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近日多了些涼風,但夏日的尾巴還未完全散去,仍躲在午後的角落裡佈散茜陽意猶未盡的熱情,不然怎麼會進門後還在以手扇著弱不起眼的風呢?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iBtwMVtSU
雖然尚覺悶熱,但夕陽餘威蔓延不及客廳。待在寧謐且寬敞明亮的空間裡,被汗水潤濕的雙腿因涼風而感到特別冰涼,耳朵也就不會太抱怨細微的嘈雜。
但既然總得打破模糊不清的沉默假象,收拾好心緒抬起頭,她看向對面。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pdnpXKwLl
伴著電風扇微弱的雜音,剛吃完一口豆花的月琉吟劈頭向我問道。
默然無聲的氛圍下,她毫不畏懼地成了打碎安逸幻境的號角,也正揭開了戰場的序幕。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HVeQB3MEk
悶悶地打開豆花的塑膠蓋子,像病人嫌惡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因被搞壞的胃口而變好吃的食物一樣。拌勻豆花和紅豆配料,瞥見眾人都已經開始享用原本應是的消暑良帖,自己卻還在攪和著已經碎成渣渣的豆花,怎麽樣也不願下手。直待到被月琉吟問話,想吃豆花的最後一點慾望可說是徹底消失了。
我放下杯中的湯匙,毫不掩飾自己瀕臨暴躁的情緒,攤開手向她說道。
“那倒不必了,都走到消除記憶這最後手段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伴著嘆息聲聳肩,月琉吟垂下眼簾,無奈卻又輕巧地吸吮了幾口豆花。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NNUgu72qC
方桌上,三對目光皆匯聚到蓄勢待發的她身上。
她輕咳幾聲,開始想偵探般闡明頭緒,“咳咳,那依目前情況統整來說,悠影你最一開始是被可能是梁靖或梁家的人帶到目前這個居住地,然後被下了催眠的咒術,也就是記憶被暫時性封印,在此期間一直有巨額存款匯到你的戶頭,以確保你的『日常所需』。
此後將近一年多的時間,都受梁家的人監視,嗯,這個可能性很大……”
大偵探講到這,低眉躊躇了一會,隨後目光才轉向眾人,卻又像對著整個空間宣布,眼神也開始游移不定,捕捉著四周的動靜。她張大嘴道出些微提高的嗓音,“這個人善於隱藏氣息,連我現在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在這個空間內聽我們的對話……”
動作已經很明顯了,她仰起視角,向著可能存在於這個空間的『第五人』,用著談判的口吻說著話,“冒著會洩漏身分的風險,我還是希望這個人能儘快向我們說明由來,因為我不認為自己的存在有礙於你們,甚至我可以幫助你們解決這一些不合常理的東西。”
語氣越漸激動,然而隨著眾人目光也跟著向周圍飄移,月琉吟雙頰卻開始泛紅,在一片鴉雀無聲的演講下。
“呃……沒人理我。”
嗯……或許音控人員應該來配一下烏鴉飛過的叫聲。
而在此這期間,即使你已經被動得知自己的記憶是被人為消除的,但隨著你身上的秘密不斷的被揭開,梁家卻沒有進一步現身干涉。”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nYMl9Q4AR
她心想,明明乍看之下是要保護悠影,但為何經過這麼多事件之後,甚至在先前危機的時刻他們都不現身呢?
一段話說完,她蹙了下眉,卻不是因為怒氣,抿起的唇似乎不願道出話語,眼眸流光隱隱露出些微顫抖,掩飾不住她內心將要溢出的情感。
不曉得為什麼,在我聽來這段話好像是在責備我。
“在否爾思侵入你的生活時他們沒有做出實際的應對,否爾思筆流出校園的時候,也沒有打聽到梁家有相關的處理,當你被疑似綁架、遭受黑騎士攻擊而危險時也沒有出手相救。恐怕最低限度止於你的重要記憶很可能遺失的時候吧?
不,監視的頻率有多高,這不確定性因素太大了,他們到底知不知情其他事,單憑那一次準確性實在……”
她扶著下巴思索著種種因素交錯出的結果,但我想,怎麼樣都只會讓我的心情跌入更深的谷底吧?
見她的目光焦聚在積水蒸發的桌面上,唇邊發出細碎呢喃,而我浮躁的心緒卻不想將目光轉向身旁。
我無法因為知道這些事而變得有多特別多厲害,反而只是被動無力的被動接收這些無聊的設定--為什麼我具有一半可能會變成瘋子的否爾思基因?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R9FEShTxq
為什麼我一定要容忍這些會厭煩自己的,莫名其妙的魔法啊、氏族啊?最後還跟我說我得捨棄掉這個自己也不願意擔當的身分?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T8QKZMgj
我不想將旁人的眼光映入眼裡,恐怕現在無論怎麼看,都會覺得像是看到了那種隔絕異於常人之外高牆的眼光,好像自己就是個異類一樣。
我明明一點都不想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明明已經知道自己像掌握什麼機密的鑰匙,卻還要佯裝平凡,持續過一般的生活,明明已經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早被監視了,卻還是和朋友們一起準備運動會,像個只為演戲而存在的木偶一樣。
回想起這段期間,我們連個較遠大、對這個世界比較有意義的事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跟正常高中生一樣在打混摸魚。
雖說為了維持世界的秩序勢必不能一下子有突如其來的改變,又或許月琉吟在這段時間是沉靜下來有在思考的,但,我想自己是因為拒絕改變,想讓眼前一切都跟平常一樣繼續下去,才會對此感到不自在吧?
