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男人倒趴在實驗桌下,摻了血的嘴角因抽蓄而鎖不住齒縫間溢出的滾燙血液,濃稠的腥味和鐵屑味沾黏舌頭,攻陷他的味覺。痛不欲生的苦楚讓他有種錯覺,皮裹著的肺腑在腹腔內撕裂開來,灼燒的體液轉而酸蝕碎裂的臟器。眼下手臂還掛著三兩道粗爪痕,蒙上塵垢的破爛白袍滲出溫熱鮮血,侵染衣袖一片殷紅。傷勢較輕的左手吃力抓著桌角,但仍撐不起破損的軀殼,好似力氣全自縫隙洩漏出來,如破洞氣球般抽動顫抖,模樣甚是狼狽悽慘。
「哼!看來我的猜測是可真準啊!」青絲飄逸,若有若無地遮掩住一雙殺氣凌人的曜岩眼瞳,青年毫不避諱地勾起一抹嘲諷,佇立在難堪模樣的男人面前。
「嗚……」一身染紅實驗衣的男人咬著牙,散亂的髮絲中透出一隻明亮眼眸。生疼的頸部迫使他僅能瞧見青年的黑青皮靴,即使如此,他仍擒住痛楚,命麻木的雙站起,然而才一眨眼,他的膝蓋便又虛弱發軟,近乎使不上力來。
棕黑老鷹在天花板鐵支架間盤旋,傲然拍動五公尺長的鷹翅,銳光鷹眼緊盯著下方苟延殘喘的獵物。
看地上活像半死小蟲拼命翻身的男人,青年忍俊不住,笑得越發燦爛,然而內心惡狠狠的恨意卻如燒不盡的烈火,恨不得藉機將男人燒到連灰燼都不剩。
他單手抓起男人零亂的髮根,貼近男人的耳畔小聲說著,語氣冰冷平靜,男人卻聽聞出裡頭猶如沸騰般,近乎瘋狂的殺意:「吶、我說,只要那個傢伙消失就不會有人動搖我的地位了吧?」
「呼……」上半身強行脫離地面,抬起的肺部卻因此呼吸到更多氧氣,身體本能只為求得一絲喘息而放棄反抗的機會,縱使這只是劇烈疼痛中的一小點解脫。
「你怎麼什麼都不說啊?我印象中你可沒那麼能忍呀。」
曜岩眼眸冷冷望著男人痛苦的面容,下一秒便無預警地往男人的腹部揍上一拳。
「啊!」
幾滴鮮血噴出咽喉,落在青年藍墨茶色的華服上,暗沉的色調甫時多了一小塊明亮的光彩。男人抱起抽痛的腹部,反射性地縮成一團,頭皮猛然傳來接乎撕裂的劇痛。
「罷了,再把你打得半殘也沒意思。」
似乎是看膩了男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青年聊無興致地鬆了手,任由男人撂倒在桌腳下,蜷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真狼狽啊,你既沒辦法告訴上層的人,也沒有人會支援你……」青年說道,原本冷淡的語氣開始笑了開來。他屈下身,銜著細微而輕蔑的口吻,在男人埋在零亂髮絲裡的耳邊說道。男人瞧見視野下僅剩一片冷清廣闊的鐵製天花板,青年的話語卻佔據了他所有的心思,不斷迴響:「呵,你這傢伙,你知道我忍你忍了多久了嗎?告訴你吧,本大爺我可沒像其他人,被你消除記憶,我一直都記得,有個比我強的傢伙。我暗暗觀察你好一陣子了,最近終於被我找出來了。那個傢伙……是叫『悠影』對吧?」
「嗯!?」衰殘無力的心臟頓時又被被話語猛力一擰,隱瞞許久的事情竟被最要不得的人揭露,更怕是青年全然知曉。此刻男人已然顧不得自己,扎滿疼痛的腦袋全想著青年口中的名字,深懼他已因青年而遭遇不測,甚比自己更甚。
「哈!看你的表情果然有這麼一回事啊!你把他藏起來就是為了不讓我登上梁家的寶座吧!」青年狂笑地站直了身,臉上全堆滿了扭曲的笑容,明亮的黑曜雙眸裡頭,盡是憤恨不滿的怒火。
「唔……」腹部一時的擠壓慢慢舒緩了些,男子拼命地拉起身子,卻是不能。
「哈哈哈!真難看。不把使魔叫回來嗎?還是說你以為憑你的使魔有辦法解開摩押古下的咒術嗎?」青年笑得捂住半張臉,全身細胞卻仍壓抑不住顫抖,半隻惡寒的眼眸露出指縫,對著他恣睢笑道。青絲在他兩鬢飄逸而不紊,身穿的藍墨茶華服只稍染了一點紅,俊朗的容顏大笑起來也依舊清新俊逸。
「你放心,那個傢伙再撐一下下,梁家大當家的寶座就不會這麼不動盪不安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青年卻沒再看向倒地不起的男人,朝著心之所嚮的遠方未來不及之處望去。
