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一隻蒼白而腐敗的腳晃晃悠悠的踩在地面的紅燈籠破碎的遺體上,腳的主人擁有一張被重物砸爛到面目全非的臉,儘管臉上已經沒有一點正常五官,也不妨礙祂在破除封印後重獲自由的決心,只是燈籠裡散落的符咒一碰到祂的腳便立刻燃燒起來,符的威力極其強大,嚇得祂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祂們怕火!」
江函英一發現弱點,立即點燃手上的另一張火符扔向怨魂密集度最高的地方,只見那群聚在一起的怨魂在碰到火的瞬間四散開來,既最大程度減少了損害,也因此導致他們躲藏的位置離那些怨魂更近了。
席破軍怒喊:「你別這麼衝動行不行?少出一次風頭會死嗎?」
江函英還是第一次被垃圾罵,氣得抓住他的衣領質問:「如果不是你把我們帶來這裡,我現在還需要考慮出風頭的事嗎?」
「好了!你們不要吵,祂們一聽到聲音又要圍過來了!」藍佑真緊扯著江函英的衣袖,示意他專心看前方怨魂的動向。
這是他們剛才試驗過無數次得來的結論──怨魂憑藉聲音行動,只要不出聲,就能降低被襲擊的風險,類似某種真實版喪屍遊戲。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祂們知道要分散開來啊?」江裕寧小聲問。
這問題讓其他三人陷入沉思。
「你笨啊,難道不散開要乖乖站那裡讓你燒?是人都知道躲,為什麼原本也是人的祂們會不知道躲啊?」江函英猛敲他一記。
「不管祂們有沒有意識,我們剛才驚慌失措的逃竄已經失去最佳的逃跑時機了,現在只剩下一條路......」席破軍指著身後的大樓,火符照亮的小型火光映著他明暗交雜的臉龐:「進入樓裡。」
藍佑真第一個拒絕:「不要!這些怨魂都是從裡面出來的,進去裡面肯定更危險。」
江函英望著那些四散開後緩過來的怨魂再一次聚集起來,恐怕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往他們這裡前進,然而前路被堵,他們除了堅守在這,確實只剩下往幢樓內跑這條路可以選擇。
「江函英,如果被你爸發現你來這裡,還擅自破了結界把鬼放出來,你肯定會死得很慘。」席破軍在一旁幸災樂禍。
江函英一聽,扭頭又拿出幾張威力更大的火符,施法讓火符緩緩往怨魂聚集處的四周飄,一邊道:「你們趁這機會快跑,我燃符斷後!」
在江裕寧跟藍佑真還在猶豫時,席破軍立刻站起來率先逃跑,還不忘回頭朝江函英豎大拇指:「英雄帥哦!我先走了!」
江函英咬牙切齒,怒罵道:「畜牲!有種不要躲在我身後!」
可這一聲把怨魂的注意力又引過來,這次藍佑真嚇得拉起江裕寧就跑,江函英一個人守在最前線等著怨魂聚集到定點再引燃火符,除了把怨魂以火暫時困在中間以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在那些扭曲淒厲的鬼臉伴隨著腐敗味朝他衝刺而來時,江函英抓準時機引燃火符,一看計劃成功,他也立即轉身朝幢樓逃跑,誰知在即將跑到大門時,席破軍忽然擋在門口前,還順勢將門給關上!
「等等!」江函英大驚失色,沒想到竟會被一個垃圾給背叛,更加賣力朝門口衝去,可等他好不容易到達門口時,門卻已經被席破軍給關上!
「求我啊。」席破軍朝他扮鬼臉。
江函英怒急攻心,不停拍打大門,一邊大聲喊:「是我斷後的!你憑什麼把我鎖在門外!」
席破軍卻依然在門內笑著,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將門牢牢鎖住,任憑藍佑真跟江裕寧不斷試圖想打開門仍無濟於事。
眼看江函英身後的怨魂已經擺脫火符循著他們的爭執聲而來,在眾多怨魂逼迫至江函英身後距離不到一公尺的千鈞一髮之際──席破軍忽然打開大門將江函英拉進門內,又在瞬息間鎖上大門、貼上黃符以暫時封住門口。
生死一瞬的體驗令江函英腎上腺素飆升、跪趴在地上大口喘氣,再也不復以往盛氣凌人的模樣,反倒是席破軍在他旁邊撫掌大笑。
「就叫你別一個人逞英雄,放心把後背交給身邊人,結果什麼時候會被別人拋棄都不知道。」
藍佑真扶住江函英怒斥:「剛才是阿函救了所有人,你自己跑最快還好意思這樣說?」
席破軍嗤笑:「剛才那種情況真的很危急嗎?憑什麼需要他斷後?妳跟江裕寧難道不會法術嗎?多一個人幫忙是不是就少一點危險?」
「你!」藍佑真剛想罵回去,卻又發現他說的不無道理,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剛才那種程度的危險為什麼不能一起面對呢?
