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剛下課,諳玦先是在我耳畔小聲地問了下,而後輕搖我的肩膀。
疲倦癱瘓神經系統,不新鮮的恐懼與煩悶恍如肉中腐敗的毒瘤,大方地讓蛆蟻進駐囁咬,直到軀殼對外在刺激麻木不仁。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kHJrW8D55
 一早到校我就癱在桌上,連一根手指都不願挪移。然而即便都用手蓋住露出來的半邊耳朵表示不想聽,他仍窮搖不捨,逼得我只好應他的要求,竭力撐開嘴,發出虛弱不已的回覆:「不要吵……我現在精神狀況不佳,請稍後再撥。」
 「還可以跟我應答成這樣哪是精神不佳呀?」見我終於有反應,諳玦收手,語氣捎帶急促:「你們昨天到底怎樣啦?『環節出錯』跟『殺人案』是指……?」
 昨晚昏睡之前,我傳了一句「環節出錯」、「殺人案」(應該說是兩個詞)後就不省人事了,早上也是倒在床上爬不起身,差點趕不上上學。
 這恐怕是手機有訊號後,我們唯一傳出的消息,也是唯一成果。不過只有不明所以的字詞,也怪不得諳玦會這麼緊張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沒有半點挪動,嘴仍埋在手臂裡說著有氣無力的話。
 「哪裡出差錯了?疑點這麼多怎麼會有差錯?」按捺不下的語氣更為焦躁,此刻卻沒人能給他半點交代。
 就算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也不難想像他現在應該被曖昧的片段字眼和敏感度頗高的字詞搞得手足無措吧?特別還又拖了一個晚上讓亂糟糟的想法像無性生殖的細菌一樣倍數繁殖……此刻的腦袋只顧著揣想,沒有思考要怎樣回應他。
 「殺人案?最近沒有甚麼殺死人的新聞啊,頂多傷害事件……難不成你們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了嗎?」
 家長電話是空號、時常轉學又常常請假、要走一個小時路程返家,走的還都是燈光不足的小徑、趁諳玦他們一個不注意就不見蹤影,到學校又總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尋常樣、諳玦那時家政課看到的人影……種種疑點的證據讓原本不知情的我們不懷疑都不行。
 更何況,那幾具屍體……是湊巧被埋在副班家附近的山上,還是刻意埋在偏僻一點的地方?但光出現在那裡就又重重添一筆嫌疑了。
 但,是我們太過天真,所以才一直看不見這些事情背後的真相呢?還是這也只是表面?假設被推翻,真正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潛入副班家後,除了他們家鬧鬼的事之外,我們先前的認知都已經可以被合理解釋清楚了。
 那到底要怎樣才能看到事實?究竟哪些是假的,哪些才是真的?
 我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會出錯啊……」
 「好了啦諳玦,讓悠影先休息一下嘛。」禕楠的聲音傳入耳中,溫和的語氣宛如糖衣包裹著委婉和憂心。
