,輕聲道:「那多謝你了。」
同時,彼岸再次召出不聿,在顧行雲疑惑地眼神下,塞進他手中。
「我相信你。」
顧行雲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遠處傳來容宴滔天怒火般地質問。
「阿清,你好大膽子,竟敢一次又一次背叛寡人,還是在寡人費心思保護你時……」
彼岸仍靠在顧行雲懷裡,眼神淡漠,少了先前對容宴的畏懼,多了些憎惡與嫌棄。
「你忘記了?我可從未跟你在同一陣線。」彼岸譏諷地說。
容宴前進的步伐停在半途,像是想起了昔日場景,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不知是掛不住顏面,抑或是終於憶起彼岸說的才是事實。
「……對,所以寡人最厭惡的,便是你永遠不肯與我同邊,反而聽信那道士荒謬至極的言論。寡人待你多好,你應該最是清楚。」
隨著容宴一邊說著,一邊重新邁出步伐,他的面容逐漸扭曲,俊臉像被歲月侵蝕般逐漸腐化成白骨,然而僅靠一身骨頭依然能穩健移動。容宴右手浮現一本冊子,通體紫黑,上鍍金字,儼然是他們從玄清觀偷走的生死冊!
「顧行雲,你小心!」彼岸一見那生死冊便知要糟,下意識竟是將顧行雲護在身後,想以肉身凡軀抵擋一切傷害。
此舉更加激怒了容宴,生死冊浮於空中,從書中散發出不祥之氣,宛如亡靈索要魂魄,貪婪且充滿惡意。空氣靜止如凝固,在那不屬於塵世之物的力量下,他們感受到強大的威壓,連呼吸都十分困難,更別說進行反擊。
彼岸如今的凡人之身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壓迫,五臟六腑像是被攪爛,口中立刻充斥血的氣味,不一會兒便血如泉湧般不停冒出。
容宴若真想殺一人,根本不會手下留情,這點彼岸早領教過了,因此對容宴的行為並不很詫異。反倒顧行雲將他往後一推,在生死冊的威壓下強行站起、運轉靈力,金色光芒自指尖流出,將彼岸全身罩住,實實在在地擋下了生死冊的壓迫。
顧行雲的目光緊接著在附近搜索一圈,發現席破軍倒在不遠處的地上,便再度施法在他周圍設下結界。
這對顧行雲並非全然沒有影響,他給了兩人庇護,便難以再創出第三個結界保護自己,更別說還必須與容宴、琳瑯交手。
「你還能站起來?真不愧是你,不減當年風采。」容宴雖嘴上說著客套的稱讚,眼裡的殺意卻是不曾遮掩。「不過,今日我便要你命喪黃泉。」
顧行雲根本不知道容宴在說什麼,只當他是被生死冊這等邪物給迷惑心智。他不再取出御風巽,而是拿出八卦盤,八卦盤散發刺眼金光,像是感應到足以匹敵的武器,生死冊越是想以死氣壓制,八卦盤的光芒就越加強盛。
顧行雲口中唸著法訣,八卦掌握乾坤大地、森羅萬象,金木水火土等自不在話下,火舌自顧行雲掌中竄出,如有自我意識般攻向容宴!
容宴以生死冊抵擋,可生死冊尚未使用不聿開啟便無法發揮全部力量。容宴被迅猛火勢逼得節節敗退,連生死冊也無法抵擋八卦盤的攻勢!
在容宴幾乎被沖天火光吞噬之際,一人奮不顧身地衝入火中,擋在容宴身前抱緊了他。
與此同時,像是獵物在瀕死前拼盡全力的反撲,火光中一道紫光以極快的速度射向火勢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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