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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琉吟一被我扛著翻牆逃出鬼宅，呼吸到野外無害的新鮮空氣後，突然像吸了什麼活力氣體一樣，一個無預警就甩開我辛辛苦苦背著她的酸麻手臂，倏然衝到我前頭一箭之遙、眼光所及的邊界又叫又喊了。
我看再站在這裡歇息，恐怕我真的要望塵莫及了……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MioHhipd
「喂，等等啊！月琉吟！」
也不曉得那個膽小鬼到底塞了多少東西，右肩駝著她拋下的笨重書包，左肩背著自己的物資，我邁開沉重的步伐連忙跟上前頭慌慌張張、氣喘如牛的人。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nYzrWlKJ
「月琉吟！」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LkLrYXCE
已然逃到相思樹之前的小路上，路燈微亮，那傢伙仍是毫無顧忌地拼命往前衝，也不知道是要急忙衝上天堂還是衝下地獄。在她跑過的地方都掀起一波譁然草動，眼看前面的路盡是下坡，照她那樣橫衝直撞，恐怕下一秒就會看到一個人肉雪球往下滾……
答案回報而來的是那傢伙淒厲的慘叫。身影倏然閃過路燈下的光亮，都快不曉得誰才是鬼了。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CxqRjUCW
「哇——啊！」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UmU9ay1R
「月琉吟！」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xFpR2tFg
雙腳踩踏手電筒照亮、碎裂黃葉枯枝上的空地，還沒來得及左顧右盼，一聲短而沉重的碰撞聲緊接而來，心跳一愣的半晌，樹林才恢復夜蟲鳴叫的寧靜。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CSm3Puit
枝椏間看不見星芒光點，我站穩身子握緊手電筒向著虛弱的喘息聲一照，望見她側對我坐在枯葉堆上，縮著向兩側張開的雙腿、面著樹幹單手扶著，她另一手撫著額頭，用手電筒看是不太明顯，但確實可以看見腫起的大紅包。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t6dKZr6b
其實這邊坡度不會太陡，但她要是再多往右兩步的地方滾，那就應該會多擦撞幾棵樹後才停得下來了。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pieAocRv
「真是，誰叫妳跑那麼快……欸，妳還好吧？」
我傾身蹲在她身旁，看她的手在散亂瀏海間揉著自己額頭又搓了下左腳踝。她低頭抿著嘴，在燈光照射下泛起淚光來。
我默默蹲在一旁扶著她，雖然看是受了點傷，不過這麼一撞貌似讓她冷靜得多了。
但這結論似乎下得太早，唯見她忽然停下動作，兩眼直愣著光照著的地面，原本鬼叫奔跑而漲紅的雙頰居然開始泛白，攙扶的手也傳來莫名不止的陣陣寒顫。
「咦？」
不會吧……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6O09Wruwa
雞皮疙瘩竄上背來，我默然看著她緩緩向左前方伸出食指，用方才看到鬼的表情指著發顫眼瞳視線聚焦之地，無法自主吞嚥的口水又要從抽蓄嘴巴流淌而下。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lgirtvxG
「……嗯？」
像個老舊的發條玩偶，缺乏潤滑油保養的脖子若指針一吋一吋地向手指方向看去。
眼珠向下探，十點鐘延伸三十公分處，雜亂無章的枯枝落葉裡凸出不明的細長乾癟白色物體，上頭還有盤旋的黑蠅，看起來有點像枯瘦的白化珊瑚，近視眼的話應該會當作是被剝光樹皮的樹枝，而不刻意去理會，所以我此刻真的好希望自己是大近視……因為那上面還有指間的關節啊！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FrGiPCPA
「哇——」
身旁不到五公分的她灌入我耳中一聲尖叫。她立馬向後拖著身子，一退就退到幾棵樹後方，瑟瑟顫抖的手臂緊緊環抱著樹幹，像要急忙攀上樹去。
