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函英一見江宇寒不像是來道歉,連忙擋在席家三人面前:「父親,這件事是我們做錯了!不該再繼續下去了!」
藍佑真與江裕寧也跟著跑上前,與江函英一起擋住那見到他們的行為後,越發像是要殺人的目光。
「讓開。」江宇寒語氣沉了下來。
席知夏輕拍三人肩膀,在席從命硬是要擋在身前的護衛下,無奈笑說:「你想說什麼?」
「我需要妳的協助,那魘魔已成型,光憑我跟藍悟、顧兄也無法完全淨化。」江宇寒深吸口氣,要他親口說出這些話不容易,可他不能讓所有人一起死在這裡。
「你還有臉提這種要求?!」席從命怒極,將懸賜召喚出來,只要江宇寒敢再多提一句,他就會把大刀揮向那個臭不要臉的傢伙。
可江宇寒沒有受到威脅,眼神緊盯著席知夏:「魘魔不除,在場沒有一人能平安離開。」
席從命將懸賜一抬,正要發動攻擊時就被席知夏以纖細的手給強壓下,大刀被那不可抵抗的強盛法力強行壓制,沒有人身的她不受肉體軀殼限制,反而與靈魂深處的法力融合為一,更加隨心所欲。
席知夏神色淡然,語氣卻依然溫和:「即使你不來,我也本就打算這樣做。」
江宇寒面露欣喜:「那快點吧,部屬一下後就開始。」
柳絮疑惑問:「怎麼做?」
在江宇寒回答前,席知夏便朝她微笑:「重現十五年前的方法。」
柳絮一驚,臉上又是羞愧之意,正想說點道歉的話,就被席知夏打斷:「道歉就不必了,我也不會因為這點歉意就死而復生。這一次,我想與我的家人、還有這些孩子們一起行動,你們就去往前線幫忙拖住魘魔吧。」
這話是赤裸裸地不信任,柳絮臉色煞白,唯唯諾諾地想示好:「小夏,我不會再背叛妳了......」
席從命聽了不禁嘲道:「廢話,我姐都死了,妳還能怎麼背叛她?」
柳絮咬唇,艷麗地面容更顯得楚楚可憐。
江宇寒臉色鐵青,既拉不下臉在眾人面前對席知夏道歉,也不肯示弱半分。
「既已決定,就走......」
席知夏話都沒說完,身後忽然一聲怒喊:「我不同意!」
眾人詫異往回看,只見席破軍雙眼通紅,眼睛直勾勾盯著江宇寒與柳絮。
「憑什麼每次都要她來為所有人付出?!憑什麼你們總是自私的將使用她的力量當成理所應當?!你們不給曾經是人的她說不的機會,憑什麼現在成了鬼還必須被你們利用!」
席破軍從懷中掏出符咒,上面竟是他不知何時,以自己的血為引畫上的禁忌符文!
「我情願一起死在幢樓,也不願她再為任何人犧牲!你們誰敢逼她,我就引爆天雷血符,大家一起死!」
天雷血符,言下之意便是透過自己的鮮血為祭引來天雷,將範圍內的活物包括自己一起消滅的禁忌之符。可問題在於,他人若有其他厲害法寶可抵禦便只能造成重傷、不一定會死,但以鮮血為祭的施咒者卻是必死無疑。
任誰都沒想到席破軍竟會掏出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符咒,更沒想到如今他像是瘋魔似的憤恨扭曲,恨不得將所有傷害席知夏的人給碎屍萬段。
席知夏也愣神了好一會兒,才上前以雙手包覆住席破軍捏得過於用力、險些被指甲刺出鮮血的手掌,治癒地柔和綠光在兩人緊握的手中散出,順道安撫了他狂躁的內心。
儘管眼前的人雙目充血、下一秒就克制不住爆發,席知夏也很是開心。她緊緊抱住席破軍,輕聲道:「謝謝你小破軍,和你成為家人是我不曾後悔的決定,能聽見你說要保護我,也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
席破軍倔強地抿唇,手上的符咒被席知夏的綠光慢慢壓下。
「可是就像小破軍想要保護我,我也想守護心愛的家人,我是抱持這樣的心情才選擇沉睡在玉中的。」
