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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茫茫的教室蒸得同學們變成一條條快脫乾的魚,藉冷氣之力也不過是倏忽而逝的回光返照,現在窗子通進了煮得正滾燙的熱流,一片恍惚的慢性毒氣又竄入肺腑之間。
說什麼上午兩節不准開冷氣,搞得我都不曉得是被熱暈了還是因為看了會一臉茫然的物理定律。
雖然第三節打鐘前就開了冷氣,喝到一半的奶茶也早在第一節下課時就退冰了,現在桌上還擺著另一罐未開封的檸檬紅茶…4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ehrySNO3K
可惡的諳玦,竟然用著他那副歪斜的嘴臉和噁心的語氣推給我兩罐飲料,用不著那樣子說我也猜得到是在暗示我另一罐是給月琉吟的。
好不容易解決一個麻煩,現在還又來一個,真是接踵而來的燙手山芋…搞得我頭都痛了。
沉重的無力感緊壓著頸子,迫使我無力地趴在桌上,恍惚的視線盯著前頭焦距模糊的物品,憶起從禕楠那裡拿到的筆現在深深埋沒在我的筆盒裡。
話說現在都中午時分了呢,餐桶都推來了,排隊的人龍也已經拖到講桌後方了,月琉吟那傢伙到底來不來啊?埋在鉛筆盒裡的筆我可一點都不想帶回家呀。
直到快吃盡午餐,這時月琉吟才出現在教室後門,微微薰紅的臉頰輕喘著氣,緩緩步入教室。
正當我還想說她大概已經先在家裡吃過了,那傢伙卻默默拿出餐帶,提著它到外頭去了。
欸!等…
連忙吞下最後幾口沾著肉汁的白飯,把鐵餐盒浸水,暫時扔在洗手檯,我悄悄避開其他人的眼目走到教室門口,而後便朝著她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走下樓,想說她或許是要到福利社吃午餐,但其實離午休時間已經不到五分鐘了,光走過去福利社也已經休息了。掉頭往五樓專科教室爬,卻只望見走廊沒有任何一個人影,我喘著氣,心想著既然如此那也只好放棄,就走下樓等待下午空檔時,一個人影出現在右上方眼角餘光。我訝然抬頭,瞧見那人背對著我,望向幾朵輕絮漫無目的地在一坪大的窗櫺間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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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喘著氣,邊走上樓梯,看見背對著我,緩慢吃著捧在手裡便當的月琉吟。她呆呆地望著窗外下的風景,彷彿享用午餐並非現在最要緊的事。
“呼-原來妳在這裡呀,怎麼不跟那些新交到的朋友一起吃午餐呢?”
“嗯!?”聽見有人在說話,月琉吟一時之間嚇得側身轉過來,只是她一瞧見是我之後,就漠然回道,“…是你呀。”
她臉上不見任何她平時豐富的表情變化,只是一副冷漠以對。
不想理妳的時候就大聲教訓我,搞得像我才是做錯事的小孩,現在有事找妳的時候竟然要我跑過來找妳,跟妳說話居然還要被妳句點…
“什麼叫『是你呀』?幹嘛看到我就變得這麼冷淡啊?”由於她這樣的態度實在讓人不甚愉悅,我氣得瞥頭說道。
“…找我有什麼事嗎?”唯見月琉的表情依舊,只是這回她轉過身正對著我問道。
“嗯?妳怎麼了啊,是還很累嗎?如果真的身體不是的話就不要勉強來上學了呀。”這跟她先前的模樣過於反常,我斂起方才態度,轉以擔心的口吻向她問道。
“…所以你到底找我什麼事?”但是,她卻皺起眉頭並加重了語調,不耐煩地又重覆了一次方才的對話。
“是筆的事啦!”見自己不管怎樣好聲好氣的也會招惹到這個陰晴不定的傢伙,我咽下悶氣,照實回答她的問題,“禕楠她也拿到那種筆了,我向她要來了,等等拿給妳吧。”
