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方觸及耳畔晚風便趁入靜默之間,捲走餘音,公寓走廊上,後頭的諳玦突然問道。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AzBPUfvu5
「因為我在猜他能不能出來應門啊。」餘暉陰影下的面容不起波紋,諳玦手交叉在後腦勺,幽幽朝左方門口看去。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cAJobTBFc
「……」我不由自主別過她的視線,轉眼便瞧見諳玦凝重不語的面容。
「嗚……」也不抱著問題繼續困擾大家,禕楠轉身盯著鐵門,像要看穿裡頭的情況,裙擺下的手卻又躊躇不前。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ANIf3Es0i
諳玦首先向前,按了幾下電鈴叩門問道:「悠影、悠影,在家嗎?能歡迎探病團進來嗎?」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MZhPBR3oE
「嗯……進來吧。」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6fL2JGlPF
懸著的心臟被揪了下又好似鬆了下,只是表情還沒反應過來,眼角瞬間閃過一抹人影,掠過自己,握住悠影的手,不過力道似乎對病人來說看來有點多了,他退往牆壁上才穩住腳步。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rStDJXXbT
丈青眼瞳盈光閃爍,漲紅的臉頰盯著眼前的人張著嘴,卻高興到不曉得該吐出什麼,於是一個呼聲便表達了禕楠此時此刻全部的情緒。她輕晃著悠影的手,我不禁猜想她是看到悠影還好好的所以很開心吧。
雖然身體和精神狀況不是太好就是了……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6hlBnfxb0
「是活生生的悠影欸!活生生的悠影!」只是禕楠鬆開一隻手,奮力指著他向我們說著,似乎沒有回答到他的問題。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MksqSgzH
脫下鞋步入玄關,左手不由自主按下胸前那顆差點飛出的心跳,明明他的病情還未好轉,但光看見他溫暖夕暮下的身影就不自覺鬆了口氣。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FXO7pSYB0
「不是啦,是禕楠很開心,看到還能講話的你啊。」諳玦拍了下禕楠的肩替她代答,嘴角掛著淺淺笑意。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pSmSJxNP8
「悠影!」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Bzw2Wu6ep
禕楠和諳玦輕攙著他顫抖的身軀,他勉強壓抑作嘔後,連忙向我們回道,緊皺的眉心不禁令人聯想到嘴角笑意的沉重:「呼……沒事啦,多休息一下就好了,昨天還比較慘呢,一直吐個沒完……」細看嘴角抽搐將要潰堤,他無力地推開他們,撐著牆面虛弱地說著,幽黑眼瞳裡盡是苦澀:「啊啊,不過我也快好了啦,呼……」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iCAAQA7ny
「悠影,先回床上躺下吧……」不曉得過了幾個心跳,諳玦沉重的口吻才結束涷結的時間。他用了點力氣攙起快要沿牆下滑的悠影,將他帶進房裡。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zNb2gdiyL
