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整齊的課桌椅靜臥些微灰暗的教室,兩旁窗簾皆被拉上,隱瞞著外頭的太陽,僅有一線未完全遮住的門玻璃能以窺視,個人物品緊閉著嘴,恍若放棄生存的俘虜頹廢於死寂的角落裡。
隔壁教室沒有在上課,在教室最後方的兩對目光卻專注於講臺上,猶如站崗般挺直著兩公尺長的身軀,一對厚實翅翎半開,對著呆杵在九公尺遠的人雪亮獠牙畢露的一頭小型棕羽獅鷲。一頭活生生,比什麼立體投像還逼真的金頭獅鷲側身蹲坐於講臺上,銳利而明亮的一雙貓眼虎視著眼前怯弱乏力的獵物,但牠聳立不動,棕亮皮毛隨著凌人的呼吸波動一如平穩浪潮,一鼓傲氣全然不把我們這種小蟲放在眼裡,想追殺的時候自然就會在霎那間一口咬斷我們的咽喉,鮮血的溫度便會流淌在牠雪亮獠牙之間,那副霜傲的眼神似乎是這麼說的。
“咦?我正要帶牠出去溜達的說,沒想到就有訪客來了呀。”
講臺正中央,站在獅鷲身旁,腰間長髮尾端略捲,嘴露著死小孩般的嘲弄笑容的女同學,看著意料之外的訪客如此笑說著。
沒什麼印象的隔壁班同學白色制服外搭著一件黑色大衣外套,衣襬長過不到大腿一半的違規短裙,也不知是感覺不到熱度還是感知溫度的受器跟她一樣不整常,見她一手提著不用猜也知道是啥的否爾斯筆,另一手捧著一本A4大的筆記本。拉長了頸子昂頭瞥去,紙頁上頭遍佈滿行字跡工整的黑色墨水,但望不清是寫了啥。
“這位同學,妳這是在做什麼?那支筆是很危險的,不可以使用它!”月琉吟毫不為眼前景物所動,她立正嚴詞的對她進行是我就不會有的差別待遇道德勸說。
“危險?為什麼,深怕有人會拿來做壞事嗎?”拿著筆的指尖輕點潤紅下唇,她在眼角勾起一抹邪魅,口吻卻如同天真的孩童,“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並沒有喔,我只是讓這個世界能更多彩多姿一點。何況它明明就是祈願筆,不多加使用的話,那不就否定了它的存在價值了嗎?”
月琉吟責任心使然地走上前,毫不畏懼一旁伺機而動的獅鷲,“等等,妳不知道這麼做是會破壞這個世界的平衡的!妳聽我說…”
“平衡?這世界本來就不平衡啊,少數的有錢人壓榨多數的貧窮人,強勢國家欺壓落後的國家,藉機擴大自己不斷壯大的勢力,所以才要有這種筆呀。”警戒的話聽到一半,高居於台前的女學生挑起柳眉插話道。
“不是的!這…”
然而,台上的人手勢一揮,獅鷲亮出鋒利的獠牙,雄壯的棕色身軀立馬向離不過兩公尺的月琉吟撲來。
“哇!”
失算的月琉吟急忙往後大跳一步,只差一毫米,純白的勾爪便會染上飛濺鮮紅,受撞擊而倒地的桌椅散亂在她的腳邊,霎時獅鷲又一個反撲,好幾張桌椅承擔不住強壯的力道彈起,緊接著龐大身軀的利爪再次朝她揮來,完全遮住她的身影。
“月琉吟!”身體不自覺貼往後方的布告欄,嘴巴卻大聲向她提出已然沒有意義的警示。
飛撲之際,一團火焰殃擊胸膛,在牠身後散開成煙雲似的火紋,灼燒的熱度傳遞到整個悶熱教室,抽走了賴以維生的氧氣。手臂遮擋住熱氣,我抬頭一看,那頭驕縱的獅鷲退後發出一聲哀鳴,拍打著張開的翅翎,將打在身上的火勢散開,然而傾斜堆疊的桌椅被彈落的火星燒得焦黑,散亂的紙本燃燒著零星火花。見牠前胸幾條細小傷痕流出鮮紅血絲,黏住胸口幾撮焦黑的獅毛,這樣的攻擊對牠而言完全是無傷大雅。
“啊!”同樣做起掩護的女同學,倒是頓時花容失色,失聲叫道,“我的小霒!”然而她又勾起嘴角,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句,“沒關係的…”
停筆之際,小傷口瞬間復原,柔順皮毛煥然一新,鷹獅鷲次對挨近一旁窗戶的月琉吟發出威嚴怒吼。
“什麼!?”一時半刻被剝奪喘息機會的月琉吟訝然驚呼。
傷口復原了!?