“嗯…”默然應了個聲,連點一下頭也沒有,只是低頭看著自己吃沒幾口的便當。
望見這般弔詭不已的場景,背後頓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只差我沒嚇得倒後退而已。
是怎樣…她平常不是會很激動的嗎? “那個,我有稍微跟她打聽過了,妳要聽一下嗎?”我小心謹慎地說著,恐怕她在我說這件事前就把我推下樓。
“你說吧。”她抬起頭,用著沒有色彩的墨色雙眸看著我。
好險她還肯讓我說…
“嗯…她說她是暑假快結束前,在圖書館被人偷偷塞進鉛筆盒裡的,上面還用便利貼寫了什麼祈願筆的來著。”
“我知道了,那她有寫什麼願望嗎?”聽著我的情報,她好像暫且回歸到平時專注於否爾斯筆的神情。
“她寫了…希望我的爸媽能回來照顧我。”心頭隱隱發燙,無法言語的情感至此刻為止一連串的轉折下跌盪交織,不過儘管如此,說出來時卻顯得平靜許多。
然而,月琉吟她卻低下頭,緊握住手中便當,良久都閉口不語,瀏海遮住她大半張臉,讓呆站在一旁的我驀然錯愕地摸不清現況。
妳是怎麼了啊?到方才為止這樣一點都不像妳…
“那個…悠影…關於你父母親的事…”過了幾個心跳的時間,她看了我一眼後又無力的低下頭,微弱的語氣欲言又止的說著。
“嗯?”
“我…真的非常抱歉!”半晌,她突然對我做出標準的九十度鞠躬並大聲道歉,嚇得我一次倒退好幾步,差點踩空樓梯,從六樓滾下一樓去。
“什麼?欸欸欸?!用不著鞠躬吧…為什麼妳要道歉啊?”
所以妳剛才一直在想這件事嗎!?
“因為我…我殺死了你視為父母親的人。”對我這狀況外的局外人,她卻是認真無比的回道,雖然依舊是略低著頭,但我還是看見了她泛著淚水的眼眶。
“嗯?那妳為什麼還要道歉啊,這不就是妳的職責嗎?”我趕緊安慰道,雖然自己不太明白月琉吟這樣的行為。
“可是我當時可是什麼都沒有解釋,就在你面前…”淚光盈盈的眼眸看了我幾眼,又自覺慚愧的低下頭,彷彿她的做為無法得到我的認同似的。
“這我大概知道啊,畢竟我也看到了他們變成那樣了,而且妳之前就已經說過了…雖然我還是一知半解就是了。”大概曉得她的想法後,我立馬打斷她的話,不願她再這樣陷入連當事人都認為毫無意義的自責之中。
“你…難道都不覺得難過嗎?”便當裡的食物都快被她給灑了出來,潤濕眼眶的她直視著我激動地喊道,“就算不長,他們仍然照顧你一陣子了欸!”
“當然會覺得難過啊。”對於這再明白不過的答案,我毫不猶豫地回道。
一聽見我的回答,她便冷靜了下來,接著又是一片短暫的沉默。
我走上近六樓的樓梯間,在她的餐帶附近的階梯上,倚著牆壁坐了下來。
“…只是,畢竟那些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本來就沒有資格奢求,所以即便從我手中奪去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默然看著我的手邊說道。
“什麼叫理所當然啊!你知不知道…”不贊同的聲音強力反駁道。
但我還是依然故我的說著,“昨天,我作了一個夢…”
“…嗯?”
“在那個夢裡,我看見一個人,可是我完全看不清那是誰,那個人站在湖畔一直哭喊,邊哭邊說了一些話,雖然我不太記得那個人說了些什麼,但我唯一記得最清楚的是…『反正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平淡的語調如此說著。
講到最後一句,我聽見微小驚呼的抽氣聲,然而語調依舊平淡而坦然,“不曉得為什麼,聽到這一番話,我反而覺得輕鬆多了,所以,就算是被收回去了,這也是我本來該有的樣子罷了…”
“悠影…”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所以在哭的那個人是你嗎?
