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雕欄玉砌、古色古香的江家大堂裡,三世家分別為江、柳、藍三位掌權人各自盤踞一方,氣勢逼人、眼神銳利,而在正中央罰站的青年卻面無表情,對這一觸即發的場面波瀾不驚,顯然早已見怪不怪了。
「席從命,你是如何發現函英他們失蹤的?」
率先開口的是當今術法最大世家──首席江宇寒,他與他兒子江函英不愧是父子,說話時總喜歡微微抬高下巴,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不適感。
「破軍放學後通常會跟我聯繫,可今日卻遲遲未等到消息,故判斷他應是與函英一同去玩樂,方才詢問您,您不也說他們尚未回家嗎?」
江宇寒神態自若,甚至端起茶水啜飲,根本不把這當一回事。
「我家孩子自己有分寸,倒是破軍若總愛亂跑,可不能次次都往我江家府上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關係有多好,天天玩在一起呢。」
座上幾位接連點頭,他們對於席家人總是避之唯恐不及,那些惺惺作態的臉龐上有閃避、也有其他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席從命視若無睹地陳述道:「若不是有九成把握,我也不會到這裡來自討沒趣。」
江宇寒微微一挑眉,語氣戲謔:「你的把握從何而來?」
「前幾日破軍說他發現一處樓房有古怪,我不以為意,只告誡他別亂跑,可您也知道他劣根性強肯定沒聽我的話,我推測他今日便是邀請各家孩子們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坐在江宇寒右側、四家中唯一的女家主柳絮問道:「那是哪裡?」
席從命也不遮掩,乾脆俐落地回答:「西邊那處禁忌幢樓。」
此話一出,在場三世家的家主神情皆驚疑不定、像是想起什麼往事。在三人互相交換眼神後,江宇寒仍最先開口,可出口就是一頓責怪:「那處本就是禁地,裡面凶險無比,我分明下令過閒雜人等皆不得進入,你們席家是打算公然違抗命令嗎?」
席從命哼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我怎麼敢,只是不知各位究竟是何原因如此懼怕那處禁地?若說十五年前各位資歷尚淺也就罷了,可江首席如今的法力,難道還會怕區區一棟樓的怨魂嗎?」
江宇寒被他一頓話刺得猛拍桌,怒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早能處理,還會把那怨魂刻意放到現在?」可撇清自己並沒有不作為,又像是變相承認他的確沒能力一樣,不禁讓他怒意更甚。
席從命也沒打算現在跟江家鬧翻,他還需要他們偕同進入幢樓裡拯救席破軍那蠢小子呢。
一旁的藍家家主藍悟愛女心切,忍不住插話:「從命,你所說可是真?」
「難道我還能拿自家外甥的生命開玩笑?」
見席從命說得煞有其事,柳絮姣好精緻的面容十分擔憂,轉頭對江宇寒道:「我實在擔心阿英跟阿寧他們,不如還是去瞧瞧吧?」
江宇寒雖不滿席從命的態度,可對自家夫人的話終究還是聽進去了,他深吸口氣,再度開口時已恢復以往的莊重威嚴:「禁地本就不該擅闖,我頒布此命令已多年,倘若函英他們真在裡面可是丟我的臉,此事不得聲張,就由我們幾位去會會裡頭的怨魂。」
柳絮與藍悟立即同意,而席從命來這裡本就是為了搬救兵,只要這幾位法力高強的人願意一同前往,其他蝦兵蟹將跟不跟他倒是無所謂。
「慢著。」
席從命轉身就想走,江宇寒卻忽然喊住他,他緩慢回頭,只見江宇寒眼神陰沉地盯著他,一字一頓:「現在是救人要緊,但若被我發現你說謊,或者孩子們真出了什麼事......我唯你席家是問。」
面對江宇寒這赤裸裸的威脅,席從命皮笑肉不笑地點頭:「是,那麼決定好就走吧,可別讓他們等急了。」
席從命率先走出江家大堂 ,便看見蹲在門外抓著一根樹枝在地上鬼畫符等他的顧行雲,他蹙了蹙眉,快步走向對方。
「你真要跟著去?」
顧行雲嗯哼一聲,頭也不抬,專心一致的想把圖給畫好。
「那你別招搖,爺爺說了要低調行事,不到最後你的存在可不能被他們發現。」
顧行雲又嗯一聲,也不知究竟聽進去了沒,明明只比席從命小兩歲卻總是性格乖張又隨心所欲,席從命十分肯定爺爺把這位席家首徒給寵壞了。
「這位是?」江宇寒與柳絮、藍悟三人也從堂內走出,一看見顧行雲那身奇裝異服不禁納悶。
「因我資歷尚淺,跟去那種禁地怕會遭遇不測無法應付,更不敢勞煩各位順便保護我,於是自帶一位保鑣。」席從命解釋。
江宇寒上上下下打量了顧行雲一番,嘖一聲十分鄙夷:「找這種一看就不中用的?真虧你們席家現在還敢以術法世家自居。」
席從命愣了一下,平日太習慣顧行雲我行我素的裝扮而未特別注意,如今轉頭一看,才知道他又頭染白髮、穿著那身靛藍道袍出來招搖過市了。
待江宇寒率領眾人走遠,他才咬牙切齒質問:「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太顯眼?為什麼要刻意打扮得這麼醒目?」
「我就喜歡穿得仙風道骨、鶴立雞群,彰顯與眾不同。」顧行雲隨口一答。
席從命十分後悔自己因為這小子軟磨硬泡就答應讓他一起去,早知如此就不該讓他跟來。
「顧行雲,別仗著自己法力高強就胡來,別讓爺爺難過。」
顧行雲與他們雖無血緣關係,可從小相依為命一起長大早跟家人一樣熟悉。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凶險至極,若席家的未來全數搭進幢樓裡,恐怕爺爺也無法再負荷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這一次進入幢樓,是賭上席家全部的一場博弈,輸了唯有死路一條,而若是贏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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