“看來妳也會一點魔法啊…難怪知道筆的事。所以呢,既然妳也是因為這個才有魔力的,為什麼我就不能擁有我的魔獸呢?”台上的人向她的"小霒"比了個暫停手勢,捨掉方才的輕敵驚慌,轉而從容不迫的向月琉吟問道。
“我的魔法跟那個才不一樣,那是妄念而來的產物,會破壞這個世界的!”
“嗚…才不會呢,因為慾望促使人們變得積極,我明明寫了這麼多都沒有怎樣,也沒變瘋子呀。”她俏皮地嘟著嘴唇,玩弄了下手中的筆後,在我們面前翻閱著寫滿了字的筆記本。
“什麼?!那些是…”
月琉吟驚恐,居然寫了這麼多!?
“是我接下來要進行的『故事』,靠著一支筆就能操縱整-個世界的步調很厲害吧!只要我寫下開始的指令,世界就會因我而重新轉動了呢,這樣一來,大家就一定都能得到一個幸福快樂的結局了。”將本子抱在胸前,猶如母親愛護幼小嬰兒般輕柔,能夠親口說出這種聽到的人都覺得害臊的中二臺詞,沉浸於自我小世界,某種程度算厲害的女學生瞇眼笑道。
…妳自己說這種明知是反派會有的臺詞一點都不覺得不會得逞嗎?
瘋話如果不是偉人講就只能是瘋話了欸,可不會變名言啊!
“不行!快點住手!”真正位於那個次元的月琉吟相當認真,她再次上前,苦口婆心勸說著。
原本希望她能聽進自己的話,但獅鷲此刻卻一個跳躍,展翅擋住她的去路。
“真的講不聽欸,真的會怎樣的話改寫不就得了。既然這樣那就先讓妳改造吧。”她面露惡作劇般的得意忘形,提筆寫道,『教室內綁著斜馬尾的女孩會轉而攻擊教室後方的男生,向他說,"你還不趕快來幫我們!"』
“咦?”
正對著獅鷲的月琉吟,睜大了眼,轉身跳離牠,靈巧的穿越倒塌的桌椅,雙手燃起熊熊烈火,飛快地朝後方的我襲來。
“你還不趕快來幫我們!”朝我扔火拳的月琉吟喊道,語氣卻表裡不一,恍如臨時拿到劇本的三流演員。
咦啊!為什麼嘴巴自己動了起來!?
“妳在說什麼呀,月琉吟?快點擺脫她的掌控啦!我會被妳打到殘廢的!”
腎上腺素立馬竄至全身肌肉,反射神經霎時躲開,往還未波及得太嚴重的一旁閃躲,然而她的攻擊不見間斷,經過的桌椅皆淪為火燒的斷垣殘壁,我則仍固執守舊的在殘存狹小的走道間拚逃穿梭。
“對不起啦,你趕快逃啊!”沒有停歇的月琉吟邊跳過桌椅邊喊道。
我試圖跑往敵方陣營,希望能藉機利用暴走的人型火炬殃及到他們,但那狂妄囂張的隔壁班同學有獅鷲護體,好幾回利爪的準確度跟拳擊手一樣精準,好在反應神經夠快,眼力夠尖,不然早就血塊四散了,大話之下卻依然略擦到邊,壓根無法接近,再者,攻擊狀態的鷹獅亦靈活的躲開月琉吟的攻勢,根本沒有不小心打到的空間。
再這麼下去我就真的會被夾攻,現在這樣我根本是兩隻野貓捉弄的玩具。
我閃開失控的月琉吟,奔向前門門口打算逃離,然而一衝上去,腦袋頓時陷入昏花狀態。
硬聲撞上無形牆壁,我看我真的不要命了…
霎時雙腳腿軟,才躲過月琉吟的攻擊,然而灼燒的火焰燃燒在頭頂,扶著痛的要崩裂的頭,我連忙帶爬,敲打拉開的窗口,卻是一樣。
“啊哈,搞什麼鬼!”
