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過度刺眼的光線,十五坪大的辦公室僅留了門前的兩排燈管,讓窗前唯一的辦公桌上擺放的白紙文件顯得褪色暗沉,明亮的條紋光輝映在稀疏白髮近垂至肩膀的老人臉上,一身整齊褐色衣著樸素淡雅,即使年事已高卻未有一點駝背,光是站立便讓人看來氣勢十足。
方叩門而入,一身秘書裝扮的女子立於桌前三步之外,對眼前的人恭謹萬分,連走路、姿勢都不敢有一絲輕忽怠慢。她將抱著的文件擺放到大當家桌上,老爺卻只是輕輕翻閱了下快要一個手掌高的一疊文件,而後緩緩站起身子,瞥向百葉窗縫隙外的世界。
在這寂靜的時分,她閉口不多說什麼,恐怕梁老爺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
不,想要完全康復是不太可能的,梁家老爺擔任大當家已有相當於花甲歲數的經歷了,現在面容則更是爬滿風霜無度的皺紋,縱使老爺身姿看似強健,還是不免擔心幾天前舊疾復發而臥病在床的老爺。
才剛能起床沒有半刻,大當家就喚她來稟告這段期間發生的事,現在老爺沒那個力氣去細讀報告也是必然,醫生也表示現在最好多休息些,但老爺那個硬要離開家中的脾氣,怎麼樣也是勸不聽的。
“AP任務怎麼樣了?”佇立於窗前的老爺問道,口氣依是略帶沙啞而疲憊,儘管那屹立不搖、直挺身軀的背影總讓梁家的人都為之欽服。
代號AP任務--古畫行動。
幾個對古董有興趣的富家子弟紛紛相中了一件不曾有相關記載,十六世紀畫師的名作。
前些日子在其後代家中發現他生前畫作的紀錄本因而流傳開來,聽聞此事的幾名富家子弟為此展開競逐,意圖取得紀錄本中一件從未公諸於世的名畫。梁家為此特在鐘家不知情的情況下爭取到某個大財團的雇用,最終正大光明的將畫作交與雇主的便是我大梁家。
由於找尋古物是後代梁家衍生出的長項之一,要取得畫作算不上難事,只是近五年來,這項優勢漸被鐘家取代,許多舊主顧紛紛轉向辦事效率較高的鐘家,梁家只得退守地上變賣家產。但在老爺的改革之下,算下來這已是第十回奪回梁家地下主權的任務了,梁家的風評也逐漸由衰轉盛,雖然還不足以彌補五年來的差距,卻也是近來難得幾件檯面上稱得上是風光的事了。
“很順利的達成了,對方給與梁家的評價已經在這個領域內傳開了,相信再過不了不久,政府和私人集團會撇除鐘家,再次重用我們梁家的。”
“私人雇用我們的事情沒被傳開吧?”
老爺口中的私人是指那些經營黑市場的幾名『老主顧』。
為了證明梁家是有這個實力抗衡鐘家,甚至是超越,老爺不擇手段選擇跟非法集團合作,他們要的也不過是會用盡的錢財,而梁家要的是永世不朽的榮耀,壓過鐘家的優勢,是老爺贏回先祖風采的首要目標。
梁家在聽聞風聲後,會採取提前盜走的策略,或是將尚未露出地面陽光的古董在運送過程中掉包,甚至與政府指定的相關人員發生衝突,見血已是家常便飯,每一次執行非法任務,越激烈的衝突就越是傳入她耳中。
“是的,相關人員都已經做好封口了。”她回道,口吻聽來仍是顯得穩重。
儘管不用想也早就有人知曉是他們所為,但沒有明確證物且行蹤難以查證,況且有些站得上檯面的人物,背後還是有隻手向黑市場投入,貪財卻又怕事,相當於人類貪婪的縮影自然是不敢愧對我方。
如果抓不到把柄,又怎麼奈何得了我們?
儘管梁家已淪為常人貶義上的強匪。
“那任務STI、STII、WID呢?”