 「好啦……說就說嘛,誰怕誰呀?」些微吃力的撐起身,對著那些在腦海中糾纏著我好一陣子,結果居然還是因為過度疲累才得以入睡解脫的驚悚畫面宣示。
 然而一幕幕鬼怪和屍骸景象深深刻在心版上,久久不能忘卻,被驚嚇和挫折摧殘到破碎不堪的精神還是無法支撐我到最後一刻。於是上半身又趴倒在桌面,精疲力盡地抬起舌頭說著:「唉……總之,溫馨小提醒,以下我所說的每一句描述、每一個字都確切屬實,是百分之百純天然的實話,沒有任何摻一滴玩笑……」
 諳玦忍不住輕拍了我下:「行了啦,閱前導讀就免了,在場都是十六歲以上具高一知識水準的人。都看過魔法這種東西了,我們的理解程度已經比一般人高得可以相信其他奇奇怪怪的事了,那麼累就別再浪費口舌賣關子了。」
 「好啦,那我說囉,其實昨天……」我緩慢爬起身,視線聚焦在地板,眼底卻浮現出昨晚副班家客廳的情景。
 「昨天?」異口同聲的兩人湊近我,挾帶好奇和困惑地定睛看著我。
 「牆壁有張臉……啊,不是,是他住的地方其實是為了躲避他爸媽的討債人但先前發生過兇殺案於是現在變成鬼屋的別墅,請一堆假八成是搬家或躲討債的人,所以他父母電話是假的、返家很遙遠、待人很不友善、搞不好你們看到的我也是假的!」我壓著一口氣說完難以致信的結論,最後還不小心脫口胡謅了奇怪的瘋話。現在一看見白色牆壁,那女人的臉就彷彿在看著我,害得我都一直盯著地板,但盯著灰色大理石又會讓腦袋聯想到抱著指頭的小灰人,餘光瞥見走動的人影,又會套上發黑滲屍水的腐爛模板。
 「蛤?……鬼屋?」諳玦掏了下耳朵,皺眉楞了半晌,看似是很難相信方才聽進耳朵的字詞。
 禕楠反倒用近乎尖叫的聲量在我耳邊吵著。只見她雙手撐在桌上,墊著腳尖微微跳呀跳的湊身問道:「鬼屋!有鬼嗎?鬼長得什麼樣?臉都很白嗎?還是全身上下都是血?有沒有爬來爬去的手或腳?會說『我好恨呀……』之類的嗎?嗎?」
 「……禕楠,妳怎麼這麼高興啊?」見她居然對把我跟月琉吟嚇得半死的鬼起這麼大興致,我說不上是要感到羞愧還是要欣慰她沒見過市面。
 不……說不定這傢伙真有辦法制得住鬼,我開始後悔昨天怎麼是我跟月琉吟去了。
 「因為人家沒看過真的嘛,不曉得電視上演得真不真……」禕楠銜著拇指,骨碌眼珠跟著思緒轉了一圈,貌似憶想電視上的畫面。
 「等等,所以你說副班家真的鬧鬼?」眉頭沒有因事實而鬆懈,反而跟著疑惑扣得更緊,諳玦湊過來又向我詢問一回。
 「如果你信我說的話,那是的,你沒聽錯。」我斂起臉色堅定地點頭回應,然而一想到自己落荒而逃的糗態不免油發一陣可笑與心寒:「不過啊……呵呵,我跟月琉吟嚇得半死,鬼卻被他嚇得不敢出來。」
 「那小琉吟到現在都還沒來是因為……」本聽鬼故事樂得興致勃勃,禕楠此時望去後方空無一物的座位,面容掛起了憂心。
 我見她愁著一張臉,目光便指向另一邊,完好無事、安然坐在位置上的副班:「呵,副班還坐在那呀,去問他不就得了?」
 當然,我說的是玩笑話。
 「嗯嗯,禕楠我代大家去問問!」
 不料一眨眼,禕楠一個轉身就小跑步到副班那去。
 「欸!等……」
 諳玦一時間反應不及,沒攔到衝動行事的禕楠,我則被眼前景象嚇挺了癱軟的身子邊擠出冷汗。
 哇哩勒,禕楠!妳在做什麼啊?
 內心不住吶喊,七上八下的心臟壓得肺部喘不過氣,我開始懊悔自己怎麼可以隨意脫口出如此嚴重的玩笑話。
 特別還是在禕楠面前!