忿然轉頭,果真忘見那鮮紅欲滴雙唇笑起的一抹甜膩,連帶她還玩弄著手中的筆。
『教室內的結界讓人無法進出,聲音也無法傳遞,難以破壞。』哈哈,在你逃跑的時候我早就寫了。
“喂!妳到底寫了啥東西!是結界之類的對吧?對吧!”轉頭望見飛來的獅鷲,我倉皇之間拔腿狂奔,他倆的攻勢讓我連比丟張桌椅都措手不及,況且丟課本跟本無用啊!
“啊呀,猜對了,不過沒獎勵喔,因為這個再簡單明瞭不過了。”她歡然笑道。
“可惡,是我錯怪妳了,妳這個半吊子!”依舊是過街老鼠的我在桌椅小徑間竄逃。
“身體不聽使喚啦!我要怎麼解除嘛!你趕快搶走她的筆啦!”火拳穿過一張桌子的月琉吟喊道。
雖然我的確不甘心,可是你這麼說是在是太過分了!
“搶到前就被碎屍萬段了啦!”獅鷲自身後突襲,冒汗的背急忙壓低,下個瞬間又跳開牠的豹牙,再度跑向月琉吟。
可惡…這空間這麼小,光多就來不及了,還要小心絆腳石!而且牠根本就是等我來的時候再賞我一掌嘛,看我驚呼逃跑的蠢樣很好玩嗎?對啦,是很蠢啦怎麼樣!
然而找掩護趴下,眼珠差點戳進桌腳的我依舊是擔心牠什麼時候會玩膩,最後興致缺缺地咬斷我的脖子…
“哎呀,這麼快就起內訌了呀,這樣可不是情侶該有的良好示範呢。”悠哉在台上看戲只差沒變出爆米花享用的女同學,做作的歪著頭瞇眼笑道,望著眼前的零星火海一點也不覺詫異。
“我們才不是情侶!”難得的異口同聲反駁道。
“嗯?那我就讓你們變成一對恩愛的情侶吧,打鬥的場景最需要急速升溫的愛情了呢,太棒了呢!”她自顧自地心花怒放了起來,紅起描摹標準的惹人厭笑容說著,隨後她還果真提筆寫了起來。
卻沒有人阻止她這麼無法無天…
“棒妳的頭啦!我警告妳最好不要亂來,打死我也不要演這麼爛的戲!”我衝去講台,卻被獅鷲圍住,我認真懷疑它是不是只把我當消磨時間的玩具,要不我早就成了它的午餐了。
“誰要跟你演啊!”後方窮追不捨的月琉吟駁斥道,而漸漸慣於常態的我的反射性向左逃開。
“我說妳就不能剛好打到他們嗎?!”眼見獅鷲同我移動的方向攻來,波及到的火焰也被它的翅膀彈開,保護它的主人。
“你這樣一直亂竄很容易被打到啊!”
任由他人操縱的我們依是無奈地演著這場牽絲戲。
『月琉吟停下攻勢,眼前的男生不禁讓她牽動情絲,心跳加速,便羞紅了臉望著他,他亦不負她的心意,兩人深情凝視著對方。』哼哼~
在眼前慌亂的舞台劇之上,停筆的女同學抬頭,向獅鷲示意,抿上慾望垂涎欲滴的紅唇。
抵著桌火山無路可鑽的我眼前是一團火球撲面,一旁還有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的獅鷲,清晰緩慢的心跳在耳邊響起垂死的尾聲,熾熱只差不到三十公分,月琉吟卻在死寂的畫面中熄滅手上的火焰,停下攻勢站立不動,接著雙頰連帶耳根通紅猶如甜美鮮嫩的櫻桃,雙手貼放於胸前,宛如圓月般的杏眼凝望著驚魂未定的我。
欸欸!?為什麼身體自己熱了起來,心跳變得好快,為什麼視線沒辦法轉移!?
動不了,動不了…視線深入檀木黑的雙眸,耳朵聽到了挾帶著汗水的喘息聲,凌亂的黑髮漂搖於耳際隨著窗口的風兒,專注於第二顆快要鬆開的扣子,胸口隨著呼吸起伏,稍顯泛白的嘴唇強行映入腦海深刻的印象裡…
不要啦!為什麼我要一直盯著他的細部看啦!