席破軍低低嗯了聲。
「所以,就讓我最後守護你們一次吧,這是即便我死也想做到的事。不是犧牲,而是我自己願意。」
席破軍眼裡有著屬於孩子的不捨與依戀,這是身為母親的席知夏,第一次感受到的感情,儘管失去了十五年的時間,他們之間的連繫也未曾斷開,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也永遠都是彼此牽掛的家人。
席知夏溫柔地輕撫他的頭,笑道:「這一次,由小破軍來幫我好嗎?我們一起併肩作戰。」
席破軍低聲回應,望著席知夏的目光堅定不移,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認真,一字一頓說:「我一定會守著妳,確保淨化儀式順利完成。」
席知夏笑容燦如暖陽。
「嗯,那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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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雲才剛試圖將本體與怨魂分散開,眾怨魂們又蠢蠢欲動集合起來,祂們一致聽從魘魔知夏的命令,而他與藍悟無論如何攻擊,始終無法近身碰到魘魔本體。
整棟樓無處安放的怨念以席知夏的痛苦與執念為食,可在啃噬她的時候卻被席知夏過於刻骨銘心的悲痛反過來吞噬。成為魘魔的席知夏吸收怨魂的力量後變得越發強大,已不是他們的能力能控制住的了。
他們的戰鬥在江宇寒離去後越發艱辛,藍悟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幾乎沒一處完好,就連一向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的顧行雲都稍顯狼狽不堪。就在顧行雲思忖著是否該先撤退喊救援時,被結界封印住只出不進的大堂門竟被強硬破壞,翠綠光芒如砲火般衝進堂內,將他們面前的怨魂逼退!
顧行雲一頓,回頭便發現席知夏站在門口,有她在那裡,怨魂即便想趁機奪門而出也做不到。
「妳......」
他話音剛落,席知夏瞬息間便來到他身邊。
「行雲已經成為能獨當一面的術士了,看來爺爺當年沒選錯人,你的法力不下於我,定能有所成就。還有多謝你這些年照顧從命跟小破軍,辛苦你了。」
面對席從命時還伶牙俐齒的顧行雲難得地有些無措,艱澀道:「......始終比不上妳。」
席知夏朝他瞇眼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交換崗位吧,你在身邊為我護法,魘魔由我來處理。」
顧行雲僵硬地點頭,席知夏朝他道了聲謝,便獨自走到魘魔面前。
一渾身被翠綠色光芒包圍,臉上帶著淺淺地微笑,氛圍寧靜安詳。
一周身被怨魂圍繞,渾身散發著怨氣與仇恨,彷彿隨時會原地崩潰暴走。
相同的長相,不同的心境。
善與惡的分界,源自於十五年前的一念之間。
魘魔像是感應到她的存在,身後陡然出現許多觸手,打算再次將她徹底吸收,變成壯大自己的養分。
席知夏卻無所畏懼,任憑觸手將她包裹在內,只伸出右手輕觸魘魔知夏的臉龐,此景就像是一對孿生子在進行心靈交流,連話都不需要說出口,便能心有靈犀地將感受傳遞給對方。
辛苦妳了,為了我獨自承受這一切,我很快就會回來,先幫助我吧。
她獨自站在祭壇中央,如十五年前那場未完的儀式,如今所有人將再度全力以赴將它圓滿完成。淡綠瞳孔緩緩閉上,待再次睜眼時已成燦金瞳色,法力自她的身體迅速擴散開,逐漸覆蓋整棟大樓範圍!