我居然是奢求著想要『平凡』!?不曉得表情崩毀的笑容是否又被好友映入長期保存區的記憶裡。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kV2DnQZ2m
但,事實明擺在眼前,雖說不抱怨是不可能的,我卻更討厭自以為無可救藥才導致失敗的迴避。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oPOuXSkMp
我打斷埋頭苦思的月琉吟,“那個先不談,照妳推測,他們要的不過就是我的記憶不被其他人知道就好,那幹嘛還要留那麼多錢給我?直接滅口不是比較快嗎?”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qAv6sCPjg
然而不滿的情緒還在高漲,對於梁家,這個既將我的記憶刪去還遲遲不願透露,可能基於保護我的理由卻依舊採取放任態度,讓我看起來像被當成沒有靈魂的道具任人擺佈的人。
被放逐邊疆的我開始抱怨,“那既然這樣,幹嘛不直接把我關起來,等到要用的時候在拿來用不就好了?
更何況我沒有魔力也做不了什麼。一份記憶而已,他們沒有那種偷窺別人記憶或讀心術的魔法嗎?沒這麼遜吧?”
用的大概是嘲諷的口吻吧?畢竟我真的想罵一下那些在台下看戲只等著收成果的人們。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tubKY8zAo
“那能不能冒險看看呢?琉吟呀,妳就勉為其難硬把悠影的記憶解開或弄壞咒術怎麼樣?說不定對方馬上會現身喔。”旁聽已久,諳玦首先提出一個解決方案,他向來都是除去月琉吟以外,最懂得現況的人,然而說著話時他是大膽而小心的。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6cma1jX4d
視線看回月琉吟,她果真面露尷尬地淺笑了下,“嗯……雖然這麼做確實有可能逼他們現身啦……不過……”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Z7Eb1QrAr
不用多想,有口難言的言下之意便是,『不過這樣就會影響到世界的秩序了呢。』,更何況要破壞咒術的還是身為外來者的她。
“因為梁家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力是很大的呀,如果沒拿捏得妥當,勢必會引發越多改變,世界就會變得更加不穩定……”月琉吟答道,然而音量漸弱,輕置於桌面上的手微微縮緊,緩緩吐出的字句好似風中顫抖而將熄的殘燭,“到最後,說不定會造成世界的崩毀……”
我皺起眉,望著眼前陷入不安的月琉吟,擔心她是否是回想起她先前不好的遭遇。
『其實我原本居住的世界因為某些緣故快消失了,當時是一個不曉得自己是否爾斯的人保護了我,她就像母親一般照顧著我,可是她卻躲不過失控的命運……當時我一睜開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完全不想理會別人的解釋,也一直很恨殺害我救命恩人的人……』
彷彿是很遙遠的前些日子,我憶起那時伴著蟬鳴,向我訴說的話語。
內心頓時冒出一陣愧疚,我不禁反思自己老是因為她口中說的『維持世界的秩序』而起埋怨,卻總忽略掉理當替她著想的心態。
只是無理取鬧的專顧自己的需求,卻從來沒有給過對方回饋,我認為是連那一小點都沒有。
縱使想要說什麼安慰的話,此刻的我卻是裝作靜默的啞口無言。
“抱歉……”眼看自己的朋友露出哀傷的表情,禕楠也不是個遲鈍的人,一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便縮回方才些微衝動的口氣,壓低了頸子說道。
“不會,沒關係的。”月琉吟輕輕握住身旁禕楠的手,她輕搖著頭,委婉地緩緩說著。
此時她不能在他們面前感到退縮,她想著,事情已經擱淺了一段時日,自己總得放下那段傷心事專注於眼前。既然誓言過絕不再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那麼此刻擺在眼前重要的事實,她也絕不能重蹈覆轍。
見月琉吟臉色已好轉,抿嘴微微一笑的禕楠而後又不解的歪著頭,向她問道,“嗯。可是,如果說有人在監視悠影,知道我們、跟小琉吟的事,那梁家應該也會知道否爾思的事情吧?為什麼會說梁家沒有動作呢?”
“嗯……其實也只是我揣測的啦,因為筆既然是流通的、他們也有人知道否爾思的消息,可是卻沒有像鐘家一樣採取應對的行動。
你們也看到了鐘家在校園內巡視,實際上他們在巡視之前,就在邀攬各地方的相關人才,想必是要研究否爾思筆,卻沒有辦法自己研究出什麼來,才轉而尋求專業人士的加入吧。
至於言家……先前因為否爾思筆造成的騷動,讓他們的預言失靈,想必讓他們遭受到不小打擊。
可是唯獨梁家沒有傳出任何風聲。確實奇怪,梁家一定也遭受過財經上的失利,甚至是其他領域……三大家其實長期都是將彼此視為勁,因此彼此的消息可能還比外界知道的緊密。”她換了口氣,繼續說道,“鐘家和言家,其實都把矛頭只向沒有反應也沒有動作的梁家。
雖然我一直沒有很明白的提過,但事實上,三大家的關係是這樣的……
大約在上半個世紀,三大家的勢力演變是言家的勢力最開始衰微,從擁有完整預言能力的人數原本就很稀少,漸漸的變成一個人也沒有。
再來輪到梁家,梁家與使魔立約,透過使魔的能力,能夠做到連魔法師本身都無法達到的事情,關於使魔的系統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一位魔法師通常只能夠與一位使魔結締契約,當然還是有例外,至於魔法師一生只能和一位使魔結締契約,依照本身的性質和魔力值就能夠召喚相對應的使魔。
梁家會衰微也就是因為近來梁家的成員魔力值大不如從前,有些使魔甚至不比主人來得強,能做到的事變少了,自然漸漸走向衰微。
而鐘家是一直處於穩定狀態的。
最近,又有了不同改變……梁家開始在暗處接起工作,並多次與鐘家的人發生肢體衝突,幾乎是毫不掩飾的想大家宣傳梁家再次壯大似的。”接著,那雙墨玉眼眸直盯著我,“抱歉,我不是在說你怎麼樣,雖說是毫不掩飾,也是因為鐘家的人用想的也猜得出是梁家,不然他們其實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只是行為很招搖就是了。
除此之外,三大家還有個傳言,『梁家企圖稱霸三大家』這個謠言其實在我來到這個世界時就已經打聽到了,意思就是--梁家有意要向其他兩家開戰……或併吞啦,不過應該沒這麼嚴重吧?”