“所以妳就別那麼在意了。雖然只相處了不到幾個星期,但在我記憶中,他們依然是我的親人,所以,就讓他們停留在我記憶中的那個模樣吧。”我抬頭望見眼淚停滯於眼眶的她,莞爾一笑。
然而話說完不過半秒,午休的鐘聲自上方響起,打斷了月琉吟方才的思緒。
“啊…我還沒跟副班長講我午休不會待在教室欸!”月琉吟頓時慌亂地說著,不停來回張望手中吃不到一半的便當和有些距離的四樓教室。
“…其實不用講也沒差啦,反正又不會真的數人頭看是少了誰,我之前就這樣過啊,也沒發生過什麼事。”我好心的向她說道。想起之前待圖書館一不小心就忘了留意時間了…
“…是這樣嗎?”結果月琉吟卻低頭睥睨著我,一副我的話不太能信的口吻冷冷的說著。
“真的啦!只要不出聲,糾察隊也不會上來這裡啦。”
他們也只巡四樓以下而已啊,專科教室在這個時間點又沒人,是要巡個毛呀!
“喔…”她勉為其難地回道,隨後繼續吃她快冷掉的便當。
便當主菜是咖哩飯、三色甜椒、蔬菜蛋沙拉和馬鈴薯泥,至少在我看來算挺不錯的。
“是說妳不坐著吃嗎?”我問道,瞥了下方的階梯還有空位可以坐。
“欸、欸?不用了…”她看了我一眼後,便婉拒我的提議,繼續挖起她的馬鈴薯泥。
“是喔…不過,妳幹嘛這麼在意這個啊?”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會發生什麼事呢…為啥要一直糾結那個點呢?妳根本沒理由這麼…
她方才那副悲哀的表情又在我腦海中浮現。
明明跟他們生活了一陣子的是我呀…
“是ㄧ般人都會在意好不好!”月琉吟立馬大聲反駁。
“欸欸!妳小聲一點,妳這樣會被糾察聽到啦!”我趕緊壓低聲音向她意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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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看來我確實不是一般人不是嗎?”我笑道,“反正妳不是說我有一部份是否爾斯嗎?”
“…欸?”
見她又是那副呆呆的訝異表情,我繼續說道,“所以呢,我思考過了,我會照著妳的話幫妳…嗯…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是這樣說的吧?”斂起輕浮的態度,我直視著她,這次我可不打算再隨便敷衍了事,“所以,我願意放棄梁悠影這個身份,那麼我接下來到底確切要做什麼呢?”
“…謝、謝謝。”被我的舉動震驚了下,她閉上微微張開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氣,拾起精神說道,“對不起,之前都沒有跟你好好講清楚,那我就好好重新自我介紹吧!”
彷彿又回到先前裝作老師的模樣,她喘了口氣接下細細解釋,“我們是一個名叫Reality of dreams的組織,這個組織是為了維持每個原世的協調而存在的。原世會按著既定的歷史方向在走,但,當人們的私慾、妄想過於強大時,便會產生不屬於世界產物的否爾斯,這些否爾斯的出現會對所在的原世產生傷害,而大多會想侵佔這個本就不屬於他們的世界,因此我們會以外來的身份進入原世,然後依據否爾斯的特性,給與適當的處理,在這個過程中得避免過度干涉原世,以維護原世的秩序。”她對我笑了下,“對於願意配合的否爾斯,我們會帶他們到組織的依據地,並依照他們的意願選擇在其依據地生存的方式。”
既然能像這樣一開始就好好講,那之前看幹嘛把我綁起來拷問啊?…嘛…不過,算了。
“既然你們是一個組織,那為什麼沒看到其他人幫妳呀?是在別的地方嗎?”我搔了搔頭,問了個之前就想提的問題。
“呃…這個就…”不料這個問題卻讓老愛扮老師的她不曉得是怎樣,支支吾吾的說著。只見她一副很不願回答的模樣,瞥頭漲紅了臉,像極了做了一件很丟臉的事卻又不敢請人善後的小孩。
嗯?所以到底是怎樣?
“因…因為我還不是正式組員,所…所以現在負責這個原世的任務就是我的晉級考驗。”她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著,接下又彆扭地對我喊道,“考試的時候不會有人來幫你啦!”