 「副班,小琉吟她今天怎麼了呀?」來到副班面前,禕楠低眉問著寫點名表的副班,語氣滿是掛慮,卻一點也沒考慮到他是嫌疑犯這回事。
 「月琉吟嗎?她家的人稍早的時候有打電話給老師說她身體不適,所以需要修養。」副班瞥過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寫著。
 「嗯嗯知道了,那小琉吟有好一點了嗎?她家人還有說什麼嗎?」她寬心了些,繼續問道。
 「『還有說什麼?』我怎麼知道?我只是聽老師說她是身體不適才沒來學校,請我寫請假單的。叫得這麼親密不會自己去問嗎?」副班抬頭別過較長的一眼,眉尖添了份不悅,隨後沒有交集的眼神又顯得冷漠。
 「因為小琉吟身體不適,她爸媽可能也在擔心,所以禕楠不想攪擾到他們嘛……」聽他略帶諷刺的回覆,她的面容卻看不出什麼不滿,只是誠懇地說明用意,莞爾答道:「不過還是謝謝副班。」
 「啊對了,副班你們家是古……嗚?」
 她話還沒說完,潛伏在不遠處的諳玦立時衝上前,從後頭捂住禕楠分不清事態的嘴。
 「啊,那個啊,不好意思,我知道這傢伙很煩人,我現在就把她帶走,抱歉打擾你了。」諳玦一點頭道歉,就立馬拉著禕楠轉身離去。
 「……幸好你把她架走了。」
 輕喘著氣的諳玦擋著禕楠,禁止她再前進半步。
 「為什麼禕楠不能問呀?」她鼓著臉頰,抱拳向他表示不滿。
 「這樣他不就知道是我們潛入他家了嗎?」我小聲答道。說時雖是氣音但表情手勢按捺不住當下的激動:「當下我拖著月琉吟出去的時候他可能早就看到了。那扇窗多久沒保養了,連開個門都發出很大的聲響,更何況我還甩門啊我!閃再快還是會看到有人闖進他家吧?」
 回想這麼近的距離,我們的動作實在過於明顯,情急之下還真不曉得自己的動作有多突兀到哪一程度。
 「可是副班很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呀?」聽聞我沒有說出的情況,禕楠愣愣地瞥頭望去,輕飄而困惑的語氣說著。
 「我也不清楚……」我轉頭瞄向副班,見他都不怎麼看我們一眼,就跟平常下課再吵鬧也忽視一樣。
 疑懼像顏料一樣漸漸暈開,隨即便染了正個內心。我明明是想到學校的時候看他會怎樣看待我們再來下結論,但他這樣我反而不知道要跟他們說現在是什麼情形,只能不斷推敲他現在是打什麼樣的心態,直到思緒及糾結卡鎖,待到他們上前詢問。
 為什麼?我關上窗戶的聲音那傢伙會沒聽見嗎?他是故意不理我的嗎?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7aO4SMwDC
 揣想了各種可能,是否他會以為我們是被討債集團收買的人,所以按兵不動稍做觀察;若不是,那是刻意想隱瞞什麼?
 「搞不好他已經暗算好我們了,所以裝成那樣讓我們掉以輕心。」回神驚見諳玦擰眉斂起音量,深棕眼眸向他閃著警戒的銳光。緊繃氣氛攢聚在下課喧嚷的狹小區塊,僅有我們這幾個人之間。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aMxXoalrj
 「不過我不敢肯定他到底聽見沒有。」沉默半晌思忖也無用,我嘆聲轉了個能接續話題:「後來月琉吟那傢伙呢?我也不知道,她上車之後就聽不進我的話了。我密她還好嗎?結果到目前傳的訊息也沒回,恐怕得等明天了吧,快的話。」
 「我們也不曉得小琉吟家在哪呢……」禕楠嘟著嘴,食指輕輕劃著桌子,垂下眼眉顯得失落。
 然而還有一件事比副班之謎更為離奇,故事最重要下半段還未提及,或許是時候該拋出這個不知會從何結束的案件。我深吸口氣,他們的目光便立時貼到我身上,輕鬆的口吻試圖不將發現到的「那些」抹上一層駭人的黑:「自從我們逃出他家後,就一路拔腿滾下山坡,於是乎,那個連眼睛都被嚇偏的半調子就一個不小心,摔進樹林裡……」