雖然接不接受這個道歉我是無所謂,因為我不怎麼覺得自己跟梁家有任何親緣上的關係,不過聽月琉吟最後一句鴕鳥心態的結論還真開始擔心這個半吊子的傢伙。
然而,下個瞬間閃過腦海的回顧卻讓我反應異於正常人。
“妳說梁家要開戰?”
明明用膝蓋想也知道梁家正是以不良手段意圖稱霸,我卻立馬脫口出聽來近乎難以置信的口吻。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1PutTjLO
把我帶來的不是一個老是笑臉迎人的人嗎?內心的我無法想像這種人要挑起爭端。
“嗯!?”
然而霎那間,另一個念頭像希望的流星掠過我所有運轉的想法。
“怎麼了?”
見眼前人反應變化如此之大,月琉吟不禁問道,好像是從我的眼神中看到烏雲密佈的夜空裡一絲指引出方向的微光星斗。
“挑起爭端……月琉吟,難到說帶我來的人是要保護我遠離這件事嗎?”
“嗯,說不定喔!”見話題走向明朗,禕楠微撐起身子連忙附和。
只是月琉吟的反應卻沒我們來得亢奮。
她放下扶著下巴的手,歪著頭,將那猶疑而彎曲的手指指向我,“嗯,很有可能,但是,你的身份……”
我是梁靖的『養子』……
“或許就是因為我的身分可以不參與這件事啊?”
聽了我的答覆,困惑還是不離月琉吟的眼神,她指名說道,“可是你不覺得你的身分很奇怪嗎?你是梁靖的養子,梁靖又是梁睿納的養子,養子的養子,我沒有看過梁家有收養子的風俗,除了你們幾個人之外,梁家沒有人有收過養子。
何要收一個一半是否爾思的孩子呢?這個世界依個人的敏感度,是會有意無意地排斥與世界不協調的否爾思的。”
否爾思是會被排斥的,為何他們還會對悠影這麼好呢?無論是保護他排除在紛爭之外抑或是給與充沛的物質資金,這不都證明了他們很看重悠影嗎?
“啊……”聽完她一連串沒有停頓推理,一時之間還真讓我啞口無言。
這就是我朋友很少的關係嗎?
對自己半開玩笑後,仔細思考一下,確實,我的身分是挺奇特的,哪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會收養一個跟自己差沒有很大、剛脫離叛逆期的青少年?
不過如果真被有那種嗜好的人收養,可能隨時還有監視,那我看我真的得小心為妙。
“哈哈,你身上的疑點還真多呢。”看著在位子上楞住的夥伴,諳玦伸手拍了拍表情和身子一併變得僵硬的我。
“別嘲笑我了……”輕嘆一聲,把臉整個埋進手掌裡,自覺羞愧的露出了一條眼睛的細縫左方看去。
然而他勾起我的肩膀,向抬起頭的人說道,我並不討厭他毫不做作的表情,“我們知道啦,不管你的身份到底是誰,我們都是朋友,不是嗎?”
“沒錯沒錯,禕楠我、諳玦和小琉吟都是悠影的朋友。”禕楠伸直雙臂在空中揮舞著,像是鼓舞士氣一樣,縱使她笑得像個沒有危機意識的小傻瓜,但對於振新士氣這一點,我無法否認的是他們兩個都做得相當不錯。
“你們……”
嘴角不再沉入灰暗情節的基調,我曉得是他們替我撥開了心頭上的烏雲。
明朗的氣氛逐漸渲染了整個客廳,彎起嘴角的諳玦舒展眉尖,他彈了個指尖,揚起嗓音,“好了,不管外在局勢如何,我們的目標是引起混亂的否爾思。可以確定的是,鐘家和言家沒有和否爾思有任何關聯,現在嫌疑最大也最難以捉摸的是梁家。”
視線掃過眾人,他伸出手指開始一一細述,“第一,梁家明明有人從月琉吟口中知道否爾思的事,卻沒有展開行動,第二,雖然不清楚理由,但他們需要悠影和悠影的記憶,第三,就是梁家企圖稱霸的事情。請問各位客官,有什麼想法呢?”
再三思量的月琉吟雙手交叉於胸前,邊想邊向眾人說出她目前的揣測,“說不定梁家的勢力之所以能返回,是因為他們與否爾思……啊!”
半人半否爾思……悠影是他們計畫中的一環!?悠影該不會他們一起製造出來的產物!?