“在兩天前就都順利達成了,老爺,是您太辛苦了,我們的秘密武器會解決掉所有梁家的障礙的,請您放心修養吧。”
老爺就是因為太多事情煩心才會無法安心休養,長期以來的習慣讓他總是要親自處理,深怕底下的人出了什麼差錯,但,現在的梁家不再需要老爺如此勞心了,梁家的強大已然成形,老爺的功績自然是不小的,為此,她安然一笑,只切盼老爺可以好生歇息。
“放肆!梁家的大當家何曾不嚐辛苦?老夫的身子還硬朗的很,不需做無謂的怠慢歇息!”然而,老爺聞之卻乍然變色,爬滿皺紋的粗糙手掌震響了桃木桌,斥責聲刺入她耳中直接穿過大腦。
“是……”她感覺彎下身低頭致歉,面容毫不敢出現一絲怨氣,卻不免聽到自己話語中的顫抖。
老爺……已經夠了呀,這樣硬著心,任誰也奈何不了您的。
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這間房裡已然過了三年,現在再沒人能勸得動老爺,就這樣關起門來,兀自思索梁家的運作,雖然您嘴中總說著是上位者的威嚴,但在服事的下人眼中卻是無法觸及的孤寂,在旁人眼裡,說不定只是位不聽諫言、頑愚迂腐的老人吧……
發了一陣怒氣後,老爺捂嘴咳了幾聲,拿起桌上還未放涼的熱茶,皺眉瞥頭問道,語氣仍稍顯急促,“亘煌他們怎麼樣了?”
“是的,亘煌少爺行事依舊獨來獨往,在任務的過程中已經打傷了不少鐘家的人,臨零小姐和紓咎小姐還是到處接手尚未立案的任務,但沒有被其他人發現身分。”
語畢,她頓時起了一陣驚恐。
糟了!一說到那幾個令人頭痛的少爺小姐們,嘴巴就立刻講出用字遣詞未經適當處理的陳述來了。
擔心自己過度真實的陳述會遭到老爺不悅,她立馬抬起一點頭來,瞄了一眼面前的老爺,不料老爺只是捋了下鬍鬚,眉尖依是那不敢鬆懈的容貌,面著牆壁長吟了一聲後便默然思忖著。
“嗯……”
果然大少爺、大小姐們到處搗蛋的事蹟老爺是曉得的……不過依老爺那份含飴弄孫的心態,恐怕他們還是不會受到該有的紀律懲罰吧……
這樣溺愛他們,下屬深怕梁家的未來會毀在他們手中啊。
恐怕這就是老爺至終無法放心梁家運作的原因了,也很可能是最根本的理由。
“老爺,這樣放任少爺小姐們不管難道不會有礙於我們的聲評嗎?政府機關……”她下定決心,這回無論會遭到多大的反駁都要向老爺提出諫言,說出口的字也變得直白。
“只要鐘家找不到證據揭發、告密的老鼠在通風報信之前殺掉不就得了?鐘家那個有為的青年大當家做事相當嚴謹,就算猜得準,在罪證確鑿、有一定證據前他想拖垮我們也是徒勞無功!至於那些僅有一點能力就囂張的警探、殺手、傭兵、間諜什麼都好,殺了這群販夫走卒也不會構成多大的損失。”驚見青花茶杯重重擱置在桌面,卻沒有擱置一點慍怒,反而從容面和口中釋放而出。
老爺立馬打斷她的話,她怔怔地望著執念攢聚在他幽深的紋路間,焰氣燃燒到混濁眼目,不再清澈透明。
“但我們已經被地下的情報網列為黑名單了……”她嚇直了背,愣愣而渺小的聲音如同薄霧散蔓在空曠而寂靜的辦公室,午後烈日漸強,話語也被輝煌吞噬,不留活口。
過度權威的體制勢必會引發群體恐慌。儘管口風封得再緊,那些人心裡還是清楚的知道梁家名正言順的汙名和暴力行徑。群體引起的連鎖反應,會使旁觀者相互結盟,同時將我們拒於門之外……
“那就把他們全肅清一次,重新制訂私人集團、地下組織、和政府機關。非法地下組織在這個強調政府的世界本來就不能容忍,我們只是幫忙去除害蟲而已。”
曾是嚴守道德紀律的老爺為何今日變得如此自恃妄為?