 十具腐爛發臭的屍塊浮出眼簾,鼻尖染上的屍臭味貌似還未洗乾淨。我頓了一會,他們也察覺氣氛不對,紛紛閉上嘴巴不言,貌似還聽得到咽下口水的聲音。
 「一開始,好不容易撞到樹後停下來的月琉吟,看見四根裸露出土壤的手指頭,呃……原則上是已經變成白骨了啦。啊啦總之,挖開土之後就看見一隻斷臂,應該是被利器切斷的,而且斷得很乾淨。我在挖的時候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就扔下我一個跑了……」我輕嘆道:「不過那傢伙似乎是良心發現。
 在我辛苦背著她重得要命的書包,終於回到車牌前的小社區後,就看到她一個人蹲在路燈下,嚶嚶嗚嗚的吸著鼻涕。但她一看到我就說了什麼:『你這個笨蛋,居然挖那些寃鬼的屍體!我還以為你沒辦法回來了呢!』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a2YIumM9p
 什麼話啊?明明就是她自己扔下我跑了還敢這麼理直氣壯。哎呀,然後也不回去背自己的書包,她就拉著我衝到剛進站的公車前,好在司機伯伯有及時煞車,不然我們恐怕就真的跟他們一起當冤魂了。」
 被糟糕畫面弄糊的腦袋憶起昨晚的種種,不禁冷笑:「呵呵,結果途中只有我們跟司機而已,他聽我們說那個別墅鬧鬼,就邊開車邊講起十五年前的舊事了……」
 「那小琉吟?」禕楠本垂著眉,聽我講古之後,又更加憂心地朝左側無人的位置望去,不難看出她內心的臆測。
 「她呀,故事講不到一半就陣亡了,一上車就還是那副驚魂未定,之後也是繼續像失魂一樣坐公車回家。我一回到家就累到趴床了啦,她的話嗎?呃……應該是活著啦,不過大概血槽空了,妳別太擔心啦。」
 「……是嗎?」禕楠低著頭,看著自己像是互相安慰而交疊的雙手,說出的話看似鬆了下心,嘆息聲卻讓聽見的人都曉得她仍放心不下那個半調子。
 自從故事進入挖屍的橋段,諳玦頷首扶著下巴、皺著眉心深鎖思緒,方才的神色頓時全然緊繃,目光開始不在我這個邊講故事又邊賣弄顏藝的說書人身上。眼神不曉得聚焦在何處,沉著若有所思的樣貌,而且還是那種非常嚴肅的暗忖模式,搞得認真把故事說得有趣,但不小心瞥到的我都有點小害怕了。
 昨天司機老伯在車上唸了好一番經文才開車出發。他跟我們說起當年那塊地一直是建商眼中的發財金,但那裡一直都是村民種茶樹的田地,之後建商用了詭詐的伎倆,帶著政府准許開發以促進社區發展的名義奪走那塊地的主權。那塊地有個泥娃娃的傳說,只要茶農不惹泥娃娃,雙方就相安無事。據說當時工程一直出狀況,於是轉手改蓋了一棟別墅,一名富家千金買下它,然而她行為不儉,最後因為劈腿被發現,就被他第五位劈腿對象砍斷手,陳屍在別墅裡……
 雙手合十撐在桌上,我吸了口氣,心緒往不同層面複雜的兩人也暫時關起各自的心門,傾聽我說的話:「老實說,我看到她這樣也不敢跟她提其實有十具屍體的事,況且,我認為那些屍體根本不是宅邸鬼魂的,那些屍體都沒司機老伯說的那麼年代久遠,我覺得,應該是另有隱情……」
 一個我們不知道該不該插手、有沒有關聯的隱情。
「那些屍體怎麼樣了?只有十具而已嗎?」諳玦彎下身撐上桌面來,音量只在我倆之間飄蕩,我一回神便撞見他肅然的劍眉和恍若探不見底的冷峻棕眸。說這話時他的指甲緊抓著桌面,好像緊掐內心深處快要溢出的情緒。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andgFRUs7
 我好像不曾看過他這樣,其實不仔細看的話還看不太出他這些小動作的變化,光聽他的口吻還不至於讓人覺得反常。
 不過也難怪,畢竟都出人命了,還是不少的數目,是說沒警覺的應該是把人家屍體挖出來的我吧?