「才笑不出來。」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Wot5rKo6e
「嗯?」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qqCw0yk2h
「我笑不出來。」我連忙又把話講明了一次,隨後上前攙著他,示意諳玦一起推他進入房裡。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7L54sJXda
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4Rd86DJk5
他倚著諳玦的膀臂,緩緩坐到床邊,臉色過了半晌都不見好轉,身子因止不住的喘息而越發顫抖,黑T因汗水又更添幾分暗沉。
「你躺著,我幫你治療吧。」
我不曉得為什麼吹風著涼而已會變成這副模樣。我站在他面前,目光卻沒向他瞥過一眼,吐出的語調聽來非常不體貼,恐怕鏡子一照,兇惡的神情也會讓自己嚇到。
這一點也不是對待病人的態度,耳邊不斷有微小聲音扇動著:「因為我氣你,氣你不跟我們說你病了,不提你急需要幫忙。明明你就常常抱怨都是我不幫你,現在都病成這樣了,你居然什麼都不跟我說!你以為你是為我們著想嗎?你是不覺得我會幫你對吧?」星火越挑越旺,心底的聲音佔據禕楠的嘆息、時鐘滴答的聲響,大到令自己害怕,宣洩著違背心意的話。
「啊?喔……」我連忙拋開纏著耳朵的話語,回神才發覺床上的人愣愣地看著我。
「抱歉……」
到頭來我還是逃避不了那句愧疚。
他別過頭,轉身躺在床上,道出不該是由他說的那句話,虛弱卻清楚地烙在我的心板上。
是我一開始沒帶你去保健室、是你怕我們擔心,想等好一點走動再去醫院的吧……
摒氣抑住湧出胸口的情緒,我看向平躺的他,零亂的髮絲掠過那雙難受無力的眼眸,內心的痛悔就從自己眼縫溢出:「你不用道歉,要道歉的是我才……」
「是『我們』。」諳玦插話道,他肅起面容,蹲下身挨近悠影面前,一面說道一面示意我們其他圍著的人:「沒注意到你的情況,我們很抱歉,沒做到朋友的義務。」
悠影張大了嘴急著起身,一時卻仍說不出字,吐了好大一口氣才勉強道出幾個字:「才不是,我……」
「哇!」
話還未完,諳玦立時把他壓回床上,語氣卻是平時那討價還價的口吻:「你昨天就沒跟我們說,確實也是你的錯。你是傻子啊?幹嘛因為否爾司的身份而害怕自己有異狀就不敢講啊?」
「諳玦……」沉重的後腦勺陷入鬆軟的枕頭,表情雖染上病痛折磨的底色,眼底卻透出一絲光彩,挑起的眉很驚訝被猜得正著。
「所以我們都有錯,也道過歉,這樣就扯平了,如何?」諳玦鬆開斥責的語調,眼眉跟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悠影是因為自己有部分是否爾司的關係,才害怕跟我們說的嗎?
望著溫馨的場景心頭卻不禁一震,事到如今我還是沒能理解悠影,只是一昧地以為他硬著心不願困擾我們,會生這麼重的病也是因為運動會那天身體虛弱時受寒罷了。但是,或許完全不是這樣的……
雙耳漫開一陣暈眩,脈搏如快急的鼓就要敲破脹大的耳膜——否爾司可能會因世界的排斥力而間接死亡,身體會像崩散的零件,直到軀殼灰飛煙滅……轉瞬之間腦海閃過好些聽聞過的案例,霎時自己的時間就好像一分一秒被奪去般,身體一刻也無法動彈。悠影這樣不尋常的發病不就剛好符合這個可能嗎?
我真是,比別人眼中還要糟糕透頂……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M3VyUzohf
「哈……是啊,謝謝你們。」回過神,他望著我們大家繼續說著,冷汗流過蒼白額頭,眼眉卻顯得放鬆許多,摻著痛楚的面容這時不禁柔和許多。
「那我就先看看你的狀況……」微小的語音僅有自己聽得出正在顫抖。我側身坐在床邊,小心伸出看不出來有在發抖的手,狂跳不已的心跳不斷像從未見過的神祈禱,乞求著事實絕非自己的多餘猜測。