她深吸了口氣,身子沒有退縮,話語亦無恐懼的波瀾,她明白梁家的發展如今是走在公理邊緣的鋼索上,“可是他們影響力頗深,當中也有政府臥底人員……”
現在還不會戳破我們,但他們要是抓到把柄,趁虛而入……
“我說過了會把他們全整頓一輪!只要我們會梁家重新站在世界的第一線!”
桌子硬聲拍出一個掌紋,茶水猶如鮮血溢出,茶杯傾覆,卻未有傷口般的裂痕,倒是弔祭似的幾張影印紙飛落,還來不及悲鳴便埋葬於不知何處為天堂或地獄的,光明與陰暗的夾縫間。
『別只能在暗地裡盜無人理的廢墟死撐著!』他無法讓這一句話從一個大當家口裡說出。
家產都要低聲卑微的央求別人收購了,再不執行行動,那老夫坐在這大當家的位上還有什麼意義?!
眼角瞥見額頭流過一滴汗珠,身體仍是出於本能對恐懼的基本反應,但她明明曉得自己內心並未為此感到害怕,眼神亦沒離開過怒氣未消,撐在桌上喘著氣,卻總硬著心,不願讓人碰觸虛弱的梁家大當家。
『您都這樣了為何遲遲不願退位?是不信任恣意妄為的少爺小姐們吧?』然而照這看來,恐怕以後的諫言也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那些來路不明的筆怎麼樣了?有查到什麼嗎?”
半晌,呼吸才得以通順的低沉嗓音問道,再次直起身子的老爺捋著鬍鬚走回窗外,混濁的視線望向細縫外的世界。恐怕也只能看見高樓吧。
“稟告老爺,不明來歷的筆和種種詭譎的現象於數日前的下午突然間全數消失,研究人員親眼目睹筆無預警地化為碎片,像灰燼一樣消失在空氣中,當時並沒有任何魔力反應,目前只能推測是自銷的。”
“有人知道那筆是什麼嗎?”
“沒有,研究人員無法辨識其核心是由什麼物質構成的,只知道此未歸類物質具有魔力。至於其他兩家皆認為此物是我大梁家所為,除卻鐘家打聽到,原有持有者提供的一點情報外,就沒有其他可用訊息了,實在萬分抱歉。”
“哈哈!居然會認為是我們梁家所為,看來他們真的是怕了。沒關係,就當是我們做的吧,反正現在股票投資、社會活動都很正常,一點小插曲礙不著我們的,另外叫其他人去追查吧,紓咎應該不耐煩了吧?”老爺長笑了幾聲,方才還怒容懾人,此時一個終於等到孫子放學回家的老爺爺頓時現身於梁氏集團大樓第五十三樓,東側正中央的辦公室,一個女秘書長的面前。
每回望見毫無攻擊性的老爺,她不免想擺出家裡那副嘮叨的媽媽樣。
如今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辦公室內也不需要這種生物的存在。
“好的,倒是臨零小姐為此感到十分遺憾。”她清清喉嚨,標準不得罪人的秘書長恭敬地回道。
老爺將調查工作交給了一支研究團隊,而主導權全歸在梁紓咎小姐的名下,純粹是基於老爺認為這點雜事交由年紀最小,任務量最少的紓咎小姐處理便是,當然紓咎小姐很努力在測試它的"功用",但曾在一旁監督的下屬看來……
屬下每每提心吊膽該如何交代老爺呀,好在知書達禮、勤於研究又態度謹慎的萬能臨零小姐中途介入,在場編那堆敷衍又根本抓不到重點(官員最常在新聞親自示範,看電視也是不免習得三兩分)的飄渺之言算是派不上用場了。
一天內連續毀損了四十五支來源不明的筆……要說是掌握情報的機會成本,那剩不到10%的樣品也太克難……