「嗚……」
倚著樹幹撐起身子，我提起手電筒向前一照，枯葉堆插出四根手指屍骸，比較短的第五根大姆指稍稍被葉子蓋住，周圍的土也被小動物翻動的痕跡，堆成小坨小坨的。
耳畔迴響的緊湊呼吸麻痺掉四肢神經，即便看見我的手伸入落葉枯枝堆中也毫無脆葉的實感。我不記得空白的大腦有下過指令，然而我看見自己的手開始挖起那些土來……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KhmxZNSr
剝開散亂枝葉，放在右側的手電筒照亮揚起的層層沙礫，出現在視線內的雙手越挖越深，染上泥沙的手指沿著挖出輪廓的東西越挖越快，脈搏猶如快急的鼓打在耳膜上。
「等等……不會吧……搞毛啊！」
成群螞蟻受驚擾而翻越細碎土塊，撥去附著的泥土和濕黏屍水的視野下，是一隻前臂和它斷開的後臂。
殘缺皮膚冒著屍泡，一層濕軟泥土還頑強地黏在上面，被啃食的肌肉探出一團肥嫩的蛆在膝前蠕動，只是辨不出頭尾也不知是向外逃還是往內鑽。屍塊斷開的手肘部份都被蛆蟲跟蟲啃咬到成蜂窩狀，露出大塊白色骨骸。
一陣喘息之下雙手已然停止，屈膝跪在屍塊前，泥沙卡在指尖的觸感半晌才傳入腦中，兩側小土堆儼然成了一座到腰間的小山。
手肘的部分明顯是被利器切斷的，外露的關節很完整，斷得很乾淨，後臂上端黏了一塊破爛的褐色布料，八成是袖子的部分，依這顏色來看，應該是鮮血乾涸，附著在上面的血漬，衣服原本的顏色也看不太出來了。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yeK0t2BEW
「……嗯？」不知不覺已然躲到樹幹後頭的她探出了頭，畏畏縮縮地朝我這邊看。
「欸，月琉吟，這個好像是真的屍體欸……」下半身一時如水泥灌進，只有頭轉向她回道，黑暗中的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貌似是瞥見了爛泥般的斷手屍骸，月琉吟更為蒼白的臉色在黑暗中似乎格外凸出，慘白的嘴唇既闔不起來也說不上話，只讓人瞧見上下兩排的白齒貌似正發寒。
「妳還好吧？這、這些不會動啦，妳放心好了。」
啪——
身體恢復了知覺，我轉過身說著話時，一併轉過來的手似乎了撞到什麼比屍體堅硬的東西……
在手電筒照出的光線邊際，有個東西在泥沙間亮起些許反光，我撥開土，發現是支有些生鏽的手把，下意識一腳站起，從不算厚重的土堆裡拉出一隻鐵鏟。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e85OBwVY
「噓……」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HpqdVSRn
「欸，月琉……」
一眼望去周遭的只剩下靠著樹幹、今日特別沉重的兩坨書包和照明用的手電筒……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6WVo9F7Q6
嗯……看來那個半吊子在我辛苦挖掘可疑之事時，就踝子骨突然相當健壯的、連一聲道別都不講就背著我逃之夭夭了呢。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6ddmhC5D
在不見五指、墨色葉片拍打的樹林裡緊抓著鐵鏟喊著，一陣涼風吹過，甫才發覺自己流了許多汗，指甲和手指關節也卡了好些泥沙。基本上表皮的地方塵土都摻著汗水黏了薄薄一層了，然而好奇心勾著眼前的屍體，也不知道是否是湊巧還是真有什麼關聯，我繼續觀察挖到的驚人內幕。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Xt6V9fyi
泥土很鬆軟，其實挺容易撥開的……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2I8X9SltE
虎口深的土壤下，幾乎都是我撥開土壤時一個不小心弄了下來，好像原本就只是掛著的、有屍泡和屍斑的皮膚。斷臂、斷腿的肌肉滲出黑臭屍水，應該說其實屍體的四肢都被切斷了，而且還斷得很乾淨。
雖說關節部分都被切斷，但埋的時候好似都刻意將同一個身軀的擺在一處，頭顱至腳底板等屍塊都是依序排下來的，另外每一具屍體都間隔一個手掌的寬度，分成上下兩排，每排各五人。只是有些屍塊好像是被小動物叼走了，不然就是有大小齒痕嚙咬過的痕跡。屍體腐爛的程度不一，上排的人幾乎認不出有名為皮膚的東西，下排局部倒還保有殘缺外皮。
