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者系列 - 〈改命〉改命之書

跳樓風波過了以後，日子還是得照樣過。

這下葉雅致不僅被班上同學欺負，更是被嘲笑「玻璃心」、「草莓族」、「經不起一點壓力」等等，全校都知道他的事，他短暫的成為眾人目光焦點，卻不是什麼好事。

那些不友善的目光時不時朝他投來使他更加自閉，被議論紛紛也還好，當沒聽見就行，可他聽不得別人說他假鬼假怪，說他明明沒有跳下去的膽量還故意想引人注目。

他們說，真的敢跳的人早跳了，哪裡還等得到消防員來救人。

他不知該如何反駁，可在他心裡，那是一次為自己拚搏的過程，是他鼓起勇氣後才做的事，卻被說的一文不值。

回家後情況更糟，李香琳不僅沒因為這次跳樓事件對他改變態度，反而愈演愈烈，看到他就覺得不順眼，連吃飯也要他自己回房間吃，免得出來礙眼讓她這孕婦心情不好。

哥哥因為這件事被發現與他是兄弟關係，假裝獨生子的傳言在學校傳開，有人意有所指的表示葉雅致就是因為家庭失和才鬧自殺，哥哥也一併被懷疑是加害人之一，害哥哥多年苦心經營的名譽掃地，回到家指著他就是一頓罵。

以前哥哥除了嘲笑譏諷以外，至少偶爾還會無視他或者正常交流，現在基本沒有安寧過，日子比之前更難過了。

他徹底失敗了，而且是無法挽回的那種，這件事在他與葉家人心中都過不去了，他不僅害自己在學校更無立足之地，也害得家人被千夫所指。

社會局來他們家訪問好幾次，也私下來學校透過老師聯繫他好幾次，來家裡的都被李香琳擋了回去，在學校的也被他回拒了。他根本不認為政府機關能幫他做什麼，就跟老師一樣虛偽，不過都是因為工作罷了，誰會無緣無故真心關懷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呢？

日復一日，他活得宛如行屍走肉，有時甚至會想著這樣的世界為什麼不乾脆毀滅算了，全部的人都去死，誰都不要活著最好。

可他是膽小鬼，他只有自己一個人，一點力量都沒有，可憐弱小又無助，偏偏還不敢死，也不想死了以後讓那些討厭他的人快活，只好繼續撐著，漫無目的活著。

葉雅致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磨磨蹭蹭的想晚點回家，反正家裡沒人迎接，大概他晚回家也不會被過問。

不知不覺間，他漸漸偏離了平常回家的道路，等他察覺時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孤身一人在一條陰暗的小路上，一個同學的影子都沒見到。

他一直都是自己走路上下學，附近的道路都摸熟了，可今天這條路他卻好像沒走過，路上一盞路燈照明都沒有，剛才還是夕陽西下，現在就已經沒有一點陽光了。

葉雅致嚥了下口水，膽小如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冒險，轉身想原路返回，可他才剛轉頭，就見身後有一攤算命的攤位，也不知何時擺在那，剛才自己路過又怎麼會沒看見，不過他剛才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也正常。

算命攤的攤主身材削瘦，身上一件黑色斗篷，頭上套著斗篷的兜帽，整個人神秘又詭異，渾身散發著不是好人的氣息，唯一的桌子上什麼都沒放，像是在等待有緣人。

有緣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葉雅致害怕地在心裡默念幾句，想裝作視而不見直接走過攤位，可他才剛要越過，攤主就忽然出聲了。

「同學，你命不好。」

葉雅致腳步停頓了下。

這攤主竟不是問要不要算命，而是直接說他命不好，這麼篤定的語氣就像是認識他一樣。

他也不知道什麼心態，被說中就被說中了，他氣質這麼沉鬱，誰會覺得他命好？命好的還不得像他哥那個樣。

葉雅致想繼續邁動腳步，攤主又說道：「想改命嗎？」

這下腳步邁不動了。

他倏地抬頭，眼裡有些泛紅。

「怎麼改？我跳樓都改不了，還能怎麼改？」

攤主呵呵笑了兩聲，很是不以為意。

「那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力量，如果你有強大的力量，你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這句話直直戳到他心坎裡了。

對啊，如果不是他沒有足夠的力量，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他的一切都被剝奪了，被哥哥、被妹妹，被所有不明事理、人云亦云的人。

葉雅致胸膛急促起伏。

改命的機會，他作夢都想得到！

「我該怎麼做？」

攤主被兜帽陰影覆蓋的下半臉微微笑了下，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本紫色書皮的書，是精裝版的，像是大學原文書一樣厚，外皮有些金色古文字，內頁十分有年代感，不像是現代的東西。

葉雅致疑惑地接過，翻開看了幾頁，發現裡頭都是古文，便問道：「一本書可以幫我什麼？還有學習上我是差生不太會讀古文，有沒有淺顯一點的……」

他抬頭一看，攤主已經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唯有手上的書能證明他剛才不是精神錯亂。