時光再度倒流,周遭慢慢褪色,世界回歸平靜。被大火與歲月無情焚燒與磨礪的幢樓一瞬之間回歸原始狀態,依然是在無星月照亮的漆黑夜空底下,住戶們放心熟睡的安然時刻。
席家舅甥倆與江函英等幾人作為被放進幻境裡的人,左顧右盼地找尋席知夏的蹤影,只見她站在不遠處地四樓大堂前,朝他們微笑招手。
「來吧,怨魂們的力量變得更強,這次要更快將一切結束,不然我的法力或許支撐不住。」
幾人認真應下,由於在故事中已聽過該如何行動,這次不需多加說明,大家就十分有默契的分配好樓層,訂好時間回到大堂前集合。
席知夏必須待在原地,屏氣凝神地將幻境運行好,不得出錯,故這次行動全靠其他人喚醒住戶們。
席破軍不停向下跑去,來到一樓後他用力敲醒每層住戶將所有人給叫出來,不准他們再睡回籠覺。
可誰願意聽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說話?大家紛紛給了他白眼後就想回到房內。少年在一陣愣神後,忽然帶著一絲哭腔、跪在身後祈求:「你們留下來吧,求求你們多留十分鐘就好,一定要成功阻止火災發生,拜託了......」
眾人一陣猶疑,互看一眼後,有人問:「你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麼哭呀?」
席破軍眼裡的淚水不斷滑落,哭紅了的眼裡滿是不捨,儘管知道儀式成功後再也沒辦法見到席知夏,現下情況卻不容他們再有其他選擇。
「我媽媽為了拯救大家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她說她是自願的,可我不願意,我不想她總是犧牲......所以拜託你們別睡了,待在這裡確認沒事再睡吧。」
住戶們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一位少年夜半敲門把大家叫醒,還在眾人面前哭得淅瀝嘩啦,此場面實在少見,眾人不禁起了點好奇心,竟誤打誤撞地被席破軍留了下來。
「小子!時間到了,快走!」
也不知住戶們議論了多久,席破軍回頭一望就見席從命在樓梯口叫喊,想起約好的時間,他連忙朝住戶們一鞠躬,擦乾眼淚就往上跑去。
「原來是樓上住戶的孩子呀?也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竟然半夜在這胡言亂語。」
「大概被父母罵了心情不好吧,走了走了回家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在他們正想回去時,忽然有人驚聲叫喊:「你們看外面!那人在做什麼?!」
眾人聞聲往外看,只見一模糊人影在外抽菸,扔下未燃盡的菸蒂閃著紅光,恰好落在大樓旁的草叢中,而那人卻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剛剛那少年是不是說會有火災?」
「媽的,他還真會預言啊?」
住戶們連忙跑出去,一撥人去追趕那尚未走遠的「兇手」,一撥人找尋菸蒂的位置。或許是一樓的動靜打擾到上層住戶,二樓與三樓的住戶們竟也紛紛下樓來一起尋找,接著是四、五樓,最後是六、七樓,幾乎整棟樓的住戶都動員起來,只為了找尋那即將釀成百人悲劇的一根菸蒂。
在眾人協力搜索下,終於從草叢中搜索出全部菸蒂,有熄滅的、被踩扁的,更有其中一根是未熄滅就被扔下的,此時仍冒著一縷白煙。
他們看見其中一位住戶手上高舉的那根菸蒂時,不知為何忽然哭了出來,再也沒人懷疑那些在半夜喊大家起床的人有何居心。
「找到犯人了!」
遠方走來一開始追出去的幾位一樓住戶們,他們興高采烈地扣押著一個人,朝眾人揮手。
高興與悲傷的情緒交雜感染在所有人臉上,整棟樓的住戶們雖不明白原因,卻像是本會發生的災難提前被遏止,心中放下了一塊沉重大石。這似乎是他們長久以來的心願,如今終於達成了,內心的感概與解脫感油然而生,根本無法抑制。
「太好了......」
「終於沒事了......」
「這次可以安心睡覺了,對吧?」
每位住戶的靈魂都化為一顆顆美麗亮眼的光點慢慢朝上空飄去,在四樓大堂前所有人的注視下,漸漸消失在本應黑暗無光的夜空。不知何時開始,厚重雲層已經散去,露出未曾消失過的繁星點點,照耀著終於回歸的靈魂。
「姐姐,這樣就行了嗎?」席從命站在席知夏身後問。
席知夏牽住席從命與席破軍的手,朝他們嫣然一笑:「嗯,你們幫我到這裡就行。接下來......只能由我一個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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