“喔~難怪沒有看起來比較專業的人,只有把可疑人士綁在椅子上逼問的半吊子。”看她這副模樣,我倒是以一副嘲弄的口吻回道。
“你說誰是半吊子啊!誰叫你可疑性太大了!”果真她立馬乍然變色,便當盒也差點被她摔落至地上。
不過她喊的太大聲了,嚇得我趕緊噓聲示意,站起身往樓下察看。
“妳不是說我只有一部份嗎?我可比那些筆好多了,再說我自願配合妳欸,妳接下來的考驗也得需要我幫忙不是嗎?”靜待幾秒後,樓下似乎沒有太多動靜,我才回樓梯間坐下,用著一副很嘲諷的語氣說著。
“嗚…我知道了啦!你這樣會惹人厭喔!”然而她這回居然沒有兇我,只是鼓起臉頰說著,看來是她真的欠缺幫手。
“哈,我看也只有惹妳的厭,至少比動不動就發脾氣的人好多了。”我笑說著,隨後話鋒一轉,我又突然想起,“啊對了,妳到底為什麼不在教室吃啊?好不容易受到其他人的歡迎,怎麼就一個人躲在這裡默默的吃飯啊?真要看風景的話不是都會跑到頂樓去嗎?雖然漫畫、小說是都這麼寫的,但妳現在的狀況不就更像漫畫裡的劇情了嗎?”
“…門是鎖著的。”不料此話一出,只見她冷不慎防地往頂樓的方向望去。
“噗…蛤!?原來妳還真的想到頂樓去呀?真想上去的話妳就打破鎖,之後在復原就好了啊,憑妳的能力應該不會太難吧?”我忍不住笑意,開口笑道。
“重、重點才不是那個呢!不是都說過了不能對原世有過多干擾嗎?”像個倔強的小孩般強辯著,而我瞧見她臉頰還是有些紅通。
“喔…”然而又被她教訓的我還是默默應了一聲。
有這麼嚴啊…
“是因為站在這裡可以望見這麼有活力的校園,有好多人,明明中午這麼熱,明明都汗流浹背了,卻依然笑著打球,還有好多人,一起到福利社去吃午餐、聊著天…我其實沒讀過高中,離開學校生活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所以這次能夠來到這樣的校園,我真的很高興。”半晌,她轉身側對我,朝窗外望去,夏日微風輕輕吹拂過她的髮梢,她說道,“…即使我來到這個世界,等任務結束後,原世的時間也會再重置,換句話說,我們留在原世的紀錄也會跟著消失…所以不管我在這裡交到多要好的朋友,他們也不會記得我…像這樣子的狀態我想是比較妥當的。”
“是說,你讓我想起我到組織之前的事了呢。”語畢,她轉過身,臉上漾起我從未見過的甜美笑容。
“到組織之前?”思緒沒完全轉過來的我,不經意問道。
“嗯,其實我原本居住的世界因為某些緣故快消失了,當時是一個不曉得自己是否爾斯的人保護了我,她就像母親一般照顧著我,可是她卻躲不過失控的命運,被將我帶回組織的人殺了…”她望著窗外娓娓說道,凝重的話語包裹於平淡的語調之中,溫和的口吻沒有露出一絲鋒芒,彷彿訴說著一個很遙遠的故事,“當時我一睜開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完全不想理會別人的解釋,也一直很恨殺害我救命恩人的人,直到我真的明白事實之後,才開始冷靜下來,其實那個殺害我救命恩人的人也是想保護我,雖然那個人當時什麼也不想說…”洋溢的神情笑著對我說道,“那個人現在竟然是我一個很重視的朋友,很神奇對吧?”
“啊…嗯…”面對著我從來不曾知曉的,有關她的事,一時之間還真的反應不太過來。
怪不得妳會這麼激動啊…然而這個想法在我腦海裡卻沒有存在多久,便被另一個想法掩蓋住,讓我在意的反而是那個殺了否爾斯,救了月琉吟的人。
“看到你這樣,我就會想起我當時的心情…”她又接著自顧自地瞥頭說道,一副我才很難搞似的,“不過你的反應還真的讓我嚇一跳呢,跟當時的我比起來實在是差太多了!”