身體無法動彈,連一隻指頭都動不了…
眼珠不再三心二意找尋四周逃生口,身體站穩不再發顫,反倒鬆口微微喘息著,視線聚焦在眼前羞澀的臉蛋上,意識深入清澈明亮的水墨雙瞳,一如臉頰相仿的紅潤嘴唇輕吐著氣,望見象牙雕般的幾顆皓齒,然而眼球仍在往下探,止不住地跟著將白玉似的脖子潤濕的汗滴流下鎖骨。
停!別再強暴我的眼睛了!再往下就乾脆直接變把刀給我挖眼切腹,要不我一頭栽進獅鷲嘴裡也比這個好!不要跟我說接下來還會像被那堆意義不明的爛魔法道具擺弄一樣,連意識都不是我的了。
可惡!這到底是什麼難堪的場景啊!等我拿到那支筆後一定二話不說先修理她一頓!居然讓我做這麼羞恥的動作,諳玦都比妳好上一百萬倍!
“欸?效果真的不錯呢,看吧,這個很厲害的!”她揮舞著筆,翹起微尖的下巴吐出目中無人的自豪,不過確實也沒人在聽她的話。
月琉吟想辦法反抗發熱的身體依是徒然。
“嗯…要不要再更升溫一點呢,這樣太揪心了啦!”看著眼前比方才枯燥的貓追老鼠戲碼還引人入目的感情戲,不禁掌心貼著微微薰紅的臉頰,她邊害羞搖頭邊笑道,一旁的獅鷲倒略顯失落。
妳笑個毛啊!再要我做什麼我寧願靈魂出竅也不認這個身體!
倒是,喂喂!趕快救我們啊!
試圖以眼神示意月琉吟,趕快幫我們自己解危,可連要移動眼球都有困難,好像靈魂反被身體困住,連個哀求聲都被囚禁在咽喉。
“我…其實一直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的本名並不是月琉吟,雖然你可能信不過我,但是求你聽我說,其實我…”詭譎啃蝕著全身神經,惶恐未知的發展,月琉吟雙手緊扣,殷切的眼神向我細語傾訴著,眼簾盈瑩,彷彿就要滑落她柔嫩雙頰。
什麼啊…月琉吟妳是在演那齣,該不會那傢伙又寫了什麼不堪入目的噁心臺詞嗎!?
然而我的視線卻無法脫離描摹著令人憐惜的憂傷眼眸,心跳依舊為著忐忑不安的纖柔身軀悸動。
來人啊!把我拖去斬了吧!
“欸,居然還衍生出加碼的劇情呀…真是太有趣了。”羞恥之際,右邊耳朵傳來這樣的訊息。
什麼?不是妳寫的,那月琉吟妳這是在…
“其實我…”欲言又止地說著,月琉吟直視著我,眼神卻不如方才被動茫然,它是孤注一擲的這麼說著。
是這樣嗎?!
“我知道,其實妳不是人吧,妳是沒有性別之分的妖精。”語重心長地道出不忍,順著身體灼燒般的情感,不再反抗,將自己的靈魂再度與這副軀殼合一。
很好,我們來演給她看什麼才叫真正的戲劇。
“為什麼你會知道?”月琉吟詫異地向後退了一步。
“其實我是派來殺妖精的殺手,我不能容忍妖精的存在,跟妳在一起只是為了方便接近妳,可是因為敵人的魔法,我實在受不了了,只好向妳吐實。事情結束我就會自殺的,因為無法達成目標的殺手是不能存在的,抱歉。”緊皺著眉,抱著赴死而堅定的口吻,將月琉吟的容貌映入眼簾。
啊哈,我說謊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呦…雖然有一部分都是外表看起來像而已,而且這似乎不值得誇獎。
“欸,等等,不可以殉情呀,人家討厭看難過的結局啦!”我話一說完,那個我認為她骨子裡一定還是個中二小鬼的小姑娘這麼失聲喊道,提筆企圖改寫我們的演出。
『妖精的真心打動了臥底先生,於是他們願意為了躲避追殺而…』
“咦?!啊-!”