怯懦卻無法躊躇,我將魔力集中到掌心,由冰冷的手傳到他發顫的心臟,跟著血液流過發燙的全身。草綠色魔法陣在手掌下發出微微亮光,我闔上眼,謹慎探查異狀來源。
一如粗壯的藤蔓掐著全身臟器、綑綁住執行任務的細胞,力量恍如寄生般不斷汲取身上的精力……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ALdxysQm
「……嗯?」
就在他的右臂上緣,一個明確不過的術式刻在皮肉之中,卻不是預期般的。傳來的絕望卻比想像的深谷更為嚴寒,無聲無息地將人墜下幽暗急流,任由冰寒伸入口鼻,叫人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怎麼了?又別說我又中了什麼咒……」輕顫的語音流入耳畔,而我的手依然扒著問題點不放。
淚水差一瞬間就要墜下,我脫離自我安慰的幻想,睜眼看著現實,浮現在他右臂上,三條黑色細紋圍繞而成、對我嘲諷不已的圓形圖騰,中心的螺旋內象徵某個宗族的標誌——垂直交疊的扁六角,就像一座堅固、無法打破的牆垣。
「為什麼?」我的口只說得出這個單詞。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iKdqadhyJ
「不會吧……真的假……」
畫面接回預期般中,他的呼吸猛然變得急促,急著起身的手卻只能揉皺細黃格文的露草藍床單,頭依舊陷入枕頭之中,無力反抗,這全是我做了不該做的事。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R03YejW9U
「欸欸,我到底怎麼了?月琉……唔……」他拼命想翻過身,卻流出更多汗滴。乾裂的唇一挨近枕邊便開始作嘔,急忙抑住的指間卻溢出一條濃稠血絲,淚水摻著血味沿著手臂滴染床單。
「悠影!」
諳玦立馬抓了幾張床頭櫃上的衛生紙,一邊安撫陣陣作嘔的他,一面清理他吐出的血漬。
「唔……呼……」他的眼簾恍若石門般沉重,眼眸變得汙濁,肺部突發劇烈起伏,好像不會停止喘息一樣。
心頭頓覺一片黑暗,沒有烏雲也沒有星子,只是一片宛若黑夜的漆黑,潛藏在心底的夢魘悄悄走到呆住不動的我耳旁,細微地問道:「妳要怎麼做呢?」
「梁家的……咒術……」口中的字詞聲如蚊蚋,頓時旁人的臉孔膨脹而模糊的在腦海中搖搖晃晃地投射著。
「妳該做什麼呢?」細小纏綿的聲笑著將周圍的空氣抽走,好像靈魂也要被吸走似的,而它笑得更發殘酷。
「我……」
內心困在幽暗裡緊縮著軀殼,彷彿夢魘吐出的不是話語而是纏綿惡寒,無助的淚珠也結成冰塊,凝在眼框,什麼都看不清。
怎麼會……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悠影……保護他的人呢?現在去哪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該不會是否爾思他們已經……
「為什麼、怎麼會?妳只會問為什麼嗎?」那個聲音割斷叢生的恐懼,徒留鋒利刀口在幽暗中透著一抹冰涼,抵住胸口,彷彿下一秒就要陷下去。
「魔力比上次還要強、施術者不是同一個人,而且……」腦袋變得像機械般,聽不出任何情感:「這個咒術……」
映入眼簾的人不斷張著乾裂的唇喘息,汗水濕透髮絲流過臉頰,混濁的深黑眼眸只撐開四分之一,如同沉不下的黑月,沒意識到自己正眼對著他,甚至不曉得嘴巴正說著話。
「琉吟,這個咒術要怎麼解開?」4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561TWi0mX
肩膀猛然晃了好大一下,就像要把我推入幽暗深淵,卻又抓牢我,讓懸崖邊上的腳步穩住。
突來的一陣搖晃讓視線轉回原位,明朗燈光一透進眼底,諳玦的臉就蓋過腦海中悠影的病容。他抓著我的兩肩,明亮的深棕眼瞳正色問道,好幾個心跳後才聽出他焦急之間又不失正定冷靜的語氣。