“臨零想必是樂在其中吧,畢竟她是個好研究的孩子,現在應該很不滿吧,趕緊送幾本古書給她換個心情。”連臉上的皺紋都在表達笑意,這位年紀不小的老爺難得出現這副含飴弄孫的淘氣。
“是,屬下會叫其他人安排的,倒是臨零小姐現在正執行任務STIII,後天才會歸來。”語氣保有該有的矜持,她並未同老爺享受著份爺孫之情。
就算是萬能的臨零小姐,她還是有些三觀不正呢……
錯誤的觀念曾未得到矯正,完全只是基於眼前梁老爺從未對他們建立道德概念,反而因著下階人員手腳不潔,他們的觀念便順著這道濁流,從而做出違反道德卻毫無愧疚的事。
沒人敢對老爺重視的少爺小姐們提出諫言(能提出諫言的人大概也還沒有出院吧),以致他們將偷盜、強奪、傷人(說不定真的有殺人,只是凡夫俗子沒有人給與注視,倒是很可能真的殺了不少生物吧,可憐了那些被抓來解剖的流浪動物)視為常理,可謂梁家的不正是從最上層開始的……
“嗯,我差點忘了,她正為梁家樹立偉大的基業。”
對於眼前這副無法回溯的景象,屬下並無抱持怨氣或不滿。
看著嘴角連連失守的老爺,她這麼想著,您曾帶領著梁氏的威嚴,光彩曾是如此耀眼,而那份光芒並非是吟於我大梁家族站在榮譽金字塔頂端,而是您那份即使在困境中也不屈服的霸氣感動了我們身為下屬的成員們,如今大梁不再任人蹂躪,得以開創一片天地,屬下卻不覺喜悅。
當所有人都非常尊敬您、順從您的旨意,迎合您的屬下亦認同梁家私底下的所作所為是可以被合理化,因此變本加厲也不為過的此時……您明明能夠導正這種局面的,為何不給予改正呢?
是因為深陷泥沼劣勢太久了嗎?所以自身名譽都不棄之不顧了嗎?
若是可以選擇,屬下還是希望能憑老爺和大家的力量在泥沼中生存,就算長期處於劣勢也無所謂。
只是早在好幾年前這一點就被證實了,這一點盡是不切實際,所以老爺就這樣將無望的未來給捨棄了……
梁家無法抹去自身的罪惡,這點她自己也明白,只是,她從未想過,原來身處『犯法』的強烈自覺感是如此懾人迫心卻又無法驅離的野獸。
半晌,見老爺沒有再要她報告事項,她專注回這次進門應盡的職責,向老爺問起順道請求託問的問題,“是,請問EA計畫仍要撥予經費嗎?”
“EA計畫啊……好久沒聽到這個詞了。”老爺扶了下下巴,仰頭思忖著。
EA計畫,全部任務的起首,也是因為計畫算為成功,至今梁家才得以逐漸朝頂端攀升。
身為最重要的核心計畫,卻基於計畫進入尾聲,沒有過多金錢流動也沒有提出重要成果而遭到漠視,會由我代問也是出於方經過時碰巧路過罷了,說起來也是有些心酸呢。4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pEiq5MRoY
“是的,因為還未正式給與相關人員的解散,也沒有准許結束,現在經費已經要見低了。”她將問題大致上重申了一次。
“……那就解散吧,反正最低目標的成果已經達成了,留著也沒用。”對於投入最多心力也最多年數的計畫老爺的面容卻了無波瀾,口氣亦如眼中倒入的茶水平淡。吹散熱茶上的煙波,緩緩將熱流倒入不知何謂冷暖的肺腑。
“是,這陣子辛苦您了。”她鞠躬接獲指示,不曉得是歉意許多還是愧疚充斥於她的心坎,卻未達到眼中。
老爺放棄對白符的執著了嗎?