寫到一半,一陣雷擊從指尖竄到腳底,她丟開筆放聲尖叫,一旁的獅鷲亦被電擊,只是效果沒來得顯注,僅是壓制住牠一時半刻,眼見忍耐性提升的獅鷲要撲來,下個瞬間,月琉吟一個水刀,便把造孽之否爾斯筆劈成兩半,伴著人獸悽慘的哀嚎,和獅鷲一同消逝在一團黑色碎片之中。
結界無聲解除,教室也恢復成整齊的模樣,一切都回歸於灰霧般的寧靜。
“真抱歉,我可不是臥底先生,所以這對我沒效。”大嘆一口氣,近步走到倒下的女同學身旁,拿起快被寫滿的書頁,我勾起陰狠的笑靨。
“呼…好險,真是虛驚一場,我的心臟到現在還再猛跳呢…”終於得以脫離緊張情勢的枷鎖,月琉吟癱懈在地上,按著仍停滯在上一齣戲劇的胸口,稍顯虛弱的說著。
面對這麼樣使用否爾斯筆的敵人,沒有再進一步淪為她的傀儡已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月琉吟嘆道。
“真虧妳像得出來,要是她再這麼胡鬧下去我現在就已經殺紅了眼嘍。”我把罪證確鑿的共犯筆記本以五馬分屍處刑,再將棄屍於紙類回收箱亂葬崗裡。
“…不會這麼恐怖吧。”此時月琉吟將她抬到椅子上坐好,回頭應道。
“難說喔,我可不可以趁她暈倒的時候多揍她幾拳啊,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啊。”我走近她們,從容不迫地低頭看著昏倒的女學生,收到的是無感情變化的冰冷話語,所以我猜現在臉上的神情應該也是皮笑肉不笑吧,至於眼神是怎樣駭人我就不曉得了。
“你別把話說得這麼冷嘛…雖然我現在心中的一把怒火也還正燃燒呢。”由於感官神經傳遞速度近乎龜速,對於眼前人的心境變化還未察覺的月琉吟坐在女同學前方的位子上,挨著椅背一臉呆樣地笑說著。
“哈,妳自己還不是一樣。那我就揍囉。”心中只在意要報仇的怨怒,我拎起她制服領口,緊握拳作勢要打下去。
“欸,不行啦!”直到看到我似乎不是開玩笑的做出校園霸凌的動作,月琉吟的神經才恢復正常,連忙跳起來阻擋在她面前。
“可是看她這張連昏睡都很欠揍的睡臉我就很想揍下去啊,再說拳頭可是不長眼睛的呢…”沒有感情的聲腺搭配板著的臉孔如此說著,拉扯她領口的手未曾鬆開力道。
“好了啦,差幾分鐘就要下課了啦。”月琉吟將硬拉著她的手臂拔開,轉而扶著她保護方才的狂妄自大的反派。
“一秒鐘我也可以揍。”儘管她是盡自己義務和常理殷勤勸說,但我還是插著口袋賭氣回道。
“住手!好不容易幫你脫離危機,你就不要那麼衝動了啦!”似乎真的發起脾氣的她這麼說著,接著她安置好女同學,再次向拗脾氣的我說道,“再說,既然機會難得,也很寶貴,我看我們就來搜一下這個班吧。”
“蛤?也是啦,不過好累…”我攤坐於冰涼舒適的地板倚著桌角,既然無法達成目標,暴躁的心情也失落到谷底,轉而有氣無力地回道。
“你剛剛不是還有力氣打人嗎?如果又有人同樣這樣利用否爾斯筆的話…”她手插著腰,嘴邊銜著在清晰不過的涵義斜眼看著昂頭坐在地上的我。
“嗚哇…那我有幾條命也不夠啊!”想起才不過幾分鐘的驚險大逃殺附贈雞皮疙瘩的爛戲,嚇得我立馬跳起來站好。
“那就好,我們一起搜吧。”笑顏逐開的月琉吟點頭應道,依照慣例走向教室前頭的工作崗位。
“啊,喔…”累得不情願的我回道。
“所以總共還有一支,我剛看外面的課表,這個班去上體育課了呢,所以東西基本上都留在教室。”
抓緊剩下不到十分中的時間,發揮最大的效率,搜查整個教室後,討論著只有一支筆的成果。
“那我們以後就都搜體育課就好啦。”興致缺缺的我回道。
“不行,萬一時間拖太久不就來不及了嗎?最好當然是都搜啊!”我提的懶人主意,立馬就被駁回。
“是是,我知道啦。”我騷騷頭,臨時閃過一個不會被打的點子,“對了,筆借我一下。”
“你要做什麼?”月琉吟狐疑地把筆轉交予我。
“是說既然這筆有這種能力…”腦中想法如發芽的種子蔓延開來,我打開筆蓋,在空中寫下一串字句,『我手上的這些筆是哪來的?請寫於下方。』
“欸?對吔…”月琉吟睜亮了眼,微開的嘴唇望著宛若麻瓜會施法的場景。
半晌,奇蹟的一霎那,化為尷尬的一片刻…我鬆開筆,它卻停滯於半空中,沒有一絲靜動。
“呃…是它自己不會動,要我握著它才會寫嗎?”