 「應該就是十具,每一具間隔都近二十公分。我挖了很大一片了,我想是沒有了。那些屍體都被切成幾大段,擺得很整齊,旁邊還有百合花呢……好恐怖啊,真不曉得殺人犯在想什麼?啊,之後我就又把它們埋回去了,但我不確定後續要怎樣處理。」
 「你有拍下來嗎?」他繼續追問。
 「沒有,因為五官辨識度不高,而且亮度也不夠,有試著紀錄但效果不顯著就停手了。」餘光見他收回桌面下的手握緊了拳,他的眼神雖放鬆了點,但我的供詞不禁官腔了起來。
 「不過比較確信的是,他們都是成年男性,而且不是同一時間死亡的,按屍斑和腐爛的情形看來,最近的只有四到六天,最久的大概超過一個星期左右。」
 我將更清楚的細節回報給他,不過他的表情沒有更深的變化,可能是已經消化了吧?他的肩膀不再那麼緊繃,凝重的神情也變得沉穩許多,眼底彷彿又在思忖著什麼。
 呃……不過啊……有眼睛的人確實可以依身長來判斷是成年男性,但我是怎麼知道他們死多久的呢?
 自踏入鬼屋後,背後的寒毛遲遲沒有驚嚇疲勞(雖然這是瞎掰的)的現象,此刻又開始感受到尾椎竄流的一陣雞皮疙瘩,弔詭現象猶如一大團糾結的毛線將我纏住,頭頂到腳踝每一處都開始發癢起來。
 一個星期?四到六天?咦?怪怪,我可不記得我有習得什麼法醫常識……
 「嗯……那,我們要怎樣處理楚恙佚?」正陷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情形時,看似整理好思緒的諳玦向我們尋問。
 「蛤?」
 明明夥伴如此之嚴肅的問道,下意識的我卻冒出了一聲吊兒郎當的疑問狀聲詞。
 「什麼『蛤』呀?」見我這令人發笑的蠢樣,諳玦凝肅的嘴角一時塌了下來,然而,他立馬就板回臉孔,環住禕楠和我的頸項,對我們傾身小聲道:「我是說,既然副班都有這麼明顯的證據了,我們接下來要怎樣拿住他?」
 「呃,不是。諳玦,我認為人不是副班殺的,雖然死亡的時機點不太一樣,但可以分成三組,這樣大概一對四欸?怎麼可能?」脫離諳玦製造的三角形小框框,我趕緊表示自己的看法。
 聞之他立馬鬆手直起身子:「怎麼不可能?屍體就埋在他家附近。假定他就是否爾思的同夥,那他一定有那個能力,更何況,我們一開始不也假設他有同夥嗎?而且你剛剛不也同意他刻意讓我們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是這樣沒錯啦,可他或許只把我們狼狽逃命的聲音,當作蟑螂老鼠跑過的聲音啊。而且潛入他家的時候,有通電話能解釋昨天的那些疑點了啊,搞不好真正的殺人犯只是湊巧埋在那裡,他哪知道附近是副班家呀?知道那裡是人跡罕至的山上就夠了。」
 「光這樣就能不把他列入黑名單嗎?已經死了十個人了欸?你應該懂吧?就是這麼嚴重的事才更應該懷疑他呀!」
 我倆的音量開始變得激動而大聲起來,再沒有專業技術人員的情況下,我開始對難以明瞭的現況感到煩躁。
 「那傢伙再會裝得像往常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不太自然吧?就算你趁他沒注意的時候離開,以他那個速度不敢說他一定沒瞄到啊?」他壓著嗓門,暴燥情緒卻快要滿溢出來。
 我盯著他看向副班的緊繃背影,疑懼在心頭亂竄,四處撞擊好不容易由證據堆砌而成的牆,要擊毀名為認知的塔。
 深呼吸稍稍緩和焦躁的情緒,我問道:「諳玦,我問你喔。」
 「問啊。」
 「當時你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副班嗎?還是只是感覺或容貌『像是』副班。」擰著眉心,我直視他的褐色眼瞳,語氣加重了想表達的重點。
 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後面那個,但你真的認為是其他人?」