“因為我比妳成熟嘛。”被她這麼說,我也只好裝模作樣地反駁回去。
“你只不過比我大兩歲而已,幹嘛那麼囂張啊!女生的心智年齡可比男生早多了!”果然她真的很好被激怒,一聽見我這樣說,月琉吟立馬反嗆道。
“我大妳兩歲?”不過她的回答反而讓我比較吃驚。
我們不是同班嗎?妳這麼說的話不就…?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月琉吟單手插腰,很不客氣地說完話又開始吃起我覺得應該是已經冷掉的便當。
“等等,所以妳現在是十五歲?”稍微估算了下,我向她問道。
“正確來說是快滿十六啦。”她邊嚼著嘴裡道飯菜,些微慍怒地回道,她似乎真的很討厭被別人小瞧。
“…難怪我看妳一副什麼都沒學過的樣子,啊不對,是說妳沒讀完國中對吧?”我頓然失笑道。
怪不得看妳上課時一臉茫然的呆樣,只能把看到的全記下來,被叫去解答還算簡單的問題時卻還愣在黑板前。
“對啦!是沒讀完國中,可是我有很認真在學好不好!”她氣得放下鐵湯匙,噘起嘴對我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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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有啦我看到了。”我碰著笑得作痛的肚子,喘了口氣後才恢復到平時的口吻,“不過妳也太敬業了吧,考試比較重要不是嗎?”
“因為難得到高中嘛…”她咬著帶著飯菜的湯匙,含糊不滿地說著。
“那妳早上怎沒來啊?害我看到禕楠有拿支筆的時候超慌張的。”單手撐在大腿上,我一臉埋怨地問道。
“…昨天搞太晚,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啦…”只見她撇開我的視線,用著比蚊子還小聲的聲音回道。
真是…禔爾斯又不叫我起來…
“搞什麼啊?筆的事嗎?”我問道,不曉得筆的事追查的怎麼樣了。
“不是啦,是…”她邊說邊挖起一些馬鈴薯泥,說到一半時,卻頓了下,接著突然對我大聲喊道,還邊用挖起馬鈴薯泥的湯匙指著一臉錯愕的我,“啊!就是你啦!”
“我!?蛤,我又怎麼了?”害得我也嚇得指著自己。
“我問你喔…你知道梁家是怎樣一個家族嗎?”她走了過來,低頭一臉陰森的盯著我問道。
“嗯?知道啊,就是有錢有勢又常常上電視,專門買古董的嘛,不過據說我們家很早就沒落了啦,而且又跟本家關係離得很遠,什麼名牌啦古董啊,在我看來根本都和浮雲沒兩樣。”我想了下這個不難回答的問題,把我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跟本家關係遠?”她直起身,困惑地看著我。
“對啊,就是跟那些主要很有錢的親戚沒有太多血緣關係啦,怎麼了嗎?”
“那你跟梁靖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呀?”她瞇起眼睛,質問我時還不忘吃幾口飯。
“嗯…欸…不記得了。”我雙手交叉於胸前,閉起眼睛努力回想思忖了片刻,雖然字面上聽來很不負責,但這的確是我給她的答覆。
“唉…總覺得問你一些重要的問題好像都沒什麼用呢…”她彷彿早就猜到了似的,在當事人面前大嘆了口氣。
“我真的不記得了好不好,拼命回想頭會很痛欸,再說我根本沒有印象看過他的臉!”被看輕的我氣得向她反駁道。
我真的有好好回想過,但我真的記不得了,而且關於他們的畫面都很模糊呀!況且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那之前照顧你的人又是誰啊?跟你又是什麼關係?”她緊接著發問,對於我的話並沒給與太多理會,表情還是覺得厭煩的樣貌。
“嗯…呃…同上。”我想了想,結果連是男是女我都沒印象了,只好厚著臉皮回道。
“跟沒有回答一樣嘛!這樣不就跟昨天一樣了嗎?!”
“我就真的不記得了嘛,反正他們又不怎麼理我。在我印象中就是這樣啦!”