“那你試試看。”即使我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月琉吟仍是信心不減地仔細瞧著。
“…沒感覺呢,它完全沒動靜。”尷尬地提著筆,不好意思說著話的我找不到可下的臺階。
“嗯?那我來試試。”月琉吟湊過來換人拿起停在空中的筆,在旁寫下另一行字,而我的字跡卻化為黑煙消失在熱熱氣之中,『在下方寫出我的年齡。』
『十五年又九個月又十二天。』筆瞬間動了起來,兩人面露訝異,很明顯地看見筆是帶著她的手在動的。
“好、好精確…話說它自己會動欸。”她鬆開筆,話語還帶著震驚,雖然身為魔法師的她已然見識過不少魔法了。
“那該不會因為咒術的關係,才沒辦法回答這種問題吧?”我憶起她曾說過這種筆反追蹤,是指追蹤源頭吧。
“或許是,嗚嗚…怎麼做得這麼嚴謹,至少讓我鑽個漏洞嘛…”洩氣的她卻鼓起臉頰抱怨著,感嘆之餘又寫下,『寫下在學校散佈這種筆的是誰?』
『』
“…看樣子真的不行呢。”冷淡的話語說著,看來她似乎也是心灰意冷了。
『寫…』
“欸?沒墨水了…”寫不到下個字,會施法害人不淺的否爾斯筆居然沒墨水了。
剛才那個同學拿在手上的時候明明有還很多墨水的呀?
“蛤!?那再回班上搜。”不在意不合常理的情境,鍥而不捨的我掉頭走回班上,卻被她抓住制服下擺。
“不用了啦,都要下課了,而且也搜得差不多了,也不是很急的事情,至少該問的都問了。”她鬆開手,若有所思地說著。
“那妳是要問什麼啊?”我轉過頭問道。
“問你那些親戚囉。”
“那…這不重要嗎?”語調略顯平淡,但內心可就不這麼冷靜了。
這很重要啊!這攸關我到底是打那來的呀,到底是不是否爾斯呀!會不會暴走然後被眼前這個腦袋不靈光的半吊子追打啊!
“如果製造這種筆和他們有關,那某些問題就不會有答案,但或許會誤導我們也說不定,畢竟做得這麼齊全。可是若是問讓你封閉記憶的原因倒還不急。”她插著手,裝作條理分明的在理智不平靜的我面前解釋著。
“我倒覺得很捉急呢,再來幾次這樣的折騰,我看我真會死在半路上。”我想擺出嚴肅以待的神情好提點她這件事的重要性,然而身為半吊子的她好似不把我這諫言放在心上。
我一點戰力都沒有啊,也只有逃跑和吐嘈的份。
“不會啦,我們不是剛突破一次危機了嗎?算是成功拯救世界了呢。”嚴謹的臉蛋漾開笑容,她這麼對我笑道,彷彿這一次很成功似的。
我不免對她的態度嘆服,“是是,而且晉級考試絕不能失敗對吧?”勾起不懷好意的笑意,畢竟她最怕考試落榜了。
“嗚…不要一直提到考試啦!”果真她又恢復平時那吊兒郎當的模樣氣得喊道。
“至少這回證明妳還真的有些實力的呀。”
“我本來就有一定實力好不好!”她哼了一聲,瞥頭不再睬理捉弄人的玩笑話,然而她又對我莞爾ㄧ道,“不過呢,這次要謝謝你的配合。”
“哈,演戲說謊什麼的我可是最會了。”
“那你到底是在扮演梁悠影,還是…”聽見這番話的她湊近直盯著我,但不若方才被亂搞的演出,而是墨玉般的瞳孔散發出相當懷疑的氣息。
“都這樣了當然是真的啦,至少我目前有這個身份啊。”臉上寫著大大的無辜二字,我自己也是被瞞得一塌糊塗欸又怪不得我。
“好啦,那就當你暫接這個腳色。”不再捉弄人的她露出放心的微笑,走過我前頭。
“哈…這個腳色有點累呢,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換一個設定簡單點的。”我應聲跟上前,迎接接下來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