 「我不知道……電話那方面算是有了證明,住家的部份也是,但還是無法解釋副班那個秒數……好啦,說不定是那個環境下培養他能跑那麼快的,姑且硬算他沒看到我們,就剩那個人影和貨真價實的屍體了……」頷首沉思著。照諳玦所述,認識的人之中也獨有他最貼切,據我在學校一年多的經驗,會留那麼長瀏海的男生不多,深青色眼睛更是少數。應該說像深海一樣藍而深邃的眼瞳我還真沒見過第二位,禕楠是丈青色的呀,還偏黑呢。
 「但我想不到有誰比他還符合那些條件了。」見我苦思了半晌,諳玦道出我心裡的話。
 「說不定是人格分裂?」周圍的氣氛詭譎,禕楠望了望我倆便猜了句。
 「或是這都是他的掩飾。」諳玦緊接著說道,緊鎖的劍眉露了幾分鋒芒。
 「坦白說,我也不曉得哪一個才是正確的,也不知道到底是那個環節出了差錯,但或是我們看得太過片面了。」束手無策的我嘆道,而後將目光放到身旁的兩人,說出我最後的結論:「你說得沒錯,我的直覺真的蠢到看到副班在家的那些舉動就不太能懷疑他了,更何況,也不能說屍體埋在他家附近就認定他是兇手呀。」
 「那現在怎麼辦?」諳玦問道。案情陷入模糊不清的膠著狀態,警長缺席,重度嫌疑犯又沒有動作,反而透過一通不明電話開始洗白。
 「那個,不如我們先報警?」靜默旁觀的禕楠此時歪頭問道,圓潤的閃閃眸光好似對我們遲遲沒有提出這麼常識的東西感到不解。
 「先不要,我們還是等琉吟來再做決定。」正我要吐出第一個音時,諳玦就直白地答道,語氣比我要沒有一絲猶疑,他揉著她的頭莞爾道:「妳放心,附近的那些居民總會發現的,況且,發生這麼大的事警方一定也接到通報展開調查了,搞不好隔幾天就會上整個星期的頭條新聞。」
 他的手停止搓揉髮絲脫離小黑夾的亂翹短髮,一道冰冷銳光射向不曉得有沒有聽見這些話的人,閃過的敵意倏忽而過,快到我差點愣住而聽不見他口中的暗暗寒氣:「這種事還是讓其他人處理比較妥當,如果是被我們發現的話,不知道……他會怎麼辦?」
 好像他早就不打算報警一樣,不然腦袋正常的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通報警方。
 我一開始不打算報警確實是因為怕麻煩,加上這之後可能會有一連串問題要被問。光是我們怎麼會上山就已經很可疑了,當然我可以胡謅是去「觀測星象」,但住在附近的副班恐怕會被牽涉進來,如果他又偷偷搬家,後續不曉得會怎樣。另外我這身份跑去做筆錄,不曉得會被媒體鬧哪樣,鐵鏟上面還有我的指紋……當然我可以偷走,但這樣就不好查犯人指紋,畢竟衣物上的指紋不易辨識,泥土也會去破壞完成度……
 一想到好些麻煩我就沒那個動力去達成道德的義務了,(反正目前下來的零零總總都證明了我道德良知不高了嘛!)要說的話也確實和諳玦相仿……但是諳玦的動機和想法也跟我們一樣嗎?
 從他的眼神看來不止如此,明明只要一查就能判定他的猜測,但他卻不選擇這麼做,更多的反而是太過鋒利卻極為冷靜,讓我不敢伸手碰觸的敵意。
 此時他已然斂起慍色,我不再多問,餘光便往向楚恙佚後方,那個空無一物的座位。
 「那就只好等明天囉?如果明天會來的話。」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F2vnh2Z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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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了修還是好歪……本來要簡短讓後面的段落一起貼上來……結果反而加長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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