「大當家的寶座是不可能會讓你坐上的……」
不知何時,男人已然撐起搖搖晃晃的身軀,蜷曲的身子高度只到青年胸膛,他咬住疼痛,從滾燙的咽喉吐出低啞顫抖的字句。
「啊!」
青年飛快地朝他瞥過一眼,便朝他的右腹部踹上一腳。撞擊力道強勁,男人一頭撞進桌上擺放的玻璃器皿,灑了一地清脆,色彩鮮豔的藥瓶爬上鮮紅的實驗白袍。
手掌插進了些碎玻璃,男人即時抓著倒下的鐵架撐起身,透亮的淡金眼眸露出一絲光彩,卻不為殺意,而是不屈撓的毅力:「那位守護梁家的使魔不會讓你這麼做的……」3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SSDzAfwGZ
聽著遍體鱗傷的男人道出可笑的言論,衣冠齊楚的青年內心火氣不減,更為高傲地說道:「呵,你還真會說笑呢,我可是知道的喔,那傢伙沒跟使魔定下契約吧?那個傲慢的使魔既不選擇本大爺,也不願選擇那傢伙,事到如今他連自己中了會死的咒術都不知道。你的使魔庇護不了他,那傢伙是必死無疑。」
男人滿身髒污血漬,在他看來就像一隻已然毫無玩味的鼠輩,既無趣且不具威脅性:「不過我倒是會留你一命喔,要是你被人發現陳屍在實驗室裡,上報給老頭子可就麻煩了呢……」輕踏著步伐來到男人面前,他彎下腰盯著那雙近乎透明的眼眸,將滿口威嚇吐在他臉上:「聽好了,要是我看到你敢走出這個實驗室一步,我就真把你給打死。要是被追問的話就只好說:『摩押古一個不小心在訓練的時候失手,波及到你和你可愛的實驗室了』。」
老鷹俯身衝刺,鋒刃利爪陷入男人的膀臂快如一陣旋風,將他摔出主人的視線範圍。一瞬之前男人殘破的身軀在青年視野下變得猶如螻蟻般微小,渺小到要被碰撞的聲音壓過一般。
「咳咳……」
實驗室裡,玻璃瓶傾倒、碎裂、散亂,刺鼻的液體自冰冷地面流淌、揮發,猶如曲流蒸散的岩漿匯集成詭譎的色彩。殘喘不堪的男人倒臥在門口對面的柱子旁,老鷹振翅滑翔過一根根支架,來到藍墨茶色佇立的門前空地盤旋,留著一長髮辮的俊年狂妄的笑聲迴盪在幽暗的實驗室裡。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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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這章這麼短(明明就是塞哪裡都太多才獨立),就來宣佈一下事情好了。
【公告】
如書名,《蝶影殘夢》正名為《四跡 · 蝶影殘夢(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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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就是想說明這故事是前傳嗯嗯。
一直以來都沒怎麼好好想本傳的名字(好糟糕),故事只放前傳的副標總覺得有些不足,近來好不容易想到幾個適合本傳的名稱,於是今日補上,希望不會覺得太遲(?3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a0UvrneBD
如果說《四跡(本傳)》這名字還是偏古風的話……那我也只好認了(哭。其實是有想過××異聞錄、○○傳記等等之類的名稱,但感覺不怎麼好套。還是說四跡又會想到什麼不好聽的含義呀(怕,取書名好難呀(翻滾,有建議可給嗎(哭。
總之,《四跡》是《蝶影殘夢》的本傳,現在這個故事是外傳的部分。若往後想到更好的書名,我還是會改的(笑,不過可能要過很久很久(嘆。
嘮叨的最後,感謝各位讀者願意閱讀幾乎每章都很長(是廢話太多了)的黑歷史(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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