“…為啥要問這個啊?很重要嗎?”些微慍怒的我問道。
“當然重要啊!梁家可是這個世界赫赫有名的家族,現在那些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製造的,那些否爾斯如果要侵佔這個世界當然會先找那些人下手嘛!而且又出現了像你這樣不曉得是什麼東西的梁家的人,這不就證明他們的勢力已經侵入至少一個具有魔力的大家族了嗎!”一聽見我這麼沒遠見的問題,月琉吟滔滔不絕說起一連串的話反擊。
…雖然是這樣說沒錯,但『像你這樣不曉得是什麼東西的梁家的人』這句話也太過分了吧,我心想。
“…前面我都聽得懂,但妳後面說的魔力是指什麼啊?不是只有像否爾斯,還有你們這樣的人才會變一些法術的嗎?”
“…看來你除了姓梁之外就真的跟一般人沒兩樣了呢…”她百般無奈地嘆了聲氣。
“我本來就很正常啊。”
“…算了你聽好。”她放棄解釋,開口對在她眼前一無所知的我一一講解,“這個世界有三大具有魔力的古老家族,分別是梁家、鐘家、言家,現在依然推動著這個世界的演進,現在他們只不過是順應時代隱藏魔力罷了,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仍有他們使用魔力角逐權勢的痕跡,而且競爭常常都會影響到世界的發展喔。”
“喔…”
什麼嘛…原來我在的世界就有魔法師之類的東西了,看來那些電玩也不是做假的呀。
“可我完全不會魔法呀,就連像動漫裡的主角也會不經意地施展的一丁點法術都沒有,除了體能還算好之外,就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了…再者頂多是學業吧?雖然我這一輩子不可能會比禕楠好就是了。”我把我想得照實說了出來,不過想也不用想,月琉吟漠視的眼神依舊沒變過。
“…雖然也不是所有家族成員都用有某一定水準的魔力啦,不過你好像根本沒什麼用處嘛…虧你還有一半是否爾斯。我知道你完全不會魔法啦,從一開始見到面我就察覺到你身上完全沒有魔力的反應了。”
那幹嘛還用一副看髒東西的眼神瞪我啊?既然我只有一半是否爾斯又沒辦法對妳造成威脅,還這麼兇做什麼?
聽來很不是滋味的我,不免在心底抱怨了幾句。
“喔…那我應該潛入本家,去打聽嗎?”我試問了個讓自己似乎顯得比較有用處的提議。
“既然他們都不理你了,恐怕你去了也只會被隨便應付一下就掃地出門了吧。”她想了沒幾秒,就將我的提議駁回了。
“不過,梁家主要不是像我這樣噴出火焰什麼的魔法師喔。”她邊吃邊說道。
“嗯?”
“他們是召喚使魔的魔法師,其中最古老的使魔跟你的祖先訂下契約,自此之後他的子孫代代都能召喚出與自己訂定契約的使魔,這些使魔會依據主人具有一定的魔力,基本上都很難對付就是了。”
聽月琉吟說得一副他們都很厲害的模樣,不過這樣不是更顯得我方僅有兩個人的陣營很弱了嗎?
再說把這麼危險的事當做是考試真的沒問題嗎?而且偏偏還是由眼前這個看起來總是少根經的月琉吟…閉口不語的我不免懷疑他們組織的做法。
“喔…所以他們可能會變成我們的對手囉?”我問了個大概能猜到答案的問題,不過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嗯,如果他們跟否爾斯有關的話…不過現在比較重要的是,得先解決校園裡的否爾斯筆…”她毫無疑問的點頭回道,又說出了現在貌似急需解決的燙手山芋,在ㄧ旁的我也不免感受到她發出的沉重壓力。
“是說妳查得怎麼樣了啊?”
記得她好像昨天就有找擁有那些筆的人說了一些話,應該至少有些蛛絲馬跡了吧?至少別再叫我搜別人抽屜跟書包了…
“嗯…基本上都跟葉禕楠同學一樣,是在學校裡被人偷偷塞進書包和鉛筆盒內的,而前天那個人,他們社團是在打掃時,意外發現一堆筆跟其他東西裝在一起的,所以說,兇手可能是假扮成學生,在四下無人的情況下做的吧。目前還沒有在其他附近的學校碰過,也就是說兇手可能打算先在這個校園內進行測試後,再向外擴張吧,所以,至少得在流出前歹逮到他!”原本聽來胸有成竹的她,說完這ㄧ段話後,又轉為方才的落魄模樣,抓著頭碎碎唸著,“…可是我試著用魔力追蹤,上頭卻被施了反追蹤的魔法屏障,再加上那個咒術害我原本就沒辦法感覺到它的氣息,現在又一點頭緒也沒有,筆流通的範圍實在沒什麼依據,就好像他今天心情好就塞哪裡一樣。”
“是喔…那怎麼辦?”話語帶著絲絲顫抖。
這樣不就又要那個用最笨的方法,一點都不省時又費力嗎?
