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者系列 - 〈守護者〉過往點滴

雨水漫漫，密集的雨滴如針線般將天與地給串連起來。

牠望著頭頂幾乎無法遮蔽自己的小紙箱，不知道究竟這場雨還要下多久，自己又能不能活過這場雨。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SmUuiYGW

牠已經兩天未進食了，剛才路上又被其他野狗追逐，腳掌受了傷還未痊癒，現在又餓又冷又累，卻仍不能安心入眠。

當然，牠也不會主動向誰撒嬌求餵食，高傲如牠怎能做出這種自貶身價的事情？但若是有人執意要把食物給牠，牠倒也不會無情推拒。

牠無趣地趴在地上，企圖用身上蜷縮起來的毛髮來溫暖自己，只可惜毛髮也幾乎濕透，除了冷還是只有冷，透心涼的感受讓牠肚子更餓了。

忽地，街道不遠處傳來兩個小女孩唱歌的聲音，她們倆嘻嘻鬧鬧，踩著地上的水窪玩，撲濺起的水朝路旁潑去，兩個小女孩仗著自己有雨鞋就肆無忌憚地玩鬧起來。

「淅瀝淅瀝，嘩啦嘩啦，雨下來了，我的媽媽，拿著雨傘來接我，淅瀝淅瀝，嘩啦嘩啦，啦啦啦！」女孩們一邊唱著童歌，一路踩水直到靠近牠身旁。

嘩──！

牠的身體再一次被地上的髒水給濺濕，令牠不爽至極，怒氣沖沖地朝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怒罵起來：「喵──！喵喵！」

其中一位女孩停下了步伐，好奇地朝牠這裡看，然後高興地大喊：「哇！姐姐，妳看有小貓咪！」

另一位女孩也看了牠一眼，似乎有點心動，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努力克制住，勸說道：「媽媽不喜歡小貓咪，快走啦。」

妹妹大概是真的很捨不得，扯著姐姐的衣袖就想靠近牠。

牠一見這兩個大膽人類竟敢無視威脅隨意靠近牠，氣得朝她們凶狠哈氣，可惜這兩個女孩完全不理解牠的意思，依然繼續靠近牠。

「唔，小貓咪被我們潑溼了……姐姐，怎麼辦？箱子沒辦法躲雨，小貓咪一定會死掉。」

姐姐似乎也被難住了，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才妥協道：「那我們悄悄帶牠回家，就讓牠在我們房間住一天，妳別跟媽媽說，不然牠會被趕出去，我也會被罵。」

「好！」妹妹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

儘管過程中牠不停掙扎，可或許是牠感受到了這兩個小女孩其實並無惡意，或許是雨天太冷、人類的懷抱太過溫暖，又或是牠受傷導致沒力氣抵抗了。總之，牠被兩人合力帶回家，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得到了一個所謂的安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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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斑咪奮力地朝著前方目標一躍而出，可是那目標物卻不停變換位置，使得他也不得不停地扭著靈活的身體變換方向，卻好像都沒有抓住的一天。

怎麼會抓不到呢？

這是牠心中永遠的疑問，明明牠就應該撲到了，絕對是哪裡出錯，就跟那些陰險的地溝鼠一樣狡猾，肯定鑽到地下去了。

「姐姐，斑咪為什麼要一直撓地板啊？」吳理星在一旁疑惑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大概是爪子癢吧。」吳亞昕一貫正經回答。

自從斑咪來到這個家後就不需要再擔心吃飯問題，每天吃飽睡睡飽吃，日子過得好不舒坦，唯一的缺點是這兩姐妹時常聒噪不休還總愛隨意搓揉牠，但牠一向寬宏大亮，這點小事忍忍就過了。

平日，牠會窩在最喜歡的沙發一隅曬著暖暖陽光、聽聽窗外的蟲鳴鳥叫，偶爾隨意應付一下兩姐妹時不時的呼喚聲。牠慵懶地翻個身，軟呼呼的身體像沒有骨頭似的癱在沙發上，睡意隨即席捲而來，牠會在這舒適的時刻美美地睡上一覺，直到晚飯時再度被叫醒。

如果兩姐妹出門去了，牠也會待在家裡守著，每有風吹草動牠都會特別警戒，就怕這兩個女孩沒有把門鎖好。雖然不會刻意等待，可牠總會不經意的在兩姊妹固定回家的時間坐在離門稍遠一點的位置，偶爾抬眼看看她們回來了沒，卻又不肯多靠近一點免得被誤會牠在等人回家。