“那麼睿納少爺和令夫人?”她問著,這次請她代問的也正是睿納"少爺",梁老爺最小的兒子,一名生於梁家卻猛搞科學的男子,也是唯一未為梁家添得後嗣的平輩。
不過說起來孩子們中能讓老爺看重的也只有那些小……咳咳,那些"調皮搗蛋"、是非混淆的"少爺小姐們"。
“讓他們回去自己的企業吧,反正都長大成人了,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
“是……如果您這麼說……”她拖長尾音,準備傳達接下來真正的重點。
坐下倒茶的老爺也跟著發出一聲疑惑。
“睿納少爺向我傳話,他說假使您讓他們自行解散的話,他想請求您能否在一段時間內保留他們的實驗室,他說他還有想研究的項目。”她開口說道,算是完整保留了她弟弟溫和委婉的陳述。
若不是在這個秘書長的職位,她一點也不願稱平輩尊稱。
“什麼項目?不是都解決了嗎,他還想做什麼?”老爺蹙起眉尖,惶惑的瞳孔混著不安和驚訝,她也差點以為老爺想起身而走近幾步想過去攙扶,好在老爺似乎沒有起身的打算,否則察覺怠慢會讓她再度遭受重大的罪惡感。
“是,屬下不清楚,睿納少爺沒有明確向我指明,不過好似是想研究前年首次實驗的數據。資料都還在,因誤差值過大想進而探討一番。”此時她已走近桌邊,以多年資歷正定地回報。
不過……
『啊,抱歉呀,可以幫我問一下老爺嗎?哈哈……因為我這身打扮上不了檯面,也沒有適合的衣服,直接去一定又會被罵說是不成體統吧?那個呀,我們這個計畫好像已經接近尾聲了,也好像沒人要理我們了,所以我們這個小單位有被說到要解散的消息嗎?不過沒有告知我們消息,所以我猜應該是還沒吧?那可以替我尋問下關於我們這個小單位接下來會被如何處置呢?好久沒聽到叫我們做事的聲音了呢,啊,我們當然也不是閒著啦,還是有在處理一些事的,比如說……(前面感覺都沒有重點,慣於聽詳細精簡報告的耳朵自動關閉接受訊息的功能)』
我想聽到他講重點八成還要一段時間吧,重點是,別因為你老婆出差了就把內心話吐給按時新上班的人啊!
『……之前那個%&#%#(我聽不太懂,他也努力跟我雞同鴨講了很久,以致提早二十分鐘還是差點遲到)的實驗數據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可不可以請您幫我調解一下呢?就說我還想研究一番,能得到什麼有意義的結論我是不清楚啦,啊,但拜託這句話可不可以不要原封不動的告訴老爺,就說怕有失誤外之類的,觀上比較好聽的詞就行了,妳們這種專業的應該懂我的意思吧……(他冗言贅字太多了以下省略)。』
根本是他以隨意的語氣說的!算了,他這個人講話根本聽不出他的在意程度是多少,總給人一種輕慢的觀感,卻又無法單從言口上認定他是行為怠慢,只是若再加上他無時無刻都笑咪咪的,講話力度自然是少了許多……
不是說科學家都很精簡的嗎?知道什麼是言簡意賅吧,知道怎麼明確傳達問題重要性吧?還是說你只是單純老婆不在,內心孤寂怕講話沒人聽,湊巧找到人發洩嗎?搞得跟你差十五歲,三個孩子媽的我還要穿高跟鞋提著茶水、夾著厚厚一大疊的資料大庭廣眾的(辦公室走廊的圍牆是一整道玻璃)在走廊上衝刺,人家使魔好心在家顧隔壁鄰居的小小孩,不然我才不會聽你講這麼多沒意義的寒暄!
“事情都過了還想研究沒法成就事情的東西啊?老夫是不明白科學家在思考什麼?不過,也罷,就讓他待著吧,研究經費得少掉四分之三就是了,他想回去的時候就回去吧。”老爺思忖不過半晌,便揮手示意,恐怕他對這過時且再無利用價值的計畫失去興趣了。
“好的,那麼屬下告退。”
清脆的腳步聲隨關起的門離開辦公室,獨留光線找不到的陰明下,背對恍如失去色彩,昂頭一望的人。
“……我梁延楙在拼了這條老命也無法跟上祖先的光彩嗎?”
光線邊際,吞沒於陰暗的籠罩下,一幅水彩畫掛在右半邊的牆上,猶如褪色般的框架中,畫中頂端的光芒顯得格外遙遠不實,臨不著一旁伸出手的人群。
“名為『靈鶯』的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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