目的呢?如果說帶出嫌疑重的梁家是要隱人耳目,那悠影身上的關鍵最終能做到什麼?
唯見月琉吟浮誇的驚異神情不到一時半刻,那個開學前不久,令我毛骨悚然、會嚇哭半夜不睡覺的死小孩的陰險臉孔此時深深映入我的瞳孔,連同先前那悲慘的遭遇也一併被召了回來。
近在眼前的眉尖樹立起嫌惡的警示,質地冰冷的墨玉眼眸緊盯著我,將危險和害人的標籤貼滿我身上,瞬間凝結的時間只有自己的心跳還在耳邊顫抖,好像自己天生比別人懦弱似的,整個恐懼攢聚的空間彷彿都要將我這麼一個"異類"架空。
不過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屏氣凝神的月琉吟心想,嘴邊微微刺痛讓她感覺到自己的牙齒緊挨著嘴唇才回過神來,此刻時間似乎靜止在他倆之間。
“別這樣看我啊……”嘴角抽動著殘破的微笑,忐忑而到處竄逃的恐懼打亂了心跳的節奏,自卑的身體不由自主向旁挪移,只為躲避明顯不過的目光。
月琉吟的話在腦海湊成完整的句子,猶如鬼魅張嘴嘲弄著我--說不定梁家的勢力之所以能返回,是因為他們與否爾思勾結。
如此一來我的立場頓時有了一百八十度大顛覆,才剛從頭頂消散的烏雲又立馬報復性地壓回我身上,指節大的失落雨水淹沒感官,彷彿我連嗆水都感到麻木不仁。
依據月琉吟的推測,梁悠影這個人是野心勃勃、打算以暴力一同勢力的梁家和另一個會讓世界毀滅、由危險份子組成的否爾思他們基於某一部份利益而協商出來的秘密武器。
笑咪咪搞不好是看八點檔看得糊塗的房東伯伯將陰險笑容誤以為是和藹可親的幻覺,我怎麼會這麼衰呀……
“悠影你的處境很不妙喔。”諳玦撐著臉頰,遮著嘴橫眉說道。
或許他是刻意佯裝作旁觀者事不關己,讓氣氛不要顯得那麼承重,近而發揮他故作嘲弄造成反效果。恐怕才剛安慰自己朋友的他此刻有被打臉的錯覺吧。
背後寒毛直豎,手心冒汗,明知嗓音會這般顫抖卻毫不忌諱的在眾人面前做作的將諳玦拉了過來,因為表情在嘴邊裂開而笑著向他比出噓聲示意,“哈哈,既然知道就小聲點。”
我搭在諳玦左肩上的手頓了下,低頭微弱地嘆了口氣後,才緩緩將諳玦推回椅子上。
斂起心頭雜七雜八的焦躁,揚起聲量,向在席的每一個人宣示,“我事先聲明我才不要任由別人使喚!從此刻開始,我,梁悠影要進入耍廢狀態,管他別人說啥我才懶得去做。”
“所以……你是『他們』的關鍵武器?”十二點鐘方向,五十五公分距離,正色且因大膽猜測而略顯震驚的月琉吟低聲在見證人面前向眼前人進行確認。
否爾思和梁家……
我嚥下沒有意義的辯駁機會,畢竟這個推論可比保護我免於紛爭什麼的要來得實際、真實也合理得多了。
沒來由的保護養子到這般詭譎的地步,給他花也花不完的錢、讓他暫且避開家族裡還未解決的糾爭、監視他以免出了狀況?
另外還有一個比較不起眼的點,『放生他到一般的平民高中』。
……現在想想,我有這個閒錢是可以跟那雙胞胎穿上等質料的制服的。
如果不是我有什麼利用價值的話為啥還會笨到做這麼一堆麻煩事?
我不信我的記憶不可以讓渡給跟有能力的人,除非要我當一個犧牲品。
相較之下,製造一個有一半是否爾思,另一半是這個世界,時機成熟就拿出來利用、方便操控的傀儡顯得有價值得多了,梁家也可以借助否爾思的能力去達成野心,否爾思也得以因月琉吟暫且不得殺掉我而在外囂張。兩方都不是什麼太好的人,雙方互相勾結,所以幹嘛還要防備對方呢?怪不得鐘景他們看到我會這麼震怒。
“可是小琉吟你不是說否爾思會破壞這個世界嗎?這樣梁家也會遭殃呀。”眼見紛爭的矛頭全指向自己的朋友,毫無轉圜的餘地,陷入惶恐不安的禕楠插話道。
月琉吟瞥了一眼憂心忡忡的禕楠,又低頭看著緊握的雙手,說話的口吻卻如同斷頭台上的刀鋒冰冷而沉重,“禕楠,跟敵人談條件是可以隱瞞事實的。”
“……”
時鐘滴答的下一秒,月琉吟再次抬頭看向我,眼底的警示依舊不變,紊亂的思緒透不過緊抿的嘴,在座似乎沒有人曉得此刻她心中的結論是什麼。
『妳要,殺掉我嗎?』
我無法減緩在胸口擊出一大塊空洞的心跳,但可以控制紊亂的呼吸讓自己看來不要那麼驚慌。
明明這個身體是聽我使喚的,憑什麼理由就能說服我傻傻的去做自己明知道是錯的事?