牠會在月星高照時忽然醒來，黃亮的圓眼閃著光悄咪咪來到姐妹身旁，輕鬆地躍上床、縮在她們中間一同入睡，卻又在她們醒來前匆匆離去。若要問為什麼，牠絕對不會說自己是在回味當初被帶回來時，那被抱滿懷全身感受到的溫暖，不過是牠比較懂得禮貌，怕她們也跟牠一樣冷才每晚都來投桃報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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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當牠從小貓漸漸長成一隻十幾歲的老貓時，兩位女孩也由踩著水玩的小屁孩長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

「斑咪！」

吳理星難得有空像以前一樣拿著紅色激光筆在牆上照出一顆小圓點想陪斑咪玩，可是斑咪卻趴在原地一動不動，只靜靜望著她。

「姐！為什麼斑咪不跟我玩了？」

吳亞昕戴著眼鏡、手上捧著一本書從書房走出來，一見吳理星還敢偷懶不讀書，立刻喝斥道：「妳不是明天要期末考嗎？還敢在這偷懶！」

吳理星嚇得一溜煙跑回書房，還一邊大喊著：「妳別告訴媽媽！」

吳亞昕拿這個妹妹沒輒，忽然感覺到腿上有毛茸茸的觸感，低頭一看原來是斑咪在蹭她。

她蹲下來摸了摸斑咪的頭，一邊小聲道：「她是個笨蛋，大概不知道你已經老了玩不動遊戲，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顧她，但不要太勉強自己哦。」

牠的瞳孔裡映著吳亞昕的模樣，微微偏了偏頭，就像是真能挺懂一樣的回應了一句。

「喵。」

吳亞昕對牠笑了笑，一人一貓一起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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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在這一天失去了她們最重要的人，她們尚未成熟，還有太多事情不懂，母親卻已經先行離去讓她們獨自去面對這個世界了。

「姐姐……媽媽離開了，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吳亞昕拍著吳理星的背，儘管自己眼眶也紅著卻還是隱忍著選擇先安慰妹妹。

「媽媽只是先去天堂了，以後換我來照顧妳，還有斑咪也是，我們都還在妳身邊啊。」

吳理星卻哭得更大聲了：「斑咪總有一天也會離開我們的，我不想要那樣，我不想跟他們分開……」

吳亞昕難受地將她抱緊卻說不出更好的安慰，吳理星的話讓她明白，一直天真爛漫的妹妹終於理解了死亡的意義，終於意識到身邊的人總有一天都可能會離她而去，然而這卻是每個人不得不經歷的成長過程，即便她不忍心讓這向來單純的妹妹理解這些事，可她卻無法阻止妹妹長大。

沒有人能夠永生，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在進行著分離的倒數計時，時間也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悲傷難過而駐足停留，既公平卻又無情。

她們將在這殘忍的世界裡不停前進，直到她們的生命也來到盡頭，換她們來與這世界道別。

「喵。」

一聲不再年輕的貓叫將兩人從悲傷中拉回，她們低頭一看，只見斑咪一如往常坐在她們面前，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她們，如同過往每一次她們歡喜或難過的時刻，身邊總有牠的陪伴。

吳理星終於忍不住抱起牠，將牠緊緊抱在懷裡，奇怪的是以往每次被抱都會掙扎、一點也不配合的斑咪，在此刻卻像是為了要安慰她們一樣乖巧又溫順，任由她抱得緊緊也不反抗。

「斑咪你別離開我……如果連你也離開，我會受不了的。」吳理星依舊任性，可這樣的任性在這種時刻卻顯得更加可憐。

「喵。」

一聲短促的叫聲，讓吳理星心安了點，自認那就是答應她的回應。

「我們要一起活到老，我們三個誰都不能先離開。」

吳亞昕見狀也不忍再多說什麼，此刻對於難過的妹妹來說，或許需要一些支撐她的信念與慰藉，或許未來某一天，她就不會再說出這麼任性的話了。

更何況，如果可以，誰不想跟最親近的人一起過一輩子呢。

「嗯，誰都不能先走。」吳亞昕也緊緊抱住他們兩個。

「喵。」

那一天，他們一起許下了願望，誰都不能先走一步，誰也不能拋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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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者〉過往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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