稍稍遠離腳邊用膳卻被驚擾的肥嫩蛆蟲，細數了一下這些衣衫斑駁的屍體，依身長來看應該都是成年人，好像盡都是男性，而且……一坨白白胖胖又噁爛的蛆在腹部啃出了個蜂窩狀的洞，裡頭的東西像是攪和成了一團軟爛，不太清楚是否剖開來原本就長那樣。致命傷貌似僅有清晰指標上的一處，胸口心臟的部分，其餘的要不就一開始便切斷了頭，所以沒有明顯的外傷。
掠過枝葉的冷風悄悄走過身旁，似乎在著埋藏屍體的小空地裡亦是躡手躡腳的離去。下排的幾具屍體身上，全爬滿紫色凸出的血管，屍臭因著翻開的土壤瀰漫在周圍。用沾黏上塵沙的衣袖捂起口鼻，另一手想要揮去這快令人窒息的臭味，卻揮不散上排映入眼簾，變成蜂窩的肌肉裡，拼命蠕動、噁心吧啦、近乎透明的蟲子，彷彿牠們將以畫面的型態成功攻佔我的視野。
我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下排距離最近、有衣服蓋住的屍體腹部，感覺屍僵好像已經開始消失了，下腹部則不自然的膨脹，稍微翻開衣擺，底下的綠斑不曉得出現多久了，戳了也沒有移動。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P707tInT
這樣的臉我也要不能辨識了……還要拍起來嗎？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iF3Wrs8G
「嗯？這是什麼？」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Ay5cQiJc
我小心翼翼地撥開土，取出兩株枯萎了一陣子、但似乎又沒有些屍體腐爛得這麼久的花朵，仔細用手電筒觀察了番。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2Ge2Ljwl
呃這不是……喪禮上常常出現的百合花嗎？啊不不，應該說百合花常被拿來當作弔祭死者的花。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UrkBEVqM
沒有化成碎片消失，證明這些人應該是這個世界的人，但都爛成這樣了，應該也過了一定的時間。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kdmRQgcPR
頓時眼皮快速跳了幾下，濕黏的身子感覺到微弱冷風從衣領灌進悶熱胸口，好似縹緲亡靈的呢喃。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9Vzf9LFG
想法如流星明亮的迅光倏地劃過腦袋，嚇直僵硬的身軀，我開始懷疑自己至少在別人評價來說，應是溫和理性的性格。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46Q9kOxE
唔哇！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剛才才被鬼嚇得落荒而逃，況且那個月琉吟都跑了啊，我還在這邊做什麼啊？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tkcE5ZiE
抱著頭在內心激動吶喊，自己的道德居然如此低下，好像一時好奇打開了奇特的機關，發現自己不為人知的黑暗面之時，甫才驚覺此時的我僅有一人置身在黑鴉鴉的林子，十五分鐘步程外還有一棟鬧鬼的別墅、腳邊不到十公分還有死相悽慘的十具屍體，更別說處於這個情況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
「呃……我是不是應該先埋回去比較好呀？在警察聽嫌犯口供上山來找屍體之前……」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uhlQWQ5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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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會提及屍體的推論死亡時間，若這章有敘述明顯錯誤或不當或不夠清楚的地方懇請指正，非常感謝(T_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