「要施術者解開才行。」嘴巴一股腦兒地回道,口吻卻和內心極為不同調。
我眨了幾下眼,目光不自主地轉回床上的人想看清現在的狀況,但他的手沒有縮回,繼續叫醒發慌的我:「琉吟妳冷靜一點,妳能從外部干擾咒術嗎?先讓悠影的情況減緩一些。」
失依無措的手只好抓住裙襬,暫且卸下悲傷的雙眼卻因淚水乾了而覺光線過於明亮:「我辦不到。」我低下頭,沒一點猶豫地回道。
「嗯?」諳玦皺起眉頭,右肩上的壓力頓時跟內心的愧疚一樣,越發用力地加負了些重量。
我吸了吸鼻涕,試著說明自己也不明瞭的現況:「……剛剛,因為我的魔力,施加在悠影身上的咒術又增強了一倍……這個咒術只要接觸到魔力就會增強,而且這跟上次那回完全不同,憑我自己根本無法強行解開。若非施術者想要強行破壞或解除的話,咒術就會加倍施加在那人身上。它會吞噬掉被施咒對象的魔力,直到一點都不剩為止……至少,這個咒術是這麼下的。一般人的魔力值其實非常的低,因此平時不會被察覺到,悠影撐了這麼久,恐怕……」
「琉吟,如果施術者在妳附近的話妳感覺得到嗎?」我不敢抬頭,只聽得見正定的口吻下多了些慍怒。
「是可以,如果他沒有刻意隱藏的話……」如同螻蟻急著竄逃的聲量,我縮著頸子。因為無論找不找得到,月琉吟也無法做到什麼。
「那好,我們走吧。」諳玦順勢搖了我好大一下,讓我正眼看著他,看著眼眸之中盛怒卻令人害怕的惡寒,像要求愚鈍懦弱、什麼都不會做的月琉吟應允似的。
「咦?」我明知他要做什麼,嘴巴還是動了起來。
「去梁家,解決那個施術者。」他拖著我走了幾步後側身說著,口吻這時又變得低沉平穩,眼神卻藏不住焦慮和不安份。緊握的拳微發顫抖,像是在猶疑什麼卻又執意要做,我不明白他為何有這種表現。
「等等……」我抓住他已然鬆開的手,用著僅存的理智趕緊制止他。
「往北越過兩個市,市中心位置就是梁家本家了,搭火車一個多鐘頭就可以到。看妳這副模樣這傢伙應該不在附近,會下妳也不會解的咒術而不趁機突擊,那我猜他已經夾著尾巴躲回去鼠窩了吧?就算他不在鼠窩,那麼厲害的人物,大鬧梁家的話,他應該也不得不出來吧?」他立馬回道,腦筋還是一樣轉得非常迅速。
還來不及出言反駁,肩膀又被一個勁兒向前推下。禕楠從身後冒出,語帶哽咽,細瞧眼角還掛著兩條淚痕:「嗯嗯,琉吟妳放心,我們很厲害的!我們一起去救悠影吧!」
「等、等一下……」兩隻眼睛來回望著他們,阻塞的腦袋頓時又陷入一片慌亂,就要控制不住場面。
怎麼會這樣?我現在該怎麼做?
「琉吟,我們得趕快去救悠影。既然解不開,那我們就去找他們。」手頓時被甩開,畫面被切回諳玦冷峻的面容,他跟禕楠在一塊,而我被落下了。
「不、不對……」
她曾說,這種話是惹人厭的職業病,她也常常對我這麼說,只是她的語氣一直都是肯定的,而我卻是沒有選擇地回答。
「什麼?」深棕的眼底猶如被慍火磨銳的鋒刃,諳玦緊鎖眉心,憶起自己似乎亦曾見過這樣的神情,而內心卻開始對諳玦產生恐懼。
「我沒辦法這麼做……我、我不曉得現在該怎麼做。」裙襬盡被揉皺,眼下雙手仍牢牢抓著,就像做錯事的小孩,而夢魘顯出實體,它冰冷的爪子推著我,嘲笑我這可笑的舉止。
「妳說什麼?為什麼?」諳玦問道,只是比夢魘還添了些鄙棄和不滿。
「因為,施術的人是梁家的人,而且都已經過第幾天了,先前假設來保護他的人在這個時候卻都還沒出現。明明對上鐘景他們的時候是有採取行動的,可是悠影現在……」
「妳是說我們不能阻止傷害朋友的人嗎?」
「嗯?」
「所以我們只能眼睜睜看悠影受苦嗎?」他站住不動,壓低的嗓音和著煙硝,內心深怕他的怒氣會爆發出來對我怒吼。
「我……」
膽怯之際,他扶住我的雙肩,深棕色直直探進我眼底卻斂起含怒,理性而冷靜地勸說道:「琉吟,否爾思已經做了這麼多了,我們卻連他們的狐狸尾巴都還沒抓到。據言雨末的說法,世界的秩序八成已經不在話下了,更何況梁家與他們聯手,現在要是還這麼怯懦地相信梁家的行為,我們就會失去悠影的。」若一潭深水的眼底閃過一抹冷冽的黑影:「妳不是,來幫助悠影的嗎?」
「我……不知道。」
他們任一方都沒理由除掉悠影呀?