再說…喂喂!聽妳這樣說敵人好像很強欸,連小boss都對付不了,那我們這個有戰鬥力卻沒什麼大腦的隊長和我這個戰鬥力根本是零又對這些怪怪的東西一無所知的人組成的隊伍還用不著遇上大boss,不對,光是破個小任務,我看就會死得差不多了吧!?
“當然是繼續觀察囉。對了,你下午記得留下來喔。”面對下屬戰戰兢兢的提問,位居上司的她居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聽她這麼講,大熱天的卻讓我感到莫名心寒…
結果妳這個笨蛋真的這麼說啊,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警覺心…
“唉…又來啊…要一直想理由很容易被人懷疑的…”我哀怨嘆道。
如果真又要編理由留在教室,諳玦那個死傢伙肯定會越做越過頭,而且什麼都不能講,看起來不就只能像是默認的嗎?我就算是反駁也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欸!
“我也會留啊,又不是只有你。”她一副像我問題很多似的沒好氣地說道。
對啦!反正妳又不會怎麼樣!
“…唉…妳還真是神經大條,算了,反正被人誤會的人是我又不是妳。”我嘆道,反正我對她的反應已無任何期望。
“誤會?什麼誤會啊,就說你還在頭痛就好了啊,那次的後遺症。”她歪著頭,完全聽不懂我的言下之意。
“…不虧是半吊子,那有人同一個理由用那麼多次的啊!而且這樣就會變成只有妳跟我了欸!”握緊的雙拳止不住顫抖,我努力壓抑住快被她打敗的情緒。
“欸?欸!?是、是這樣嗎?!”愣了半晌,她似乎才終於意示到我到底在講什麼。
妳的反應怎麼這麼遲鈍啊…
“那…那有室外課的那天我去請假好了。”被我這麼一說,她連吃飯的心情也沒了,只見她紅著臉慌張地說著。
“…那妳一星期上不到一天課欸…”
這樣妳之前那麼用功是在幹嘛…
“那我請半天就行了吧!”
“那妳拼命讀的書怎麼辦?”我笑著轉而捉弄了她一下,誰叫她這樣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
“呃…總之,這個最要緊嗎嘛!反正只要不被退學就行了嘛。”她瞥頭理直氣壯地說道。
“居然降低標準了啊哈哈…”
“笑什麼啊,我這樣已經很上進了好不好…”她瞪著我,鼓著發紅的雙頰不滿的說道。
“好啦,那我知道了,那就先這樣吧。”我直起身,才斂起方才的笑意回道。
離午休結束剩不到五分鐘,我邊打哈欠邊默默看著她趕緊解決手中的便當。
希望等等上課不會打瞌睡…還有桌上那罐飲料要拿給眼前這個狼吞虎嚥的笨蛋,雖然我很想直接私吞…但可我不想在諳玦那傢伙面前給她呀!
算了,等等找個感冒不適的理由留在教室的時候給她吧,如果那傢伙問道午休的事,就說我去圖書館了,不找禕楠是因為怕會分心,唉…我真的越來越會說謊了呢,這次真的害慘我了,以後我可不要再掰會害死自己的謊言…
下課鐘聲響起,月琉吟收拾餐盒裝進餐帶,走下樓。
下午毒辣的陽光照在外頭,雀鳥躲在樹蔭中歇息,只是蟬鳴作響,校園依舊吵鬧,抬頭望向寬廣無垠的蒼穹。
雖然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但至少我還保有我的心思,這個身體也是照著我的意念在走動的,所以不管我到底是怎樣的身份,我也不會忘記現在的一切,還有,縈繞在記憶中的,那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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