『反正我本來就一無所有……』
曾經救了我的話在耳邊響起卻顯得格外刺耳。
內心的小劇場像在上演一齣得不到解答的掙扎戲碼--單憑這樣我就能輕易捨棄到現在為止的努力嗎?你是說我最後還是什麼都得不到,所以即便消失了也無所謂嗎?
我才不會笨到自己去捨棄一切。
夢境中那人的畫面隱隱浮現眼底,事實上也沒消失過,自從回想起原有的記憶後,最近那個夢就頻頻在夜中出現。
每一次紫色蝴蝶領我到那個薄霧湖畔,哀傷無助的失落感就加倍地擊打我的心,冰冷雨水的畫面也越發清晰。縱使我依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他的想法、他的感受卻一次又一次地麻痺而侵蝕我的感受,就像他被奪去過往一樣。
是什麼原因,讓你那麼難過,那麼無力?
內心被團團困惑包圍擾得不得安寧,我開始像瘋子一樣大喊,又像小孩一樣鬧脾氣,“月琉吟,妳聽好,我才不管他們塞給我一堆錢,之前又對我多好,反正我才不要聽他們使喚呢,不管什麼理由都一樣,反正我是屬於這個團隊的,哼!”
只見她盈盈的眼眸閃著幾分柔情,垂下的嘴角微聲嘆道,“就算你不願意,還是有很多被動的方式可以讓你去做他們要做的事的……”她還是說出了我早就想到卻不願面對的答案。
“……那,妳想要我怎麼做?”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9f5PaO8rG
毫無頭緒亦毫無想法的我已是束手無策,目前對我來說最好的抉擇只能是靠他人幫助。
進家門後已然過了快半個小時,時間卻顯得緩慢而膠結,日光燈也替換掉夕陽的位置,成了光明的主角。
雖然聽了許多話、閃過好多思緒,內心的我卻沒對眼前的半吊子感到任何不滿。
當然這些事都是關於我的問題,但是,接受這些被拋出來的問題、願意替我解決這些困擾並且負擔比我更重而徬徨不安的人是月琉吟。
“我也不曉得……”她垂下眼簾,低聲喪氣地向眾人坦言,而時間又陷入沉默的沼澤不前。
我一點都不想傷害到他,她輕嘆著氣,即便跟敵人有著明顯的實力差距,或許悠影到頭來還是會被控制,她恐怕還是下不了手,更何況是他要是真的變成失控的否爾思……
她開始害怕,害怕當時那個慘痛而讓她起誓的現實又再度纏上她,然而無情的事實在她耳邊呢喃,無力的失落感卻緊緊包裹著她,想要得到一絲溫暖,於是感到寒冷的她縮緊身子,發顫的嘴唇還是不斷提醒著她這是毫無意義。
明明我是來幫你的、明明我就是為了不讓這種事再度發生的、明明我想要更了解你一點、明明我認為到了組織後還是可以一直跟你成為『朋友』……
僵持的片刻,僅有指針的滴答聲是向前推進的。沉默坐在眾人身後圍成一圈,塞入名為負面想法的迷藥到各人的腦中,又用無助的麻繩綁住思路踏上尋找解決方案的路途。
眾人彷彿皆沉溺於憂悶之中,卻獨有個人挑起笑意的門閂將悲觀主義拒於門之外。
“話題不要這麼嚴肅嘛……”
“嗯?”聽聞諳玦的聲音,視線跟著向左側瞥去。
唯見他倚在椅背上,像個魄力十足的黑幫老大,胸有成竹地雙手交叉在胸前,挑起的輕蔑笑意看向一臉苦悶不知變通的人們。
從容不迫地傾身向前,劍眉下的雙眸炯然有神,諳玦老大道出一副正經的口吻攤開手,向兩點鐘方向解釋,“琉吟,妳不是說悠影有一部份是這個世界的人嗎?那麼,否爾思他們是在什麽時間點出現的呢?否爾思筆是在這個學期開始前的暑假出現的,悠影卻在這裡住了一年半,這時間點不是很長嗎?琉吟妳是組織發覺這裡有否爾思才過來的吧,那又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雖還未完全脫離懵懂狀態,畢竟一時間對面就拋出了一些時間上的問題,立即思考了一會兒,月琉吟仔細回他的問題,“今年暑假一開始吧,雖然這麼說是沒錯,但並非世界一有錯誤組織就能察覺,總歸來說,還是需要一點運氣的。”
諳玦老大的自信仍是不減,他接下說道,嘴邊看似還銜著令人著迷的答案,“可是,這樣時間點不會太長嗎?妳說,光是否爾思的存在就會對世界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擾,時間越久……”
逐漸踏入諳玦思路的月琉吟接下他的答案,“世界就會越不穩定……”
“那麼,妳剛來時會覺得協調感很高嗎?”聽聞月琉吟開始有了頭緒,諳玦遂勾起一抹笑意。
專心聽話的月琉吟反而輕搖了搖頭,清澈的眼眸反駁了諳玦的思路,“在來之前,組織顯示出這世界的協調感其實沒有很高,但就以判斷上來說算不上太嚴重,也是我為何可以待在這裡大概四個月以上的時間,換句話說,他們存在一年多以上的時間也是有可能的。”
眼睛不停在方桌上來回打轉,只能作壁上觀的我旁聽著這般極具思考性的言論。
不知是否是因為緊張,血管收縮以致血壓上升而讓心律變得清晰可聞,身旁的人正尋著漏洞抽絲剝繭,想為眾人闢出一條通道,而對面的人則是驗證漏洞的存在,將眾人引導至光明地面。
對面的禕楠聽著雙方的言論也是頻頻點頭,諳玦恐怕是這個世界唯一聽得懂這堆理論的人吧?連一部分是否爾思的我都吸收不了了,他還可以舉一反三?