我嚥下湧上咽喉的躁慮,接下說道:「諳玦,梁家會突然做出跟先前不同的決定,一定是出了什麼事,要是出了差錯,不僅是我們,連悠影也會救不回來的。」
「所以妳要我們就這樣撒手不顧嗎?這麼一來悠影不也會死!」膀臂被他緊緊抓牢,諳玦瞥了下悠影反駁道。
「琉吟,我們必須放手一搏,情況已經不同了,悠影都這樣了,監視保護他的人還都沒現身,那現在一定是因為否爾思的緣故,再不就是梁家跟他們撕破臉,無論如何,我們完全沒理由坐視不管啊……」
感覺膀臂被掐得更緊,諳玦恐怕也耐不住我這般性子了吧?雖然試著平靜下來,解釋得更清楚些,但是,我沒辦法完全認同:「情況更嚴重了,如果梁家的人打算除掉悠影,卻不是因為否爾思,要是強行改變的話,就會壓垮最後支撐的……」
「妳又怎麼會道事情一定是那樣子?搞不好悠影會被下咒是必然的事,那麼會去解決也是必然的事,就算沒有妳,我們一開始就是他朋友的人,也一定會去想辦法!」
諳玦猛然撇開手大聲吼道,整個空間填斥著憤懣,頓時耳膜發痛,卻不敢抵抗,只是噤聲不動,禕楠在旁也退了幾步,縮著上半身,淚眼盈框而道不出話語。
「可是,情況不同了,憑你們是不可能知道悠影是怎樣變成這個樣子的。」我回道,握著拳的外表看似強硬不少,卻又自覺這只不過是強辯而羞愧。
他走上前一步,動作開始和語氣一併激動了起來:「妳怎麼知道我們不行?因為有妳在,事情也已經發生了改變不是嗎?說不定,我們原本是可以知道的!因為妳在,監視他的人才不會出現。」
「可是……」不知不覺身軀已然挨著牆,就像逼到絕境的獵物。
「可是什麼?我們不也要去見清凜的人嗎?怎麼可能四個普通高中生要去找別學校的理事長?搞不好這全是否爾思搞的鬼!」他反駁道,盛怒的眼底盡是輕蔑及不屑:「你們組織的人都是這樣嗎?只固守原則自保,他人怎樣也無動於衷嗎?到頭來這樣放任事情也會越變越嚴重!」
「諳玦……好了,別再吵了。」
嚶嚶哽咽軟話了僵硬而怒氣添然的場面,我倆轉過頭,瞧見禕楠握住悠影慘白彷彿枯柳般的手腕,擒著止不住的淚,躲在床邊苦著臉說著。
「悠影……」瞧見床上的病容,諳玦一時消了怒氣,順手鬆開我的肩膀。
「唔……」悠影微開的目光好似也對著我們,但我不卻定他是否清醒,是否聽得清我們的話,只是一直在發顫。
「……抱歉。」諳玦別過頭,低眉輕道。我不會生他理所當然對我發的氣,儘管怨氣仍裸露在話語外。
「不……我沒資格讓你道歉。」將雜亂的心緒梳理起來,縱使他聽來肯定又會覺得這番回覆很刺耳:「我的確,不知道要怎麼辦……施術者是梁家的人,依這魔力一定是那些上層的人,我們什麼都還不知情……先不管是不是因為否爾思的關係,應該說,即便我們一股腦兒就闖入,也沒有能力去對付他們所有人。」
「不然,我自己去就好,你們留下來……」諳玦使了一記冷眼,身上只挾帶怒氣就想轉身離去。
「不行!你這樣肯定會……」我立馬擋在他面前,再怎麼說,這種行為實在太衝動了。
「會怎樣妳怎麼會知道?」輕視的神色不改,雖是話語帶了尖刺,卻是冷漠的口吻讓只說不做的我無地自容:「月琉吟,我只不過是,相信那傢伙絕不可能因此而死,因為不管如何,悠影都是梁家重要的人物。那麼妳呢?妳說要保護悠影,那妳怎麼現在什麼也不做了?難道只是因為妳機率中微不足道的假想命運嗎?」