他半信半疑的把書拿回家，一邊查手機一邊看古文，可越是看越覺得內容邪門，裡頭記載的方法都是如何得到「力量」，那是一般人無法獲得的力量，即使本身沒有法力、沒有任何學習的天資，也能從書中找到修煉的方法。

葉雅致身為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根本想像不出什麼是「力量」。

在他眼中這東西大概跟動漫角色才會出現的法力差不多，一樣虛幻，一樣不可信。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一個在Cosplay的二次元迷，不然這書上的內容怎麼看都不合理。

更何況要收集的道具還包括一些他聽都沒聽說過，上網找一看卻是一些鬼氣森森的物品，這該如何讓他信服，嚇都被嚇死了

葉雅致決定把這段插曲當成意外，將那顯眼的紫皮書藏在床底下，打算之後再找機會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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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葉雅致算了算時間下樓去拿晚餐。

他已經妥協慣了，現在獨自在房間吃飯也挺好的，至少不會被人用白眼看待，他吃飯心情也能好點。

他躡手躡腳下樓，在家像在做賊一樣，偷看一眼廚房沒人，飯菜都放桌上，李香琳不知道去哪了。

他想著反正沒人礙不著誰，也懶得上樓了，乾脆就在廚房吃起飯來。

結果他飯才吃一半，李香琳突然從外回家，一見他已經坐在餐桌前吃飯，頓時雙眼充血，氣得將他手中的飯碗搶走。

「誰准你先吃飯的？爸爸跟哥哥都還在外面工作、補習沒回來，我醬油忘記買出去一下，你就自顧自吃上了？！其他人都得吃你的剩飯是吧？沒教養又自私，我為什麼會生出你這樣的飯桶？！」

葉雅致內心委屈，想著我怕招你們嫌，我先吃了回房還不行嗎？一家人還計較誰先吃、誰後吃的嗎？

可他不敢講，怕講了讓李香琳更生氣。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那些社會局的都要我多跟你聊，你又不肯講話，到底我要跟你說什麼？問題出在誰身上這還不清楚嗎！」

他緊抿著唇，難受至極。

社會局又不是他找來的，跳樓起因也是因為家裡的不公平待遇，他想改變現狀罷了，怎麼又變成他的錯了？

可是，近來家裡的不順心，又有什麼不算到他身上？

委屈極了，連吃飯都會惹到人，他到底還怎麼活下去？

葉雅致忍著眼淚，哽咽地說：「我……我拿去樓上吃。」

李香琳被他的態度給氣笑了，指著他道：「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是嗎？憑什麼爸爸跟哥哥都在外面努力，就你一個廢物在家裡當伸手牌？」

伸手牌？

可他跟哥哥都還是學生，哥哥有補習可上，他學習差，家裡沒給他補，本來就會早點回家，為什麼說他是伸手牌？

就因為拿不到獎學金？還是因為他天生就不該存在？

他想要什麼都必須委曲求全地換來，哥哥卻什麼都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為什麼明明是同一家的孩子，兩人之間的差距可以這麼大？

葉雅致這人雖懦弱無能，可也不是沒有脾氣，每次他在想這些事時越想越難過，就會有一股不屬於平時的他的勇氣從體內生出。

「我到底做什麼了！如果討厭我就乾脆別生下我，被生下來又不是我願意的，憑什麼要被你們這樣對待？！生都不是我願意的，死還不能自己決定，我來這世上幹什麼呀？！」

李香琳沒想到會被他罵回來，一怒之下又搧了他一巴掌！

「你再說一次看看！逆子！我情願你從未出生！」

葉雅致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哭得整張臉都模糊了，止都止不住。

「妳終於說實話了……妳就是不喜歡我而已，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屁藉口，根本都不是真的，就只是因為我不是女孩讓妳失望了而已……」

李香琳氣頭上罵出口的話，聽他這麼一說，張口想再說什麼，可始終沒能說出來。

他們從未掏心掏肺的說過話，一說話就是傷人，任誰都不會覺得後面才補充的話是真心的了，多說都沒意思。

葉雅致還剩的半碗飯也不吃，直接上樓了。

他趴在床上哭，眼淚抹得整顆枕頭都濕了，可他什麼都不在乎了，反正他就是多餘的，就不該出生在這世界，早知道就該毫不猶豫地跳樓，不該妄想能得到關心。

『想改命嗎？』

耳邊突然出現那攤主的聲音，循循善誘地告訴他，他有方法的，只看他願不願意去嘗試。

做什麼都需要付出代價，他已經習慣了，如果真能得到力量，那即使方法邪門又怎麼了？總比現在生不如死來得強。

葉雅致擦乾眼淚，眼中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決絕。

他現在已經不想改命了，這樣的家人即使想回心轉意，他也不要了。

現在的他，只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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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命〉改命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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