縱使這個方向貌似死路一條,但至少他讓我們幾個想到一些其他的可能性,不至於這般消沉。
雖然諳玦想要讓我脫離還未犯下的罪狀,但原本以為的解答卻看似被擊沉。
思索了一下月琉吟的情報,諳玦抿嘴輕呼了口氣,他退回椅背上,大拇指、食指關節捏起眉尖,氣勢卻沒有因此顯得消沉,只是歸於思忖時的平靜,不過他看來也想不出其他可能翻轉的方向了。
“總之,悠影他是不會輕易遵從他們的話的,要是他受到催眠什麼的魔法,就拜託琉吟妳解除囉。”半晌,他再度抬起頭,重重的拍了下旁邊的我,像向月琉吟交代似的。
“啊……嗯。”
她不自覺地呆楞了一下,確實,她心想,如果他們想利用悠影做什麼壞事的話,她當然會想盡辦法阻止,或許一直到方才都是自己太過悲觀也說不定,就這麼下定論還顯得太早了。
“至於悠影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就等他們出來說明啦,反正時候不到,他們也不管我們在這裡胡搞瞎搞,就好好做我們該做的事吧,搞不好可以先發制人喔。”諳玦伸出手向眾人說了一番加油打氣的話語。
“說的也是,至少得先抓到犯人……”月琉吟似乎也走出糾結不清的隱情,回頭思考離我們最近、目前最需要也最有可能解決的案件。
“沒錯!就是犯人!”
身體不禁顫了好大一下,我的視線才往一旁望去,唯見諳玦指向月琉吟,揚起下巴裂嘴笑道。
“嗯……?”月琉吟亦被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睜大眼的她歪著頭,不解為何諳玦的反應如此之大,看上去還顯得自信滿滿,好似他已經抓到犯人似的。
見所有詫異又驚恐的目光全聚焦在自己身上,諳玦縮回手,尷尬的搔了搔後腦勺,而後卻不像以往那愛開玩笑的樣子。
他將雙手放在大腿上,緩緩吐出一聲沉重的氣,像是止息胸前的顫抖似的,最後才抬起頭來看著大家。
“呃嗯……其實之前就有一件事很想說,不對,是我應該要說的,很抱歉。只是我後來想了想又怕是我當時眼花了,而且這樣推還是很奇怪……”
“就先明白的告訴我們吧,反正我們也會相信你說的啊。”見諳玦又低下頭,陷入自己思考的小世界,被緊張和疑懼壓迫的有些按捺不住的我輕拍了下他的肩,說道。
“……好吧,事先聲明情報來源可信度極低喔。”他回過頭,壓低凝重的視線,“其實,黑騎士攻擊的那一次,在琉吟消除其他人的記憶前,我好像隱約瞄到一個人影……”
“一個人影!?既然看到就該早點講啊!”一聽見關鍵字,心頭不免起了一陣激動,我不自覺打斷了他的話。
“確定是人嗎?”
不過連月琉吟都跟著伸長頸子,吃驚的神情微微向前傾。
“喔喔!捕捉到嫌疑犯了!”禕楠雙手撐在桌子上,漲紅著臉興奮地說著。
只是諳玦仍好端端坐在位子上,低眉而飄忽不定的眼神更是透漏案情似乎難以釐清,讓人在這氣氛下越發詭譎。
“嗯……那個樣子也不好說呢,因為他是一個瞬間閃進來的,所以我……呃……等等,確實是人影啦。”他抬起頭,深棕色的眼眸似乎閃著一絲光彩,口吻低沉卻是異常肯定,“就在琉吟消除記憶的瞬間,我看到有人從前門閃進來,躲到一堆被砸爛的桌子後方,所以恰巧瞄到時只有露出上半張臉,之後因為時間倒回,就不見了。”
“那諳玦有看到他是長什麼樣子的嗎?”禕楠緊接著問道,好像也有一半身子都貼往桌面上了。
回憶的諳玦繼續說著,“……說來也挺奇怪的,我瞄到穿著一身寶藍色衣著的人,反正現實世界中那種穿著鐵定會引來一堆攝影師拍照,就像coser那樣啦,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總之在他蹲在殘骸下的那一個瞬間,似乎有那麼零點零一秒是靜止不動朝著我們看的,所以我也只是恰巧瞄到而已,不怎麼有把握。
嗯……我只記得他右半邊眼睛快被蒼色斜瀏海蓋住,不過左半邊發出寒光的同色眼珠還是惡狠狠的瞪著我們看。
其實後來我就一直留意周遭的觀察,但自從那次之後就都沒當時被盯的那種感覺了。
雖然還是可以依我捕捉到的特徵來找啦,不過,雖然跟那張催我交運動會同意書的臉很相仿,那個感覺也比較接近,但只有這些點我還是不敢確信……”
“你是說楚恙佚,我們的副班?!”
那個一百公尺跑了十秒半的人!?
聽聞自己人開口替自己說出一直懸在心頭卻不敢妄下定論的猜測,身後的背脊不禁發癢,不斷捶打的心臟讓胸口感到亢奮而隱隱作痛。
果然不是只有我猜疑副班!不對……說這話好像又太狠了些,只能說副班給人感覺確實怪怪的,而且嫌疑很大,況且諳玦的供詞更是讓他罪證確鑿!