「諳玦、琉吟,我知道大家都很擔心,所以冷靜不下來。可是,大家會這麼想一定有理由,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所以,就不要再吵了,在悠影面前……」噤聲的片刻,我答不出話來,直到禕楠忍不住,不願再看吵架的兩人為止氣氛才得以緩和。
「現在呢?妳是怎麼想的?這麼堅持的理由是什麼?」待到僵直的腿發酸,諳玦斂起怒色,又向我發問。
「假設……是梁家和否爾思的關係決裂,那可能是他們不願意讓否爾思支配而打算殺掉悠影,但雨末給的情報卻不是這樣。如果說,是否爾思他們因為某些原因所以要除掉悠影……或許我們就能主動行動,施加的咒術肯定就是針對我,再不然就是要引誘我們進入梁家,若是中了他們預先設想的全套,一切真的都玩完了。」我深呼吸試著鎮定情緒,語氣到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止不住已然燃起的星火:「不要說是假扮成訪客了,現在本家因為被查封的關係,商業等活動、相關人員已經限制進入了,這種情況下我們更難潛入啊。」
「但如果,是梁家跟否爾思完全不搭上邊呢?」
諳玦不動聲色,垂下的眼簾若有似無地藏了一些思緒,全然不如我這般手足無措。一愣之下,我聽著他的語氣絲毫沒有動搖:「或許,否爾思只是背地裡踩著梁家作跳板,打算藉著悠影混入其中,藉機奪取梁家呢?」
「那這樣的話梁家的人要捨棄悠影呢?」情緒一時溢了出來,我急著攤手表示:「而且這樣說不通呀,監視的人明知到我跟他們的事。」
「……或許悠影一開始就跟那群否爾思沒有關係。」他低眉說著,似乎是別開我質問的目光似的,只是聲量很輕,感覺又像是不確定的假設。
「你是說是梁家內部的問題嗎?」我回道,如果說是他們內部衝突也很有可能。
「不。」思忖之際,他立馬正眼說道,嚇得我不禁愣了一下。
然而他又很快地撇開視線,低頭銜著冷漠:「啊……抱歉,如果說是內部問題妳就不會幫我們了吧?」
「不,不是的。」心頭頓時一熱,我絕不是不願幫忙:「如果說,是內部的關係,那麼那個附加的術就是針對監視者了,這可能也是我會沒有事的原因。因為……如果我中了這個咒術,我也無法解除……」
但是,也沒有辦法了,潛入的風險太大,但又無從得知施術者。
「拜託,再等等看吧。」我說道:「如果說情況是第一或第三種,我相信一定會有人來救悠影的。」無論對方是敵是友。
他嘆了口氣,抬頭之際他的餘光別過我:「我也不全然認為是第二種,只是……算了,反正妳除了借用他人的力量外也沒那個實力正面擊倒他們吧?」語畢,他側身掠過我,轉而向禕楠問道:「禕楠,悠影的情況怎麼樣了?」
忽然被叫到的她趕緊回道,縮回的雙手貼在胸前,恐怕她是我們之中最不知所措的吧:「正在發高燒,一直在冒冷汗,可是四肢一直在發抖,禕楠去找找看有沒有厚一點的被子。」落下一句擔憂,她很快地走過諳玦要離開房間。
「麻煩妳了。」諳玦轉頭回道,隨後蹲在床邊幫悠影擦著汗。
「小琉吟,禕楠也知道小琉吟也是不願意這樣的,我相信一定會有人幫我們的。」她停在我的耳畔連忙說著,還不及回話,她的影子已然離開輕闔的門扉,聽跫音大概是走到後方房間了,只是我不確定她是否知道哪裡放擺放著冬被。
我拖著步伐走向床邊,望著龜裂的唇吐出熱氣,薄被子蓋住全身,留下禕楠方才握住的手臂留在外頭,眼睛微開著一條縫,良久才眨溢出一點淚,似乎已經沒有意識了……
「悠影……對不起。」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