江函英終於撫平剛才跌宕起伏的心情,起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席破軍臉上揮拳!
「你閉嘴吧。狗娘養的賤種,沒人要的孤兒,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還敢在我面前擺高姿態?」
儘管席破軍被揍得踉蹌後退,臉上卻沒絲毫悔意,反而在聽見「狗娘養」、「孤兒」這幾個字時,神情閃過一絲陰狠。他抬起頭來,發現江函英氣得眼眶都紅了,顯然剛才是真被嚇得不輕,不然也不會這麼有失顏面的罵髒話。
「你們別吵啦......都不知道這棟樓裡有什麼呢......」江裕寧哭喪著臉,不停注意周遭環境,就怕他們吵得太激烈又把全部的鬼給引來。
江函英狠瞪他一眼,罵道:「你哥被人背叛,你卻只在乎自己的安危?」
江裕寧被罵得脖子一縮,自知理虧,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江函英乾咳幾聲後,又重新擺回架子。「既然都進到這裡來,那我們自然得繼續往裡走,最好能找出淨化這全部怨魂的方法,以免被長輩發現還要挨罵。」
藍佑真緊貼著江函英小聲問:「不能就待在這裡不動,等爸爸跟江舅舅來救我們嗎?」
江函英搖頭,指著門。「傻佑真,妳看外面。」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只見怨魂極力想衝破門上黃符,而黃符已經隱隱有些破損,待在這裡被攻破也是遲早的事。
藍佑真這下只得同意他的說法繼續往前走,若能找到這群怨魂的源頭,說不定他們合力淨化也能闖出一條生路。
幾人一有決議,他們便先朝上走去,畢竟越往地底陰氣越重,若是真有什麼無法對付的鬼怪想必也會在那裡出沒。往上走時,江裕寧轉頭悄悄望了一眼管理室裡備用鑰匙櫃顯示的樓層分布──上面七層,地下一層。
這次依然由江函英打頭陣,藍佑真、江裕寧在中,最不受重視的席破軍殿後。
他們一路沿著樓梯往上,才走沒幾層樓就見到樓梯轉角平台處,有個一身破舊白洋裝染陳年血跡的長髮女人背對著他們。
江函英呼吸一窒,步伐漸趨緩慢,正想叫身後的人別發出聲原地返回,就見那女人忽然全身發顫,像是被電擊似的不停抽搐,頭以一種極緩的速度後仰,看起來竟是要直接往後背對折面向他們!
江函英也顧不了這麼多,大叫一聲:「跑!」
三人心有靈犀地立刻轉身逃跑,可落在最後的席破軍根本沒看清楚前方情況,前面三人又忽然越過他、朝他身後跑去,他一時搞不清狀況沒能跟上,回頭又看了一眼樓梯口──
只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面前,一張倒著的臉張著血盆大口,滿是腐臭味的尖銳黃牙流著口水恰好撲在他的臉前,下一秒就要將他的頭給咬斷吞下肚!
一陣翠綠色光芒忽然從席破軍眼前炸裂開!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被巨大的力量給彈開,身後三人閃避不及也被他突然下落的身體給擊中,四人一起從樓梯滾下樓。
「搞什麼!」江函英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抬眼一看卻僵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席破軍好不容易從先前爆炸的衝擊緩過神,卻被藍佑真連拍了好幾下肩膀,他不耐煩地想揮開對方的手,卻聽她說:「那個......那位是誰?」
「什麼誰?」
他把目光轉移到樓梯平台上,就見原本那倒著正欲往前的鬼臉被一隻白皙柔荑給輕輕抵住,手的主人一身淺綠色飄逸洋裝浮在空中,黑色長髮飛散,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舉止溫柔優雅。
那是一道溫和而雋永的力量,阻止怨魂的攻擊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既溫婉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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