只是我好像太浮誇了些……
“嗯……我是有懷疑過他,但他一直都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動作,對我們也不怎麼理會,所以就一直埋在心裡不說。因為當時真的是一眨眼就閃過了,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大了。”他先是看著我回答問題,而後又像眾人道歉,“現在才說這些恐怕太晚了些,非常抱歉……哎呀!反正我也不知道嘛!總之我光看那些特徵就直覺想到他嘛!”
他說到最後,沒有因著向我們吐實而鬆了口氣,反而他抓起自己原本就有點亂的頭髮,像是一堆亂糟糟的思緒充斥了他整個腦袋,卻又哽在裡頭拿不出來。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RCSFXshr0
“諳玦……你知道副班他一百跑十秒半嗎?”
直待到他暴躁的情緒漸漸平復,呼吸平穩後,在一旁努力壓抑住情緒的我忍不住向他睜亮了眼睛,光明正大地吐出糾結在心頭許久的有用情報。
“什麼?真假?那樣的速度不就跟國內短跑選手有得比了嗎?”
見諳玦立馬聞之詫異,我暗自心想,果然正常人的聽聞這段話的反應亦是不禁訝然,看來鮮少人知道這個事實。3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GxMRzJaxC
“喔,副班跑的時候比別人快很多呢~”不過禕楠倒是老神在在地說著,看樣子這就是有在專心看別人"比賽"的差別。
雖然我曉得一向愛與人競爭的禕楠範圍只侷限在筆試之內,因為她的體育反倒非常的不在行,和讀書考試簡直是直線上的兩個極端點,不管是跟一般人比也一樣。
“其實我當時沒注意到啦,我是後來才問的。”
“我也沒注意到呢,測完一百後我好像在發呆吧。不過你怎麼去問他的成績呀?”諳玦問道。
我怎麼可能會無聊到去問那傢伙的成績呢?要不是一個偶然。
“呃……因為我聽說他是跑得最快的啦,這不重要啦,那個嘛,其實我也是想跟你們說一下這點的。”
“也就是說你們都懷疑楚恙佚是犯人囉?”月琉吟皺起眼眉,巡視一輪眾人的眼色。
“咦?可是副班常常叮嚀我們班很多事呢,他是壞人嗎?”在著氣氛下,只有禕楠指尖戳著臉頰,歪頭問道。
“嗯……我是沒在他身上感受到否爾思的氣息,光憑體育項目能夠評斷這個嗎?不過聽諳玦這些特徵的話……”月琉吟叉著手,細細回想了下,原本就藏有些事情的眼神也跟著加深不少。
“怎麼樣,妳跟他位置挺近的(副班隔壁),有發現到什麼嗎?”曲肱撐在桌上穩住中心,我傾身向她問道。
“唔……其實我覺得他挺冷漠的,不過對自己的職分倒是做得很好呢,用比喻來說的話應該是那種冷酷但辦事效率高的上司吧。”
好不容易指認出嫌疑犯,月琉吟局長的氣勢卻是如此弱不禁風,而且妳這番話算是稱讚吧,果然是名實相符的半吊子。
“……月琉吟,我們在探討此人的嫌疑點,不是在評估妳需要效法他的辦事效率。”些微慍怒的我不禁正色反駁。
然而一個閃光唯恐避之不及,月琉吟"瞬間"從書包抽出鉛筆盒,只有一個悶聲預警就朝我的頭劈來。
“幹嘛又打我?我是說真的啦!妳好好想想不?”
不過比起手刀還是鈍器要好得多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兩雙眼睛的面前,我揉著額頭反駁道。
“我知道啦,從他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好嗎?”鼓起雙頰的她瞥頭不悅地表示。
“是說,黑騎士事件發生的時候副班人呢?”發完了脾氣,認真辦案的樣貌才又回到她臉上。
“我有看到他帶受傷的同學去保健室,因為他當時沒受什麼傷,之後就沒看到人了。”禕楠一五一十的回道。
“保健室……如果是主謀的話確實會避開嫌疑呢。不過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後來的事情的呢?難不成是又折回來了嗎?你們有想到什麼其他可疑的行為嗎?”
“有,我學期一開始的第一個星期早自修睡覺的時候都會被他瞪,被確實警告兩次後認為我是屢勸不聽,之後就不再理我了。”我舉起手,以認真無比的神情向發問的老師發表相關可疑之處。
“我也有,剛開學的一堆同意書和繳費單拖到期限的時候他有恐嚇我,還有連續提醒了兩天上學還是遲到,第三天他就一併拿了請假單給我,說我請假不就好了,反正我來學校跟在家沒兩樣,還是回家休息的好。我是明明好聲好起的跟他說話呢。”仔細聽課的諳玦也緊接著舉起手向老師發表其他的投訴。
看著對面的人一搭一唱,禕楠也跟著低頭認真地回想了下,隨後她也嘟起嘴來嘆了口氣,“嗚……我跟他搭話的時候他都不想理我呢,幾乎都直接走過我,明明禕楠有跟他打招呼。”
聽了三位同學的投訴,月琉吟的眼眉跟嘴唇都橫成一直線,好像連嘆氣都覺得無力。半晌,她才看向對面的兩個問題兒童,“禕楠的就算了,你們兩個……那純粹是你們的問題吧?”
然而訓完話後,身為班導師的她卻也別過頭小聲地補上一句,“我之前跟他請假的時候也被他冷冷看了一眼,好像是在說『我這種程度還敢請這麼多假啊』……好可怕呀。”
“對嘛!無論怎麼看都很可疑吧?我怎樣又不關他的事,請假而已兇什麼兇呀!”
其實也沒怎樣兇啦,只是高傲的眼神和講出來的話都看不起人很讓人不爽而已。
“呃,不是啦!只憑感覺很像就能判斷他是犯人嗎?他最近也跟平常一樣啊。”月琉吟頓時紅起臉頰,反問道。
她沒有感覺到副班有一點否爾思的氣息,在班上他的行為也不會顯得怪異,不會特別凸出,也不會特別顯眼,只能說是一個中規中矩,行事有些自我中心的人,擔任副班長也是對班上的事要求完美而已,無論是要求遲交或是早自修整體的觀感(睡大頭覺)……倒是不怎麼愛跟人互動就是了。
不過,『右半邊眼睛快被瀏海蓋住,左半邊發出寒光的蒼色眼珠』這段敘述確實和楚恙佚相當吻合,況且給人的感覺又更貼近一點了。
“我們有明確的證據啊!諳玦他親眼目睹到,雖然只有一下下也只有上半張臉,但他能跑這麼快,這不是很吻合嗎?”見月琉吟還是一副呆樣,情緒一時衝了上來,“所以說,只要他那次不在那堆操場上流動的人群中,那他就一定還記得那件事,而且老早就知道我們了。”
“那為什麼他遲遲不行動呢?”月琉吟挑起眉梢,看樣子我好像錯怪她還在思考一些事情了。
“恐怕是在等時機吧,否爾思筆和製造的源頭都被我們破壞了不是嗎?可能他是在等更高階的武器。”諳玦回道。
“沒錯,月琉吟妳趕緊掀他的底細,然後用妳厲害的逼問手法,把整個事件都拱出來,我就不用在這裡還擔心自己會被利用,做什麼壞事了。”情緒層層高漲了起來,好險僅存的理智抑制住身體,好讓我不會像一時衝動就站起身子向眾人說著大話的瘋子。
“那麼,我們要怎麼做才能在我們可以正確抓到犯人,而且先發制人呢?”
終於開始進入抓住犯人的議題,而且這次目標很明確,月琉吟也開始振奮了起來,這可是她考試的一大進展呢。
靈活地彈了個指尖,我笑道,“簡單啊,就用妳最厲害的,趁撿球之際打暈人,關在鐵皮屋裡,綁在椅子上拷問囉!如果抓錯了,就用妳的拿手絕活--催眠,把他扔回班上呀。”
“……就某部份來說,我不反對你的提議啦……”
似乎有一潑冷水打在她身上,月琉吟感覺到右上角的眉梢在抽動,斜瀏海頓時零散而蓋住視線,只能想說是被電風扇吹亂的吧?
她吸了口氣,吐出來時卻不覺得熱。
“你還在記恨對吧?”她說。
“嗯?才沒有呢,我又不當記恨的小人,我這是經驗,可以救我脫離險境的長期累積下來的豐富經歷叫我這麼做的~”抬頭裝模作樣地說著,視線卻很自動地閃過月琉吟。
“那副班有沒有同伴呢?”左顧右盼的禕楠問道,“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他們也會組成一個團隊吧?”
“嗯?很有可能喔,謝謝妳禕楠,筆在校園內外都曾流竄,說不定是多人行動,不過也就是說,我們還得預防他的同夥,要是計畫被知到了,另一些人很有可能就會反過來攻擊我們……”
眼看焦點瞬間被轉移了,我不禁鬆了口氣,好在禕楠問了個重要問題,讓月琉吟吸引了過去。
“這樣,我還是覺得先列出每個可疑人士會比較恰當,畢竟對方可能還握有一定程度的武器。”跟著見風轉舵的我緊接著說道。
“妳怕我們受到波及嗎?”見月琉吟的眼神嚴肅許多,諳玦問道。
月琉吟頷首莞爾一笑,表情既不像與雙胞胎談判那般嚴肅,亦不為面對舉棋不定的事情走向一樣沉重,而是更為自然、更加肯切柔和的,“我不希望有人因此受到傷害,即使我們到最後真的避不開激烈的打鬥,我還是希望盡可能過程中不讓你們受到難以忍受的傷害,最好是讓大家都能全身而退,雖然有點困難,但是,為了大家我會盡力的。”
堅定的墨玉雙眸映著眾人的身影,方桌前,月琉吟是完全向我們坦然的。
“確實,還沒確認有沒有共犯之前就直接把副班抓起來的確顯得不明智,得先摸清他的底細。”諳玦頻頻點頭,最後他露出他獨有的豪邁笑容,“嗯……聽來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嘴角不禁上揚,我這位好友就算被挨揍還是會越挫越勇呢。
發展越見明朗,心緒亦開始騰空而起,手掌揉皺了長褲,身子跟著微微向前傾,“也就是說接下來要先針對副班做調查囉?”
“沒錯!”諳玦半舉起拳頭,“連他神秘的私生活也好好搜查搜查,說不定能找到他們的大本營呦。”
“那麽,就先往這方向執行吧!”
眾人齊聲喧騰,涼而靜謐的晚風漸漸來臨,吹打交錯枯黃的雜草,沿途淺唱著神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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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預計前半篇是前幾話的總結(懶人包吧?),但打得有點恐怖,沒控制好字數,不好意思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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